公子!杨邶要上前阻拦,谢故白另只手扯住他让他勿动。
从书砸来那刻,他就没想躲,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阿紫瞧着已流了一地的血,惊讶瞪着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不敢再言。
鹤承渊漆黑的眸子溢出狠戾之色,谢公子不在余江好生待着,跑京城来送死?谢故白在斗笠中一言不发,握住沈知梨的手,五指因疼痛发颤。
锋利的刃刀在鹤承渊指间灵活转动,蓄势待发。
谢公子倒是好本事,死了妻子,望着相好,娶一个爱一个,为妻拼命求药,冒死入京找青梅。
沈知梨注视着他沾了血污的墨兰色衣摆,又上移目光望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容,邪魅扬起眼角,是副胜者之态的轻蔑。
刀压住谢故白手臂,威胁之意外溢,你这番佳话,怎么不在京传?陈年往事,积攒厚灰,扫得干净吗?谢故白终于出了声,讥讽一笑,鹤公子的身份,扫干净了?自然,阿梨为我扫得干净,不染尘灰。
就是不知公子白,这一往情深演给何人欣赏?鹤承渊刀沿他手臂往上走,外袍衣袖划出长口。
倒是忘了,谢公子在余江就已然对阿梨表达过爱意,可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娃娃亲又如何?你放出消息,是为闹场笑话?刀抵住斗纱架上谢故白的脖子,先皇一死,谢公子就回京,倒是不知是何目的,让你如此迫不及待。
谢故白:我来带阿梨回余江。
鹤承渊眸子半阖,气场阴冷骇人,浑身笼罩黑沉沉的阴霾,窥视他人之妻,可不是明智之举。
谢故白斯文褪去,不像余江时会顾及沈知梨而退让一步,他冷声道:我与阿梨早有婚约……鹤承渊手腕加重,谢故白脖颈处的斗纱晕出血迹,讽刺道:婚约?谢公子莫不是在指,丧偶的那段婚约。
血腥味引来百姓好奇八卦。
呀!怎么出血了!这是?仙首大人!仙首大人,这是?捉贼?怀淑郡主。
这是……发生什么了?这人谁啊?众人探过头来,对藏于斗笠中的人很是好奇。
谢故白在斗笠中未出声,鹤承渊刀挑上他的斗纱,揭开时,沈知梨骤然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他。
鹤承渊目光骤冷盯住她的手,半晌后,他放下了刀。
周边人越围越多,谢故白的手力逐渐松开,沈知梨借机挣脱了他,拉着鹤承渊往说书人的屋子里去。
谢故白透过斗纱,凝视她冷漠离去的背影,她本是握着鹤承渊的手腕,在行走间下滑,小手包裹住了他,轻易就能夺走一个杀奴堪比性命的刃刀,她与鹤承渊的关系就像当初与他这般,亲昵美好。
阿紫跟在他们身后在前院里止住了步子。
沈知梨一路拉着鹤承渊的手,走进屋中关上房门,防止这人又扭头就走。
进屋后乖乖跟着她的人,猛然甩开她的手,甚至露出厌恶,用盆中的水清洗自己的手,非要将她沾过谢故白的味道去个干净,手都搓红了也没停下来。
她把刀放在桌上,鹤承渊,我能向你解释。
鹤承渊低首,冷哼一声,我没兴致。
没兴致我也要解释,你想不想听是你的事,我说不说是我的事。
沈知梨走到他身边,给他把来龙去脉一字不落全倒出来。
鹤承渊不断洗手,满脸不爽,像是无处发泄,只能用此来缓解心里的暴躁与怒气,水花哗啦啦作响,溅到盆外。
沈知梨语气轻柔哄道:鹤承渊,我和他说清楚了,我说和他到此为止,我只喜欢你。
我不喜欢荼靡,我喜欢你为我摘的月季。
他动作虽没停,但吵闹的水声静了下来,像是在等她的下一句。
沈知梨见有效果,于是乘胜追击。
我说我心悦你,从身到心,从内到外。
与你早已坦诚相见,谈婚论嫁。
今早出门,我还遇见了钟叔,他说要重新写一本人丁册,下回你的名字不用挤在缝隙里,我大大的给你留出一行,亲自写上你的名字,成吗?鹤承渊:我没兴趣。
沈知梨:你怎么没兴趣,你不是想要吗,我会把你的名字写上去的。
哦对了,谢故白他还说要是没带走阿紫,单说他的名字我会不会去见他。
那肯定不会啊,我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着……鹤承渊对着水打了一巴掌,水花溅到她的衣摆,沈知梨,你不过是贪图美色!沈知梨笑嘻嘻道:那我也只贪图你的美色。
小郎君的事你要怎么解释?娃娃亲又要怎么解释?与君辞牵着走晃到我面前又是什么意思!沈知梨心虚缩缩脖子。
鹤承渊冷嘲道:能入沈大小姐,眼中的人,还真是多啊,我是不是还要拿号排位?倒是不知跟在沈大小姐身后排队的人,从京城排到了何处。
沈知梨嘟囔道:你……有特殊通道……不用排队。
鹤承渊满腔怒火,硬生生堵在喉咙,气得抱起盆走到另一处地方,背对她继续洗手。
……沈知梨望着这人,站在满架子有翻阅痕迹的春宫册边,气鼓鼓的洗手。
她又黏糊上去,闪到人旁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别洗了,手都搓红了。
别拿你碰过别人的手碰我!鹤承渊甩开她的手,怒视她一眼,继续无休止的搓手,恨不得把她碰过的所有地方都洗一遍。
沈知梨一向心大,她对他的怒吼一点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他气到涨红的脸有趣极了,她一手摁进水中。
那我帮你洗吧。
滚开!……沈知梨故意扯下脸去,鹤承渊……你忘了,不能对我说滚字。
鹤承渊怔愣,像是回过神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沈知梨没忍住,指尖戳了戳他的脸,被我碰到了,这下脸也要洗了。
鹤承渊怒火中烧,一把将水盆扬了,只不过是朝另一边。
沈知梨笑眯眯望着他,看着水泼在地,铜盆咣当一响。
好了,完美解决,他的手再搓下去要脱层皮了。
你碰过我的地方可不少呢,是不是都得洗一遍?回府吧,我今日早了你很久,昨夜你不在我彻夜难眠,跑你房中找你,谁知你一夜未归。
鹤承渊毫不留情揭穿她,沈大小姐不是彻夜难眠?一夜未睡都没发现我没回吗?沈知梨:……他要不要这么会转空子。
沈大小姐满口胡言,就像那天你坐在我的窗台,发誓说着进破酒家从没点过小郎君。
赵小姐可说你是常客,左搂右抱,一掷千金。
沈知梨抱臂道:你与赵小姐聊得挺欢啊。
鹤承渊夺刀开门出去,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阿紫见他怒气冲冲,比方才更甚了,自觉让出条路来,沈小姐。
沈知梨提起裙摆匆匆跟跑在他身后。
阿紫焦灼道:沈小姐,你不是哄人吗?沈知梨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哪句话又把他点燃了。
她可真是怕,鹤承渊大开杀戒。
结果,他并未冲去破酒家刀小郎君,也没去谢府杀谢故白,就独自一人冲回王府,利落上锁把自己闷进房中,将她拒之门外。
阿紫嘴角抽搐,沈小姐……这……沈知梨长叹口气。
大魔头怎么这么难哄!难道是她哄的方式不对?把他气疯了?阿紫:以鹤公子的脾性,他没冲动杀出去,都是在为小姐着想了……小姐……你哪句话把他惹生气了。
沈知梨搬来张椅子,干脆坐他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托腮发愁,我也知道,他是顾及我,但是……我到底哪里又给他点着了。
钟叔在后院前,突然一喊,小姐!快来吃好吃的!凝香本就探了个头在看热闹,猛甩过头,差点把头扭了,什么好吃的!好吃的?沈知梨目光也被引了去。
钟叔对她们挥手,茶酥啊!沈知梨:茶酥?余江的茶酥?不用想了……绝对是谢故白托人送来的。
她舔了舔唇,……我就不吃了。
阿紫:余江茶酥很有名呢,小姐真不吃吗?沈知梨:你去吃吧,我就不吃了。
阿紫:鹤公子这门……何时才会开啊。
估计快了,他不留门,也会给我留扇窗的。
阿紫噗呲笑道:小姐倒是了解鹤公子,那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了。
你去吃吧,帮我给钟叔说一声我饱了,不吃。
好。
沈知梨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门外,抖着小脚丫,开始盘算,要是有夜鸣香就好了,她就能给他窗户纸戳个洞,给他灌进去。
这不开门可怎么办……轻吻梨子整理她抬头一瞧,盯住了一条爬墙的路,当即立下,三两下借着杂物堆积,徒手爬上了屋顶。
青瓦在她脚下清脆作响,本是想隐瞒脚步靠近,却没想到轻功不行,她不适合做刺客。
屋顶朝下望还是有些高度,她只好手脚并用往前爬,幸好他的房离的不远,浅浅估算了一下,停了下来。
应该是这了。
想着就开始拆人屋顶,撸起袖子揭瓦,总算是叫她掏了个洞,眼睛瞅过去往下一瞄。
热气弥漫的屋子里,他的身影若隐若现,发丝飘在水面随波纹浮动,赤。
裸泡与桶中,他仰头头来,对上她为了看清,缩起眼睛费力探究的目光。
!!!大魔头!!!发现她了!!!不过也是,她声音这么大,他怎么可能不发现。
完了……大魔头肯定要挡住不许她看了。
哪知!在她起身之际脚下青瓦忽然松动,她身子一歪,像被一股力推了把,一脚踩进洞里摔进屋子,瓦砖在她身边掉落,鹤承渊胳膊一捞,她不偏不倚正巧摔进他的怀里。
咔嚓——!浴桶不堪重负散架,炸开花,水花铺地,两人尴尬坐在地上,而他还一丝。
不挂……热气迅速从大敞的屋顶散去,怪异的气息充斥屋子,静得可怕。
你听我解释。
沈知梨哭笑不得,手心不知觉捂上他硬。
挺的胸肌滑到脖颈,一把勾住,以防他一怒之下把她从屋顶丢出去。
鹤承渊扬头瞧了眼屋顶上的大洞,泡了个露天澡,……千防万防屋顶难防。
现在……那个……你的屋子……漏风……沈知梨干巴巴笑了两声,缓和气氛,要不去我屋里继续……洗?你看……那什么,你都被我碰了,要是嫌脏,我帮你……鹤承渊抬眸注视她眼中的倒影。
沈知梨挤出抹笑,帮你搓背吧。
……鹤承渊抓住她的胳膊,想把人从身上摘下来,她一下黏糊上来,扒在他身上死不松手,他越是去推,她越是用劲反抗,衣裳布料在他肌肤上要命的摩擦,登时身子沸滚,温度迅速飙升。
沈、知、梨!他涨着脸,克制着咬牙切齿从唇齿间挤出她的名字。
沈知梨假模假样抽泣道:我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把门都锁了,那我想道歉你都不给我机会啊。
鹤承渊闷了半天,憋出几字,……窗没锁…………沈知梨:那我又不知道……你下次打开嘛,我不就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先从我身上下去……沈知梨蠕动身子,抱得更紧,手还不安分在他光秃秃的背上占便宜,不要,我还没解释完呢,等下你又跑了,我最近夜里老做噩梦,还有还有,昨天查到的事都还没同你说。
我跑不了……真的?你刚不还说,明日就离京?我何时说过。
沈知梨得来他不会离家出走的回答才舒口气,那是我记岔了。
你记成了谁?有娃娃亲的青梅竹马吗……沈知梨骤然低头,吻上他张合的唇,把话语堵在喉间,安静多了。
鹤承渊短暂滞住,随后摁住她的后脑,以牙还牙,气势强硬反攻回去,怒气发泄,赢来沈知梨气息凌乱败给了他,才罢休,他起身借机把人丢下,转身离开‘露天’浴室。
沈知梨:……你又去哪?他随意套了件衣服,走进隔壁她的房中,连带衣服一起翻身进了她的浴桶,双手往桶沿惬意一架,幽深的眼眸望着她。
沈知梨心领神会,她该伺候大魔头沐浴了……她将门窗锁好,又去给他烧水兑水,然而见她笨手笨脚,火都生不起来,磨磨唧唧的很。
他两指一抬,冷冷的水一下沸腾冒烟。
她瞳孔惊喜放大,回首盯住他湿漉的发丝贴在他滚动的喉结处。
她木纳住,一时望了要做什么,提着桶来给他续水,半桶沸滚的水提到一半时,鹤承渊蓦地察觉不对。
你要谋杀?……沈知梨这才反应过来,她忘兑凉水了,急匆匆提了半桶凉水过来,误会……这次真的是误会。
话音将落,半桶凉水就泼进了桶里,算是彻底将他生起的火,灭了干净。
鹤承渊望着泼了满腿的凉水,……她全程眼睛盯扒着他,手在做事全没经过大脑。
他默默从桶里起身,觉得万事还得靠自己,她靠不住。
沈知梨:你怎么起来了,你别走啊,真的是误会,误会,我手滑了。
大魔头怎么这么难伺候。
她正要放下桶,去留人,鹤承渊已经自食其力主动去给自己添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