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啊!慕元芊心里一抖,却仍是鼓着勇气猩红着眼眸大吼,你最好学你的皇兄一样把你的孩子给打没了。
慕容千景手上一顿。
孩子?他的视线不由地落在她的仍是平坦的小腹上。
慕元芊深吸了一口气:我怀了你的孩子,快三个月了。
妪她说完便觉得凄凉,快三个月了,他还不知道她怀孕,因为她没说,因为他不问,因为这两个多月他从未碰过她一下,她知道,只要他见了夜婉凝,他就不会碰她,她一直都清楚,所以原先对夜婉凝的好感也在那个时候荡然无存。
慕容千景倒是从未想过她会怀上他的孩子,可是一想又觉得好笑,他们的房事虽然不多,可是并不是没有,她怀上他的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
原本慕容千景在听到慕元芊说怀孕后还会有一丝歉疚,可是方才慕元芊用那样的话去诋毁夜婉凝,他对她的歉疚也慢慢消失殆尽,他的生命中从来不允许任何刻薄的女子存在遏。
他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失去双亲,可是在宫里还是看见过那些嫔妃的争风吃醋,记忆虽然不深,却也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起过,宫里的嫔妃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那弱肉强食的精神胜过在战场,可是通常最终温婉贤淑或心地善良的女子不得善终。
因此他对那样的女人很是反感。
他有了府邸后便不是经常入宫,可是当他与夜婉凝初识的当天,他对她的感情就与别人不同,他不喜欢刻薄的女子,但是他喜欢不服输的女子,夜婉凝在他心里是一个不会害人也不会因为别人要害她而退缩的奇女子,所以她的一切都深深驻扎在他的心底。
他知道他此生无法娶她,可是他也会竭尽全力去护着她,在她这段时间受到的一切伤害他都自责不已,因为他没有能力去保护她。
而慕元芊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得已,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要将她弃之,既然成了他的王妃,他又岂会始乱终弃。
可是现在,他竟是高兴不起来,也没有一点当父亲的喜悦,脑海中不由一闪而过:若是他的王妃是她,那该多好,若是她怀了他的孩子,那该多好,因为夜婉凝不会用那么刻薄的话去伤害一个未曾伤害过自己的人。
慕元芊仰头迎着他的视线,见他的手慢慢放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想要置诸死地而后生,可是她却始终不了解慕容千景是个怎样的人,她以为她这么做就能回心转意,却不知她这么做却是将他越推越远。
慕容千景突然转身欲离开.房间,慕元芊一急,立刻叫住她:千景!你去哪儿?既然有了身孕就别大呼小叫的费力气。
他打开门,见蛛儿站在门口,原本想要教训些什么,最终抿了抿唇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就跟着陪葬。
蛛儿慌乱地点了点头。
慕容千景心里也很清楚,对慕元芊即使没有男女之情,但一方面她是他的王妃,另一方面她是联姻公主,涉及到两国的和平,所以若是她有个闪失,不仅他担当不起,整个冷月国都担当不起。
而蛛儿是慕元芊陪嫁宫女,她们的感情一向非常好,相信慕元芊不会因为自己而让蛛儿丢了性命。
慕元芊整个人失魂地跌坐在椅子上,看来她这一步棋走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十月,天慕城的天气也渐渐转凉,慕容千寻一行人收拾着行囊准备离开避暑山庄。
娘娘,今天咱们就要回宫了哦!依兰笑着来到夜婉凝跟前道,她也清楚,这次回去之后她一定不会过以前的日子,只是后面会不会一如既往……她已经对慕容千寻没了信心。
夜婉凝抱着小雪球坐在床上,房间里的东西都被人收拾妥当,她仍是怔怔地坐着发呆,可是这一个月里她的眼底已经多了一抹别人未发觉的情愫。
依兰扶着她走出房间,慕容千寻正好走过来,看见她出门,立刻上前拉住她,而张德贵便立即将小雪球接过手。
走出避暑山庄,外面停着四辆马车,一辆是来之时慕容千寻和琴嫔、馨妃同坐的马车,当中一辆是夜婉凝和依兰、张德贵同乘的马车,后一辆是慕容千景和慕元芊的马车,最后是夜墨凝的马车,慕容玉衡则是骑马。
慕容千景拉着她来到他的马车想要扶她上去,可是不知为何夜婉凝怎么都不愿意坐上去。
怎么了?他心底染上一丝不安。
夜婉凝垂着头,沉默顷刻,缓缓转身往后面走去,直到在第二辆马车前才停住了脚步。
她的这一个举动让慕容千寻心头绞痛,脸色越发苍白,他不知道她是记起了那段记忆,还是因为曾经的经历让她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坐上来时的马车。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上前道:凝儿,随朕去那辆马车可好?夜婉凝抬起头,可是她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眼前的马车。
依兰蹙了蹙眉,那段经历别说是夜婉凝,连她都记忆尤深,那种疼痛连她这个局外人都难受得紧,更何况是夜婉凝。
思及此,她上前劝道:皇上,就让娘娘怎么来就怎么回吧。
她的一句话好似一盆冷水泼向慕容千寻。
怎么来怎么会?慕容千寻有些无力再坚持,毕竟是他理亏在先,虽然他是帝王,可是也怕自己的坚持会让夜婉凝对他更加抗拒。
眼看着夜婉凝和依兰、张德贵上了马车,他颓然地转身坐上自己的马车,而慕容千景直到他们都坐上了马车自己才坐上了他和慕元芊的马车,虽然坐在慕元芊身边,他却没有看她一眼。
随着一声启程,马车开始颠簸起来。
本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整个气氛像是被阴云笼罩。
夜婉凝坐在马车内脸色越来越苍白,那日落水之后她的脑海中就闪现了那么残忍的一幕,她曾经落水,她不停挣扎却无人相救,最后她被别人救起,而那个日夜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却安抚着另一个女人。
这个感觉让她难受得快要窒息。
她很想再想起些什么,可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而周围的一切又太陌生,那种恐惧越来越强烈,好似有个黑洞,她越陷越深。
脑海中都是零星的记忆,却怎么都拼凑不到一块儿,而且为何闪现的都是他愤怒的样子,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依兰说还有半天就能回宫了,当中休息得极少,慕容千寻想要快点回宫,希望她回到宫中后能找回所有的记忆。
娘娘,要不要尝尝这个绿豆糕?依兰将绿豆糕呈到夜婉凝眼前问。
这是在前面的集市慕容千寻命人去买来的,在宫里谁都知道夜婉凝喜欢吃绿豆糕,所以只要是能唤回夜婉凝记忆的事情,慕容千寻一样都不落下。
夜婉凝看了绿豆糕一眼,随后望向了马车的车窗,神色若有所思。
外面是官道,所以周围没有行人,他们一行人可谓是畅行无阻。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车子行了这么多天,好似有什么异音此起彼伏,整个车轮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汪汪~小雪球奶声奶气地叫了起来。
张德贵抱着小雪球不解地说道:这小雪球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叫了起来?依兰摸了摸小雪球的头道:是不是饿了?怎么会,刚才刚吃过。
张德贵还打开小雪球的尿布,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检查它有没有尿了,随后包上尿布道,也没尿啊,这是怎么了?张德贵有些无奈:小祖宗,你别乱叫了行吗?可是当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马车突然往旁边一倾,他们的马车一个轮子居然飞了出去,而他们三个则连人带狗地统统滚下了马车。
啊!娘娘!随着一行人的惊叫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慕容千寻一听到有人惊叫着娘娘,急忙跃下马车,看见夜婉凝的车子倒塌在地上,而夜婉凝整个人倒在满是石子的路上,他脸色一变,急忙飞奔过去。
与此同时,慕容千景和慕容玉衡等人也赶了过去。
凝儿?慕容千寻将夜婉凝抱在怀中急急地替她检查,有没有伤到哪儿?嗯?伤到哪儿了没有?夜婉凝满眼的惊恐望着天空,脑海中本是零星的片段不停地在脑海中拼凑,直到形成了一副完整的残忍的画面,她突然感觉不到了疼痛。
直到邹子谦替她把脉,直到慕容千寻将她抱去马车,直到以为慕容千寻会将她带回到了那个如死城一般的月凝宫,她自始至终都不曾说一句话,不曾看过任何人一眼。
不料慕容千寻一路抱着夜婉凝直奔御轩宫,依兰和张德贵对视一眼,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帮着众人打水、煎药、替她更衣。
如何,是不是凝妃的病情又严重了?慕容千寻神色慌乱地走到众御医跟前问。
众御医不知在避暑山庄发生了何事,为何转眼间被打入冷宫的凝妃又能回到御轩宫,而受宠的琴嫔和馨妃全都落了胎,馨妃整日心情低落,而琴嫔则直接经刑部审问过后被慕容千寻打入了冷宫,还下令至死都不得踏出冷宫,死后不得入皇陵。
不过见慕容千寻如此模样,众御医都不敢有丝毫差池,只得实话实说:皇上,凝妃娘娘是受了极度的惊吓,所以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微臣已经让人去煎了可压惊的药,娘娘服下后好好休息几日便可缓解。
朕要的不是缓解!他大怒一声。
众御医噗通一声全全跪倒在地。
请皇上息怒,微臣等人定当竭尽全力。
众御医吓得面无血色。
慕容千寻坐到床沿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心头揪得发疼,抿了抿唇,他开口道:朕给你三日,若是五日后凝妃依旧如此,你们就等着陪葬。
一句话等同下了死令,整个皇宫的御医在五日内不敢远离御轩宫半步,即使回到御医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探讨着夜婉凝的病情,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慕容千寻会只给他们五日的时间。
不过他们的疑问在第三日便得到了解释,慕容千寻在三日内排除了众议,一定要立夜婉凝为后,即使现在的夜婉凝在众人看来是属痴呆,可是慕容千寻却依旧一意孤行,当然有慕容玉衡的鼎力相助,慕容千寻的决定到最后几乎无人敢反驳,只是大家怕从此冷月国多了一个傻后。
不过对此夜广庸的心头疑虑更甚。
在夜墨凝从避暑山庄回将军府那日,他才看见他的独子夜墨凝竟然被打断了双腿,当日他恨不得举兵起义,可是被夜墨凝给阻止了,原因只有一个:夜婉凝还在慕容千寻手上。
夜广庸现在根本看不清慕容千寻立夜婉凝为后是在恕罪还是想要牵制,这个少年天子的城府一向深,他们做臣子的从未看清过。
入夜,慕容千寻因为立后一事还在亲力亲为安排一切,所以让人来御轩宫传话,让依兰他们伺候夜婉凝早些就寝,他要晚些才能过来。
听到风声,夜婉凝没了睡意,这几日她清醒得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未曾开口,只是想要趁这段时间看清某些事情的真相,包括她曾经怀疑的事情。
只是她的时间不多,只有五日,她多么希望在解决了想解决的事情后,老天能将她送回去,这个地方她多呆一天都是一种折磨。
寝殿里,她用藏在枕头内的迷香迷晕了守夜的宫人,而后独自一人踏出了寝殿来到宫院内。
夜色撩人,周边空寂寂,抬头看着高挂的残月,心思百转千回。
借着月色,她围绕着宫墙走着,只想找寻自己的出路,又或者想要给自己一个希望,也不至于等在这里绝望下去。
蓦地,她脚步一顿,宫墙的一角传来此起彼伏压抑着的低吟声。
这个地方通常无人会经过,连宫人都不会在这里清扫,而且现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是谁的?啊……慢点……慢、慢点……女子的娇声低低传来,还有那男人低沉的喘息越来越快。
夜婉凝虽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可是她很难想象在御轩宫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难道是饥不择地了吗?当她走近时,背对着她的男子一边卖力的做着,一边吻着身下女子的娇嫩躯体,两人虽然衣衫未尽除,可是那女子的上半身衣物已被高高撩起。
小妖精,口是心非。
他压低着嗓音拼命地冲撞,根本就如同饿狼的模样。
臭男人……又在馨妃娘娘……那儿得了什么……好处?还、还不快给我……女子一边喘息一边说着。
男子从胸口取出一个玉镯套在那女子手上,可是身下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止:小妖精,自己在馨妃娘娘那里得了不少宝贝,还给琴嫔娘娘做内应,如今又要问我要,真是贪得无厌的小妖精。
夜婉凝闻言脸色一变,原来她的宫中还有内奸,难怪先前会发生那么多的巧合。
男子身下的女子低低笑起,手慢慢伸向男子的下体魅惑着道:可是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宝贝……夜婉凝即使经历过男女之事,对那女子如此大胆的言语都惊得面红耳赤,原本早想离开,却被那男子方才的话惊住了脚步,如今想要再离开,却已为时已晚,在男子微微侧身之时那女子看见了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夜婉凝。
凝妃娘娘……当那女子借着月色看清了夜婉凝的半张容颜时,因为惊愕而身子一紧,也正因为她的反应,让男子无法抽身,也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因为别的,他额头冒着汗未敢动弹一下。
反应过来,他想要抽身离去去向夜婉凝请罪,却被他身下的女子突然拉了回去。
是凝妃娘娘。
那男子提醒。
女子勾唇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凝妃娘娘如今是痴呆娘娘,她什么都不懂。
而且……她一手抚上他的脸轻吐兰气,你不觉得在娘娘面前做……感觉独特吗?那男子想了想,终究被女子的大胆和身子的邀请而屈服,最后二人不顾夜婉凝在场,就这么上演了一场活春宫。
第五日,凤袍是早就量身做好了,只是未到立后那日从未到过夜婉凝的手上,如今看着凤袍出现在眼前,却已是物是人非。
稍后就是立后的吉时,夜婉凝坐在御轩宫的宫院内,石桌上放着金光闪闪的凤袍,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似乎连眼睛都是活的,却又不见媚态,多了几分水灵,看得出做凤袍之人不仅是女子,而且心思细腻心底纯正。
娘娘,这个凤镯现在带上吧。
依兰从寝殿内拿出了被夜婉凝取下来的凤镯呈到她面前。
夜婉凝怔怔地看着凤袍,未曾动弹一下。
张德贵看了看依兰,从她手中接过凤镯后像哄小孩一般走到夜婉凝身旁,蹲下身子道:娘娘,您看这个镯子多漂亮啊,里面的凤凰活灵活现的,咱们带上去看看它会不会真的会动好不好?他轻轻扶起她的手准备给她戴上去,夜婉凝却突然将手抽了回去,而后开口道:去拿把剪刀。
啊?夜婉凝的突然开口让依兰和张德贵怔了怔。
娘娘……您说话了?张德贵仰着头难以置信。
夜婉凝转头看向依兰,脸色苍白如纸,轻启红唇,一字一句冷得人寒澈心扉: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拿,一会儿要告诉皇上,娘娘的病好了,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说娘娘不配当皇后了。
依兰兴奋地说着。
她虽然脑子一乱,一时想不到她要做什么,但是听她这么一说,,但还是立刻进屋去将针线盒带着剪刀一起拿了出来。
娘娘,凤袍难道有线头吗?还是让奴婢修修,这织锦司怎么会越来越不像话了?听说这次新选进宫许多手艺精湛的绣娘,却不料都是虚有其名。
依兰一边说一边拿起剪刀准备修剪一下凤袍的线头。
谁知下一刻,她手中的剪刀就被夜婉凝夺了去。
娘娘……您……张德贵起身看着她的举动,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见夜婉凝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抚着眼前的凤袍,那上面的金线的确很耀眼,可是……已经晃痛了她的眼。
凤镯?凤袍?凤冠?立后?她勾唇冷冷一笑。
事到如今,她还在意这些吗?他以为他身为帝王就可以一切都能弥补吗?他以为她稀罕当这个皇后吗?曾经的她只想要当他的妻子,一个平凡的妻子而已,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了,孩子没了,他也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就算之后失去了又如何?他终究还是背叛了当初给她的承诺,所以,一切都该结束了。
纤弱的玉手覆在凤袍之上,感觉那凤袍没有一丝热度,凉得她心寒。
抬眼,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宫女小娟,那个曾经陷害她的人。
看着她手上的玉镯,回想起那夜她和那名侍卫苟合的场景,她腹中有种想吐的冲动,若不是为了在他们将她视作痴傻去听他们不为人知的话,她片刻都不愿留下。
在那一夜,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这个小娟在从中捣鬼,她这里一有什么动静,小娟就将情况通报给馨妃和琴嫔,包括之前在虞美人的花盆中放着书信也是由她所为,而之所以她能如此顺利地完成任务,还多亏了御轩宫的那个侍卫。
他们的劣迹远不止这些。
侍卫都能出入皇宫,而那日她被陷害和夜墨凝躺在床上也有他的参与,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能如此兴风作浪。
她一开始还揣测着这个小娟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谁知道他们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钱财,只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就不惜背叛自己的良知,不惜将她这个无辜的人逼上绝路,害得夜墨凝如今双腿不能行走。
虽然他们不是主谋,可是他们的心不比馨妃和琴嫔黑。
放下剪刀和凤袍,她倒了两杯茶,在张德贵耳边低语了几声,张德贵原本还因夜婉凝突然恢复了记忆而处在惊愕中,听夜婉凝这么一说,他更是茫然一片。
那夜与小娟苟合的侍卫和小娟被请了过来,看见夜婉凝端坐在宫院内,两人心中忐忑不安,但是看夜婉凝失神地看着凤袍,还是那一副痴呆的模样,他们便松了一口气。
娘娘叫奴婢前来有何吩咐?小娟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俨然一副调教得体的宫女模样。
参见娘娘。
那侍卫也抱拳行了一礼,可是那眼神却在行礼之时偷偷地观望着夜婉凝。
都说凝妃貌若天仙灵气逼人,可是平日里他们谁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正面瞧上一眼,而那夜虽然没有瞧仔细,可是借着月色却是让他心头躁动,恍然间竟是将身下的小娟想成了她。
夜婉凝虽然刚才没有抬头看他,可是他不怀好意的眼神但凭她的余光就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动声色地缓缓抬头,指了指面前的两杯茶,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示意他们喝下。
小娟心头一抖,自夜婉凝回宫以后她便不曾开口不曾笑过,连御医都说她没了记忆又自闭,如今怎会对他们笑?看见这样的夜婉凝,还有她突然要请他们喝茶,小娟谨慎自是不敢喝的。
多谢娘娘,奴婢不渴。
她婉言相拒。
张德贵拧了拧眉不悦道:小娟,娘娘让你喝你就喝,还容得了你拒绝?依兰也在旁帮衬:凝妃娘娘赐你们香茶那是你们的福气,你们这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吗?不不不!不是!请娘娘恕罪。
小娟吓得噗通跪倒在地。
而那侍卫则是心中乐了乐,心想着或许是那夜里夜婉凝见到了他男子雄风,所以才今日赐茶,说不定这痴呆的娘娘还想要和他过上一夜……如此想来,他勾唇一笑抱拳道:如此多谢凝妃娘娘体恤。
说完,他拿起茶杯仰头饮尽。
小娟见他喝了茶没事,心中更是疑云丛生,而后一想,看来是她想多了,一个痴呆的娘娘还能害她不成?于是她磕了个头起身拿起了茶杯。
可是,那茶杯的杯沿刚碰到她的双唇,只听哐当一声,被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她手上一顿转头望去,那侍卫双唇发紫七窍流血,死相十分凄惨,就连依兰和张德贵都被吓得怔在原地,御轩宫的宫人吓得苍白了脸色,一个个全跪倒在地。
又是一声哐当脆响,小娟手中的茶杯因她手一颤掉在地上,那茶水接触到地面发出了滋的一声,茶水瞬间变成了白色的泡沫。
娘娘!请娘娘饶命,奴婢做错了什么娘娘要赐死奴婢?请娘娘饶命啊!小娟不停地求饶着。
夜婉凝缓缓站起身,来到小娟面前沉着脸俯视着她:难道你做了什么还要别人告诉你吗?酒楼里,我被陷害也有你们的参与不是吗?虞美人的花盆中的书信是你放的不是吗?御轩宫一有风吹草动你就去通报馨妃和琴嫔不是吗?因为你们的一己私欲害了这么多人,你还敢在半夜和这个侍卫当着我的面苟合?听夜婉凝一说,众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小娟。
小娟吓得全身惊颤,想不到夜婉凝早已恢复了记忆,早已不再痴呆,可是她明明听见邹子谦说她的病没有个一年半载不会好啊,难道说邹子谦在那个时候已经和她同气连枝想要揪出他们?见夜婉凝一步一步逼近,小娟无从辩驳,突然起身准备逃离,夜婉凝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腹中顿时绞痛,低头看去,一把剪刀直直地刺进她的腹部。
娘……娘……这一刻震惊了所有人,依兰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夜婉凝,她竟然杀了人,而且将剪刀刺进小娟腹部时,脸上没有一丝惧怕。
夜婉凝从来没有害过人,更加没有杀过人,可是她这一刻才知人心的可怕,若是他们只是害了她,她还可以将他们送去依法处置,可是他们不该去伤害夜墨凝。
他是武将出身,如今却是连衣食住行都要别人去伺候,她难以想象夜墨凝是如何熬过来的。
在她杀死小娟的同时也是在杀死软弱的自己。
对恶人心软就是对她身边人的残忍,她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她的身边人,一个都不行。
一咬牙,她推开小娟拔出了剪刀,小娟瞪着双眼伸手想要抓她,却被她一挥剪刀,她手腕上的动脉被她割破,一瞬间御轩宫鲜血横流。
张德贵和依兰站在夜婉凝身边,好半晌才发出了声音。
娘娘,您……没事吧?依兰扶着一手鲜血的夜婉凝。
张德贵急忙命人打盆清水要帮夜婉凝净手,也顾不得地上的两个尚存余温的尸体:娘娘,快洗洗手,现在要去金銮殿举行立后大典了,再不去可要误了吉时。
夜婉凝冷冷一笑,缓步走到那凤袍前,左手捏起凤袍一角,突然咔嚓一声,剪刀一绞,凤袍被生生给剪开。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皇上还等着呢,您剪了凤袍穿什么啊?依兰忍不住哭着相求。
张德贵拉着夜婉凝的手不让她再剪下去,而夜婉凝的一句难道你们还想让我受折磨下去吗?让他们蓦地止住了劝阻的动作。
他们终于明白,夜婉凝从来不求这些虚名,而慕容千寻之前对她所作的一切已经将她的情挥之殆尽。
慕容千寻和众臣等在金銮殿内良久,始终都不见夜婉凝的踪影,他心里开始慌乱,直到小公公在胡林耳边低语几句,胡林的脸色一变,急忙将消息告诉了慕容千寻,慕容千寻甩下群臣立刻朝御轩宫而去。
来到御轩宫,入眼的是两具尸体,一个七窍流血,一个腹部一片血迹外手腕处也被人割破了动脉,而夜婉凝则在不停绞着那件手工精细的凤袍。
凝儿,你这是做什么?慕容千寻急忙制住她的动作,一看到她手上的鲜血,脸色一白,手上怎么都是血?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凝儿有没有受伤?夜婉凝挥开慕容千寻的手将最后一个袖子也给剪开了。
凝儿,别胡闹,这凤袍怎么能剪了。
他夺下她手中的剪刀抚着她坐下,快去传御医,把那两个人拖出去,你们说,究竟发生了何事?依兰和张德贵对视了一眼,立刻垂下了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胡林看着石桌上一片狼藉,上前急问:皇上,这凤袍已毁,这立后的庆典……怕是要推迟了。
慕容千寻一边帮夜婉凝清理着手上的鲜血,确定不是她的血才放下了心,而后吩咐道:去织锦司,让她们将备用的凤袍拿来。
备用的凤袍?胡林一顿,他倒是没想到慕容千寻居然做了两手准备,难不成他已经猜想到了夜婉凝会胡闹不成?垂头应声,胡林转身离开御轩宫,经过方才那二人所躺之处,不由地一阵寒栗。
清理完了手,夜婉凝勾唇笑起淡薄一语:话说了可以收回,承诺给了可以不尊,衣服毁了还有备用,对皇上而言还有什么不可以办到的?果然是帝王风范。
慕容千寻一惊,他惊愕地抬头看向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凝儿……你……恢复记忆了?心中欣喜一片,可是听到夜婉凝的话后心口又钝痛异常。
夜婉凝起身不愿多看他一眼,而后看着那一盆的血苦涩一笑:这个情景真是眼熟,皇上觉得呢?慕容千寻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那日他失手打掉了她孩子的情景,那一天为了取出胎胞,那一盆一盆的鲜血不停地往外端,那一刻他真的懊悔不已,可如今被夜婉凝这么一说,他却觉得无言以对。
皇上,凤袍取来了。
在静逸的氛围下,胡林带着一个绣娘呈上了另一件凤袍,手工同样精细,金丝线在阳光下闪耀着万丈光芒,上面镶满了名贵的珠宝,价值连城。
慕容千寻起身走到夜婉凝跟前,眼底滑过一丝伤:有什么事等立后庆典过后再说可好?立后?夜婉凝冷笑,帝后是帝王之妻,我何德何能?放眼望去,谁都比我有这资格当皇上的妻子。
凝儿,朕已经下了旨,今日也是立后吉日,朕希望让凝儿成为这冷月国的帝后,也只希望凝儿能成为朕之妻。
他拉着她的手许下誓言。
这么美好的誓言羡煞了旁人,也让送凤袍的绣娘为之惊愕,听到夜婉凝的冷嘲热讽且自称我而不是臣妾,听到慕容千寻的一腔真诚,她难以想象一个女子能有这能耐让一个帝王放下尊严当着众人的面立下这誓言,夜婉凝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也不枉她为她而来。
她瞧瞧抬眸看去,见石桌上她们织锦司花了几月功夫的凤袍如今支离破碎,不免还是心疼,而面对她的胡闹还能百般容忍,她又开始为夜婉凝欣慰。
夜婉凝未注意到织锦司的秀女,听到慕容千寻如此信誓旦旦,不由地觉得好笑,突然抽回手提醒他:希望我成为你之妻?多好听的情话,只可惜用多了就没有价值了,若是我没记错,当初你说等我哥得胜回朝便立我为后,后来你又说,七夕之日便是立后之时,转眼又变了吉日了?凝儿,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百官在金銮殿等着,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朕过去,其他事情以后你要怎么追究都成,今日是大喜之日,别耍性子了,来。
他几乎是用尽了一生的耐性不停地劝着。
☆、第218章 背叛了就是背叛了【1万字】 ☆夜婉凝猛地甩开他冷嗤:这后宫这么多女人想要当皇后,皇上又何必强人所难?若是因为下了旨,皇上也可以撤回,反正皇上反悔也不是一次两次,也不多这第三次。
若是皇上还念及一丝往日曾有的情分,就放我出宫。
慕容千寻的脸色瞬间铁青,上前突然钳制住她的手臂紧咬着牙忍着怒气警告:凝儿!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看着他。
她早已深知这深宫难容痴情之人,既然无法许诺这痴恋,又为何不愿放手让她离开这些纷争?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弄疼了她,缓缓松开手后将她揽进怀里,似乎一放手她便会离开妍。
她没有强烈的动作,那眼底流露出的分明就是心死的神色,脸上未起波澜,她淡淡一语:敢问皇上立后圣旨上写着谁的名字?当然是……慕容千寻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忽然明白过来她所指何意。
若是皇上一意孤行,相信第二日就能见到我的尸体,就如那二人一样。
她退后两步从他怀中脱离,而后转身走进了寝殿紧闭了殿门疃。
邹子谦站在门口看着那一切,钦佩夜婉凝的胆识的同时也十分惋惜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最终,立后庆典还是因为夜婉凝的不妥协而没有举行,凤袍也被送去了御书房,而那件减碎的凤袍也一同被保存在了御书房内。
看着那件支离破碎的凤袍,慕容千寻的脸色一阵比一阵青白,转头望向张德贵,张德贵细想了下将方才发生的过程和夜婉凝说的话都告诉了他,而邹子谦也在一旁作了补充,慕容千寻闻言脸色更沉,想不到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被那些人耍得团团转,如今他已经不止如何才能让夜婉凝再次接受他。
御轩宫内,夜婉凝心头一阵苍凉,如今她什么都不愿想,虽然知道自己身为他的妃嫔凡事身不由己,可是她实在无法让自己成为他的妻,他已经失去了成为她丈夫的资格。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医好夜墨凝的腿伤之后想办法离开这里,走到哪里都好,在这里她度日如年,每一次见到慕容千寻哪怕是听到他的声音,她都没有办法忘记之前他的决绝,他那一掌打掉了她的孩子,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当母亲的喜悦,孩子就这么化为一滩血水。
还有他对她的承诺,如今想来也觉得可笑。
独要她一人?呵!若是果真如此,那馨妃和琴嫔的孩子又是哪里来的?只是这么一想,她腹中就开始反胃。
坐在椅子上她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曾经连鱼都不敢杀的她想不到时到今日竟然有了杀人的勇气,可是为何连一丝害怕都不曾有?是她变恶毒了吗?依兰,我杀了人……她苍白着双唇无力地垂下手,我是不是跟她们一样成为了毒妇?我这双手从来都是救人的,可是现在却拿起了屠刀。
依兰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道:娘娘别这么说,他们两个是死有余辜,若是他们不死,害的人更多,所以娘娘是替大家除了罪有应得的恶人。
夜婉凝抬头看她,半晌,将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脸上。
外面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张德贵的声音缓缓传来:娘娘,卓姑娘求见。
依兰和夜婉凝一怔。
卓姑娘?哪个卓姑娘?夜婉凝问。
门外响起了低柔的女子声音:绣娘卓雯拜见凝妃娘娘。
听到这声音,夜婉凝不免觉得耳熟,想了想,忽然眼眸一亮,像这般干净清透的声音,不是宫外的那人还会是谁?快进来。
夜婉凝起身走过去。
门一打开,果然是她在宫外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卓玉雯,那个兵部侍郎之儿媳。
玉雯,怎么来宫里了?夜婉凝打量着她的装扮,难不成你去了织锦司?卓玉雯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一言难尽。
夜婉凝见她面露难色,便让张德贵在门外守候,然后将她带进去后细问详情。
一问之下她顿时惊愕,原来卓玉雯之所以改名卓雯进宫当绣娘,是因为她闯了弥天大祸,她竟然将兵部侍郎之子一剑断了子孙根后逃出了侍郎府,而后见宫里招收绣娘,才改名进了宫。
母亲留下书信突然失踪,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奴婢也就抛开了顾虑,原本只是想要逼他写休书,没想到他竟然得寸进尺想要强占于奴婢,所以奴婢失手让他成了阉人,如今整个天慕城都有兵部侍郎的人到处搜寻,奴婢别无他法,只得暂时进宫,等一切都过去之后再出宫找寻母亲的下落。
你母亲留下了什么书信?夜婉凝问。
卓玉雯有些失落:母亲只是说看见了一个不愿看见的人,心头抑郁难舒,还说若是奴婢不离开兵部侍郎之子,她便不会回来。
夜婉凝感慨万分:你母亲是不想让自己连累了你,你为了她卖身给那败家子傅之祺,想必她比你还难受。
幸好你没有***于他,否则你母亲更不会原谅她自己,只是……你母亲见到了什么人?奴婢不知。
卓玉雯也显得有些无奈,但是只要她母亲不是遭遇了不测她就放心了。
真好,能离开一个不愿在一起一生的人真好。
夜婉凝轻叹一声后再没有开口,只是将茶水递到了她面前。
娘娘变了。
卓玉雯开口道。
夜婉凝抬眸看她:变了什么?卓玉雯眼眸中流露出了惋惜:娘娘以前很爱笑,性子也活泼,可是现在……感觉到夜婉凝的神色不太好看,卓玉雯急忙起身赔礼,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
夜婉凝放下茶杯立刻将她扶起:瞧你,空有一身好武艺,离开了那个败类却还是这么胆小,在我这里就别拘礼了,否则我也不舒坦。
卓玉雯笑了笑:是,谢娘娘。
夜婉凝看着她的笑容忽然羡慕起来:果然是得遂心愿人也舒心,记得以前你不爱笑,如今的你我倒是像变换了性子。
卓玉雯抿唇帮夜婉凝倒了杯茶,想了想试探道:娘娘,恕奴婢直言,其实在奴婢看来……皇上对娘娘挺好的,娘娘把凤袍都剪成那样了皇上都不怪罪,还执意要立娘娘为后,娘娘为何不答应皇上?就不怕被人抢了去?我现在已经十分清楚自己该处的位置,又何必去强占了别人的?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说不定不小心又会被人一掌断了后位,与其如此,还不如从未得到过。
卓玉雯怔怔地看着她,其实她的话卓玉雯越听越糊涂了。
入夜,胡林拿来绿头牌供慕容千寻翻阅,慕容千寻挥了挥手开口道:毁尽。
胡林惊愕抬头满腹疑云,他不知道慕容千寻是说夜婉凝将凤袍毁尽,还是说他们之间的情毁尽,又或者……其他。
低头看了看绿头牌,心头一撞,不会是说将这些绿头牌挥之殆尽吧?思来想去,他始终拿不定主意,慕容千寻看着那件被夜婉凝剪碎的凤袍再次开口:还不去?以后朕不会翻牌。
胡林这才明白他所指何意,急忙躬身颔首道声遵旨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来到御轩宫,慕容千寻发现除了外面的宫灯,里面的烛火已经熄灭,曾记得依兰那丫头说过,夜婉凝每夜都会等着他回寝殿,若是他忘了通传不来过夜,她寝殿内的烛火就会一夜到天明,可是如今……胡林看了看他的神色,张口想要喊皇上驾到,却被慕容千寻突然制止。
胡林根据示意,带着人等候在外,而后为其关上寝殿门,这才离开了御轩宫。
走近寝殿,慕容千寻首先朝床上看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她躺在床上时,他长长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会离开。
不过她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他又突然心里没底,看着她的背影,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换了寝衣,他缓缓打开被子躺了下去。
听她的气息,他能断定她根本没有睡着,可是他现在心里清楚,她没有睡并非是因为他未回,也并非是他将她吵醒,她若是睡着了哪怕他将她抱着换个地方她都不会醒,而她之所以未睡却装睡,只有一个原因。
他轻轻地翻身过去,见她始终背对着自己,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没有动,只是那娥眉瞬间拧紧,透着无尽的反感和嫌恶。
他不由地心头一刺,想要缩回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凝儿,朕知道之前委屈了你,一切都过去了,朕答应过你会立你为后,别再闹别扭了,过去的一切就当是指间沙,我们重新开始,嗯?她紧抿着唇原本不想作任何回应,可最终还是不带情感地丢出一句话:可以,若是你能让那一滩血水十个月后变成一个生命,就可以重新开始。
若是你敢说你没有碰过楚琴,更没有碰过馨妃,也没有让她们怀上你的孩子,就可以重新开始。
他心口揪得紧:凝儿……她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他也知她根本就没有原谅他,所以他更觉无力,深吸了一口气,她将她转过身子面对她,可是他始终没有睁开眼,他抿了抿唇哑声开口,朕跟你保证,今后都不会去别的宫,也不会碰别的女人,至于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以后我们会儿女绕膝……他话未说完,她勾唇无声冷笑,而后转过身去与他保持距离。
清晨依兰看着脸上没了喜怒哀乐的夜婉凝,心头钝痛,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她要的医书放在她面前:娘娘,这是您要的医书。
夜婉凝应了一声,面前已经放着几本厚厚的医书,而她手上还不停地抄着要点,只可惜这里没有先进设备,否则夜墨凝的那腿伤根本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如今她时间不多,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否则她怕夜墨凝的腿部肌肉会萎缩。
只是……若是她不能出宫,夜墨凝也只有邹子谦出宫替他诊治,而邹子谦虽然在她这里学到了些,可他毕竟是古人没有接触过西医,所以她还是放心不下。
这几天慕容千寻都有这个心想要碰她,只是她的抗拒让他生生止住了动作,若是这么下去,她不仅出不了宫更加无法让夜墨凝康复,若是夜墨凝始终无法行动自如,就算是她离开了这里,她也会心存愧疚,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可是要让她妥协吗?她紧了紧手中的笔,即使妥协也只是暂时,只是身体,她的心已死。
而且她也曾说过,若是哪天他背叛了她,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真爱,他的女人都不得好死!啪地一声,手中的笔抵在石桌上突然断成两节。
依兰吓得怔在一旁,看着桌上断成两节的笔,也不知道夜婉凝哪儿来的力气,张德贵刚端着茶过来,刚才的情景落在他眼里,他差点就打翻了茶杯,在他们的记忆力,夜婉凝何曾这么动怒过,这种无声的动怒让人心惊胆寒。
再去拿支笔。
她将那笔朝旁边一挥,连地上的小雪球都吓得缩在依兰脚边瑟瑟发抖。
晚膳时,慕容千寻还是在御轩宫,夜婉凝坐在一旁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如今她除了跟依兰和张德贵偶尔说句话外,她每日里都在钻研医术,所有的医术都和骨伤有关,有宫人请示些什么,她也不会去答话,慕容千寻若是在御书房用膳让她去,她根本不会动身。
看着夜婉凝一直吃着面前的几个菜,慕容千寻亲自给她布了些菜。
凝儿,多吃点,若是不合口味,让御书房的人重做。
他看着她说道。
夜婉凝看着菜微微吐了几个字:多谢皇上抬爱。
慕容千寻手上一僵,看着她吃着碗里的菜,他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半晌,他道:跟朕无需言谢。
夜婉凝漫不经心地说了声:是。
一顿晚膳下来夜婉凝也就说了那么几个字,慕容千寻一直看着夜婉凝,她的反应和言词让他食难下咽,心口发堵却无法倾吐郁气。
沐浴过后,夜婉凝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并非是其他香料所至,而是她本身的体香。
慕容千寻躺在她身边身下早已起了反应,转头看了她好几眼,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地解开她的寝衣。
出乎他意料,她并没有抗拒,而是任由他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的衣衫,直到二人赤诚相见。
只是,她的视线始终未曾落在他的任何一处,她侧着头落在床上某一点失神,若不是他知道她已经找回了记忆,他会以为她仍是失忆中。
俯首覆上她的双唇,她似乎早已没了温度,就这么仍由他吻着,他的手抚过她的每一处,她依旧没有回应,只是他太熟悉她的身子,所以最后即使她没有主动做出回应,她的身子还是背叛了她的意志。
她闭着眼被迫迎合着他,双手紧紧地揪着被子,却被他慢慢握进了手心。
想来他是忍受了许久,所以这一夜他有些索取无度,而她身子的反应,也让他觉得得到了强烈的邀请,每一次都想要让她感受他的存在,每一次都像是要让她之前一切的不愉快,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并非是男人可以身心分离,女人也可以。
清晨,胡林早已等在寝殿外等候着他起身上朝,可是慕容千寻却一直睡在床上抱着她不愿睁开眼睛。
以前这样的情景对夜婉凝来说无疑是甜蜜的,别说慕容千寻不愿起身,她也不想这么早就没了他给她的热度,可是现在,她讨厌那份虚伪的情。
即使现在他回心又如何?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每一夜她都忘不了那鲜血横流的景象,每一夜她都梦见馨妃和琴嫔挺着肚子骄傲地跟她说,她们怀了慕容千寻的孩子,哪怕是没了孩子,她们照样和慕容千寻享受过云雨之欢。
每当梦见这般景象,她便腹中翻腾想要呕吐。
更何况,她不会再抱任何希望,之前的如胶似漆都能演变到不停伤害,她若是再信了他的话,她岂不是死无全尸了。
思及此,她拧眉动了动身子,他却伸手将他揽得更紧,低哑着声音道:再陪朕睡一会儿,凝儿,朕……希望今后每夜都能与你相拥而眠。
夜婉凝抿了抿唇,这样的话她觉得耳熟,之前是感动,现在是可笑。
深吸了一口气,她说道:皇上昨夜可有尽兴?那我今日是否能出宫为我哥医治了?虽然慕容千寻有让邹子谦出宫给夜墨凝医治,可是对于她,他还是没有放手。
他怕她真的这么离宫了,一去不回。
她只觉得好笑,夜墨凝的腿伤没有好,她如何能一走了之?更何况夜墨凝医治腿伤还要宫里名贵的药材才能缩短治愈的时间。
听夜婉凝这么一说,慕容千寻身子一僵,抬眼朝她看去,依旧是那美如天仙的容颜,可是那话却绝情得像是将他推入了万丈深渊。
她竟是将昨夜视作是交换的筹码,她竟是用自己的身子当做今日为了夜墨凝出宫的筹码……突然想到之前,她若是想要出宫,必定会缠着他让他不得安宁,直到他同意为止,那种感觉觉悟半点厌恶,而是难以言喻的甜蜜,可是现在……他们真的不能挽回了吗?他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太阳穴处突突跳着,外面有胡林焦急的踱步声,他站起身沉痛开口:你的病刚好,先好好调养身子。
听到宫女为他更衣的声音,她看着帐顶苍白了脸色。
皇上是不准吗?她问。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在被子外的肩颈布满了他昨夜留下的青紫。
抿了抿唇,他上前坐在床沿握住她冰凉的手:要不朕将他接到宫里来,你若是想要医治他也方便。
夜婉凝满目怒意瞪着他:你还想对他做什么?是不是没打断他的手不甘心?他心头一紧微微拧眉: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她移开视线沉着脸色:那你是要所有干净的人都呆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被污浊吗?凝儿……慕容千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半晌,他缓缓放开她的手往外走去。
*****************娘娘,吃点吧,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膳桌上,依兰看着坐在慕容千寻身边不动碗筷的夜婉凝好言相劝,明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无声地反抗,可是她终是忍不住心疼夜婉凝。
慕容千寻心口发堵,看着她碗中丝毫未动的饭菜,他的脸色越发黑沉,无又感觉无力。
他又给她布了些菜,而她却抿唇不语视线落在别处。
凝儿……他疲惫地覆上她的手背,见她没有反应,他紧了紧手沉声开口:用好膳让秋瞑陪你去。
离宫的马车上,夜婉凝没有一丝受宠的喜悦,她知道,这是她用血的代价换来的,若是他没有亲手打掉她的孩子,或许,他还以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才是真的,若是她不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或许她还在那冰冷的月凝宫孤影残灯。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娘娘,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依兰问。
夜婉凝看着窗外的景色反问她:若是你,你会如何?现在将你宠上天,难道你能保证过段时间他不会将你打下地狱?依兰不知如何回答,可是这么一听,在细想往日的情景,若是她自己,或许也无法原谅,毕竟那样的伤害已经伤尽了她的心。
如果是普通的后宫女子,或许还会抓住机会守住隆恩,可是夜婉凝不是那些女子,注定了慕容千寻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陆秋瞑随行在马车边,听到夜婉凝的话,不由地紧蹙了眉。
在他看来,慕容千寻从小都是含着金汤匙,他什么都不缺,更不缺女人,若是他想要,天下女人都是他的,哪里会懂得男女之情?遇到了夜婉凝,对她的宠溺已经是慕容千寻用尽了所有他所懂的情,可是当他发现她的背叛后,就像是受伤的老虎,用尽一切办法去伤害她和她身边的人,当他发现自己的错误时,他已经极力挽回,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挽回的,也有些东西就算他是帝王也无法得到。
到了将军府,夜墨凝早已等候在门口,夜婉凝看到那般情景,不由眼底一热,似乎每一次来到将军府,夜墨凝都会等在将军府门口,她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可是她知道一定是很久。
哥哥。
夜婉凝下了马车就立刻快速走了上去蹲下身子看着他。
夜墨凝坐在滚轮椅上不能动,但是看见她迅速走来,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没有消失过。
凝儿,累了吧?夜墨凝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进去吧。
进了将军府,夜婉凝来到夜墨凝的椅背后道:我来。
这怎么使得。
管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夜婉凝已经将他推去了房间。
房间里只留下了夜墨凝、夜婉凝、邹子谦和依兰,就连陆秋瞑都没有让他进来,对于夜婉凝来说,一切和慕容千寻有关的人她都不想见。
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酸疼?她坐在凳子上问。
夜墨凝摇了摇头:不疼,我很好,别担心。
夜婉凝忍不住心酸,她懂得骨科,自然知道断腿之人在康复期间的痛苦,可是夜墨凝却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让她难受的话。
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询问了邹子谦近日给夜墨凝施针的次数和腿伤的情况,随后才亲自给夜墨凝医治,施针过后,夜墨凝果然觉得舒适多了,先前的酸痛也消失无踪。
想不到凝儿的医术如此精湛。
他看着自己的腿有些难以置信。
夜婉凝淡淡一笑: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许多,看来邹子谦这个徒弟我没有白收。
邹子谦受宠若惊:娘娘……下一刻,他立即跪倒在地,下官惶恐。
夜婉凝看了他一眼缓声开口:难不成往日所教都担不起你的一声‘师父’称呼?邹子谦欣喜若狂:下官何德何能可以有凝妃娘娘收为门徒。
听到凝妃娘娘这个称呼,夜婉凝看着窗外蹙眉陷入了沉思,她何时才能摆脱这个身份?邹子谦以为她因为他没有叫师父而恼怒了,急忙磕了三个头道:多谢师父不嫌弃。
夜婉凝转身扯出一抹笑:别跪了,起来吧。
多谢师父。
邹子谦笑着起身。
看到这样的她,夜墨凝心里比谁都难受,虽然知道她现在根本不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对她的情感却丝毫没有变,反而越发浓烈,若说对以前的夜婉凝是情感萌动,那还是带着兄妹之情,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委屈,可是对于后来随行而为的夜婉凝就是真正的用情,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守护一个心爱的女人。
见夜墨凝失神,夜婉凝来到他身边安慰道:别担心,应该不出三个月就能行动自如了。
三个月,也该是过年了,想不到这么快就是一年,她来到这里竟然也有一年了。
这一年里喜怒哀乐都尝遍了,如今的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喜什么是哀。
三个月?真的……还能行动自如?夜墨凝闻言难以置信。
夜婉凝的眼底划过一丝伤:难道你也不信我?夜墨凝急忙摇头:不是,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还以为要一辈子成为一个废人。
夜婉凝上前拉住他的手:但是也不能急于求成,若是没有我的同意,哪怕觉得自己能走了也不能动,否则骨头会错位。
嗯。
他反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若是你不听劝,到时候你的腿一长一短成了铁拐李我可不管。
知道了!一定全听你的。
他笑得很阳光,似乎在腿断之后没有像今日这么高兴过。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双手紧握在一起,邹子谦和依兰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三个月,夜婉凝经常出入御医馆和将军府,有陆秋瞑陪着,慕容千寻也放心了不少,毕竟是一个陷阱他才打断了夜墨凝的腿,可是慕容千寻并未觉得有太大愧疚,因为夜墨凝对夜婉凝的感情是真的,他对夜婉凝本不该存有太大念想。
而御医馆内对于夜婉凝的要求是有求必应,邹子谦一口一个师父,叫得众御医都眼红,如今谁都知道夜婉凝医术超群,谁都想要做她门徒,可是如今只有邹子谦才有这个机遇。
他们也不知道邹子谦是有哪点吸引到了夜婉凝,整个人看着就傻里傻气,可就是那副傻劲,让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眼看着两个月过去了,夜墨凝腿上的木板也被取了下来,夜婉凝让人打来一盆热水清理他的腿。
让下人来吧。
夜墨凝看见夜婉凝准备蹲下身子要替他清理,他急忙将她拉住,他怎舍得她为他做那样的事。
夜婉凝看了看他,忽然想到他腿伤的由来,也怕慕容千寻派来的人告状,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他,于是只好作罢,只是千叮万嘱给夜墨凝洗脚的奴才一定要小心。
清洗完穿上袜子和鞋子,夜婉凝扶着夜墨凝道:先站起来看看。
站起来?夜墨凝有些担心,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嗯,先慢点,试试。
夜婉凝和邹子谦一人一边扶着他起身。
当夜墨凝的双脚与地面相接触时,他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站起来了。
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他有些吃痛。
夜婉凝让邹子谦扶着他,随后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腿,确定没有错位也没有裂痕时,这才放下了心。
没关系,刚开始是这样,这一个月里你要好好做复健……见夜墨凝和邹子谦都疑惑地看着她,她解释道,就是康复治疗,也就是每天试着走一走,哪怕再难也要练,有助于早日康复,若是每天能连上几个时辰,想必一个月后就能行动自如。
一个月……还有一个月。
夜墨凝总觉得她的身前有些异样,但是也未联系到她所说的一个月是什么意思。
但一想到一个月后是过年,不由眼前一亮:嗯,我一定会每日勤练,一个月后就是过年了,希望在那个时候能行动自如,若是除夕夜我们能来一曲琴剑合一的话……说到这里,他不由地一顿,除夕夜琴剑合一?怎么可能?除夕夜她定是和慕容千寻一起守岁,又怎会和他相见?看来他又想多了。
夜婉凝转眸看他,不由一笑:其实除了琴剑合一,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夜墨凝和邹子谦满腹疑云,刚想要问,她却转移了话题:记得不能操之过急,否则难以痊愈。
间隔一个时辰练习半个时辰,每日练习三个时辰即可。
好,听你的。
夜墨凝压下心头的疑虑点了点头。
入夜,御轩宫内早已熄灭了灯火,慕容千寻一心期盼着他们的关系能回到以前,可是如今却发现是他太过自信,以为只要他努力补救便好,却想不到夜婉凝全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回心转意。
躺在床上,慕容千寻思虑良久,终是开口道:凝儿,听说夜墨凝的腿伤已经好了,如今都能行走了是吗?她没有回答,只是颤了颤睫毛。
他能感觉到她听到了他的话,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转身将手臂横在她的腰间,他试探地说道:既然他的腿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就让邹子谦每日去看看,你也不用每日去奔波累了身子。
听说?是听陆秋瞑说还是听安排在将军府的隐卫说的?她突然的一言让他手上一僵。
凝儿,朕只是担心他如今行动不便会有人伤了他,所以才安排人保护他。
他解释道。
夜婉凝冷嗤一声,但是并没有再说下去。
第一次她想要以医者的身份帮夜墨凝清理伤口时,夜墨凝的神色变化让她觉得似有什么不对劲,而后她故意做出许多对夜墨凝亲密的举动,夜墨凝都像是在保护她一般和她拉开些许距离,她便觉得隐隐猜到了什么,可是夜墨凝从来不说,她知道他的顾虑,所以心里更是难受。
如今她试探性地一说,得到的答案果然如她所料,只是慕容千寻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织锦司的卓玉雯端着几件衣服来到御轩宫。
参见娘娘。
卓玉雯对夜婉凝福了福身子。
不必多礼,起来吧。
她抬了抬手,屏退了身边的宫人,只留下依兰和张德贵,衣服都做好了?是的娘娘。
卓玉雯将衣服交给依兰。
看着这几件衣服,卓玉雯心中隐隐不安,特别是听闻夜婉凝对慕容千寻的宠爱视若无睹,更是冷言冷语,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而且这些都是男装,尺寸分明是按照她来量身定做的,她要男装做什么?玉雯,我想问你个问题。
夜婉凝看着她开口,对于卓玉雯,夜婉凝知道她过去的一切,而卓玉雯也毫不避讳地将自己这个天大的秘密讲给她听,相比较同床共枕的那个男人来说,并不深交的卓玉雯反而让她十分信任,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
卓玉雯颔了颔首:娘娘请讲。
她让卓玉雯坐在她对面,而后问道:到现在为止,你觉得离开那个男人是正确的吗?卓玉雯是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夜婉凝给她的感觉就如故人,便毫不避讳道:娘娘,奴婢不知道正确与否,只知道自己随了自己的心。
奴婢想,随了自己的心,应该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