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多光环顶在脑袋上,苏络想不出任何原因能让这个老刘家的小子弃官从商。
官与商,虽然笔划差不多,大家也习惯官商官商这么叫着,可总归官在前,商在后,而且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要不是跟他不太熟,苏络真想过去摸摸刘成轩的脑袋看看他有没有发烧,或者给他做个智力测验啥的。
刘成轩一直笑眯眯的,在下只是特别偏爱赚钱的感觉,故而弃官从商。
不问自答,看来这已经是他的习惯性开场白了。
苏络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刘成轩的华丽亲友团,和已方逐一对比,发现自己并不占什么便宜。
虽然自己这边有万历助阵,但刘成轩排起辈份来可是他的表哥,再加一个太后,连郑贵妃的份额都抵消了,自己连打冲锋的机会没有。
呵呵。
苏络笑着上前,站到刘成轩身边向铺子里张望,铺子里的装修格局大抵和苏络的成衣铺差不多,苏络真诚至极地向刘成轩建议,咱们铺子这么大,可以做几个矮一点的展示台,不规则排列,台上放一件成衣,就那么铺着,可以减少客人和产品的距离感。
刘成轩有些错愕,转过身看着苏络轻笑,在下可是在抢苏老板的生意。
苏络笑着摆手,这么说多见外,成衣市场的规模远不是一两个店面可以概括的。
就算刘兄不出现,也会有其他人出现,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而且我和刘兄还沾点干亲,那就更无所谓了,刘兄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知无不答。
刘成轩一边皱眉一边笑。
摇了半天扇子,干亲?正是。
苏络学着刘成轩的样子笑眯眯地,我娘与怀柔郡主乃是金兰之交,郡主是皇上的姑姑。
就是太后娘娘的姑姐;你呢,是太后的外甥,就是皇上的表兄,也该管郡主叫姑姑地,我又是郡主的干外甥女,那么……你不就也是我的干表兄?秦怀听了这番话不禁抿嘴轻笑,李如松也失笑。
打不过就套近乎,的确是苏络地为人。
刘成轩合上扇子支着下巴,还在那算呢,一边算一边说:我最不懂的就是排辈份。
苏络乐了,不懂就好不懂就好。
这么你是我的干表妹?刘成轩看那模样还是迷糊,为了不让人笑话硬下的结论。
苏络严肃的点头,而后扯住刘成轩的袖子,悲声道:表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啊?啊……看刘成轩的模样不像激动,倒像被吓着了。
苏络哪管他那个!拽着他往前走,今日你我兄妹相认实属不易。
中午鸿运楼,他请。
李如松指着自己,凭什么我请!出来急了没带钱。
苏络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再说我和我哥终于相认了,你不应该为我们庆祝庆祝吗?干表哥升到表哥,表哥再升到哥,苏络只用了两句话地功夫,并且绝没有心理障碍。
刘成轩放弃了算清楚排资论辈。
又恢复成不英俊却多金的富贵公子,摇着扇子摆出最佳角度的微笑,还是由在下做东吧,李大人年少有为,在下也早想结识一番。
苏络和李如松谁也没客气。
一齐点头,脸上还带着省钱了的窃喜,一目了然得很。
秦怀还是存些廉耻之心的,刘兄不必客气,今日既是我们找上门来,理当由我们招待。
刘成轩也像苏络和李如松一样,马上就点头。
快得差点让人觉得他也没带钱。
刚才那么说真的只是客气客气。
鸿运楼算得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了,两三个人平平常常一顿饭也得个五六十两银子。
还不包酒水。
刘成轩一看就是来惯了这种地方的,甫一进门酒楼掌柜就亲自迎上来,刘成轩随意地摆摆手,开留间。
掌柜的连忙吩咐下去,一个小二领着众人穿过大堂,到了后院。
后院地方不大,却环境清幽至极,哪像个酒楼,倒像哪个书香之家的花园。
院内有一幢二层独立小楼,门口站着两个十六七岁地姑娘,见了众人轻轻一福,继而引路在前。
这小楼内尽是包间设计,一楼三间,二楼四间。
两个姑娘引着苏络他们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包间内很宽敞,乍眼看去和普通包间并无不同,但细节布置尽见精细。
一个烛台、一个熏炉、一个花瓶……随便哪件看上去都不是凡品。
当然像苏络这种没有艺术情操的俗人是不懂欣赏的,她就对迎窗摆着的那个大件儿感兴趣。
大大小小不下百朵花儿攒在一起,大的和拳头相仿,小的比尾指指尖还要小,花朵无论大小,俱是径叶分明,花瓣都是分层的。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雕成地,晶白细腻,又不像是玉,苏络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电影,有个厨师用豆腐雕了一个罗汉,也是这个颜色的,说不定这也是豆腐雕的。
苏络忍不住屏住呼吸,甚至连碰也不敢碰,生怕动静大了把这东西弄坏了,虽然她现在有钱赔,但她没有破坏美好事物的变态需求。
这是象牙的。
刘成轩似乎和小二交代了些什么,耽搁了一会才进来,站到苏络身边,笑眯眯地道。
原来是象牙地。
苏络发出一声赞叹,可不是么,花朵的分布由多至少,以两束微弯的抽枝结束,正是一支象牙的形状。
秦怀和李如松已经落座,刻意地聊着天假装没看到满屋子寻摸的苏络。
嗯……说不定苏络是故意的,以拉近和刘成轩之间的距离。
两个人给苏络找着借口,一边又同情苏络。
说真地,这丫头钱是挣了不少,但从没看见她给自己家添个古董瓶,弄个玉摆件什么地。
就连能见人地衣服也只是那几套,亏她还是引领时尚潮流地成衣铺老板;金银首饰更是有限,她还恨不能把仅有的那几件首饰都融成金子,说是保值。
不求享乐。
那她赚钱到底是图的什么呢?照此看来,只要她支乎起一个小铺子,每个月能收入个百八十两银子,她就能活得乐颠颠地了,干嘛还非得这开这个买卖,那弄个铺子的?秦怀和李如松一边起一边摇头,显然都想不通。
苏络终于参观完毕。
坐到两人身边,怎么了?李如松说我们在探讨你做生意的目的。
苏络愣了一会,也托着腮帮子开始想,一直想到上菜,这才算告一段落,拿起筷子在桌上一墩,开动!秦怀问你想到了吗?苏络夹了一筷子菜吃着,摇摇头,有空再想吧。
李如松和秦怀一齐沉默,拿起筷子跟着开动。
刘成轩在旁边一个劲问。
你们在说什么?苏络反问,哥,咱这菜是什么时候点的?刘成轩有点跟不上苏络的跳跃性思维,反射性地回答,留间里如果没有特别的吩咐,都有配套地菜。
换言之现在上来的都只是留间最基本的菜式。
哦哦。
苏络继续吃她的,留间又是什么意思?留间就是……刘成轩越说越奇怪,刚才是他问。
现在怎么反过来问他了?秦怀见刘成轩有点走神,笑着接上,留间就是不管酒楼多忙,也不会向普通客人开放的房间,是给特殊客人准备的。
这些客人与酒楼的关系应该是十分密切,不然就是身份十分重要的人。
刘成轩点点头,秦兄说的是。
说完又问苏络,刚才咱说的不是这事儿吧?苏络笑道:那问题我也没想明白呢,正好问问你。
哥,你说你做生意地目的是什么?目的?刘成轩自然而然地道:目的自然是赚钱。
赚了钱要做什么?享乐吗?刘成轩莫名地道:赚了钱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钱可就做不到了。
苏络突然指着秦怀和李如松大笑。
听见了没?钱不是万能的。
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为了避免自己没钱。
所以才要努力赚钱,是为居安思危也。
秦怀和李如松齐齐摇头,这种似是而非的道理也只有苏络能说得出。
刘成轩却在旁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苏络倒又不同意他的话了,我是穷过地,所以知道钱重要,你自小生在富贵之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刘成轩展开折扇,笑眯眯地点点头,说得也是,富贵之家繁花似锦,为兄实在不应有这种想法的。
刘成轩看似爽直的态度反而让苏络一愣,看着他嘴角的笑纹,苏络收起嘻笑之情,正色道:我现在相信你了。
刘成轩的眉稍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真地挑上去,苏络像变脸似的又朝他笑嘻嘻地道:这里的菜真不错,吃过一次以后就该天天想了。
刘成轩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和年轻人有代沟了?不应该啊,他才三十岁,怎么就跟不上苏络的思路了呢?还是说这丫头故意这么玩他?其实苏络哪有那种闲功夫,她是只单纯的凭感说话罢了。
几个人边吃边聊,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苏络豪气地一招手,结帐。
那架式好像她又有钱了似的。
先前跟进来的那两个姑娘出去一位,没一会托着一个托盘回来,身后还跟着鸿运楼地掌柜。
几位用得可好?苏络竖起大拇指,好吃。
多谢姑娘夸奖。
掌柜回身将那姑娘手中托盘里地一张算了菜价的便笺拿出来,递给秦怀。
秦怀微微一笑,接过便笺,看也不看便扣至桌上,站起身来朝刘成轩道:今日秦某做东,自然不会小气,刘老板想收多少,至秦某府上去取便是,如此而为,倒显得刘老板小气了。
刘成轩微一错愕,跟着大笑,我还以为自己地演技很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