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对面胡同里有一家味道不错的粥铺,属于江阔以前绕道也会过来吃并且不嫌脏的那种小店,回家之前,他先去粥铺打包了十份艇仔粥,还有些小吃,拎着回了医院门口。
大炮在他爹的车里睡得非常香甜。
我现在相当后悔买这一堆吃的,江阔隔着车窗看着里头的大炮,他不配。
段非凡敲了敲车窗。
大炮依旧香甜。
倒是旁边几个工程部的人看到他俩,都走了过来。
晚上挺辛苦的,江阔说,这些你们吃个宵夜垫垫。
哪这么客气呢,一个人说,江总给我们开足了加班费的。
不一样。
江阔简短地说。
几个人笑了笑,也没再推辞,愉快地一块儿把粥和小吃分了,拿回各自车上吃去了。
回过头的时候段非凡发现后面的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去,大炮正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俩。
阔儿,大炮叫了江阔一声,感天动地。
没你的了。
江阔说,接着睡吧。
手上还两兜呢当我瞎。
大炮打开车门准备下来。
江阔直接把门推了回去。
你俩还回不回家了,大炮说,跟我这拉拉扯扯的都多少寸光阴了。
给。
段非凡把吃的从窗口递给了大炮。
表扬你睡得香。
江阔说。
操,大炮笑了起来,你俩明天回去吗?他回,江阔说,我后天再回。
那行吧,大炮说,明天咱俩混。
上了车之后段非凡有些感慨:江总这事儿要说是危机也是危机,但是靠得住的人还是不少。
他比我会交朋友,江阔发动车子,公司好多老人是真的都看着我长大的……所以这次会碰上这样的事儿我挺难接受的,不知道江总什么感觉。
认清人也好,段非凡说,没发现的话损失更大,这样的人也不值得难受。
以前有时候看到别的公司争个权夺个产的,都觉得特别遥远,觉得不会发生在江总身上,就他身边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一路起起落落过来的。
江阔叹了口气。
你要提醒一下我吗?段非凡说,虽然咱们不一定能做到江总那样的规模,但……凭什么不能?江阔非常不服气,等我们今年把渠道都稳定了,产品线没问题了,过年我就找江总拉投资去了,你要说我们钱不够可能一下做不大,但我们钱肯定管够,他当初也不是白手起家,靠的他老子,那我肯定也不会白手起家,也得靠我老子,这样对比才公平。
……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段非凡听乐了。
我觉得你不会,别人不敢肯定,真碰上了也没所谓,解决就行,江阔看了他一眼,真要是你的话……我就认了。
那我话就放这儿了,不可能是我。
段非凡说。
江阔飞快地拿出手机点了录音,扔到他腿上:自己说。
我话就放这儿了,段非凡拿起手机,无论是生意还是感情,我都不会坑你。
你是谁,谁不会坑谁。
江阔说。
操,段非凡笑了起来,不愧是江总亲儿子,很严谨啊。
赶紧的。
江阔笑着说。
我,段非凡,因为很英俊,人称段英俊,段非凡重新说了一遍,我话就放这儿了,无论是生意还是感情,我都不会坑江阔,江阔,因为非常有钱,人送外号江有钱。
江阔笑了半天。
怎么样?段非凡把录音又重新放了一遍,我声音怎么这么奇怪,感觉跟听我跟段小毫唱歌一样。
自己没听习惯吧。
江阔说。
你听着对吗?段非凡问。
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江阔说,你喘个气儿我都知道是你。
车开回鼎江庄园的时候,保安看到了江阔的车,专门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弯腰往车窗里看着。
现在这么严格了吗?段非凡说。
不知道,可能怕有人混进去吧。
江阔放下车窗,冲保安喊了一声,我!你回来了啊?保安看到江阔的时候笑了笑。
嗯。
江阔点了点头,车开了进去。
这个小区还是像段非凡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气派,不过比冬天的时候多了几分活力,大片的浓浓的绿色,还有成片绽放着的花。
都什么花?段非凡问。
多数都是月季,江阔说,我妈喜欢,所以物业种了很多。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花,或者别的东西。
段非凡转头问他。
我吗?江阔想了想,没有。
什么都没有吗?段非凡看着他,兴趣爱好也没有吗?江阔继续思考,然后啧了一声:你看我像是有什么兴趣爱好的人吗?滑雪?骑马?游泳?跳伞?射箭?赛车?段非凡说,那么多技能呢,没一个是你喜欢的吗?就……江阔拧着眉毛想了想,你这个问题真的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你们富豪学校,老师没让你们写过我的爱好之类的作文吗?段非凡笑着问。
写过,江阔说,我写的是看书。
段非凡笑得很大声,有点儿收不住。
嘛呢?江阔看了他一眼,你在我地盘上呢,收敛点儿行吗?主要是我也没见过你看书,不过快了,段非凡说,你下周应该会开始看看课本,要考试了。
啊……江阔拍了一下方向盘,我觉得我可能要挂科。
没事儿,段非凡说,我陪你一块儿。
……这种事儿就不用这么恩爱了吧。
江阔说。
主要这也不是我想不恩爱就不恩爱的,段非凡说,那不是及不了格吗。
靠。
江阔笑着按了一下喇叭。
远处立刻传来了狗叫声。
是奔奔。
段非凡说。
可以啊,江阔说,这都能听出来?奔奔叫起来猫里猫气的,段非凡说,听着特别嗲。
车开过大门的时候,猫里猫气的奔奔从栏杆里伸出了脑袋,江阔伸手到窗户外面挥了挥:奔啊。
奔奔立马又叫了起来,在栏杆里跟着车跑,再绕进了车库。
段非凡刚把车门打开,奔奔直接跳到了他腿上。
哎哟……段非凡抱着它下了车,这狗壮的。
江阔——刘阿姨的声音传了过来,是你回来了吗?是!江阔喊,我和段非凡。
吃点儿东西吗?刘阿姨问。
不用了,江阔说,有酸奶吗?有,我给你们拿。
刘阿姨跟江阔一家关系很好,这会儿在非假期突然见着江阔,加上江总出了事,她拿了酸奶之后就一直站在江阔身边看着他。
我没事儿,江阔说,我爸也没事儿。
好久没看着你了,刘阿姨笑笑,你妈妈说你们店生意可好了呢,是不是挺忙?还行,江阔说,生产归段非凡,零碎的事儿都杨科干了,我就在旁边指手划脚的。
差不多,刘阿姨说,你爸不也就干的指手划脚的事儿。
江阔和段非凡一块儿笑了起来。
他还是亲自下场打架的。
江阔说。
别学他啊!刘阿姨马上说。
这学不来,江阔说,我多文静。
你是怕麻烦又懒,刘阿姨说,能动嘴就不动手。
不愧是看着江阔长大的人,段非凡笑着说,准确。
小段今天住家里吧?刘阿姨说,我去把客房整理一下,铺盖我收起来了。
段非凡看了江阔一眼,江阔点点头:嗯,就随便铺一下盖一下就行,他明天一早要回学校,我后天走。
哟,刘阿姨说,那明天我得买点儿菜去,这两天你爸妈都不怎么在家,我都没准备菜了。
我吃面条就行,江阔说,在学校也吃不着家里的面条。
行!刘阿姨愉快地上楼了。
我晚上不是在你那个夜店床上趴着吗?段非凡低声问,还让刘阿姨费这通劲收拾客房?我屋进去人就已经是很大的事件了,要还有人在里头跟我睡一张床,江阔说,你脑子为什么突然不好使了?啊。
段非凡笑着靠回椅子里,被夜店床吓傻了吧我。
时间也不是太早了,刘阿姨非常利索地没多大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三楼的客房。
我们休息了,江阔跟她说,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你们睡吧,刘阿姨挥挥手,我等你妈妈回来,这两天她都睡得晚,我陪她聊会儿。
……嗯。
江阔点点头。
进了电梯,段非凡看着他:你明天也陪你妈多待会儿吧,她看着没什么,心里还是担心。
嗯。
江阔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眼睛一抬看到段非凡的时候他又挑了挑眉毛。
干嘛?段非凡说,情绪转换这么自如的吗?不知道,江阔笑了起来,看到你就心情一扬,振奋得很。
怕不是看到我,是想到某些事儿吧。
段非凡也挑了挑眉毛。
嗯呐。
江阔打了个响指。
电梯门一开,他立马转身出去了,胳膊一挥:跟上。
好嘞,段非凡跟上,老大,今儿砸哪家?江阔笑着一指自己卧室门:这家!把床给我砸了!这是段非凡第二次进江阔的卧室,相比第一次,这次莫名带着做贼心虚,总觉得一回头,就能看到刘阿姨震惊的眼神。
夜灯。
江阔说。
嗯?段非凡没听明白。
屋里的灯光从天花板边缘缓缓亮起,暖而淡的光晕铺满四周,温馨而舒适。
上回你进屋还是按的开关吧?段非凡问。
嗯,江阔脱掉上衣,又一弯腰脱掉了裤子,然后把衣服扔进了门边的框里,也有开关,我其实一般都进门顺手就开了。
段非凡看着他,没说话。
我以前没好意思跟你说,江阔进了衣帽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堆运动服运动裤的,一般我进屋不穿外面的衣服。
我出去?段非凡说。
江阔把手里另一套衣服扔给他:想得美,换了。
段非凡脱了衣服:但是我明天还得穿那套。
穿我的吧,江阔说,你那套让刘阿姨洗了我带回去。
……行吧。
段非凡把自己的衣服跟江阔的衣服扔在了一块儿。
洗澡?江阔偏了偏头。
段非凡犹豫了一下:我有点儿……你先洗吧。
江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心虚呢?嗯,段非凡老实地点头,刘阿姨就在楼下,你妈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我就跟小时候趁同学父母不在家去人家家里玩游戏似的那么心虚。
没事儿,江阔进了浴室,不急这一轮。
……靠。
段非凡笑了。
浴室里很快传来了水声,段非凡很规矩地穿上了江阔给他拿的那套卧室专用服,虽然很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有人突然进来,他还是有种自己在偷情的紧张感。
江阔的卧室还是相当舒服的,他靠在沙发里看着四周,因为使用率很低,江阔的房间整洁得令人发指,但并不冰冷,因为江阔的小摆件和小玩意儿很多,到处都摆着,看上去有趣而灵动。
他设计店里货架的经验大概就是从这儿来的。
关灯。
段非凡说了一句,想测试一下这个灯。
但是灯没理他。
开亮点儿。
段非凡又说。
灯还是没理他。
睡觉。
段非凡继续测试。
灯一直就没理他。
挺dior啊。
段非凡啧了一声。
快,江阔洗完澡出来就往床上一扑,回过头瞅着他,去洗,内裤我给你放那儿了。
嗯。
段非凡盯着他后背看了一眼。
哎,对,江阔点头,多看两眼,一会儿就没得看了。
操。
段非凡笑着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弥漫着热气,还有像香水一样的沐浴露香味儿,段非凡开了水,水浇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差点儿转身一头破门而出。
这水温!杀鸡拔毛也不过如此!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阔没在屋里。
阔?段非凡往衣帽间看了看,也没看到江阔。
正想给江阔打个电话的时候,江阔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美团的小黄纸袋。
你……这会儿点了个外卖?段非凡震惊了。
江阔没说话,啧了一声。
段非凡看清袋子上的送药上门才反应过来,发出了由衷的惊叹:我……操。
我周到吧。
江阔撕开袋子,猛地一个转身盯着他。
干嘛?段非凡迅速捂住胸口。
江阔视线往下。
他又迅速捂住了下面。
戏真多!江阔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段非凡赶紧转身想跑开,这动静他是真的怕刘阿姨听见。
但刚跑了一步,江阔的胳膊已经搂住了他,借着惯性往床上一压,两人撂着扑倒在了床上。
江阔的床垫软而不塌,趴到上面的一瞬间就有种瞌睡来了的舒适感,但江阔呼哧带喘扯他衣服的动作又迅速让他精神一振。
我自己我自己……段非凡挣扎着,你别又给撕了,这可是你的衣服……江阔没说话,在他挣扎之间,已经完成了全部工作。
段非凡刚想撑起胳膊挪一下位置,就又被他重重一扑,压回了床上。
接着一口咬在了他脖子后头。
啊……段非凡脸埋在被子里,嘶——江阔咬着他没松口,在他腰上又掐了一把。
对于一张没有见过世面,甚至没有见过几个人的社恐床来说,这种场面相当让床错愕。
床在这个卧室里待了五年了,见过的人拢共也就三五个,而且极少见到除了房间主人之外的其他人。
眼前这种仿佛动物世界春天来了一样的场面,实在是它没有想到过的。
这个安静的进了屋基本不是躺着就是靠着的主人,眼下叼着人家后脖梗子的野兽行为跟他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床不得不努力地辨认了好几次,才确认这个喘着粗气咬人抓人还撞人的人的确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天哪。
太野蛮了。
床感觉自己在发抖。
但是它虽然很震惊,却也不至于吓到发抖。
这个颤抖,是那个判若两人的人制造出来的。
他压在人家身上,还抓着人家头发!社恐床知道他喜欢骑马,墙角那个支架上就放着他最喜欢的一个旧马鞍,但社恐床不知道他还喜欢骑人。
这里面是有什么玄妙的相通之处吗?就很野蛮。
他还把人家的脸按进枕头里,然后说,用力喊。
啊。
床叹了一口气。
脸按进枕头里喊,声音是很难传出来的,所以那个人有没有在枕头里喊,床不知道,但他的脸侧过来的时候,是一直在哼唧的,没有喊,哼唧,还喘粗气。
床很不安。
以它几乎没有的经验,无法判断这个人是痛苦还是舒服。
反正他也没挣扎。
房间的主人咬他,掐他,还顺着他背上的那些伤疤划拉,他都没有挣扎。
非常奇妙的游戏。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澡都白洗了,身上全是汗,还蹭在了床身上。
这一点让床有些不高兴。
我是不是破皮儿了?段非凡摸着自己肩膀,又背过手在背上摸了摸。
不是吧?江阔赶紧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没有,但是红了。
你有一颗牙特别尖,段非凡转过头,伸手捏住江阔的下巴,我看看。
江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熟练的仿佛屠宰场干了十年的技术把嘴给捏开了,还左右晃着看了看。
啊!江阔拍开他的手,你他妈挑牛呢。
哪有这么可爱的牛,段非凡笑笑,右边上牙,就是它,特别尖。
下回我侧着咬吧。
江阔枕着胳膊,偏过头看着他。
但愿那会儿你还能想着左右这个事儿,段非凡起身,低声说,我去洗澡。
为什么突然这么神秘?江阔问。
不知道,段非凡还是压着声音,可能是缓过劲儿来了突然做贼心虚。
刘阿姨不会上楼,我妈也不会,就算回来了,她俩这会儿也就是在楼下聊天,江阔说,你心虚个屁,壮起胆来。
好嘞!段非凡举起胳膊。
江阔笑着跳下床,跟他一块儿进了浴室。
这个浴室就很大,他俩在里头打一套拳都没问题。
但他俩还是挤成一团贴着。
明天几点起啊。
江阔问,票买了吗?六点吧,我买了七点的票,段非凡说,到了还能赶上吃了午饭再过去。
嗯,江阔低头脑门儿顶在他肩膀上,那明天一早到后天下午,咱俩就见不着了。
嗯呐。
段非凡应着。
你好喜悦啊。
江阔说。
是有一点儿,段非凡想了想,有一种啊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江阔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了笑:会想我吗?会啊。
段非凡搓搓他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