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处男, 一朝走不动路,那是何等奇耻大辱,季则声像堵情绪崩塌的墙,满脑子都是这辈子都要不能人道的恐慌, 崩溃之下, 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象。
谢轻逢见他如此可怜, 压下嘴角的笑意,温声道:别瞎想,只是情毒难解, 你又没什么经验, 泄太多次没知觉了而已,不过师弟身强力壮, 很快就能复元,哪里就一辈子不举了?季则声转过头来,仍是双眼无神, 呆呆问道:真的么?千真万确。
听师兄这么说, 季则声终于得到了点安慰, 又继续问:那师兄可曾…可曾……可曾什么?可曾有过这种惨无人道的耻辱经历?可曾醒过来后连走路都困难?没事搞成这样, 不是有病就是变态, 怕是要进医院好好查查的。
于是谢轻逢诚实道:那倒不曾。
季则声又要崩溃了。
谢轻逢估摸着季则声的尿性,继续安慰:没事的小师弟,你是遭人暗算才受了这样的屈辱, 可你先前孤身一人杀死化神期噬火兽, 是何等风光之事?男儿不拘小节, 勇敢一点。
季则声果然陷入沉默, 半晌他才道:罢了,所幸今日中毒之人是我, 而非旁人,要是哪位女修不慎中毒,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轻逢一顿。
还真给他猜对了。
原著里季则声被噬火兽重伤后坠崖,曲新眉与如月师姐发生争执,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后者心气不平之下将情毒种在曲新眉身上,盼着她出丑。
曲新眉之所以献身,一方面是为救季则声性命,一方面也是情毒作祟,推脱不得。
如今阴差阳错,情毒种在季则声自己身上,运功冲体也成功了,曲新眉祸劫可免,只是苦了季则声,这几日怕是都难走路了。
想通此节,季则声也慢慢平复下来:是我方才失态了,师兄莫怪。
无妨。
谢轻逢从不下厨,但兔肉却烤得很好,表皮金黄,架在火上滋滋作响,肉香扑鼻,季则声感动道:若非师兄及时发现,又如此尽心尽力照顾,我可能早就成了崖下亡魂。
大恩大德,师弟无以为报。
是么,谢轻逢听完,突然莫名一笑,道:小师弟,报答先不必,但该算的账不能少,你昨晚把我弄脏了,要怎么赔我?虽然是谢轻逢占了便宜,但他生前毕竟是资本家, 资本家最擅长恶人先告状,他也不例外。
季则声回想起昨夜情形,自己一直光溜溜地坐在师兄怀里,后面撑不住睡着了也是师兄处理善后,醒来后师兄就新换一身白衣,必定是昨晚弄得一片狼藉。
虽然男人帮男人做这种事似乎正常,可若是别人还好,谢轻逢却为人冷淡又难亲近,被冒犯了必定心生不满,他一边想,一边又控制不住耳根通红,脸色红红白白半晌,才道:那我给师兄做一年早点……成么?虽然季则声做早点确实很好吃,但三番两次都用这个手段来收买,谢轻逢难免不知足:又用早点收买我?你是要给我当小媳妇么季则声?季则声听不出玩笑,只是觉得师兄不高兴,实话实说道:可我没钱没财,修为也不如师兄,找不到别的办法报答。
话毕他又忽然道:不过我如今修为已是元婴,以后遇到危险,我也会保护师兄的!谢轻逢心知此话不是随口一说,是真的说到做到,难免微微动容,既然季则声不反驳自己小媳妇的身份,他也不得寸进尺:罢了,既然你是为救我才受人蒙骗,重伤坠崖,那就将功抵过吧,而且你不是说过同门师兄弟感情甚笃么,脏就脏吧。
季则声本还等着谢轻逢再刻薄几句,谁知被轻轻揭过,心说谢轻逢哪里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反倒惴惴不安起来。
他早就摸清了谢轻逢的性格,若无事时就冷冷淡淡,不说话也不怎么理人。
可若一反常态好言好语,必定阴阳怪气;若是微微一笑,更是大事不妙。
他等着师兄后手,谁知谢轻逢果真不追究了,只是把烤好的兔肉拿下来,又从随身法器里拿出一堆器具,季则声正不解,却见禁锋剑凭空出鞘,刷刷刷刷几道蓝色剑光闪过,整只兔子就被片成一盘,片好了兔子,佩剑回鞘,被谢轻逢随手扔在一边:吃吧。
季则声叹为观止。
他心情复杂地拿起一盘兔肉,边吃边敲敲盘子:师兄怎么会带这种东西?难不成连锅碗瓢碰都带了?谢轻逢知道他想岔了:朋友送的古董,正好拿来用。
这几个盘子出门时崔无命塞进他随身法器里的,他洁癖作祟,顺手拿来用罢了。
季则声早知谢轻逢财大气粗,佩剑武器随手放,贴身衣物上都绣着银线,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出手阔绰比之薛逸清那个雁王府小世子都不遑多让,更不免对谢轻逢的随身法器感兴趣:那师兄还带了什么?也没什么,就大半身家吧,若藏镜宫有朝一日遭劫,他随身法器里的东西正好能支持他东山再起。
谢轻逢:秘密。
季则声一听,更感兴趣了:我们同门师兄弟一场,也不能知道吗?倒不是不能,谢轻逢若有所思,只是我随身法器里装了老婆本,谁看了就得嫁给我,还要给我生三四个小孩,你确定要看?季则声一顿,扭过头去:男人怎么会生孩子?!说完便不再问了。
谢轻逢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吃完了东西,两人又各自靠着石壁休养生息,待天亮时,季则声精神已恢复泰半,谢轻逢更是神清气爽,看着遥遥不见的悬崖峭壁和脚边已断的残剑,前者又开始苦恼了。
他的剑断了,无法御剑上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剑没断,季则声的身体状况也不支持御剑。
他摸着断掉的佩剑,可惜道:本来还想等仙首会夺魁后,再好好安置它的,可我们在崖下待了十日,想要夺魁肯定是不能了。
二两银子的佩剑虽然不值钱,但陪伴日久,难免惋惜。
谢轻逢却不同意:仙首会还要三日才结束,来得及。
季则声摇摇头:试炼场内妖兽数量有限,参加试炼的人又那么多,必定僧多粥少,越到后面越难。
谢轻逢却不在意:那有什么,没有妖兽总有人,我们去抢他们就行,师兄保你一日夺魁。
季则声:……他盯着谢轻逢的神情打量半晌,发现对方不似玩笑,终于忍不住道:师兄……你我是正道弟子,不要沾染那些无良魔修的恶习。
不他不是,他拿的是反派剧本。
谢轻逢不以为然:既然是试炼,我抢他们的东西是不是也算一种考验?求仙问道,人心不古,以后被抢的机会多着呢,我不过抢他们几颗妖丹,旁人却要抢他们的性命。
季则声听他胡扯:你又在诡辩!谢轻逢拔出剑来:你就当我是在诡辩吧。
他踩上佩剑,仰头看着万丈高空处,大有飘然而去不管季则声死活的的意思,后者哪能让他如愿,动作僵硬地走上前来,一把拽住谢轻逢的袖口:师兄别丢下我!谢轻逢闻言回头,下意识往他身下一暼,微微笑道:小师弟,你如今站都站不稳,要是从剑上摔下来怎么办?季则声却不管那么多:反正你不准丢下我……那背你?谢轻逢才问完,又想象了一下那个位置,喃喃自语,背好像也不行,别真搞得一辈子不举了……来吧,师兄抱你。
季则声又不好意思了:要是被旁人看见……谢轻逢啧了一声,事多。
不能背也不能抱,那只有一个办法,不待说完,他忽然贴近季则声,揽着小师弟的腰,单手把人扛了起来。
季则声:师兄——他昨晚就发现小师弟腰很细,单手揽住也不成问题,见人乱动,又拍拍季则声臀侧:扶好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被碰到熟悉的位置,不美妙的记忆重回脑海,季则声顿时不动了,不过片刻,禁渊剑带着二人重回崖顶,甫一落地,季则声就挣扎着落地,然而才强撑着走了两步,脸色又白了。
没办法,男人伤在哪都好,就是不能伤命根子,噬火兽在他身上顶十个洞也比不上如今的痛苦。
谢轻逢看着他像只螃蟹一样挪来挪去,笑意又挂上了嘴角:小师弟,你若这幅样子半夜出门,别人都会怀疑你起肖了。
季则声后背一僵,再不挣扎,只是慢吞吞地挪回师兄身边,一言不发地扳住对方肩膀,顺势搂上谢轻逢的脖颈:还是师兄背我吧,你走慢点就行。
谢轻逢挑起眉,转身按住季则声一边肩膀,一手捏着那张清秀俊美的脸颊:季则声,你在使唤谁?季则声心虚地垂下眼,干巴巴道:我走不了路,求求师兄背我。
那还差不多。
他才转过身,却见密林之外,缓缓围过来七八人,仔细一看,竟是先前诓骗季则声到此,让他独自面对噬火兽的几位七弦宗同门。
谢轻逢知道,炮灰们又来走剧情了。
一人道:季则声,你倒是命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死,说,那只噬火兽颅心的内丹到哪儿去了?是不是被你挖走了?另一人道:识相的就早点交出来!不然我等让你们师兄弟二人死无葬生之地!快交出来!!谢轻逢耳听着他们念炮灰台词,眼神却落在季则声身上:你看吧小师弟,我不抢人,人却来抢我,你还有何话要说?季则声坚定道:世上并非人人都如他们一般,道心不坚定的人才会如此。
他说完,就松开了搂着谢轻逢的手,慢慢走上前来,抬起半把断剑,面容坚毅:阴邪狠毒之人, 正道不容,我亦不会留情。
哈!修为不高,口气倒挺大,瞧你这幅病病歪歪的样,我就算让你一只手,也能把你打得妈都不认识!为首那人道: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师兄弟二人也得把东西给我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无情!仙首会试炼只规定了不能伤人命,至于断手断脚仙根尽毁,那就要怪自己不小心了,怎么样,交不交?!他话音刚落,一道蓝色流光陡然飞出,袭向为首弟子,不待众人反应,只听咚地一声闷响,方才大言不惭之人竟被黑剑刺穿大臂,生生钉在林中巨木上,登时发出惨叫:啊啊啊啊——惊骇间,一道修长凌厉的白影从季则声身后慢慢步出,面相俊美,形容冷淡,眉眼之间却带着阴翳。
谢轻逢眯了眯眼,嘲讽道:你在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