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谁打劫

2025-04-03 08:09:31

怀着一分怀疑两分忐忑三分不安的心情,苏络上路了。

一路同行的是周崇文、大众和悍马。

本来苏络是反对让周崇文一同去南京的,因为有他在,这笔买卖的成功率将大打折扣,可一来这厮因不明原由非去不可,二来是她老娘,说女儿与几个男人一同远行不放心,非得找一个她相得过的人相伴,就是周厮。

老娘发话了,苏络也没办法,便打算到了南京后再与周厮交待具体计划,到时候他就是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就这样,周崇文一路上不停地问,苏络不是装没听见就是绕圈子,加上大众的插科打诨和悍马不被别人理解的冷幽默,路途上倒也不觉无趣。

四人驾着马车经淮北进入安徽,走到第十二天头上,路程已经过了四分之三,如果顺利,再有两天便能出安徽而抵南京。

老板娘,我们快点赶路,争取晚上到滁州。

大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看着路线图一边说。

好啊。

苏络躺在车里懒洋洋的,今天起得太早,还困着呢。

周崇文坐在苏络脚边上,也偏着头打了个哈欠,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不会因为与苏络一起待在狭小的空间里而脸红了,并且开始习惯苏络不经意间的肢体触碰。

苏络轻轻踢了下周崇文,临走时我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要走的时候苏氏拉着这厮躲到小屋里嘀咕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暧昧,周厮还带着点喜上眉稍,当然,很低调,低调到现在苏络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没什么,只是一些嘱托。

周崇文就手把苏络脚上有些松散的袜筒重新绑好,让我好好照看你,别出什么闪失。

这个答案苏络问了多久他就答了多久,苏络总觉得这里有问题,想来想去,最坏的也就是那个答案……是不是我娘想让你给我和小绎当继父?苏络坏笑着问。

周崇文差点没呛死,看着那张俊秀的脸憋得通红,苏络连忙坐起来给他锤背,周崇文缓了缓,突然下了决心般地回身握住苏络的手,络儿……这是周厮第一次这么叫她,苏络对上他纯净的眸子,脸上居然也有点发烧,又觉得脚上的袜筒绑得不松不紧,舒服得很。

你……当真不知道吗?是我们……苏络当然知道,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所以她连忙扭头朝外面喊:悍马,再开快点,晚上争取……还没等她争取完,马车骤然停下,车厢内的两人毫无预警地跌成一团,这种情况再加上刚刚讨论的话题,两个人就显得暧昧非常,非常暧昧!周崇文从苏络身上撑起身子,白晰的脸上带着清楚的红晕,他看着身下的苏络,一时间车内温度猛增。

苏络不自在极了,总觉得这厮虽然半撑着身子,却有随时要扑下来的感觉,最要命的是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这厮居然多了点男人的生猛,……当然,他以前也是男人,但是不生猛。

现在这点生猛配上他白晰清俊的脸庞,很有一点诱人的味道两人僵持着,都像是有话要说,又都像是想等对方开口。

这时悍马探进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又缩回去,喊:咱哥俩解决吧,老板娘忙着呢。

大众的声音接着响起,我不能打啊,我是智慧型的。

听见那个打字,苏络连忙推开周崇文,微红着脸掀开车帘,看清了车外的形势,她又想骂天了。

强盗,拦住马车的五个拿刀的,看起来不太机灵的,是强盗吧?打劫。

一号强盗开口,十分精简,道明了来意和自己的身份。

要钱不要人。

二号强盗开口,再次证明苏络的个人魅力不大。

看着那几把明晃晃的大刀,苏络差点没哭了,跳下车去连连拱手,大哥,我们真没钱。

她到底犯了什么天条?她是偷了王母家的锅盖还是勾引了玉帝的二奶?要罚她天天走背字,出一趟门遇一回贼?没钱就抢衣服!三号强盗……目标很明确。

笨蛋!要马!四号强盗及时纠正。

我婆娘缺件女人衣服……三号强盗坚持。

要马!衣服!笨蛋!真给猪头山五虎丢脸!马卖了不就能买衣服了嘛!还是一号强盗比较清醒。

苏络擦着冷汗听着他们的来路,难怪,猪头山来的,难怪……少废话,抢了再说!长相最为彪悍的五号强盗一晃手中大刀,其余四人也都达成共识,各耍几个刀花,朝着苏络等人渐渐逼近。

悍马挡在最前面,虽然他有些功夫,但吃亏在没有兵器,正在慢慢后退,大众靠到苏络身边,低声道:老板娘,你和周先生驾车先走,我跟悍马挡一挡,两个人好脱身,滁州会合。

苏络点点头,毕竟大众和悍马还有战斗能力,她和周崇文完全是拖油瓶,早走早立索,于是便以眼神示意周崇文,周厮也看出眼前形势,伸出手来就要拉苏络,猪头山五虎见苏络要跑,当即急了,也不知道是谁手上一急,整把刀扔过来,吓得苏络一撒手,也惊了马,就听两声长嘶,杂夹着周崇文的惊呼声,马车就这样带着他失去了踪影。

苏络傻眼了,只能回头跟大众悍马一起对敌,猪头五虎也有点懵,不知该去追马车还是该继续抢这三个人,就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脚上一踢,刚刚飞过来的刀已然被他抓在手中,耍了两个花式,那人开口道:太笨了,这么五个杂碎也能拦住你们。

苏络本来还看着那背影暗自怀疑,就听大众和悍马极为惊喜地喊了声大哥,那人回头,正是山东悍匪一串风是也。

接下来的事苏络仿佛坠入梦中,她只记得自己跟着见了刀两眼放蓝光的云朗一路跑,前面是被揍得鼻青脸肿慌不择路的猪头五虎,他们的刀早就没了影,一边跑一边喊:别追了,我们把身上的钱都给你们。

云朗匪气一上来,哪那么容易收手,大众和悍马也各拎了一把刀想出刚才的窝囊气,硬是把他们从乡间小路逼上了官道,从路线看来,他们大概又跑回昨晚投宿的怀远县了,最后迎头碰着一队装备齐整的巡逻衙差,见此情形,立刻将苏络四人团团围住,还派了专员去安慰受了惊吓的猪头五雄,不管苏络他们怎么解释,最终在苏络脑袋里空白了一段时间后,再回过神来,眼中只看到一个外面画着圈的字:牢。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我有点冤(8500加更)大牢里的环境没有电视里表现得那么阴森潮湿,当然也绝不舒适,由于男女之别,苏络分了个单间,云朗和大众悍马分在隔壁的多人间里,跟他们一个牢的是三个牛头山的兄弟,云朗还特地打听了一下猪头山,据说是竞争对手。

青天大老爷——我是冤枉的——苏络从进来之后就没消停过,还自带回音,冤枉的——冤枉的——苏络的喊声带起整个监狱的鸣冤风潮,所有犯人都在各自牢房里哭喊:冤枉的——苏络绝望了,挨着木栅栏坐下,云朗欠扁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小络络,你没事吧?苏络不听他的声音还好,一听他的声音,飞身抬起一腿就朝隔壁踹过去,别给我取那么恶心的名字!都是你!耍什么大刀!让人误会是强盗抓进来……哎呀!飞过头了,脚卡到栅栏缝里出不来了。

云朗和大众悍马连忙过来帮忙,越帮越忙,最后不知怎么弄的连小腿也越到隔壁牢房去了,两根比腿还粗的木头卡在苏络的膝间,进退两难。

他们还在继续努力着,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想把苏络的腿塞回来,还是想把她从巴掌宽的缝隙中拽过去。

苏络猛然大喝一声,不仅吓得云朗和两辆名车后退一步,就连其余鼓噪的牢房也安静下来,苏络深吸一口气,回头长喊一声:衙差大哥,救命啊——救命啊——活不了啦——……又是一轮新的呐喊风潮。

牢头拿着铁棍过来一路敲着客牢房的栅栏,喊什么喊什么!再喊直接拉出去咔嚓!牢里的声音消了大半,牢头走到苏络的牢房前,每次都是你……嗯?他发现了苏络的诡异造型,你干嘛?想越狱?苏络翻了个白眼,指着身后墙壁上老高的小铁窗,我要越狱也往那跑,卡住了,你快把我弄出来。

牢头上前一打量,摸着下巴一个劲皱眉,不好弄不好弄,卡着骨头呢,你等着,我取个锤子来。

苏络连忙喊:锤子不行,得拿锯锯开木头。

牢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天,这栅栏是朝庭的东西,坏了要赔的,我找个锤子把你腿敲碎,就出来了。

苏络吐血,回身抓住牢头的胳膊,大哥,别耍我。

牢头一甩手,哼了一声,转身出去找锤子。

苏络吓坏了,用力住回拉自己的腿,卡得她龇牙咧嘴,云朗连忙道:别拽了,腿卡坏了。

苏络都快哭了,他要砸我的腿。

话刚说完,就听牢头返回的声音,苏络真的哭了,眼角湿了。

云朗抿抿嘴,打量一下木头的粗细,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给他让出点空间,退开些,再猛起一脚踹在那么粗的木头上。

咔嚓一声,木头断了,苏络得救了,跌坐在地。

噼里啪啦……这是同监的掌声。

云朗甩了甩腿,潇洒地朝四周一抱拳,小意思。

干什么干什么?那牢头回来,手里并没拿锤子,而是拎着锯,看到云朗的杰作,脸上一黑,企图越狱者罪加一等。

同监的牛头山众连忙撇清,说我们不认识他,他是猪头山的。

牢头才不管他们是什么山的,在他心里,关牢里的人脑门上就俩字儿:坏蛋。

不过他对苏络还是有点优待的,大概认为苏络一个女人,就算是强盗,在强盗集团里也起不到什么首脑作用,所以到晚上的时候他还给苏络找了些稻草,让她垫在身下,令苏络十分感激。

反观云朗他们的待遇就差了一点,只能席地而眠,不过云朗并不在意,笑嘻嘻地坐在他踹坏的栅栏旁跟苏络说话。

苏络正气着呢,不想理他,又不得不问:你来了店里怎么办?你不是说要看着包子兴吗?云朗不在意地一挥手,店里一共就剩一百来两银子,他还能卖店不成?何况还有陆虎宝马看着,没问题。

现在就算是有问题他们也管不了了,苏络哀叹一声,我要出去——放心吧,老周肯定在想办法,他有人。

云朗很是乐观。

他?苏络更担心了,周崇文不会驾车,那两匹受了惊的马要是发起狂来,拖坏了车或者把他抛出去也不可未知,现在最好担心他是不是还活着或者有没有残疾,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正在滁州睡大觉。

云朗抓抓头,我也没想到。

苏络有点奇怪,强盗头子很少这么谦虚,不过谦虚也改变不了苏络心中的怨念,透过高高的小铁窗看着外面的月亮,苏络突然想起一首歌……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外边地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不知过了多久,苏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这种地方很难睡得塌实。

她动了动脖子,借着月光看到云朗起身去角落的马桶方便,临去前摇醒了大众指了指苏络的方向,大众点点头,靠到栅栏的断木旁,苏络再看看另一边睡得不太安稳的牛头山众,突然明白了。

云朗赖在这里不走,并且一直保持清醒,是因为栅栏的断木处,足可以挤过一个成年人。

苏络突然有点感动,这就是一个强盗的细心之处,他什么也不说,甚至做得让你看不出痕迹,因为他不需要你的感谢。

苏络蜷起腿,把头靠到膝盖上,藏起自己的眼睛,看着云朗从角落处又回到断木这里,发现他的左脚有些蹒跚,回想一下,可能是踹断木头的时候伤着了,便靠过去,拉拉他的衣角。

云朗以极低的声音问:怎么不睡?苏络指指他的脚,他笑得十分潇洒,做了个没事的表情,苏络面无表情地伸手过去照着他的脚腕猛地一捏,立刻听到抽冷气的声音,哼了一声,让他坐下,拉过他的脚轻轻地按揉。

云朗无声地笑着,双手撑在身后,十分惬意地伸着腿,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得意还是什么。

苏络却十分担心,因为云朗的脚过了一天也没见好转,除去鞋袜看看,踝骨处高高肿起,相当严重的样子。

苏络叫来牢头,说要找大夫,牢头冷着脸,没理会,苏络连忙高呼自己是因为误会被抓进来的,是大大的良民。

其他牢房的狱友立时跟上,鬼哭狼嗷地说我们都是良民。

苏络气歪了鼻子,拖着牢头说我还有个同伴能做证,他是前河南督御史周大人的儿子。

其他狱友又连连高呼其实我是县太爷的私生子,还有喊我是县太爷二奶的情夫的,真不知道喊这句的天才怎么会认为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好处。

牢头被吵得十分暴躁,甩手走了,不过下午的时候从远处的牢房调过来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塞到云朗的牢房中,不大的牢房里住了七个人,显得更挤了,牛头山的兄弟提出抗议,牢头根本不理,锁好门转身走了。

苏络打量着小老头,她觉得这老头有点眼熟,又绝不是在这个时代认识的人,在哪儿见过呢?小老头进了牢房便盯着云朗的左脚,看了一会,开口道:小伙子,你的脚伤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