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师兄,这香料是什么?君辞展开手心,牡丹胭脂躺在手中,这个。
宋安拿起,这胭脂不是山云阁……山云阁东家是太子!这胭脂就是导致李公子死亡的原因?君辞把胭脂放置一侧,这款胭脂京城多数姑娘都在用,里面的香料与陈常山的相似,只是包装不同。
破酒楼姑娘来去众多,用此下了药,导致他的死亡。
宋安在君辞身边坐下,叹息道:师兄……背后之人布局缜密,我们在明他在暗,在他露身之前,我们不可贸然动手。
沈知梨提议道:只能待陛下寿宴入宫先探个究竟吧。
小姐……凝香垂头丧气走来。
沈知梨迎上去,凝香,你可有事?凝香摇头,我没事,给小姐惹祸了……沈知梨安抚道:不碍事,他本就是泼脏水,不是你的错。
凝香:小姐……寿宴带上我吧,若是李相国刁难,你就把我交出去……寿宴不许带下属,过分诡异。
沈知梨凝眸望向鹤承渊,她如今都不敢私做决定了,都需先询问他一眼。
鹤承渊回视她,一言未发,但目中未许。
沈知梨正酝酿如何回绝。
君辞替她道:入宫若是出了事,我们都护不住你。
凝香固执道:我不会惹事的。
沈知梨:凝香,在王府等着我。
主子发话,凝香只好作罢。
夜深人静时,沈知梨翻进鹤承渊的窗,她蹲在窗台上,抬眼正撞上一双邪魅的眼眸。
鹤承渊衣裳大敞,半身肌肤裸。
露在外,半依在床头摆弄他手里的刀,眼神慵懒斜望向她。
沈大小姐,现在喜欢爬窗了?刀影在他亮上闪过,偷偷摸摸做贼,刀容易失手。
沈知梨伸入房中探地的脚默默收回,抱着腿蹲在窗台上,我那个……看你门锁了。
鹤承渊两指轻挥,灵力勾开门,门轻而易举推开。
何时锁了?……他睡觉不锁门啊……他再抬指,门啪一声关上,干净利落,清脆落锁,找我何事?你还在生气?鹤承渊面无表情看着她,将刀飞出去,扎在桌上,缩进被子里,翻了个身。
肩膀与肩胛骨结实的肌肉暴露在被子外头,手臂随意压着被褥背对她而睡。
寂静夜色下,白色床幔飞舞,衣领垂挂,脖窝延伸至肩膀恰好的弧度尤为勾人,发丝披散搭了几丝在颈处,沈知梨不受控制目不转睛盯着,喉咙干涩吞咽,脸颊涨红。
他果然知道……怎么勾引她……咳咳……虽然他是无意之举。
她随意找了个话题,掩饰自己‘不善’引起的尴尬,那个……白日里,你为何不同意凝香随我入宫。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往里挪了些。
……怎么了……不想和她说话吗?其实做个假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她话说一半,鹤承渊打断道:你不觉得你已经够给人添麻烦了吗?那护一个也是护,护两个也是护,何况我……不是有你嘛……她是我谁?沈知梨低笑一声,那我是你谁?……你怎么不说话?嫌护我很麻烦吗?君辞和宋安就不会嫌我烦。
床上传来阴沉一声,……滚出去。
不要。
沈知梨双脚放下窗台,手撑两侧晃荡双腿,她耐心道:对女孩子家要多些耐心,女孩子哄哄就好了,你老说滚啊,添麻烦的,以后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床上传来窸窣声,他仍背对她而睡,胳膊缩到被子里,露在外的肌肤全藏起来,一点都不给她看了,就留颗脑袋在外。
窗外月光皎洁,撒入一地银霜,沈知梨发丝被风吹动,长长的灰影拉入室内,她坐在窗台双脚悬荡着。
半晌,她眉眼含笑道:男子呢?哄哄能好吗?阿文、阿南、阿北,我一个不认识,都是我随口瞎说的,今天那个更加不知道了,你看他今日喊的是怀淑郡主,他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说个郡主,那知道郡主的多了去了,他肯定不安好心想来攀关系。
她默了会儿,解释道:还有……以前去破酒家,都是和其他世家小姐一起去的,那么大圆桌,怎么可能我自己一个人坐,那……那之前都是她们找的小郎君,我可没找……咳……绝对没有,我发誓……我不喜欢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小郎君,他们对谁都一副殷勤笑脸,我不喜欢。
我喜欢只对我笑的,只给我摸的,能坚定不移选择我的。
沈知梨故作沉思,逗趣道:要是我喜欢的小郎君能翻过身来就好了。
床上安静了许久。
沈知梨叹了口气,真没意思……脾气太大了,不想哄了……一生气就凶巴巴的……她准备收脚离开时,他坐了起来,侧过身看向月色笼罩下的她。
沈知梨对他挥手打招呼,发丝灵动,小郎君睡醒了吗?……他别过头,盯住挂着的床幔,给自己找了个事,拆开床尾的纱幔,仿佛因为月光睡不安稳,起来的目的是为了阻隔光线。
沈知梨打了个哈欠,也有了些困意。
握着纱幔的手顿住,未许它垂下,他将目光移了回来。
她双手环胸,正经道:小郎君今日又凶又粗暴,是不是欠我一个道歉?……沈知梨眉头轻佻,不说?不说算了,我好困,先走了。
抱歉……她怔了一会儿,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上辈子哪能听见这话啊,简直是破天荒了!鹤承渊恼羞成怒,怒气将脸涨得通红,一气之下垂落床帘,怒言硬是憋着一句话没说。
沈知梨瞧见他把床帘全垂下来,忽隐忽现的影子依然坐着,通过薄纱望着她的方向。
她及其大度似得,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原谅你了。
……鹤承渊气得牙痒,滚字到嘴边生硬咽下去,……出去。
沈知梨笑眯眯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是麻烦精吗?声音磨着后槽牙,从帘子里透了出来,他道:不麻烦。
沈知梨忍着笑意,那入宫能带凝香吗?不能。
她也不再逼迫,好了好了,小郎君早点休息,我先滚蛋啦。
说罢,她从窗台翻了出去,贴心把窗带上。
月色阻隔在外,房中陷入孤寂,床帘撩开,薄雾之下是双流光缱绻的眼睛,它定定望着紧闭的窗,许久之后,低眸看着床边多出的新枕头。
……皇上寿宴,前一天早晨,沈知梨睡得正迷糊,突然房门被急躁敲响,开门后凝香十分慌张抓着她的手。
沈知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时,鹤承渊从旁经过,驻足于此。
凝香:我……我今早听说,李公子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沈知梨震惊望向鹤承渊。
简单收拾后,他们一同前往衙门,君辞与宋安早已在此。
不光李公子的尸体不见了,连验尸的仵作都死了……躺在血泊之中。
宋安见到鹤承渊来后,将人拉到了一旁,避开了所有人。
仵作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君辞蹲在一摊血迹前,他的身边站着两个面色凝重的官府之人。
殿下……按计划今日该处理李公子的尸体,昨夜怕出事,仵作便守在了此处,晨时,天还未亮,我们安排了出城的马车准备接应仵作,结果到这就发现……他不见了,地上有一摊血迹,而……原先放李公子的尸床,揭开白布后……是仵作。
凝香慌不择路躲在一边,小姐……现在怎么办……沈知梨也意识到事情脱离了掌控,一次又一次打他们措手不及,堵死后路。
她向君辞走去,师兄……君辞观察着周围,他的人功夫都不低,仵作的功夫算得上上层,四周有打斗痕迹,但痕迹范围不远,说明仵作并没有挣扎太久,就被一击毙命。
你去宋安那,他知道内况。
沈知梨朝宋安去。
宋安寻了个无人听角的地方,沉重道:是黑衣的手法。
沈知梨:!!!你确定吗?宋安顿了会儿,没说话,看来他对这个判断也无法肯定。
鹤承渊抬眸问:验尸了吗?宋安:仵作……身上伤口众多,一具尸体上,出现了三种杀法……甚至无法推断……哪一个才是致命伤。
三种!沈知梨不可置信,有三方取命?鹤承渊扫视一圈,否了这个猜想,一方一人。
若是三方,打斗范围不会这么小,并且杀手最忌相撞目标,杀手所承人不同,相撞必须要把其他杀手一起解决,这是买凶令里最重要的一点。
门窗没有破损,没有逃跑追杀痕迹。
所以只可能是一人所为。
沈知梨疑惑道:一人,用三种杀法?这是为何,一种不是就够了吗?劫走李公子既然是目的……她愣了会儿,大胆猜测道:宣战?!鹤承渊转首问宋安,伤口众多,你为何猜测是黑衣所为?宋安:我也不太确定,他和黑衣的杀法相近,但不完全一样,所以我想另外两种可能是为了掩饰?对了,其中一种是细线绞杀。
细线!沈知梨骤然望向鹤承渊,他很快读懂她眼底的震惊与猜测。
鹤承渊接话道:黑衣刀杀为组织所用,用于宣战制造恐慌。
细线绞杀不是普通人轻易可控。
与黑衣杀法相近因是此人鲜少在组织当中,所以手法生疏,细线才是他的顺手武器,另一种普通杀法或许不是用来掩盖刀杀,而是用来掩盖细线。
宋安恍然大悟道:不错!普通杀法确实围绕在细线左右将血肉搅的模糊不清,要不是大师兄观察仔细还发现不了。
沈知梨:用细线最顺手的……只有一种人……宋安:何人?影子傀儡师。
没错!沈知梨若有所思,可有关于影子傀儡师的来历故事?宋安:那恐怕要去找个说书人了。
沈知梨:说书人……不正有一位认识的?三人偷偷从衙门离开,未惊动任何人,说书人住处宋安倒是知道,那日追宗到了附近。
推门一看,屋里包裹已经收拾了,没了痕迹。
宋安:叫他跑了!他跑什么!沈知梨:怕有人灭口?不会灭口,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鹤承渊在屋内查看一圈。
宋安握紧剑柄,任务?!可是我那天可是把刀架他脖子上逼问的,他都小尿了,摊在地上。
时候没到,是何任务,他还未收到通知。
鹤承渊蹲在一处,通往后院的室内门角有一层从外带入的浅灰,其中夹杂了一点容易忽视的湿泥,后院。
宋安闻声,如脱缰的野马,一脚踹开院门,持剑冲了进去,说书人吓得不敢动弹,没一会儿他就将人带到了房中。
鹤承渊找了个摇椅坐下,双手抱臂,惬意翘起二郎腿。
宋安粗鲁把人推进来,剑架说书人脖子,过来!问话。
说书人吓得两腿一软,对着鹤承渊就跪了下去,他脖子发凉,转头对宋安道:怎么又是你啊,我真是什么都说了,没、没有隐瞒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鹤承渊坐在躺椅上,前后晃动着。
沈知梨站在一边等他发话呢,结果他就这么看着她,???鹤承渊抬抬下颚让她问,人给你抓来了,你要问什么?说书人双手合十求饶,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放过我吧,成吗,你大人有大量……沈知梨让宋安把剑收了,给说书人搬了把椅子,让他坐着。
宋安不解,还搬椅子啊?沈知梨:我们是来问事的,又不是来审犯人的……这两个人下手办事真是迅速,眨眼间,一个说话,一个动手,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说书人就已经跪在地上了。
鹤承渊不闻不问,从旁架上掏了一本书,随手一翻开始翻阅,打发时间。
沈知梨问到说书人,关于影子傀儡师的事,你知道多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放过我吧。
说书人泪水直流。
宋安剑鞘往他脖侧一架,你不能不知道,快说!再不说,刀了你!沈知梨:……好……粗暴,不过危机性命这招确实好使。
说书人立即道:我说,我说,能不能……把剑先收了。
沈知梨给宋安递去眼神,他得令将剑收起。
她道:影子傀儡师从何时兴起的?八年前……或、或许没那么早,但应该差不多……那时没什么人知,这邪术,说是用人影子做交换就可得到任何愿望,财富、美貌,什么都可以。
沈知梨:红棺锁影?不、不错,而且这东西,不是想求就能有,还得看缘……这看缘,就是、就是,身入红棺,符咒显就说明有缘。
遭锁影后,会生何异像?说书人:这人不会有异样,与正常人无异。
但是那口红棺就不可再开乱动,否者就会被厄运诅咒,一个村子都会遭殃。
没有异样?!是、是啊……所以去试的人很多,最后遗憾而归的也多。
那他们得到所要之物了吗?说书人:得、得到了,尤其是财富,一夜暴富不是妄谈。
沈知梨有些想不明白,没有异样,反得财富,他们损失的代价到底是什么?脑海灵光闪过。
她忽而道:所有人都知道影子傀儡师可以换物,去的人也多,那么……如何才能有缘?说书人为难道:这我哪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早就能换上了。
沈知梨凝眸,严肃地道:你要是换到了,你早成干尸了。
说书人脊背发凉,哆嗦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知梨:我问你,人人都知影子傀儡师可换物,尤其是财富换的最多,那最后那些人呢?换到物之后的人呢?去哪了?说书人呆滞两秒,仿佛这个问题把他问倒了。
对啊,这人之后去哪了呢,最开始风声突然起来,大伙也是看到他金银珠宝不少。
挥霍了。
还有呢?沈知梨继续问道:他可以换一次,是不是可以换第二次?说书人:第二次,我倒是没有听过。
不过大多数人一夜之间得到一笔巨额的财富,不劳而获,身无异样,不是挥霍……低调行事?低调行事,是怎么个低调法?从、从知道他富有之处,搬离。
宋安惊呼道: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些人最终去了哪里!他们被影子傀儡师锁定了!所谓的锁影,不过是定住这人去向,最后将人做成傀儡!为己所用!说书人浑身发抖,吓得抱头,傀儡!做成傀儡?!沈知梨正色道:现在,我再问一遍,这些人的共同点是什么?说书人:这、这我真不知道啊,什么人都有,那谁说的出来啊。
宋安把剑鞘又架了上去,你说的出来。
沈知梨附和道:把你知道的一些人,说出来就行。
说书人剑架脖子,浑身发抖,好、好赌,好色……沈知梨总结道:欲望。
宋安逼问:还有呢!身有残缺……或、或是……家有丧事……?宋安:这些人,许的愿应该不是财富了,不该是重得?重新拥有。
是……不过这愿意难现,所以一般也是……给钱。
宋安:又是钱!那直接许个只能兑换财富不就完了,干嘛说什么都能实现?沈知梨洞察异样,若是只说财富,那么影子傀儡师只能得到欲望那层的人,这层人所能带个影子傀儡师的作用最低。
说书人:还有就是含冤含怨的人。
沈知梨:应该还有,一直都是负面,没有正面的?宋安:正面的谁会去求啊。
沈知梨:若是被迫送去换财富的呢?宋安面色沉重,自己没有缘,于是用家里人去换?可是家里人也不一定有缘啊,再说了,负面都不一定有缘换,何况正向的,更不可能了。
说书人也不知道了,大部分都是那些想要钱的人,还有……没了啊……一般都是自己去的,那么多钱谁会分给别人啊,傻了吧,里面可全是金子!满满当当的金子!沈知梨:全是金子!对啊,会根据缘分所得,有些人多,有些人少,听说还有的能得十大箱呢!说书人望着他们几人,许久都无人再开口,还、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我就先走了……破酒家出这么大的事,我、我就是个说书的,别一会儿把我关进去了啊,那我靠什么吃饭啊……沈知梨看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便让宋安把人放了。
宋安把人从后院丢出去,走到沈知梨身边,要我说啊,入棺试试不就知道了?沈知梨:入过了……!!!什么时候!沈知梨:我和鹤承渊在余江时就入过了。
符咒开了?!应该算是……开过了。
宋安问到关键,那钱呢!金子在哪啊!……没有。
沈知梨:能活着不错了。
她准备问鹤承渊有何见解,回头一瞧,他满身通红,捧着本书专注研究着。
看什么呢?走了两步,忽然一顿,甩头往旁边书架看去,成片的春宫密事!太阳穴突突猛跳:!!!竟然忘了,这说书人原是写男女之事的!她一把将鹤承渊手里的书抽走,你……你……那什么……不能看……宋安伸过脑袋来,师兄看什么呢?你也不准看!沈知梨把书一掌拍在桌子上,我、我的事问完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