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谋划策, 极尽谄媚,说尽好话,恨不得随了那个叫大牛的少年,一朝爬床成功, 一辈子荣华富贵, 一步登天。
季则声静静听着, 面上不显,眼神却已暗了下来,手背青筋鼓起。
修真界传闻真真假假, 青年才俊有时尽, 但藏镜宫主的风闻艳事却是层出不穷,光季则声听过见过的的就数不胜数。
那些民间书肆里, 甚至专门开辟了角落,专门摆着藏镜宫主的艳情话本,季则声从百丈凌峭出来后曾偶然一见, 主角无一不是谢轻逢, 这本同正道仙门的女修夜夜笙歌, 那本和邪道护法花见雪白日宣淫, 就连死后做了鬼, 也要当个风流艳鬼,不仅男女不忌,甚至连人都可以不是。
他那时看完, 当即怒火中烧, 一气之下买下店里所有话本, 付之一炬, 只留下两本主角是藏镜宫主和某季姓七弦弟子的,虽然笔触狂野, 但难得温情。
谣言要是传多了,那就不单是谣言那么简单,何况谢轻逢当年亲口承认最爱年轻少男,如今又经属下亲口承认,荒|淫无耻之名已是板上钉钉。
季则声一边听着,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口,大有燎原之势,听那个伶俐嘴快的少年说伺候谢轻逢有经验,问他需不需要,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
为什么不要?明日你就来本座寝殿伺候。
他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经验。
而另一边,眼见季则声半天不回寝殿,谢轻逢捧着本书百无聊赖。
把他关在这里,自己倒是出去浪了,他叹了口气放下书,看见桌上的红木盒,打开一看,却是枚碎成两半的玉佩。
看季则声当初摔玉时的力度,是动了真怒,恨不得把谢轻逢也摔成两半,只是后来收起来,大概也心疼,谢轻逢摩挲着玉佩的断口,想了想,遂将玉佩收进袖中。
砰——寝殿的大门被一把推开,腰细腿长的人跨步进了门,慢慢走到桌边,季则声面色不虞,凛然孤立,一双眼睛打量着谢轻逢,却什么也没说,把他看得摸不着头脑。
谢轻逢一顿,倒了杯茶给他:来,喝茶。
季则声接过茶水,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谢轻逢琢磨半天,开口道:怎么?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季则声继续喝茶,又暼了他一眼。
谢轻逢:……得了,不说话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自己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季则声心魔附体,脑回路比较奇怪也是正常的,他犯不着惹人生气。
不过他已经琢磨出哄人的经验,对这种情况也算游刃有余。
第一步,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先关心一下人再说。
他拉着季则声的手,从手心摸到手背,温声道:出去这么久,冷不冷?季则声表情果然松动些许,半晌才冷硬道:我修为那么高,怎么会觉得冷。
第二步,见缝插针说好话。
谢轻逢笑了笑:师兄忘了,是师兄怕你冷。
季则声意味不明道:师兄还真是会关心人。
第三步,表明态度,从一而终。
谢轻逢道:师兄只喜欢过你一个,不关心你关心谁?往日里他这么一套功夫下来,季则声就算不高兴,脸色也不难看了,谁知今日他说完,季则声却一脸狐疑,皱着眉头地凑近了些,两手抱住他的脸,强迫对视:这些话你对多少人说过?谢轻逢坦然回视:唯你一人尔。
季则声皱着眉:这句呢?谢轻逢道:师兄只喜欢你一个,又怎么会和别人说这些。
这是实话。
这可是你说的,季则声眼神动了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松开他的脸,转身上了榻,过来陪我睡觉。
他心道谢轻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明日见真章,看谢轻逢还敢嘴硬。
见季则声不再追究,谢轻逢也松了口气,坐着轮椅挪到榻边,却见季则声已经卸了发冠和外衫,仍旧睡在床榻里侧,背对着他,好像在说:上来,你睡外面。
明明已经是人人畏惧的季宫主,对着谢轻逢也是颐气指使的,可谢轻逢盯着 他的后脑勺,只觉得像只阴晴不定又爱闹脾气的猫,说不出的乖。
他垂眼看了看手里的镣铐,自己解开了放在一边,又脱了衣衫上床,又灭了灯,睡觉的时候带镣铐不舒服,季则声也由着他,不说什么。
谢轻逢刚躺进被子里,身边的人就动了动,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紧紧贴着他。
谢轻逢微微一怔,就听他很不满意地啧了一声,又颐气指使道:抱着我。
谢轻逢立马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一手揽着腰,一手揽着背,季则声终于满意了:抱着我,不准松开。
说完就闭上眼睛睡了,倒是很有点使唤男宠的意思,谢轻逢挪了挪位置,把人搂好了,心觉微妙,又低声道:没有师兄抱着,你睡不着么?以前也是,房子被烧了过来借住,不睡地铺要大半夜爬床,出门在外也是,只要和谢轻逢一个屋,就要想方设法钻他的被窝,粘人得厉害。
怀里的人微不可查地一顿,不想回答,闭着眼睛睡了,谢轻逢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甚至还发出了可疑的啾声,季则声没有抗拒,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娇气,他在心里评价。
这一觉睡得又舒服又暖和,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谢轻逢恍惚觉得回到了剑宗别院,谁料一觉醒来,却看见季则声也醒了,坐在床上沉思,手里还握着一截绳索。
他踌躇片刻,像是下定决心,最后掀开谢轻逢的被子,像捆粽子一样开始捆他的双脚。
谢轻逢:?怎么回事?一觉醒来怎么又变天了?是他昨晚抱得不够紧,还是睡前亲的不够多?眼见着季则声把他从头捆到脚,不留手也不留脚,也不像是要和他做点什么不可言说之事,不由道:怎么了师弟?季则声在他脖颈边打了个死结,又扛着谢轻逢坐在轮椅上,他指尖在谢轻逢唇边一擦,一伸手,手里就多了一块红绸,盖头似地罩在他头上。
做完这一切,季则声才道:师兄昨晚说只喜欢我一个,所以今天要验证一二。
他拍了拍手,对着门外说了句进来吧,外头等候已久的三人带着东西进来,一人带着好些封面花里胡哨的画本,一人带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道具,看着像狗链鞭子一类,最后一人倒是没带什么,只是手里捧着个小盒子,幽香扑鼻,惹人心醉。
谢轻逢才一闻,就觉出不对,正要开口,却发现已被禁言,挣扎片刻,却见那三人闻声转过头来,讶然道:原来殿中还有人,做这种事怕是不能有外人,待会我们把他推出去罢。
谢轻逢一顿。
这种事?哪种事?他以为季则声带那么多东西进来是给他用的,没想到不是吗?那他想给谁用?季则声道:无妨。
谢轻逢沉默观察片刻,才发现这个红绸盖头功能甚奇怪,那三人像是看不清他的脸,他这边却视若无物,能看清殿中情形。
却见其中两人交了东西就离开了,临行前还锁好了门,唯留一人,谢轻逢只记得他叫什么云英,因为话少又有眼色,伺候周到,故而经常伺候他磨墨抄书,查阅典籍。
云英跪在朱红的地毯上,面容清秀,但穿得甚艳丽,他转头看了一眼被绑在轮椅上盖着盖头的谢轻逢,又看了一眼季则声,脸颊飞起一抹异样的红,小声叫了句宫主。
观他神色,谢轻逢更觉异样,转眼去看季则声,却听他道:听说你以前贴身伺候过谢轻逢?云英嗯了一声:日夜不休。
季则声点点头,说了句很好,又看了谢轻逢一眼,像是问罪,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誓要打破谢轻逢的谎言。
季则声往榻边一坐:你以前怎么伺候谢轻逢的,现在就怎么伺候我罢。
谢轻逢心说原来是为这个,边松了口气,却见那云英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端起桌上的葡萄,含羞带怯地来到季则声身边:宫主请用。
季则声刚伸手,云英却挪开了盘子,轻轻坐在了季则声一只腿上,欲拒还迎道:让属下亲手喂宫主。
季则声:……谢轻逢:?他看得一头雾水,便见季则声咬牙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他的?云英道:不止呢。
谢轻逢心道冤枉,却见那云英将葡萄喂了两颗给季则声,然后放在一边,从那堆黑漆漆的道具里抽出一柄长鞭,双手献给季则声,垂头跪在季则声脚边,开始窸窸窣窣地接衣服。
谢轻逢:?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眼见云英已经把衣服解得只剩一件,似是还要再解,季则声眼皮一跳,慢慢转开目光,又道:先别脱。
云英一顿,不解道:可不脱怎么开始呢。
被 捆住手脚的谢轻逢已经开始挣扎了,季则声投来一个我就知道的目光,慢慢道:开始什么?云英道:双修呀。
季则声道:你陪谢轻逢双修过多少次?云英一顿,听到谢轻逢,眼神心虚地转了一圈,但转念一想,如今谢轻逢已是个死人,他就算说了什么对方也不知道,故而道:……属下记不清了。
季则声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道:……很好,很好,很好……谢轻逢说不了话,只能不停摇头:冤枉啊师弟,师兄根本没有做过这些无耻之事!季则声却不理会他:我问你,谢轻逢是不是最喜欢年轻又相貌清秀的男子,一见了面就问他要不要和他结成道侣,要不要和他双修?谢轻逢想起当初七弦宗山门初见,自己不过是见季则声天真好骗,口嗨几句,谁知如今却成了呈堂证供,心知自己必定是永生永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时只觉得喉中苦涩,有口难言。
这个属下不知……云英抬起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季则声看,如今临门一脚,只差最后一步,他抓起季则声一只手,拉到自己腰间,柔声道,宫主,属下很有经验的,让属下来服侍你吧……谢轻逢眼见着这两人自己面前你来我往,再磨蹭下去怕是要天雷勾动地火,自己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登时引动内元,生生将身上的灵索挣断。
他不管不顾破开禁言,季则声还来不及制止,只听噼里啪啦一串响,那结实的灵索化成了无数段,谢轻逢气势汹汹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把掀开红绸,阴沉沉地走过来。
那云英听见响动,一转头却看见一张只会在噩梦里出没的脸,厉鬼还魂一般,登时瞪大了眼睛,跌跌撞撞地从季则声腿上滚了下来。
银光一闪,谢轻逢手中就多了条流光溢彩的银鞭,他冷声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云英后退两步,捂着脑袋,吓成了名画呐喊表情包,谢轻逢一鞭子抽出去,却被季则声徒手接住:你作什么打他?他的银鞭力道不小,徒手接怕是会痛,谢轻逢收回一点理智,看着季则声:你护着他?季则声道:你自己做过的事,还不准别人说吗?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谢轻逢冷笑一声:我先不抵赖,我先杀了他——那云英一见谢轻逢,早已吓得失了三魂七魄,不停往季则声身后躲:宫主息怒……属下再也不敢了,属下还想活命呜呜呜呜……眼见谢轻逢拔了剑,他心知今天决计逃不过,大叫一声吾命休矣!,两眼一翻,就这么直挺挺吓死过去。
季则声见谢轻逢拔剑,同尘剑也出鞘:你这么想杀他,是被他说中恼羞成怒,还是要杀人灭口?二人持剑而立,谢轻逢道:我没做过的事,算什么恼羞成怒。
季则声道:我都问过了,你在藏镜宫时,就日日与他们厮混,夜夜要他们侍奉,有时候一两人还不够,四五人才能满足。
还说什么只喜欢我一个,谢轻逢,你不要脸!谢轻逢被这从天而降的帽子扣着,怒道:这些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季则声今天升堂问罪,抓住了把柄,更是不依不饶:你还要怎么解释?谢轻逢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看着季则声气势汹汹的模样,又看看满地凌乱的道具,冷笑一声,那银鞭缠上季则声的同尘剑,只听咣当一声,同尘剑被卷落,季则声上前一步,就被谢轻逢捆了个严严实实。
季则声道:你要干什么?谢轻逢道:既然你不信我,我又何必信守承诺,师兄今天就要一不做二不休,坐实流言!季则声只觉得浑身一轻,就被谢轻逢扛了起来,扔在榻上,又拎起一边的云英,扔垃圾似地扔出寝殿。
谢轻逢,你无耻!谢轻逢笑笑:我无耻?我要是无耻,早八百年前就把你奸透了,还由得你现在抱着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我要是不挣断绳子,你是不是还要和他当着我的面翻云覆雨,忘乎所以?季则声没想到他会倒打一耙,瞪大眼睛:明明是你先说谎……谢轻逢道:我不听,我现在就是个厚颜无耻,荒|淫无度,还是全天下最不要脸的人,我说点谎怎么了?躺好了,我现在就要恼羞成怒,没脸没皮,把你这个年轻清秀的季宫主里里外外玩弄一遍。
他从怀里掏了掏,掏出瓶喝的,不管不顾灌给人喝了,季则声兀自挣扎,只觉得进了肚子里的东西凉凉的,还有点甜,不由警铃大作:你给我喝了什么?!谢轻逢道:是痴殿主人研制的新药,男人喝了这个药,十二个时辰内只要和人双修了,哪怕是亲个嘴,也会怀上那个人的孩子。
季则声身体一僵,却被谢轻逢拉着翻了个面,又听啪嗒一声,腰带也被解开了,可是谢轻逢还是冷着一张脸,注定要恼羞成怒到底,他拍了一把身下的臀肉,冷酷无情道:跪好了,待会弄伤了可别怪我!季则声这才知道还怕,他虽已是合体期,但谢轻逢是大乘期,修为算得上天壤之别,如果谢轻逢铁了心,自己又怎么逃得掉?他一心只想着刚才喝进去的药,想要逃跑却又被谢轻逢拖了回来,登时惶然道:师兄,师兄不要……师兄我错了……谢轻逢看着他上钩,越发疾言厉色起来:现在才认错,晚了。
等你怀了师兄的孩子,看你还怎么敢顶嘴。
季则声一听,果然摇头如拨浪鼓:我不是故意的师兄……谢轻逢道:你说不是故意就不是故意了?你别忘了,你现在只是我的一个玩物而已!季则声听完,一颗心登时沉入谷底,真相就被这样赤|裸|裸地亲口说出,他上下起伏的心终于死透,那股子盛气凌人像被大雨浇灭的火堆,酸涩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登时就红了。
他还怀抱着希望,想要师兄亲口澄清,谁知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真相,顿时也不动了,凶狠道:你要是敢动我,真有了孩子,我也会把你的孩子打掉——谢轻逢没想到他委屈了半天说出了句这个,差点笑出声,把人翻了过来,对准那两瓣嘴唇就吻了下去,季则声吓了一跳,偏头胡乱躲开,不让他亲,谢轻逢却不依不饶,非得把人亲得躲不开才行。
季则声动也动不了,躲也躲不开,现在被强吻了,想到那该死的药,又眼泪汪汪起来。
好了,现在你怀上了,谢轻逢道拍拍他的脸,冷酷无情道:还敢不敢?季则声铁骨铮铮,哪能受他威胁,故而不说话,谢轻逢道:其实要用这个药还有个要求,就是要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才行。
季则声还在伤心,听得一愣,谢轻逢又道,你占便宜了小师弟,成了第一个能怀上我孩子的‘玩物’。
他弯了弯眼睛,笑意狡诈,季则声似有所觉,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谢轻逢勾了勾他的下巴:怎么样小师弟,师兄的第一次给了你,你愿不愿意给师兄生孩子?季则声再怎么迟钝,都听得出谢轻逢的言外之意,也不挣扎了,只道:……我不信。
谢轻逢眼见他冷静下来,时机成熟,不由道:师兄从娘胎里出来就洁身自好,从头到尾只喜欢过你一个,哪里来得那么多男宠玩物?他们想爬你的床,所以就诬陷我,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你也相信,季则声,你笨不笨?季则声还是不说话,谢轻逢只能道:算了,你不相信我也不勉强你,你刚才吃了药,又被我亲了一口,等你怀上我们的孩子,师兄的清白自能证明。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谁知刚抬脚,却被季则声一把拉住衣摆,笑着回头,却见季则声急切道:我信你……你别走,先给我解药,把孩子打掉再说……谢轻逢面上不显,内里已经快笑岔了气:这可是我们的孩子,你也舍得吗?季则声,你好狠的心。
季则声却怎么都不放手,他知道痴殿主人通医道,魔修又爱乱来,研制出这种东西说不定真的可以,可他是男人,男人怎么可以生孩子,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谢轻逢一本正经道:想要师兄答应你也可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季则声一顿,憋红了脸,半晌才道:师兄…求求师兄,我真的很想要师兄的解药……这句话久违了三年,谢轻逢一听只觉得通体舒畅,心情大好,他给人松了绑,捡起地上的瓶子,递到季则声身边:闻闻这是什么?季则声接过闻了闻,只觉得一股淡淡的甜味,刚才喝了一口也是甜的,他脑子空白一瞬,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骗了:这是什么?谢轻逢笑了笑:……蜂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