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计划倒很好,不过……你确定你送,他们就走吗?小冬揪着他鬓边的一缕头发:这三个孩子一看就不安分,别这边你把人塞上船,那头他们就溜下来了——难道你能捆着把他们送走?秦烈苦笑:李大哥都管束不了他们,他们也一点儿不怕我。
这次竟然把房子都烧了,虽然他们不肯细说,我猜必定不是烧了一间两间那么简单。
李家的那片寨子是石墙木楼,特别为了防火还有储水的石槽石沟,特别干燥的季节都难烧起来,怎么这会儿雨水多的天气反而烧了,肯定他们不知又胡捣什么惹下大祸了才跑出来的。
小冬似笑非笑地说:不提他们,他们还可以说是不懂事,那位石姑娘呢?你打算怎么安排?这才是重头戏。
李家的孩子怎么样,那是李家的事,她不怎么关心。
这位石姑娘,可是张牙舞爪的要抢她的人,这才是头等大事。
秦烈要敢有一丝丝什么怜卿薄命甘做妾的意思,小冬这就对他不客气,嗯,娘家得力就是腰杆硬,赵吕肯定领着一帮闲散宗室子弟一起上,绝对对让秦烈见识到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好办。
四海聚宝里头就有她的表兄,我让他把她领回去,该怎么着那是他们的事了。
她的表兄?嗯,我开始跑商队的时侯关大哥就到我身边来了。
他为人老成稳重,秦烈压低声音说:其实石师傅有意将石秀许配给关大哥的,关大哥也二十好几了也没成个家,他人踏实可靠,知根知底的,也挣下了一份不薄的家当,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婿人选一一小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可惜比你还是差一点,人家石姑娘看不上自家表哥,倒看上你这个秦大哥了。
秦大哥三个宇她咬得重,里头的酸意冲得秦烈直咧嘴。
别生气别生气,我和她是真没什么。
秦烈陪了半天小心,又殷勤地替小冬捧盆端水,把红芙她们的活计都抢着干了。
小冬也不能一直对他绷着脸。
红芙在门外听着里面终于有笑声了,才松了口气。
轻手蹑脚地退了出来,到了廊下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小丫鬟妙儿忙凑上前来说:姐姐辛苦了,快歇一歇喝杯茶吧。
红芙坐了下来,也不客气,接过茶喝了一大口:唔?妙儿忙说:我在里头放了些梅干,茶房的人说这个解暑的。
红芙笑着说:你倒是有心的。
妙儿勤快嘴甜,是胡氏也点头认可的,红芙差不多算她半个师傅,跟着小冬从安王府过来,红芙慢慢把一些事手把手教她一一她自己一年大二年小的,眼看也伺侯不了小冬多久了,不把下一茬教出来,怎么能放心撒手?对了,客院那边儿怎么样?妙儿小声说:我刚去看过,还吵吵得热闹呢。
两位少爷安排在一个屋,李家的姑娘和那位石姑娘安排在一个屋。
他们随身行李都没有,胡妈妈吩咐找了衣裳给他们替换一一一时间也张罗不了太合身的,只能凑和穿穿。
嗯,胡妈妈可睡了?这会儿一定没唾,刚才我从后头过来,胡妈妈还在和刘管事媳妇说话呢。
妙儿小声问:姐姐,今天来的这石姑娘……红尖摇头说:你不要问我,也别出去了和人说嘴。
这事儿传出去丢的是咱们府上的脸。
妙儿忙说:是,我回去也叮嘱可儿敏儿她们,绝不乱传乱说的。
红芙点点头。
其实大家心里肯定都在盘年这事儿。
姑爷老家居然有个漂亮姑娘找了上来。
而且当事人又是那个样儿的,谁心里不嘀咕?按说,自家郡主可算是下嫁的,王爷图他什么?不就图他可靠踏实,能对郡主好么?可是没想到王爷也有看走眼的时侯,这成亲还没三个月呢,已经有莺莺燕燕找上门来了。
要是王爷和世子知道了一一红芙可以确定,王爷这会儿肯定己经知道了。
这边府里大多数人都是安王府那边安排的,有的是成亲前就拨了过来,有的是成亲时陪房过来,那心向着谁还用问么?今天这么大的事情,要说王爷这会儿还没接着信儿,这个任谁也不相信。
嗯,幸好世子去了成岭,要不然这会儿可能已经打上门来了。
世子爷平时那脾气是顶好的,从来不随便打骂下人,他身边以前伺候的小唐他们,现在可不都出息了?成亲置业世子爷可都没小气。
可是若有人欺负了郡主,世子爷翻脸比谁都快,动手比谁都狠。
红芙收拾了睡下,今晚上是红荆带小丫头慧儿上夜。
小冬他们不用人在屋里伺侯,上夜是在外头隔间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做,端茶倒水这种事秦烈都自己来,郡主晚上也没有起夜唤人的习惯。
红芙翻了个身,一时难入唾,妙儿在另一边床上,轻声问:姐姐还没睡着?嗯……我也睡不着。
妙儿小声问:姐姐家乡是哪里的?离京城不算远,往东南去,叫羊集。
你呢?我不记得了,打小儿就卖了,也不知道自家姓什么,更不知道家住哪里。
红芙安慰她两句,妙儿自己倒不在乎:有时候住回想想,就记得家门前有条大河,多半是运河边上的人家。
被卖了两回,幸好现在跟了郡主,还有胡妈妈和姐姐们都对我很好。
我听说以前和我一起的小姐妹,被卖到不好的人家去,冬天里洗衣裳干粗活儿,手都冻烂了呢。
红芙心里感慨,妙儿是年纪还小,能吃饱穿暖有个好去处,就心满意足了。
等她再大几岁,想的就不会象现在一样单纯。
她会琢磨自己的家在何处,更会担忧自己的未来在何方。
女子一生的命运,都不操纵在自己手中。
就算是公主,郡主,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更何况她们这些奴婢。
遇上好主子那是前世修的好运,遇到坏的主家也只能认命苦捱。
将来的婚配…那就更难说了。
红芙翻来覆去,快三更时才将将睡着,模模糊糊听着外头有人声,她翻身坐起,一旁妙儿还兀自睡得香,小孩子总是贪睡一点,不够警醒。
红芙利索地穿上衣裳,头发一扭一绕挽上,便推门出来。
天已经蒙蒙亮,听着院门外面果然有人在说话。
守院门的婆子匆匆过来,红芙问:什么事?一大早的鼓噪什么?那婆子苦着脸:红芙姑娘,昨天来的客人,这么一早就来敲门了,口口声声说要找姑爷。
是大的还是小的?小的。
唉,真没见过这样的,两个小爷一个姑娘。
说什么要出去逛,还要吃京城有名的酥果子……也不看看时侯。
红芙回头看了一眼正屋,不确定小冬和秦烈听到了没有。
我进去看看,你先过去拦着,别让他们吵闹。
小冬睡的沉,秦烈却一向睡的警醒,己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轻手轻脚披衣起身。
外头红荆也已经醒了,听着红芙轻声唤她,忙起来开了门。
红芙抬头看见秦烈已经从里屋出来,忙请了个安:姑爷,李家姑娘和两位少爷已经起来了,在门外吵著要见您。
秦烈用力搓了下脸,小声说:知道了。
别吵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他自己大步走出来,婆子见他出来了,急忙迎上来,秦烈不等她开。
就挥了下手,婆子忙退到一边儿去。
李家兄妹三个见秦烈出来了,顿时一声欢呼扑过来,秦烈忙比了噤声的手势:别吵!土生先明白过来,笑嘻嘻地说:烈叔的新媳妇儿还没起床吧?诶,烈叔,你和我叔干嘛都要娶媳妇儿呢?多个人管头又管脚的,麻烦事一大桩。
毒烈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你懂什么。
你们这么早过来干什么?昨天累成那样,也不多睡一会儿?烈叔,你带我们去吃京城的酥果子!你以前不是说过么,说西市早上卖的酥果子特别好吃。
秦烈没好气:就惦记着吃。
府里头也能炸,味道不比外面的差。
你们回去洗脸换衣棠,我让厨房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屋里头小冬翻了个身,慢慢睁开了眼。
红荆听见动静,进来挂起帐子,服侍小冬起身。
外头谁在说话?红荆说:李家的少爷和姑娘过来了。
小冬哀叹一声。
这日子过得…她就知道,想踏实清静那是做梦。
红荆替小冬梳头,问了声:今天梳个什么发式?嗯,不出门,随便吧。
红荆提醒一句:可是家里有客人呢。
小冬一激灵。
对,不能马虎随便,那个石秀纵然不是威胁,小冬也有一种要全力备战的紧张感。
梳个八宝碧螺髻吧。
红荆建议:簪那套红宝石纽结,您觉得怎么样?行。
红荆的手艺绝对不是吹的,梳髻是又快又好,而且不会让人觉得抻得头皮难受。
小冬的头发不是很厚,梳别的髻若不填假发,会显得单薄,碧螺髻玲珑精巧,她梳着正合适,一点儿不显得头发少,八股盘辫攒至中间,越发显得头发光洁柔亮。
红荆将最后一枚宝石纽结替她别好,拿镜子照给她看。
秦烈正好从外头进来,小冬一边戴坠子一边转过头去,腮边盘起的发结衬着一张脸如白玉般白皙无瑕,指尖似青葱一般,耳垂精巧如贝壳。
他怔了下,心里微微一热,笑着过来,接手替她将耳坠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