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梨望着他那双眼睛就来气。
意视都没有,随记忆摸黑跑这来!鹤承渊抬起药篮,奉到她面前,你说月季不够,我来拾些。
一满筐的月季堆了尖,抖了两朵下来。
沈知梨一时语塞,她接下一朵将掉的花,摆回尖端,你是来帮我拾花的?自然。
鹤承渊勾起一抹真挚的笑,深藏不露的背后是尽数的疏离,走进来后,突然刮风起雾,我迷路了。
沈知梨盯着那一篮月季,一股气也消没了。
下次别做这种事。
什么?为我做这些事。
嘴中虽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心生欢喜,她浅笑着手指轻拨花瓣,扶住他的胳膊,在雾中寻找出口。
绕了一圈就仿佛在原地打转。
鹤承渊察觉异样,找不到路?沈知梨摇头:找不到,你下次不要再乱跑了。
鹤承渊没有答话。
今日一探究竟的计划只能作罢。
吧嗒——一朵月季落地,声响不大但正好入耳。
沈知梨回头瞥了眼他篮子里的月季,恰巧这时,尖端那朵落地,无声。
她一瞬警觉,一双明亮的眸子企图拨开迷雾,鹤承渊。
嗯。
鹤承渊唇角浮起探究的淡笑,看来是在这了。
沈知梨带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地上藤蔓缠住她的后脚,同时前脚踩空!啊!!!她几乎下意识,一掌推开他,手抓住藤蔓下滑一段距离,才稳住身子吊在半空,下一刻整个人被藤蔓甩入黑暗,疯狂下坠。
纠缠的藤蔓在头顶合拢,光点逐渐变小。
一道身影从微弱的光中跃下,漫天的粉色月季散落,他丢开药篮,伸手搂住她的腰,掌心护住她的后颈,将人往怀里带。
没过太久,一股刺骨的寒风从下袭上,一张藤蔓缠织的网兜住他们,不至于重摔在地。
缓了半刻,沈知梨埋在他颈窝的脑袋慢慢抬起,咚药篮砸在鹤承渊的背上,咕隆滚到一侧,她怔了一会儿,顺手为他揉了揉。
四周冷气逼人,水蓝色的凌寒冰光闪烁。
沈知梨拽住他的领子,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寒颤,我们这是……到哪了?这个动作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无处可依,似乎把他当作救命稻草,无比信赖。
鹤承渊眉头轻凝,闪过不悦,掰开她的手,撑她坐起,语气假意温和道:冰窖。
你如何知晓?沈知梨大脑空白。
出门太急,简单套上的薄衫不顶寒风,束腰未系,宽松兜风,披头散发。
这才落下没多长时间,就已冷得她直哆嗦。
鹤承渊:这么冷,不是冰窖又是什么。
……借下眼睛。
熟悉的话语,使得她定神呆呆望向他。
半天没等来回应的鹤承渊困惑道:怎么?你之前也说过这话。
没有意视,有些麻烦。
鹤承渊后知后觉,差点叫她察觉出端倪。
沈知梨并未多想,环顾四周,观察身处之地。
月季花从藤网拳头大的缝隙掉下去,距离地面有一节高度,藤网富有韧劲,相当于屋顶般的存在。
她道:路在底下。
而底下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溪流,冰雕的花灯由灵气点亮,粉色月季漂浮在水面,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近乎触水,两侧的一切花草遭寒冰封印,茂密同样没有生气,垂在水中。
如何下去成了问题,石板只够一人站,两只脚都略显拥挤,一不小心就会踩进不见底的水里。
她带上药篮往旁边挪了几步距离,看中一块石板,计划扯开藤蔓跳到石板上。
告诉我位置。
鹤承渊先开了口。
嗯?鹤承渊顺她声音过去,我先下,告诉我位置。
沈知梨低头目测高度,比两个她还高……此处水无流动痕迹,却有圈圈波纹,面上倒影不见底,石板与水面贴得极近,容易失足。
山泉水由山端集灵气与雨水而来,这洞中却是一潭死水,不通外面。
控制水位,平静不见底的潭水不难怀疑像一只蛰伏的诡兽。
若是在外头触阵至少能惊动药谷弟子,可这怪洞,出了点事,就是天地难应。
鹤承渊……我先……你能确保跳下去站的稳吗?沈知梨神情凝重不动声色望着鹤承渊认真的面容。
这个高度跳下去,她落水的概率极大,可告诉他路,他会弃她而去,还是……看似不过一件先后次序的小事,可也同样暗藏性命之危,不得不承认,对于生死存亡的选择时,她对他还是无法拥有果断的信任。
更何况,他忘了他们在红桃林的经历。
她的身体仿若裹了一层冰霜,哆嗦搓动胳膊。
鹤承渊轻笑说:不信我。
他不急,不做解释,悠闲坐在一旁,胳膊随意搁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他也好奇,面前这个沈大小姐一番斗争会得出何结果来,她先下去若是站稳,就可以主导这一局,救他或不救。
无论是谁被留在藤网上,待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
一个想杀他的人,会轻易把掌局机会送到他手中吗。
正对你身下,有一块石板,小心点。
沈知梨冷得牙打颤,声音不稳。
鹤承渊:不谈条件?没什么好谈的。
鹤承渊行动果断,不带一丝犹豫,扯开藤网跃下,石块落脚地不大,面上粘水结冰,落脚瞬间,轻微滑动,但很快稳住身子。
扯开的藤网很快开始愈合,甚至因遭受破坏,开启保护模式,在疯狂相织愈合。
沈知梨注视着他。
他会弃她而去吗?到我前面来。
鹤承渊仰头对她道:我会接住你。
没有多余迟疑的时间,她移动两步,猛得扯开藤网,看准他前面的石块,跳了下去。
沈知梨脚尖触及石板,骤然一滑!鹤承渊有力的胳膊一把捞住她,没让她跌入水中。
她惊魂未定盯着水面倒影。
在她脚触及石块的时候接住她,比尚早接她,更能保全两人。
沈知梨小心翼翼从他怀里退出来,转过身观察曲折的石板路,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看来,你率先下来是正确的选择。
鹤承渊低头朝向她拉住的手,沈小姐这么信任我。
你刚刚不也为了我,跳下山洞。
原来是他为了探寻药谷秘境的奋不顾身,打动了她。
鹤承渊喉咙深处溢出低笑,那就麻烦沈小姐带路了。
他们走的缓慢,在拐过几道弯后,出现河岸,岸上长满冰植,头顶的冰一片又一片仿若泛着波纹倒置的湖面。
沈知梨踏上岸,紧绷着的一口气总算呼出,旁边的蓝色花群吸引了她的注意,颜色魅惑,花瓣层叠,绚丽绽放,花絮如帘,唯一没有遭遇冰封的花。
嘶嘶——她转身抓住鹤承渊,什么声音?两人警惕后退。
忽然!湖面下降,一只巴掌大的怪虫从水里爬了出来,头顶弯刺,肢体青蓝,背部呈现白色,像只甲虫。
随后一只两只,无数只爬上岸!下降一半的水,逐渐变得清澈!原来,看不见底的水里,全是怪虫!鹤……鹤承渊……沈知梨护着他步步后退,盯着马上侵战河岸的群虫,头皮发麻,本就寒冷的身体,更是行动僵硬。
鹤承渊攥住她抬起的手,蛊虫。
如此多数量的虫脚踏冰卡卡卡作响。
没武器,遇到麻烦了。
鹤承渊把她拽到身后,找路。
沈知梨放眼看去,是一片偌大的蓝花群,只有一条被花藏起的小路。
找到了。
她正要带他跑过去,鹤承渊阻止了她,慢些,一步步退过去,不要惊动。
一些背部为白色的怪虫,吸附上蓝花的花。
径,慢慢的他们的身体越来越白,白色蔓延到足部,等彻底变白后,一瞬失力从花。
径上掉落,成了花肥。
沈知梨:你如何知道是蛊虫。
鹤承渊:虫蛊花,我中的毒里,有这股不易察觉的淡花味。
什么!她震惊道:你的毒……我在赌场听过这种蛊虫,他们的背部可是青蓝色?青蓝色?沈知梨再观察一番,背部呈白色的虫已停止前进,继续向前的蛊虫背部正是青蓝色。
白色的虫毒素较小,青蓝色的要极为小心,毒素会要命。
鹤承渊……他们会将命献祭给花,我们只需退到路上,虫会因花逐渐止步。
我知道了。
鹤承渊沉冷着脸,听着蛊虫脚步,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只要不惊扰他们一般不会打乱自身的前行节奏,但这种蓝背虫,心性较烈,触及到花群后会变得暴躁,自相残杀,毒液四溅,到时他们要及时躲避,他们离水活不长,所以在时辰到前会退回水里等待下一次出潮。
上辈子他翻阅禁书时无意间查看到。
虫蛊花,一种禁术,用自命养蛊虫,再用蛊虫之命养花,以保花永不朽,常年养蛊容易出现憶幻,对周遭事物难辨真假,难明是非。
内力不强之人无法养这物,一不留神控制不住被虫吃了,遭遇反噬,走火入魔,损身灭魂。
早在百年前,被仙宗立为禁术。
可付出如此大代价,养花的目的是什么呢。
到了,接下来怎么做?沈知梨退到路前,抓住他的手,时刻准备着。
靠水的花留给了白背虫,眼前只剩密密麻麻的青背虫。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