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战前夕

2025-04-03 05:26:04

你会不会想得太美了?在我们藏镜宫, 死是最轻的刑罚,谢轻逢笑了笑,话家常一般,不听话的人, 可以被做成傀儡一辈子受人摆布, 也可以扔进天坑里和有剧毒的虫蛇作伴, 或者直接把人往万鬼窟里一扔,让他的神魂受烈火焚烧,永世不得超生。

薛逸清一听, 脸都白了, 他后退两步,像是畏惧, 嘴唇都跟着抖,但静默半晌,还是挺直了脊背, 不卑不亢道:若你是想从我们嘴里撬出消息, 逼迫我们背叛正道, 那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就算用这些手段来折磨我, 我薛逸清也不会屈服的!都过了三年, 薛逸清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虎了吧唧的,不得不说原著主角团就没一个聪明的, 谢轻逢道:你多虑了, 我就算要打探消息, 也不会找两个无名小卒。

曲新眉听他奚落, 不由道:既然你也知道我们是无名小卒,又何必大费周章将我们抓来这里?不如放我们离去。

谢轻逢不想和他们拌嘴, 只把话题转回来:我只想给你们个认清真相,保全七弦宗的机会,我前两天说的话,你们好好考虑过了么?他还以为这两个犟种又要说些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话,谁知沉默片刻,却是曲新眉接了声:你既说那些事不是你做的,又要如何证明?冷静了两天,二人终于有心情听听谢轻逢想说什么。

我潜入七弦宗卧底,不过是为借文玉莲子一用,若真要派七殿主人攻打七弦宗,早十年就应该动手了,又何必只派些臭鱼烂虾,白白玷污了我藏镜宫的威名?他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就差把你们七弦宗那个垃圾门派谁几把看得上写在脸上,薛逸清和曲新眉都忍不住皱起眉。

曲新眉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一件件问你。

爹爹身中鬼僵毒,是否与你有关?非也。

仙首会鬼蜘蛛入侵,是否你所为?非也。

执事长老之死,是否你所为?非也。

他坦坦荡荡,不似作假,曲新眉一时间也踌躇起来,照理来说,若爹爹身上的鬼僵毒真是谢轻逢所下,后来为什么又要陪着他们去雪域,还被元婴期的季则声捅了那么重的伤。

这根本不合常理。

何况朝夕相处,就算真的反目成仇,总归还是惦记着那半点同窗情谊。

曲新眉一时沉默下来,薛逸清却插话进来:你与我们山门初见,是不是也是蓄意安排?谢轻逢点点头:是。

薛逸清慢慢收了扇,垂头不语,他重情重义,就算嘴上不说,但心里最在意的还是上当受骗,他本以为是一辈子的莫逆之交,谁知却是笑里藏刀,满腹阴谋。

他黯然道:你骗我们也就罢了,就当曾经的情义喂了狗,可季兄对你是真心真意……你也舍得么?谢轻逢沉默片刻,实话实说道:我那么喜欢他,当然舍不得。

是他不忍见血光,我才懒得大动干戈。

若不是看在小师弟的面子上,我又何必在这和你们解释。

他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了口,听得地牢里其他四人都愣住了。

……一时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

薛逸清仿佛被人当头一棒,黯然神伤之余还是忍不住道:……你们来真的啊?他还以为只是师兄弟之间的情比金坚,没想到谢轻逢亲口承认。

谢轻逢笑笑:为什么不来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丢人的事么?当初他跃下百丈凌峭,生死不明,我如今追悔莫及,日日都在守活寡,只能念在他生前匡扶正道之心,补偿一二。

…………又是谜一样的死寂,薛逸清和曲新眉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唯独花见雪瞪着一双美目,像是从来没见过谢轻逢一般,目光转到那个默然静立的鬼面人身上,表面看不出异常,可那鬼面下,耳根已然通红。

她眼睛亮了亮,不知想到什么。

谢轻逢威胁也威胁过了,旧情也叙过了,眼见着气氛差不多,终于拿出另一本书卷:我不会要你们的命,相反我还会放你们回去。

那群人伪装成藏镜宫教众,四处屠杀修士活剖内丹,必定是修习了邪术,体内功法也巨变,若是生吞他人内丹,只要轻轻一探,就能找到端倪。

他让痴殿主人整理出了有关的功法,发现正道修士若是生食了金丹,必定会会走火入魔,道心尽毁。

就好比同类不能相食,若是人不小心吃了人,就会滋生病毒。

我和小师弟先前在白山黑水下遇到那名黑袍人,不仅熟悉七弦剑法,修为深厚,而且掌法极佳,于是我们自然而然以为此人是执事长老,如今想来,若他真是执事长老,又为何在我们回山之后故意暴露身份,还是说他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视线,保护真正的幕后黑手?又或者他对此事全然不知情,只是一个倒霉鬼而已?能把七弦长老当做替死鬼的人,地位应该何等尊崇?他一字一句,句句暗示,曲新眉却一把扔了书,骇然道:你含血喷人!爹爹才不会做这种事情!谢轻逢道:地位尊崇的人多的是,我又没说是曲掌门,也可能是七脉长老之一,你何必急着分辩?可人的第一直觉是不会骗人的……曲新眉直勾勾盯着地上的两卷书册,只觉一瞬心神恍惚,不愿再深想。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天黑以后我就放你们离开,让花护法陪你们一程罢。

一听花见雪要尾随,薛逸清和曲新眉登时警惕起来:你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派人暗中卧底?嗯?谢轻逢思索片刻,忽然转头看向花见雪,既然他们担忧,你就自封经脉,送他们出了魔林再回来复命。

花见雪:?自封经脉,她不就如废人一般,就算是薛逸清和曲新眉要她的性命,她也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是想让她去送死吗?花见雪还想活命,迟疑道:宫主……谢轻逢道:我相信薛兄和曲师妹是正直之人,一定会保全你的性命,去吧。

花见雪咬牙道:……是。

交代完事情又谈完了心,季则声又推着谢轻逢往回走,有点怀疑:薛兄和曲师妹真的会信么?谢轻逢道:我是魔头,他们怎会信我?不过就算真的不信,也必定会疑心,只有当疑心被证实,他们才会歇斯底里地接受真相。

季则声不明所以:那你让花护法自封经脉……不就是羊入虎口么?谢轻逢笑笑:正道围在魔林在已经月余,但一直不进攻,我也只能和他们僵持着,可要是我的左护法被他们抓走了,我带教众去讨回,才能师出有名啊。

说话间,崔无命已经在地牢外等候,谢轻逢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下来,连声音都透着凉:告诉七殿主人,带上他们手下的九成教众,等薛逸清和曲新眉把花见雪带回敌营,我们就杀过去。

崔无命领命而去,毫不犹豫。

季则声回头看了一眼地牢:若是花护法果真出了意外……谢轻逢挑起眉:怎么,你心疼她?季则声道:我只是……他还没开始解释,谢轻逢就叹了口气,哀怨道:我就知道,你心疼别人总比心疼我多,是师兄不配……方才还一脸奸诈,现在却像个被抛弃的深闺的怨妇,惋叹不休,季则声才张开嘴,正要辩解,就又被谢轻逢打断:也是我活该,谎话连篇,没人心疼也是应该的。

季则声:我……谢轻逢:唉。

被再三打断,季则声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停下脚步,垂头去看谢轻逢的眼,察觉到那点狡猾的笑意,他抿了抿唇,不由道:我只是担心她出事,你不要不高兴。

谢轻逢不依不饶:她是左护法,她能出什么事?你只担心她,不担心我么?季则声却道:我陪你一起去……我会保护师兄的。

谢轻逢听完,却不像高兴的模样:季则声,你要想好了,跟我一起,你和魔头同流合污的罪名就一辈子都洗不清了……季则声却道:上一次师兄就为了保全我的名声,才和我刀剑相向……可是你不是说过么?名声有什么要紧,问心无愧最好。

我会保护好师兄的,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差点落得个生离死别,永不相见的下场。

谢轻逢微微一怔,伸手取下他的鬼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执拗的脸,带着点笨拙的神情。

他真是喜欢死了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总是把心捧出来,喜欢谁就送给谁。

谢轻逢道:师兄知道你不喜欢杀人,所以师兄尽量只杀污蔑我的人,不牵连旁人,怎么样?季则声点点头,嗯了一声。

谢轻逢道:怎么样,师兄是不是很乖?季则声诧异地看他一眼,半晌才憋出了个乖字。

师兄都这么乖了,没有奖励么?季则声下意识四处张望,见廊下无人,沉默半晌还是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亲热的事,转身道:等回去……谢轻逢一把抓住他的腰带,把季则声吓得不轻,好在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拉着不让走而已,季则声被他磨得没办法,又四下张望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按着谢轻逢的肩膀吻下来。

不过这次他亲得很热情,也没躲开,谢轻逢都有些意外,抬眼去看季则声,却只看见一双紧闭的眼,皱起的眉头,还有孤注一掷的神情。

他向后仰了仰,任由季则声施为,过了许久,季则声才后退两步,擦了擦嘴巴:好了。

嘴上淡定,眼神却到处乱飘,就是不敢和谢轻逢对视:我们回正殿吧……他们还在等我们。

谢轻逢道:不必了。

季则声道:为何?他们已经来了,说完指了指走廊尽头那一排人影,直挺挺地像一排木头,季则声一回头,就看见崔无命带着七殿主人站在远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动了,个个面有菜色。

季则声:……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他这个残暴的新宫主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迫断了腿的旧宫主,还做些不要脸的事。

季则声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快崩溃了,眼看着人群走过来,他只好重新掏出鬼面具扣在脸上,把自己当空气。

七殿主人乍一听前任宫主起死回生,都是又喜又忧,见两个人完事儿了,才赶紧扑过来,齐齐拜下:宫主!谢轻逢皱了皱眉,指指季则声:你们的宫主在这儿呢,别叫错了,我现在只是个男宠。

?季则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别说了。

众人一头雾水,唯独崔无命像是已经习惯了,雷打不动地报告情况:教众已经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

谢轻逢的指节在轮椅扶手上扣了扣,半晌才道:走罢。

.夕阳西下,明月将升,百里魔林外,驻守的正道修士持剑而立,和看上去无所事事的藏镜宫教众不同,他们个个面色冷峻,神情肃穆。

队伍前头,直立着一道金衣道影,是半年前才伤愈的曲鸣山,直勾勾盯着那没有尽头的魔林,眉头皱得很紧。

还是没有眉儿的下落?田中鹤走上前来:没有。

他们在此地驻守了快一个月,也带队探索过魔林,但进入的小队不是失踪就是中途退出,很难突破。

他们只能每天杀一个教众,扔到魔林入口挑衅,试图将人逼出,谁知那些魔头丝毫不顾,只派了一个爱玩蛇的男人出来挑衅过几回,就再没了动静。

曲鸣山当时正在带队应敌,所有人被这恶心的挑衅弄得心烦意乱,却不曾想有人浑水摸鱼,趁他们不注意,掳走了曲新眉和薛逸清。

师兄不必担忧,他们的命牌还好好的,想必没有性命之虞。

田中鹤捏着两个徒弟的命牌,抚了抚胡须,大战当前,人人紧绷着,唯独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紧迫感。

若明天天亮还找不到眉儿,明日我亲自带队进魔林,为诸位杀出一条路来。

曲鸣山却听不进去,皱着眉头。

师兄万万不可!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群魔头必定趁虚而入,天阳子走上前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是啊,说不定他们就是故意抓走曲姑娘,引曲掌门入林,咱们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才是!其他宗门的人也纷纷附和,曲鸣山只能握紧佩剑,眉头越皱越深。

尚未说话,田中鹤却见魔林之中,两道身影快步奔来,背上还扛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却是薛逸清和曲新眉。

他不由道:是他们!他们回来了!众人转头望去,果然见夜色之中两道人影,而他们身后,浓稠的黑暗渐渐铺开来,血腥味涌入鼻端。

有人大叫道:那是什么东西?!曲鸣山静观片刻,眼看着那片黑暗快要追上两人的身影,却是脸色一变,佩剑出鞘,飞身上前,迅疾如风,只见一道剑光划过,带着劈山分海之势,那片游动的黑影刹那间止步不前。

他立在阵前,将两名弟子护在身后,如同一座岿然不动的山峰,曲新眉大喊一声:爹爹!曲鸣山头也不回:去找你师尊!眼见那片黑影又要扑上来,曲鸣山以剑指天,默念心诀,只听轰隆一声响,远天忽然炸开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场景。

却见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只通体漆黑的魔狼,一见亮光,登时仰天长啸起来。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中,一轮巨大的血月从魔林之中缓缓升起,照亮了彼方战场。

众人看着这骇人一幕,一时说不出话,却听狼嚎声过后,魔狼群从中间慢慢分开,露出一天道来,血月之下,最先顺道而来的是一群群迅速游动的毒蛇,顷刻就将曲鸣山围得水泄不通。

魔狼嚎月,毒蛇开道,好大的阵仗。

曲鸣山一剑扫过,却见那些毒蛇的尸体炸开,毒血飞溅,正要拔剑再攻,却听一道男声:快给老子住手!却见一群毒蛇身后,站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

嗔殿主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蛇,好不容易能拉出来装装逼,却被一剑炸死十几条,哪能不气,正准备问候问候曲鸣山的祖宗十八代,却被一脚踹开。

一个身量高大的书生走上前来,背后站着奇形怪状的七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七殿主人。

曲鸣山冷声道:你是什么人?那书生道:藏镜宫右护法崔无命。

他才报上名号,人群就议论纷纷起来。

真是好大的排场,以为我们会怕么?右护法?他不是坠崖死了吗?怎么还活着?他是右护法,那左护法在哪里?话音刚落,却听一声娇嗔的笑,曲鸣山似有所觉回头,却见刚才被曲新眉和薛逸清打晕扛在身上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手持一幅画卷,一双媚眼,像仕女图里的美人,动人心魄。

她提笔一挥,却见原地生出两株藤蔓,不断盘旋疯长,将曲新眉和薛逸清高高吊起。

说话间,她转身盈盈一拜,媚眼如丝:藏镜宫左护法花见雪,见过诸位。

奴家奉宫主之命,来取尔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