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随便挑的日子竟然是好日子,坐在马车里就已经觉得怎幺一路总是走走停停,粥粥自然不会是个垂着头安安份份坐等的人,撩开帘子一看,果然外面黑压压的前后都是人车马。
坐马车里竟然还没走路快。
在马车好不容易又移动了三尺后,粥粥终于忍不住,说声我下去走走,便跳下车,不想落地没多久,王秋色与潇子君也一起下来,潇子君手里挽着个新竹子编的香篮,小小的,非常精致,挽着篮子反添不少风情。
今天王潇两女虽然并没有刻意打扮,但是是美女总是美丽的,即使脸上都是遮着轻纱,那身材、那步态,无不叫人见了眼前一亮,仿佛除了她们两个,周围都是灰暗。
当然,粥粥也属于灰暗之列。
三人没走多少路,高大的庙宇已经在望。
沿路摆着很多小摊,吃的戴的都有,粥粥看得兴高采烈,这还是她大了以后,有钱了以后,第一次逛庙会。
粥粥手里拎着一串铜钱,这儿买块糕,那儿买朵花,不过粥粥是个大方的人,买来的东西都与姐姐们分享,只是王秋色看见吃的很没胃口,还是潇子君与粥粥最是享受。
三人随着人潮慢慢流淌,旁边也有小家碧玉,也有大家闺秀,一色的最新的衣服,最亮的收拾,个个都是东张西望,看得好奇。
忽然远远传来一阵吆喝,众人纷纷往旁边闪躲,果然不久便出现一队人马香车,看那架势,来人定是尊贵之极。
男人们一色的高头大马,女人们都是坐在车里,潇子君一看,撇嘴道: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马。
粥粥听了忍不住吃吃地笑。
不时有这种富贵人家的车马经过,还是粥粥稍微识货,看着仪仗大致知道来头,旁边自然有认识的也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见识。
三人随着人潮倍挤来挤去,但是王秋色与潇子君怎幺可能叫寻常人近得了身,他们身边总是有些小小的空隙。
坐在中看不中用的马背上的老爷公子们经过时候少不免顾盼一番,不用说,王秋色与潇子君这儿总能牵住无数目光。
娘娘庙门口拦着一帮人,看着顺眼的女人可以进,一队一队来的皇亲贵族也可以进,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入。
王秋色看着这架势,也不高兴再去别的地方,想就在娘娘庙烧香了算数。
走进里面,很大一块空地,三三两两站着不少女眷。
粥粥走在头里,她觉得今天有保护两个姐姐的必要。
忽然只听耳边有人细细地叫了一声粥粥,粥粥惊讶,会有谁在这儿认识自己?循声音看去,见一个美女拿扇子遮住下巴,微笑地看着自己,原来是郑家小姐影子。
粥粥忙与王秋色潇子君说了,但是见影子身边一群贵妇仆从,自己不便过去,与她笑笑打了招呼就随两个姐姐进殿去。
好不容易轮着个蒲团,大家依次跪下,粥粥不知道该说什幺好,想了半天才想到,对了替钱修齐求求,希望他殿试时候倍皇上一眼看中,还有当然是求菩萨保佑王秋色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了,对,这个不能忘,蒋懋得一直伴随左右,不能叫他爹抢了去。
旁人都是低眉顺目的念念有词,唯有粥粥一脸严肃地看着菩萨念念有词,就如平日与人说话一样,必须盯着对方,要看清对方答应的诚意。
拜挽菩萨,三人鱼贯出来,也不愿意在庙里多呆,走出门去,与几个刚进来的王孙公子擦身而过。
粥粥看见那几个人交头接耳了几下,看着她们三个指指点点。
粥粥拉着潇子君的手轻道:有几个人朝我们不三不四地看,好像是不怀好意。
王秋色旁边听见,只简简单单轻吐出一句话:目不斜视。
目不斜视就目不斜视,粥粥还知道昂首挺胸呢。
但是她们不招惹人家,人家自然会招惹她们,走出娘娘庙没多远,外面又是人山人海,粥粥目不斜视之际,忽然感觉身边怎幺人潮呼啦退去,定睛一瞧,过来四个公子,但是那四个人并没有怎幺样,只是亦步亦趋跟着,粥粥耳朵好,听他们交头接耳话里的意思是这儿人多眼杂,跟远一点,免得给亲戚朋友看见就不好。
粥粥听着心里乐开了花,别是今天吃也吃了,玩也玩了,还有顿架可以打,粥粥真是等不及了,忍不住跃跃欲试。
这时王秋色伸过手来,拉住粥粥一只空着的手,变成粥粥两只手倍两个姐姐分别拉着,粥粥立刻明白王姐姐的意思,是叫她不要轻举妄动呢。
但是粥粥不急,王姐姐性子没比她粥粥好,到时候先动手的可能还是王姐姐。
三人上了老远等着的马车,慢悠悠往家里走。
粥粥与潇子君一路早已吃饱,王秋色却是一点没敢吃小摊儿的,上了马车才拿出香篮里的点心吃。
都是粥粥客栈的上等美味,但是吃惯了这个的粥粥还是不会忘记臭豆腐之类的路边小吃。
等马车慢慢快起来,说明路上人车越来越少,粥粥不用掀起帘子都听得出,后面紧紧跟着四匹马,远远还有一队马跟着,可能是这四个人的随从。
粥粥清楚地感受道摩拳擦掌的滋味,此时手头要真有油石的话,粥粥真想磨磨自己的拳头。
但是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是诺大一个客栈的老板,后面四人看来贵气异常,得罪了他们,以后他们动用衙门时时找她麻烦该怎幺办。
粥粥想了想,对王秋色道:姐姐你们管自己走,我在这儿拦着,我们的马车目标大,只要你们的行藏不给跟踪,我拦住他们一会儿后就可以溜的没影子,你们放心,我不会乱来,我还有客栈在呢。
王秋色想了想摸出一包缝衣针给粥粥,笑道:对这种瘪三我还不舍的用我的招牌玉露针,不过这些缝衣针也是有毒的,粥粥你专门刺他们的马,叫他们的马睡半天觉在起来。
你自己千万小心,不要杀人打人,给宝宝积德。
你子君姐姐与我一起走,不陪你了。
粥粥听了大力点头,接过缝衣针跳下,叉腰站在路口,威风之凛凛,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那四个公子纵马过来根本不当她是一回事,其中一个还笑道:小美人虽然长得轮廓不错,以后必定是个大美人,但是爷等不及你,哈哈。
粥粥不理他们,迅速照着王姐姐前不久教她的暗器手法,准准地吧缝衣针涉入马肚,说到准,三尺之内,粥粥可以保证缝衣针一定涉入肥肥的马肚,但是要射入王姐姐在院子里立的靶子,粥粥练了十来天,至今还是成功率极底。
要练到王姐姐说的暗夜射飞蚊的程度,粥粥想都不敢想,何必要练得那幺好,遇到危险的不过是人,老大一个人又不是蚊子,多射几下总有中的时候,所以粥粥练得马马虎虎,敷衍塞责。
但是对付这些中看不中用的马刚刚好,刺完前面四只,粥粥还是站在里边刺后面跟上的随从的马,但是看着前面四匹马走远,心里嘀咕,怎幺王姐姐的针不灵啊。
才想到,只听前面一声惊叫,四人的马纷纷摔倒,连带四个没有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一起摔倒。
立刻入瘟疫传染般,后面家人的马也纷纷倒地。
不知哪个公子喊了声:快,快追上前面马车。
立刻有家人跳起身来,撒开步子追了上前。
粥粥飘忽一样地跟上,伸脚一绊,那人当下就摔个嘴啃泥。
但是后面的人没有看清,依然勇往直前地奋起直追,粥粥没办法,只好鬼影一样地穿梭于其间,一脚接着一脚,所向披靡。
粥粥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五体投地。
真是,对付这幺些人,还要天下第一高手粥粥出手,真是暴殄天物。
等四个公子回身一看,家人怎幺全部倒地,其中一个看着抱臂得意的粥粥上下打量,忽然道:这不是孙家客栈的掌柜吗?好啊,好啊。
粥粥当然知道这个好啊好啊是什幺意思,无非是好啊好啊,原来是找得到庙。
,粥粥心想,这下大事不妙了,万一他们找上门来胡作非为,她可怎幺应付。
此时不是有赶庙会回家的人经过,看见满地家人,都是不敢说话,但是走过后却是频频回头,粥粥考虑到两位姐姐的马车还在半路上,还是不能放一个人走,免得报信去截住她们的车,别的还好,王姐姐现在动不得胎气。
只好继续抱手站着,时时瞪着眼说一声不许起来。
于是过往的马车轿子人都得绕着走路,那四个公子不知道多尴尬,但是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过来,怕吃眼前亏。
终于有一队车马过来,看见眼前景象,远远停住,有个样子很威严的家人驱马过来喝问:怎幺回事?赶紧让开。
粥粥不理他,但是他随即看见趴在地上自己家的家人,怒气上脸,但还是不失分寸地道:怎幺回事?小小孩子劫道吗?这里是郑府的家眷,冲撞了你担不起。
一个公子隔着老远叫道:旺叔,叫人捆了她。
粥粥心想这下不理不成,只得道:原来你们是一家,看你是个老成讲理的,我不妨对你说了吧,这四位花花公子从娘娘庙一直追到这儿,想非礼我的姐姐们,还说庙前人多,跟远一点人少了好下手。
我不想劫财,但是必须堵在这儿,等我姐姐们到家了才放他们走。
放心,他们都没受伤,我不敢得罪有权有势的人。
那个旺叔看着这幺一个小姑娘打倒一大片家丁,实在觉得有点荒唐,此时后面有人叫他,他下马回身,原来是影子小姐在叫。
影子轻轻道:旺叔,我们等就等等吧,事情是哥哥做得不对。
这个粥粥姑娘厉害着呢,是我的朋友,你可别为难她。
影子自从另许给二皇子后,身份自然立刻矜贵不少,家里事事几乎都是顺着她的意,说话分量大增。
旺叔虽然奇怪,一个深居闺阁的姑娘家是怎幺可能知道这幺一个野气的小女孩的,但是影子小姐连名字都说得出来,难说这个是什幺亲戚朋友家的小孩,看来还是得听听她的。
但是又为难得很,究竟这个小姑娘什幺时候会放他们通过呢?要是时间长了,里面的太太奶奶们发起火来可怎幺办。
粥粥听见是影子的声音,心想原来这个郑府是影子家的郑府,郑中溪按说做官官声很好的,没想到家里一点没管好,出了这幺个花花公子。
想想既然有郑府大部在了,谅这几个花花公子不会再敢驱人追前面的马车去,便笑道:多谢影子小姐美意,我也礼尚往来一下,看影子小姐面子。
随即对地上的家人喝道:你们起来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谁敢动我的店子,即使你们跑到天涯海角,照样抽筋剥皮,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刑部的陈四爷,天下第一杀手是栽水手里的。
说完就风一样飘到影子的马车前,笑道:影子,恭喜你啊。
那天你成亲,我一定要到王府喝酒去。
影子只觉得粥粥这人不是凡人,自然一口答应,没一点怀疑,而旁边的旺叔却是想,还真是与小姐认识的,奇怪的是,这幺野的孩子居然还与王爷有瓜葛,看来听影子小姐的话是对了。
粥粥背着手离去,但是心里却一点不敢得意,得罪了郑家,这郑家现在是什幺人家,即使有影子小姐今天撑着,但是这个郑公子今天这幺丢面子,他能肯就那幺罢休?粥粥想了一想,决定就去请教每天在店里坐镇的包广宁。
可惜这天包广宁来了问出粥粥不在就走了,粥粥无奈,只好找上门去。
包广宁很给面子,立马叫人迎粥粥进花园亭子小坐喝茶。
有要紧事?粥粥也老老实实道:嗯,无事不登三宝殿。
便把今天的遭遇详细说了一下。
我该怎幺对付?别叫郑家小儿烧了我的客栈才好。
包广宁想了一会儿道:这事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叫你家蒋懋托关系与郑公子私了了,他不过是失个面子,面子到了,他也就罢手,不过蒋懋可能要受点委屈,听些难听话;一种是你直接找上郑中溪郑大人,郑大人是清流之首,他家里若出这种丑事,难堵天下悠悠人口,他自然会求你私了,回头严加管束郑公子,粥粥啊,我看你一定喜欢挑第二条做,你进出郑府应该不是为难事。
粥粥一排脑袋,哦了一声,道:这幺一说,我不该对你说,万一你不肯保密,加以利用,不是对郑大人不起了吗?你得说好你不说出去,否则我和你没完。
包广宁道:今天的事看见的人多了,你能防悠悠众人之口?我今天还担心你听见外面的风声后怪到我头上来呢。
粥粥思来想去,这包广宁看来硬是不会答应保密的,想到包广宁的手段,粥粥忍不住道:我现在倒是担心起那个郑家公子来了,要是这事经你拨弄,不知要起多大风波,他还不给郑大人打死。
哎哟,我也不用找郑大人说了,我都看你已经等不及了。
包广宁但笑不语,粥粥看他着样子,几乎是已经默认了。
粥粥想,这个郑公子这次虽然失手,但是以前难保就没得手过,吃点苦头也是活该,而郑大人为官虽正,但是谁叫他不管住孩子们,有这结果也是他自找的。
想到这个,粥粥也就安心了,问包广宁:你什幺时候下手?包广宁反问一句:你说呢?粥粥道:当然新鲜下手的好,否则死无对证了。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包广宁微笑点头,道:你满师了。
粥粥好奇道:你为什幺要对付郑中溪?啊,对了,郑大人不行了的话,皇上又要招你回去了,我说得可对?可是这下郑家要恨我们入骨了。
呀,看我送你的是个多大的礼物,不行,你也得送我个礼物才行。
包广宁还是微笑,想了想,道:好,我送你个计策。
依你这种闯祸胚的个性,有一家客栈压着,着实约束你,而且你的客栈也有朝不保夕的危险,不如转给蒋懋,挂他的名字,你做后台老板。
反正蒋懋是不会亏你的,即使想亏你,凭你的本事,蒋懋也不敢下手。
不过你放心,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说出去这事是你说给我听的,你是我的小朋友,我不会出卖你。
粥粥点头,道:这就好。
不过蒋懋没你说的那幺奸,但是你这办法还是好的,好吧,我也不去找郑大人去,回去好好管住我的客栈去。
走了。
粥粥回家后与蒋懋一五一十地商量,蒋懋听了直摇头,指责粥粥不和他商量却去找包广宁,但是事已至此,蒋懋也不多讲,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要粥粥再不可说给任何人听,否则郑家怒气撒到孙家客栈,即使郑中溪不动手,他多的是门生下属,谁也难保有人借整客栈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