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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奸夫是谁(9000+) ☆

2025-04-03 09:42:28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这不是***了?回去的马车上,夜婉凝一直蹙眉想着算命人的话,可是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慕容千寻的确不是良人,而那人才是事事以她为先的。

可是,慕容千寻又怎么可能放了她让她改嫁?难道是说,到时候他想通了,也有了如花美眷,所以才放她自由不成?她抬手咬着拳不言不语,看着窗外繁花似锦却如过眼云烟漭。

那个奸夫是谁?身后突然传来慕容千寻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夜婉凝浑身一颤。

胡说什么?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后又心虚地转头看向窗外愚。

谁知下一刻,腰身一紧,她被他拽入怀中坐在他腿上。

喂!你要干嘛?她僵硬着身子想要挣脱,可她又怎么能争得了孔武有力的慕容千寻。

看着他绷着脸看她,一丝不祥的预感瞬间蔓延了她全身。

他不会是又要在这马车里发情吧?要说车震的话,这是不是太先进了些?在这颠簸的马车里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车震了。

见她眼神闪躲,慕容千寻铁青着脸问:刚才那算命的跟你说了什么?那个奸夫到底是谁?说!什么奸夫不奸夫的?说那么难听干嘛?你没听他说吗?那才是我的命中良人……啊……她话没说完,按住她手臂的大手突然一紧,痛得她惊呼出声。

朕跟你说过,难道你又没记性了?当初也是在这辆马车上,朕告诉你,就算朕不要你,你也只能留在宫里孤独终老,别想着跟别的男人。

他紧紧扣着她的身子几乎要把她捏碎。

而他激烈的反应不仅让夜婉凝疼得蹙眉,也让她心中惊愕,他这是在乎吗?是在吃醋吗?好疼……放手……经不住他不断用力,她疼得额头冒出了细汗。

他终是松了松手,但依旧没有将她从怀里放开。

她见无法起身,便坐在他腿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转眸堆上他的视线,心中虽然不确定,却依旧清如明镜。

皇上说得好,就算是皇上不要也不放别人自由,这是皇上的专权。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皇上放手,我又怎会有第二段姻缘?说不定到时候是皇上为了两国邦交就把臣妾献出去了。

两国为了不开战,把女人当礼品来送不是常有的事情吗?见慕容千寻蹙眉睨着她,她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有自知之明,在整个皇宫中,其实最让皇上觉得一无是处没有价值的人是我,当初还有一个丞相父亲和一个将军哥哥,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个顶着妃子头衔的空壳而已。

若真有那么一天,皇上不把我送出去,难道还要送最宠爱的馨妃吗?她才是你的心头珠宝,而我,从来不是。

她话一说完,却觉得自己又说多了,跟他说这么多他也不会懂,也不会动容,他的心从来都不会放在她的心上,前段日子也只不过是他心血来潮而已。

而她,也没有真心实意要做他的妃嫔。

入宫这么久,她哪天不是想着出宫,哪天不是想着穿越回去,即使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变化了又如何?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永远都不可能为她做到。

思及此,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想要起身,可后脑被他的手一扣,眼前一黑,他突然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唔……她惊愕地发出了嘤嘤的声响,却也被他的举动吓得不得动弹。

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吻她?为什么感觉他的吻好像要证明些什么一般。

这个吻竟是激得她身子有些燥热不适,难不成她因为一个吻而迷失了?直到他将她放开,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好似不一样了,他的眼神?他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好似带着一抹异色。

朕不会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当和战礼。

他薄唇轻启缓缓出声。

自己的女人?他说她是他的女人?她承认,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里有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悸动,至少她还不至于像她心里想的那样没有价值。

可是那样的感觉也只是一刹那而已,很快她又平复了狂乱的心跳,因为他指的自己的女人不仅仅是她一个。

这么想来,便也没有那么珍贵了,只不过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可怜而已。

或许她不应该想这么多,至少这样就会活得快乐一点,可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与其得到一点,还不如什么都得不到方能让自己死心。

哦?是吗?她挤出一抹笑。

你在怀疑?他对她的这一抹僵硬的笑很不满,若是换成馨妃,一定会感动得扑进他怀里百般娇嗔。

她只是摇了摇头道:信!在政事上,你是个不错的君王,还不至于窝囊到那女人当做是交换条件,那种割地赔款且把女人当物品的君王注定是亡国之徒,只不过……只不过什么?他追问得有些急,突然有些不像他,问出口后他自己也发觉了这个问题,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她又笑了笑,见他没有再强硬地扣她在怀中,她抬手推开了他的手坐到他身侧,随后才缓声道:只不过即使不是这个原因,也会有其他原因让你逐我出宫,否则又怎会有算命人的那番话?那只是江湖术士,他的话你也信!他沉着脸看她那淡笑着侧颜,忽觉那样强迫自己欢笑的容颜让他心存悸动。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他讲得非常真实,可能性极大,你……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叹一口气看向窗外,未来究竟如何,还要拭目以待。

慕容千寻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成双成对还相偕白首?她见他不说话,将头轻轻靠在车壁上,风吹开窗幔,她能看见外面百姓的自由来去,心头泛起苦涩,等会儿她又要回到那个牢笼了。

缓缓阖上双眸,她也不再多言。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睡着了,知道马车停歇,她才睁开眼眸,只是在她睁开眼的一刹那,她竟看见慕容千寻快速移开视线,虽然只是一刹那,可是她却联想到刚才一直浑身不自在的原因。

莫非他刚才看了她一路?可能吗?亥时郊外小竹林内,一抹黑影背着包袱焦急地等着另一人的到来,在他东张西望下,另一个矫健的身影飞身到他跟前。

夏将军,还以为你要失约了。

白天的算命人看见夏可博后惊喜地迎上两步,本将军怎么可能失约呢,上路的银票都给你准备好了。

夏可博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今天我已经按照夏将军的吩咐照做了,虽然当中差点就失败了,可是好歹也达成了最后的目的不是?嗯,知道。

算命人朝夏可博手中的包袱看了一眼后媚笑着继续邀功:虽然有些话是编出来的,可是为了他们能够相信,我也真的给她算了一卦,她的确是凤凰命,只是中途坎坷一波三折。

凤凰命?是啊,夏将军。

她的命相实属奇特,可以说是‘置诸死地而后生’之命。

夏可博眯眸望着远方,难不成是因为新婚夜没死成,所以才会有此命?这岂不是便宜了她?夏将军!夏将军!算命人见夏可博失神,试探地叫了几声。

夏可博敛回思绪看向他,随后将包袱丢了过去。

算命人接过大包袱之后摸了摸,立刻惊喜过望:夏将军客气了,怎么准备这么多?呵呵!你办得好,所以多准备些给你,也好让你安心上路。

他低沉的嗓音在这幽森的小竹林内环绕。

多谢夏将军,多谢将军。

我也会按照当初的约定离开天慕城,永远都不会回来。

他兴冲冲地转身准备离开。

不清点一下银票吗?夏可博问道。

算命人脚步一顿,随后笑着打开他刚才丢来的包裹。

谁知当他打开的那一瞬间,一把利剑直刺他腹部穿透了身子,鲜血随着剑锋低落在地上,发出了骇人的滴答声。

利剑抽出,算命人瞪大着双眼倒在小竹林内,冥币飘然而下,遮盖了他的双眼。

他替人算了这么多年的命,或许从未算到今夜会有此一劫,还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夏可博淡淡睨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随手取出汗巾轻轻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这种见血的事情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他不但也没有一丝胆怯,眼底更是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活着也是浪费!他要的就是让慕容千寻知道将来给他戴绿帽子的人是谁,谁知道这相士竟是在夜婉凝跟前耳语,害他失去了一次除去异己的机会。

脚下轻轻一点,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竹林。

幽深似望不到边的小竹林里,冷风凄凄,风吹动竹叶发出嗖嗖的声响,空中还飘着从算命人身上吹起的冥纸,乍眼看来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由远及近又传来脚点枝叶的细微声响,另一伟岸身子出现在算命人身侧。

他蹲下身子探了探算命人的鼻息,发现他早已气绝身亡,身子还尚存余温,知道是死后不久。

起身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异常,便知行凶者早已逃之夭夭。

御书房内,慕容千寻看着如山的奏折,今夜难眠又要到丑时方能就寝了。

忽听外面传来声响,他不动神色应了一声。

皇上。

陆秋瞑抱拳躬身。

他头也不抬地缓声问:死了?是。

陆秋瞑答,见慕容千寻点了点头,他又回道,但是皇上,那算命人并非微臣所杀,不知是何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哦?慕容千寻不解地看向陆秋瞑,一个算命的人能与何人结仇?不清楚,只是他带着包袱,身上还洒满了冥纸。

陆秋瞑低头一想猜测道:会不会是他平日里给别人算命之时喊高了价钱,得知得罪了人,就深夜逃走?慕容千寻起身走到陆秋暝跟前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你我回宫行至半路时朕就命你返回去,若是平日里的仇人,怎么会这么巧在那时候就把他抓走了?而且你说他带着包袱身上有冥纸……皇上的意思是……一旁的胡林忍不住插了句话。

慕容千寻蹙了蹙眉,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沉思片刻,坐到龙椅之上合上手中刚才批阅好的奏折对陆秋暝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陆秋暝见他不答胡林的话,便没有在问下去,躬身走出御书房关上了门。

皇上,时辰不早了,不如先安歇吧。

胡林见红烛快燃尽,且茶水已经喝了数杯,便开口说道。

慕容千寻透过轻纱窗户看到外面夜已深,搁下了笔。

岂料他刚准备起身,御书房外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女人声响。

胡林看了看慕容千寻的神色,低声请示:皇上,是否让馨妃娘娘进来?慕容千寻抬眸晲向胡林,胡林立刻说道:请皇上恕罪,奴才只是看外面更深露重,春季易得风寒,若是娘娘因此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那就让她进来吧。

慕容千寻勾唇一笑,重又将一旁的奏折放到面前打开看了起来。

胡林见他同意,立刻喜笑颜开地亲自走到御书房门口去开门。

参见馨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他走出门口对馨妃行了个礼。

起来吧,有劳胡总管了。

馨妃低声说了一句。

她自是知道这个时辰了还能进御书房,若不是有胡林在一旁说话,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如愿。

只不过她也受得心安理得,若不是平日里给足了他好处,他又怎可能这么尽心尽力?他的徒弟忠于夜婉凝,而他却忠于她,其中还不是银子的作用。

她侧身从翠兰手中接过托盘进入了御书房,胡林本想要一同进去,却因为馨妃的一个眼神而笑着退到一旁,并且帮她关上了房门。

参见皇上。

馨妃走进去后盈盈一礼。

平身。

慕容千寻抬眼应了一声。

皇上还在批阅奏折?她走上台阶站到他身侧,将手中的托盘放下,随后将里面的保温盅取了出来,一边用勺将粥盛进碗里,一边满脸温婉地说道,皇上保护龙体,臣妾命人熬了燕窝粥,皇上忙了一天了,现在都过了子夜,该是饿了吧。

慕容千寻闻着香气扑鼻的燕窝粥,也顿觉腹中有些空。

嗯,是有些饿了。

他淡笑了一下正准备拿起碗,不料被她抢先一步,他疑惑地转眸看她,她竟是笑得千娇百媚,皇上,就让臣妾来伺候您。

话说着,她拿起汤匙舀了些粥轻吹了一下送到他唇边。

他的龙椅没有他的允许,她不敢逾越,最主要的是,现在慕容千寻对她不似以前那么万事都由着她,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是弓着身子。

看着她这个样子,他抿了抿唇,抬手将她揽进怀中一口将粥含进口中。

馨妃被他这么一抱,顿时受宠若惊,可转眼又立刻平复了心中的惊愕,以笑代之,并继续手上的动作。

皇上,好吃吗?粥喝罢,馨妃将碗放置在案几之上娇嗔地问。

不可否认,馨妃的千娇百媚的确能让他心神恍惚,她的一颦一笑让男人为之倾倒。

见他仍是抱着她不语,她把握机会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近,继而她扬起脖子凑到他耳边低语道:皇上,那燕窝粥可没有臣妾好吃。

她娇笑着伸手抚向他的脸吻了上去。

慕容千寻身子一绷,感觉到她的手在他身上游移,随之探入他的衣襟,另一手欲解开他的腰带,而她的唇随之吻向了他的喉结。

不出她所料,他果然有了反应。

她勾唇一笑,灵巧的小手按住了他的腰带,只需轻轻一拉,今夜她能肯定可与他共赴巫山云雨。

谁料这时,门外传来胡林的劝阻声:凝妃娘娘,您不能进去。

慕容千寻竟是身子僵住,抬手按住了馨妃的手。

馨妃心头一刺,感觉夜婉凝就存心在跟他作对,可是她却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皇上……我们别管旁人,臣妾很想皇上……她像蛇一般缠着慕容千寻的身子不放,正要继续方才的行为,御书房门竟被人从外一脚踹开,她猛地回头,居然是夜婉凝踹的门。

慕容千寻将馨妃往旁边一推,瞪着夜婉凝大怒:夜婉凝!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来人!夜婉凝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二人,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好像丢了魂一般。

而她的身上也只穿着一件寝衣,她好似都没有感觉到寒气逼人。

两名侍卫应声冲了进来拦住了夜婉凝,随后依兰和张德贵也满脸惊慌地跟了进来。

参见皇上,馨妃娘娘。

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今夜的事情是他们始料未及也从未见过的。

馨妃在惊愕之下回过神后走下台阶也怒了:你们两个死奴才,怎么不看好你们自己的主子?三更半夜居然还敢踹皇上的门,你们是活腻了吗?她话冲着依兰和张德贵说,可是话里话外都在说夜婉凝。

张德贵急着回道:馨妃娘娘恕罪,奴才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娘突然从床上惊醒,随后就像丢了魂一样走出了月凝宫到御书房来。

丢了魂?慕容千寻已走下台阶挥手让侍卫出去,听张德贵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似哪里有不妥,从她一进门,她的眼神就不对,近距离这么一看,她平日的水眸在此时竟是没了焦距。

他看了看她身上的寝衣,脸色一沉。

这是怎么回事?起来回话。

他蹙眉说道。

依兰颤颤地起身,看了夜婉凝一眼后回道:回皇上,奴婢也实在不知道,娘娘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样失魂落魄,怎么叫都叫不醒。

慕容千寻伸手在夜婉凝跟前晃了两下,还真是没有反应,而且她站在这里,好似连眼球都没有动过一下。

他从依兰手中取过披风正准备给她披上,张德贵立刻惊呼:皇上……死奴才,你叫什么?他瞪了张德贵一眼后给夜婉凝披上了披风,可她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皇上恕罪。

张德贵接着说道:因为奴才方才想起,奴才的老家有人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家乡的郎中说是‘离魂症’,奴才怕惊扰了娘娘后会有闪失。

馨妃闻言铁青了脸:什么离魂症,分明是你们故意设计的。

一想起刚才就要成功的时候却被夜婉凝给搅了,心里就窝火。

奴才哪敢设计这出啊,这不是欺君吗?更何况皇上也看到了,娘娘真是像丢了魂了。

张德贵对馨妃的话很是不满,所以转头看向了慕容千寻。

慕容千寻眯眸看着夜婉凝,帮她系好带子后深深吸了口气,无论是真是假,总不见得要跟着她站在这里。

还不快把她弄醒,难不成要让凝妃在这里站一晚?他说。

皇上万万不可。

张德贵急忙伸手示意慕容千寻别动,奴才家乡的那村民就是因为被妻子叫醒了,所以变成了痴呆,因为当时除了那人没有别人得过此病,所以他的妻子并不知情,直到后来才知道,一旦离魂症发作,若是把离魂中的人叫醒,那人便永远丢了魂,此生都难醒。

慕容千寻一惊,立刻将手缩了回来,浓眉却拧成了川字。

那要如何才能醒?慕容千寻看似相信了他们的话,馨妃上前想要让他别轻信,可他却抬手示意她住口。

回皇上,这要娘娘自己醒来才可以。

张德贵说道。

传御医。

慕容千寻叫了一声。

慕容千寻刚开口,夜婉凝突然动了一下,随后又转身往外走去。

慕容千寻没有耽搁,立刻提步跟上了她,馨妃想要拉着他,却被他示意回自己宫去,而张德贵、依兰和胡林则紧跟其后。

夜婉凝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可是却没有走错一步,从御书房走出去,来到月凝宫,却没有进去,而是路过月凝宫,经过甘露阁,又走过凤仪宫、储秀东宫,这才在沁园停下脚步望向曾经站过的戏台。

慕容千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戏台,他当然也不会忘记,她那日站在戏台上唱着小曲,走下台看到他时眼底的惊愕,还有她和他慢慢走在月色下,她跟他说过的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看着她单薄的衣着,慕容千寻低声试探地说了一句:凝儿,更深露重,还是早点回去吧?夜婉凝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戏台,朱唇微启喃喃自语:夜婉凝……夜婉凝……她不停地念着夜婉凝这个名字,眼底划过一丝哀伤。

不知为何,他见她这样竟是心口一揪。

凝儿……他低声又叫了一声,好似相信了张德贵的话,怕强行把她喊醒害她丢了魂,可是又怕她受凉,所以只得轻言低语。

夜婉凝充耳不闻,却又返身折回。

慕容千寻不知道她还要去哪里,也不敢掉以轻心,便一直跟在一旁。

而身后的依兰等人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可是眼下除了跟随别无他法。

可是走了一路,慕容千寻惊愕地发现,她今夜走的路竟是那夜他们借着月色同行的路,就连速度都是惊人的一样。

在行走的一路上,夜婉凝都若有似无地念着夜婉凝这三个字,好似在跟一个陌生人在说话,可是眼神却是透着怜惜与无奈。

慕容千寻一直担心地跟在她身边,又不敢碰她,怕真如张德贵所说,不小心弄醒了她便成了痴呆。

可是就在两人走到凤仪宫外时,夜婉凝突然脚步一顿,众人看了看凤仪宫又看了看她,顿时倒抽了一股凉气,要知道凤仪宫可是未来皇后的寝宫,无论是谁都不得擅自踏入,张德贵和依兰担心夜婉凝会在离魂之时闯入,到时候不知慕容千寻又会不会追究。

慕容千寻站在一旁睨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猜测。

但是很快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多余的,因为夜婉凝站定没一会儿,就整个人像失去了重心倒了下去。

凝儿……随着一声惊呼,周围的人乱作一团。

清晨醒来,夜婉凝感觉自己头疼欲裂,感觉昨夜好似又踢了被子一般全身有些发冷,看来又得了风寒了。

咳咳咳……嗓子有些干涩,她轻咳了两声从床上坐起来。

娘娘,您醒了?依兰满目担忧,而她的脸色也比夜婉凝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是怎么了?夜婉凝睨着她问道。

张德贵将洗脸水端进来看到她又恢复如常,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道:诶哟,我的姑奶奶,您老昨晚可把咱们吓死了。

怎么说?她一边在依兰的伺候下穿着衣服一边问。

依兰帮她理了理衣服答道:昨夜里,娘娘犯了离魂症,突然从床上醒过来,连外衣都没有穿就跑去了,而且还走去御书房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门。

啊?在夜婉凝的惊愕中,他们将昨夜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把她惊得楞忡在原地。

其实他们说了那么多,她听得最清楚的就是她在闯入御书房的当时,慕容千寻的怀里抱着馨妃,两人亲密无间,且慕容千寻准备要临幸于她,却因为她的闯入而戛然而止。

原来这就是帝王,这就是古代男人,那个地方他曾经和她缠绵过,而昨夜却是换了别人。

坐在用膳桌前,她愣愣地看着前面的早餐,确实是比她刚入宫时有着天壤之别,如今的她才算是锦衣玉食。

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她稀罕这些?娘娘,昨夜皇上也吓坏了,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您,后来就在这里就寝了。

依兰说得满面春风,她总是因为这么一点点恩赐而欢天喜地。

夜婉凝拿起筷子扯出一抹苦笑,若不是她的闯入,恐怕他在昨夜就在御书房内和馨妃缠绵不休了。

一想到这个事情,她突然没了胃口,感觉胃里有些翻江倒海,恶心难受。

隐约间,似乎还能在自己身上闻到他昨夜留下的味道,她起身蹙了蹙眉道:依兰,打水,我要洗澡。

用好午膳,她抱着小雪球在沁园内闲逛,过两天就是选秀的日子,这个属于妃嫔的沁园可就要热闹了。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现红楼梦中的怡红院,真是如出一辙。

可是还有一点让她想不通的是,张德贵和依兰他们说昨夜她犯了离魂症,也就是梦游,可是她明明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又怎么会走到御书房去搅了他们的一室绮丽?在万花丛中,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小雪球放在地上,身边除了依兰没有带其他人,而依兰也不由自主地蹲下了身子看着夜婉凝摸着小雪球的毛,两人就这样被周围的花丛给淹没了。

依兰见她神色游离,知道她一定是在想心事,所以也不敢打搅,只是静静地蹲在一旁。

夜婉凝看着小雪球这一身洁白的毛,渐渐想到了昨夜的梦境。

她记得睡梦中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人的眼眸纯净如水,却又蕴藏着无限的凄凉,梦中人带着她往外走,好似要待她去一个地方,她一直都跟着,却不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停下,什么时候晕倒的。

而依兰他们所说的事情她更加一无所知。

夜婉凝……脑海中突然闪现了这个名字,结合着依兰他们的话,莫非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想要让她阻止慕容千寻宠幸馨妃?可是她嫁给慕容千寻就应该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帝会有许多女人不是吗?而且照她看来,慕容千寻根本就不喜欢夜婉凝,只是因为政治的因素娶了她而已,那么她又为何要那么做?想得太多有些头疼,她抬手扶了扶额头抱起小雪球想要起身,谁知耳边由远及近听到了慕容千寻和慕容玉衡的声音。

依兰正准备起身,夜婉凝鬼使神差地把依兰拉了下来并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慕容千寻下朝后便和慕容玉衡在沁园内散心,事实上是因为慕容玉衡一早就去查看了命案现场,找到了一些线索。

皇叔,你说找到了线索?慕容千寻问道。

慕容玉衡点了点头:正是,不过还是要请皇上别怪皇叔看到了你们却不现身的好。

他低声笑了几声。

☆、第100章 他终究舍不得(9000+) ☆前夜他听展风说慕容千寻连夜去了镇国将军府,他便因一时兴起第二天一早出宫去看他们,最主要的是慕容千景也出了宫,所以他在宫里也百无聊赖,就想去看看他们这对小冤家,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皇叔哪儿的话,只是皇叔具体看到了什么?慕容千寻自是知道他的这个皇叔玩性不减,也不曾会计较些什么。

慕容玉衡想到昨天的事情后敛起了笑容:昨日在集市上,你们离开之后那个算命的人立刻就收摊走人了,当时我以为他是因为凝儿给他的银两足够多,所以他见好就收,但是见他神色慌张,我便让展风跟了上去,不料他竟是趁夜色从后门逃了出去。

我本想过去让皇上去查个究竟,可是见陆秋瞑匆匆离开御书房,便知道皇上也觉得此事有蹊跷。

听到这里,慕容千寻心头一虚,他当时哪里是觉得有蹊跷,他是气上心头,所以让陆秋瞑去杀了算命的。

慕容玉衡继续说道:我怕秋瞑一人无法应付,所以就让展风跟了上去,秋溟轻功好,首先追查到了小竹林,却没想到算命人已经横死。

而展风在秋溟离开后就勘察了命案现场,发现了这块汗巾,想必是行凶者擦拭了剑之后不小心遗落。

漭慕容千寻接过汗巾仔细端倪,慕容玉衡不动声色看着他的神情变化。

花丛中的夜婉凝和依兰也惊愕不已,昨天的算命人居然死了?而且是被人谋害,可是她不明白,一个算命的遭遇横死,为何摄政王和当今的皇帝这么上心?而且他们所说的遗落的汗巾究竟有何秘密愚?这是……当慕容千寻细细摩挲着沾血汗巾时,深如黑潭的眸底闪过惊愕之色,这不是宫中的蜀锦?正是,而且这蜀锦除了凝儿就是馨妃才有的……慕容玉衡的话无疑是将矛头指向了馨妃。

慕容千寻握着蜀锦汗巾的手一紧,不着痕迹地颤了颤眉后转头看向慕容玉衡:皇叔是说……算命人之死和馨妃有关?慕容玉衡突然低声一笑:呵呵……这也是我的猜测,究竟是不是,还得由皇上定断。

他们的对话让夜婉凝更是发愣,馨妃为什么要和一个算命的过不去?而且算命人又没有说她能当皇后,反而说她和慕容千寻无法长久,馨妃应该高兴不是吗?除非……她正猜测着,慕容千寻眼眸一闪却勾唇淡笑着说:可是皇叔刚才的话分明是觉得馨妃的嫌疑最大不是吗?馨妃昨日一直留着宫里,她又怎么可能会杀人?而且她一向胆小,对于杀人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去做?慕容玉衡看着慕容千寻顿了顿,继而扯出一抹笑:她还有个亲弟弟夏可博将军不是吗?听说昨天夏将军进宫见了馨妃。

慕容千寻收起汗巾不以为然:若是这么说,昨天凝儿还和朕一同出宫,而且她不仅有个将军哥哥,她的将军哥哥还没有跟随着去集市,那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那么凝儿的嫌疑不是更大?皇上……更何况,凝儿和夜墨凝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皇叔应该很清楚,无论是从什么角度去看,他们兄妹才是最大的嫌疑犯。

慕容千寻说得斩钉截铁,且在说到夜婉凝和夜墨凝的关系时,眼底浮现着无尽妒恨。

夜婉凝躲在花丛中感觉左心口的温度渐渐退下,最后一片透凉。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袒护着馨妃,而她又算什么?依兰担忧地看着她,伸手拉住她的手。

夜婉凝回头看向依兰,嘴角抿出一丝苦笑,看来连依兰都听出了慕容千寻的言下之意和内心的情愫。

在关键时刻,他终究舍不得馨妃,他的内心还是偏向馨妃的,她根本不算什么。

呜呜~~~小雪球发出了低微的哀嚎声,似体会到了主人的神伤。

谁?慕容千寻沉着脸低吼一声,不远处的侍卫闻声立刻冲了上来,慕容玉衡也望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夜婉凝和依兰身子一凛,无奈只得缓缓起身。

凝儿……慕容玉衡一惊。

凝妃娘娘?侍卫们也没想到她会蹲在这里,立刻收起长枪单膝跪地行礼,参见凝妃娘娘。

起来吧。

夜婉凝抱着小雪球垂下眼眸。

慕容千寻看见她后脸色一变,却转眼恢复如常,走到她跟前后问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他挥了挥手让侍卫们退了下去。

依兰刚才被一吓竟是忘了行礼,想到后立刻跪在地上:参见皇上、摄政王。

平身。

慕容千寻说完,又将视线落在了夜婉凝身上。

臣妾没想到皇上会来这里,所以没有及时回避。

她说话间头也不抬一下。

慕容玉衡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这对小冤家又要杠上了。

慕容千寻闻言脸色阴沉。

她的意思是如果知道他来沁园,那么她就不会过来,为的就是不要见他。

想不到一个算命人的话她还当真了,她当真以为自己能离开皇宫……他阴寒的黑眸死死瞪着她,虽然她未曾抬头,可是她能感觉到头顶降下的寒光。

凝儿是什么时候到的?慕容玉衡替慕容千寻问出了关键的话。

夜婉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继而淡淡说道:皇叔希望凝儿什么时候到的,凝儿就是什么时候到的。

抬头时,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掩去了方才的不屑与讥笑,让人分不清她方才的一番话是在说笑还是在置气。

你这是什么态度?慕容千寻有些不悦,他总感觉她现在的笑很假,分明就是一种对他的疏离。

臣妾又哪里说错了吗?夜婉凝淡漠地看向慕容千寻,随后又转头对着慕容玉衡欠了欠身子,若是方才有什么不是的地方,还请皇叔见谅。

凝儿不必拘礼。

慕容玉衡自然也看出了她此时神色的不对劲,她一向不善掩藏自己的情绪,即使现在极力克制,可是从她手背上显示的力度就知道,她该不该听到的话全听到了。

那凝儿就不打扰皇叔和皇上商议正事了,先行告退。

她说完便回头走了,但是她走的路不是去月凝宫,而是去了御花园。

她需要缓解一下方才心中的郁气,否则真有种崩溃的感觉。

但是她也真的真真切切感受到,因为慕容千寻的一句话而郁结难舒的痛苦。

她不想要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真真实实存在着。

夜婉凝离开后,慕容千寻的眉头蹙得更紧,慕容玉衡走上前看着夜婉凝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声:这孩子,想必是都听见了皇上方才的话。

慕容千寻抿唇不语。

慕容玉衡睨了他一眼后问道:皇上对凝儿的质疑可是真心的?当真怀疑凝儿兄妹才是凶手?慕容千寻转眸看向他,心里却是乱了,再回头看向夜婉凝离开的方向,她已不见踪影。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低声说道:总是这个倔性子,难道就不会学学别人如何讨好解释?凝儿被冤枉也不是一两次了,皇上可见过她解释过一次?慕容千寻有些无奈地看向慕容玉衡,这个皇叔还真会挑他的刺。

慕容玉衡笑着说道:若是凝儿和一般的女子一样,那还有何可贵之处,又怎会让皇上乱了心思?谁乱了心思?朕只是恼她总是耍性子。

慕容千寻说完,才发觉自己中了他的套,这才干咳了一声吼转头道:朕突然想起还有奏折没有批阅,皇叔就自便吧。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慕容玉衡低笑出声。

酉时,御书房慕容千寻将馨妃传了过来,馨妃心中窃喜,即使是替他夜半磨墨她也心甘情愿。

走到御书房门口,陆秋瞑看到馨妃满脸喜气而来,他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恭敬地上前行礼,胡林也笑着为她打开了御书房的门。

娘娘请。

嗯。

馨妃看见陆秋瞑,抬头挺胸傲慢地应了一声后走了进去,丝毫不把他看在眼里。

谁不知道陆秋瞑和夜墨凝情同亲兄弟,可是即使慕容千寻再怎么对夜墨凝不满,他也不会对陆秋瞑做什么,反而是独一无二的信任。

曾经夏可博想要拉拢陆秋瞑,却被陆秋瞑给拒绝了,于是她在慕容千寻跟前想要说陆秋瞑的不是,却被慕容千寻生生怒斥,所以她至今都耿耿于怀。

但是介于他在慕容千寻跟前的分量,她也只好作罢。

御书房门一关,馨妃就媚笑着上前:皇上可算是想到臣妾了,皇上在批阅奏折?臣妾给皇上磨墨。

不用了,朕找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事情。

慕容千寻的脸上平静如水,馨妃却感觉到今夜召她而来并非这么简单。

见他放下手中的笔且合上奏折,心口不由地突突跳得剧烈起来。

皇上找臣妾来究竟是何事?馨妃挤出一抹笑问,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见她神色紧张,他眸色一沉。

自己看看,可认得这汗巾?他将带血的汗巾扔到了她面前,语气没有意思热度。

馨妃身子一绷,当她捡起飘落在她脚边的汗巾时,额头沁出了冷汗。

看来你也认出来了。

慕容千寻缓声开口,眼眸犀利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馨妃手上紧紧捏着那块带血的汗巾腿上一软跪在地上,当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从她膝盖处传来凉度时,她才找回了一丝清醒,立刻扔掉汗巾抬眸便对慕容千寻说道:皇上,臣妾不知道这块汗巾是谁的,臣妾刚才只是看到上面带着血迹,所以才一时害怕了。

慕容千寻慢慢走下台阶来到她跟前,双手负在背后俯视着她,看着她吓得花容失色,他拧了拧眉又问:不认得?馨妃转了转眸子道:这汗巾是蜀锦,在宫里除了臣妾拥有之外,凝妃也是有的啊皇上……你这句话是何意?慕容千寻紧了紧背后的拳,低眸俯视着她,却是明知故问。

馨妃跪着向前拉着他的龙袍哭诉道:皇上,臣妾有的蜀锦凝妃也有啊,是皇上所赐的,皇上忘了吗?为什么皇上只怀疑臣妾却不去怀疑她?难道皇上不相信臣妾吗?她一句话将矛头指向了夜婉凝,慕容千寻不由得神经一绷,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排斥任何人去冤枉她,之前在沁园,他也只是一时生气,就如慕容玉衡所言,夜婉凝不会因为被冤枉而做任何解释,更加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夜婉凝是什么样的人,他现在虽然不是完全了解,但是他也断然相信她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看着馨妃满脸的楚楚可怜之相,他没有一凛道:朕可是找人核实过,这上面的针线活可是出于你之手,与之前绣给朕的并无差异,而且……凝儿可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将脏水泼向你。

皇、皇上……被慕容千寻这么一说,她心头开始发虚,脸色阵阵惨白。

从看到这块汗巾时,她就知道是她那个粗心的弟弟留下的,而上面的血迹根本就是安排的那人的。

今日碰到夏可博,他还胸有成竹地跟她说万无一失,却不料还是有了纰漏。

而听到慕容千寻言语中的袒护,她知道她刚才的一句话无疑是惹怒了他,她本想撇清关系,却没想他会这么排斥。

皇上……臣妾刚才失言,这个汗巾可能是……可能是可博不小心遗落了,随后被歹人捡了去……只是不知道此时怎会在皇上手中?被人捡了去?慕容千寻冷冷一笑,别以为朕不知道,这块汗巾是你送给夏可博的,一个做娘娘的姐姐送的汗巾他又怎会丢了?皇上……他一把拉起馨妃的胳膊强迫她与他直视,更何况,你看到汗巾上有血迹,为何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而不是认为是你弟弟的血迹?嗯?最后一个字,他抿唇沉声而问,虽然没有怒吼,但是他眸底闪现的寒光却像要置人于死地。

馨妃吓得脸色更加白了几分,全身的力气都在慕容千寻的满身寒气笼罩下被生生抽走,若不是手臂被他拉着,恐怕她早已双腿发软倒在地上,可是她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连背脊都开始冒汗。

皇、皇上……馨妃在疼痛中找回了理智,皇上,臣妾只是觉得皇上找臣妾来给臣妾看带血的汗巾,定然不会因为是可博受伤了,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方才……方才臣妾真的只是猜想,又害怕皇上误会些什么……皇上……馨妃的话也言之有理,慕容千寻看了她良久,见她惊慌失措面无血色,于是又开口道:倒是言之凿凿,只不过这段时间为何夏可博一直来找你?在朕出宫的第二日,他又来找你做什么?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馨妃的心缓缓放下,咬了咬唇忍着疼痛说道:皇上出宫的第二日,可博原先想要见皇上,可是不知道皇上是微服私访了,所以就来看望臣妾。

未听到慕容千寻打断,馨妃的心情也越来越平静,反手扶住他的手臂柔声问道:皇上若是不想让臣妾见家人,臣妾不见便是,若是想见了就来请示皇上,这样可好……她的谨小慎微,她的柔情似水,的确是能够打动男人最底层的心理防线,她总是能抓住对方的最弱点。

慕容千寻缓缓放开她的手,微微蹙了蹙眉,轻抿薄唇冷声警告道:别让朕发现你有份设计朕,否则朕不会轻饶了你。

馨妃脸色一变,却立刻挤出笑容道:臣妾不敢,臣妾断然不会设计皇上。

她看着慕容千寻的眼神惶恐不安,双眼通红一片。

下去吧。

慕容千寻转身说了一句话前走了一步,馨妃的心情更加不安,立刻开口道,皇上……皇上今夜可会来倚夏宫?慕容千寻脚步一顿,转过身睨着她,脸上仍是一片阴沉:你自己下去休息。

话到这个地步,馨妃也无法再恳求些什么,只好退了下去。

馨妃离开后,陆秋暝才走了进来,他看见馨妃安然无恙地离开,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处理。

皇上,馨妃娘娘是否不承认这汗巾是出自她之手给夏将军的?陆秋暝问。

慕容千寻摇了摇头:她承认是她送给夏可博的,可是,其他的事情,她说一概不知情。

陆秋暝脸色一变,抬眸看向他试探地问道:那么皇上是否想要作罢?作罢?慕容千寻淡淡勾唇,继续查,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但是调查一事还是秘密进行。

遵旨,微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陆秋暝得令后脸色才好转。

下去吧。

是。

慕容千寻看着外面的夜色沉思了一下,继而对胡林说道:摆驾。

轿碾出了御书房,胡林问道:皇上想要去哪一宫?这次他也不敢自作主张建议慕容千寻去倚夏宫,毕竟方才是亲眼看见馨妃满脸苍白地逃出御书房的。

慕容千寻动了动唇,突然心头掠过一丝猜想,便说道:去御花园。

御花园?胡林一脸疑惑,但随即立刻给他披上了披风应声,是!摆驾御花园,皇上也小心别受了凉。

他现在觉得越来越不清楚慕容千寻的心思了,这月色朦胧的怎么不去寝宫而是去御花园。

但是他也只敢揣测不敢问出口,皇帝的心思又有谁能真正清楚的。

来到御花园,慕容千寻放眼打量了四周,已是空无一人,这个时候,谁又会在御花园活动?春季的晚上本是带着寒意,久呆也会易得风寒。

他暗暗叹了一声,看来是他想多了,她又怎么可能在这里?轻轻摇了摇头,他正要命人返回,却看到长廊处有一抹白色身影,眯眸定睛望去,还真是夜婉凝,若不是她穿的是白色的衣服月光洒下反出光线,他也实在无法看到那一抹小身影。

只见她坐在长廊边趴在栏杆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周围也没有明火,她这是要当游魂吗?也不怕被当成刺客误杀了。

他抬手示意落下轿碾,随后让人留在原地,自己从胡林手中接过灯笼走了过去。

依兰担心地看着夜婉凝,见她没有回去的意思,便又开口劝道:娘娘,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依旧趴在栏杆上望着上空的皎月没有回答。

娘娘,您身子弱,之前大病好几场,今早已经得了风寒您却没有服药,若是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依兰看了看前面,张德贵说回去拿披风,也热一下晚膳,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虽然从这里到月凝宫一来一回的确费时,可是因为怕她生病,所以心里焦急,更觉得时间漫长。

你回去吧,咳咳……夜婉凝终于开口,可是言下之意她还要留在此处,而且一开口便又开始咳嗽起来。

依兰急道:娘娘啊,夜风凉,您看,小雪球都开始哆嗦了。

果然小雪球和夜婉凝一样体质弱,而且它一向是被精心呵护的,所以冷不得热不得。

可是却非常具有灵性,好似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不吵也不闹,只是窝在依兰怀里看着夜婉凝,也不敢闭上眼睛睡觉。

夜婉凝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道:带小雪球一起回去,别让它生病了,它来到这里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若是我们不对它好,就没人会在意它了。

娘娘……依兰语音哽咽,她是在借着小雪球说自己。

身后逐渐有光亮靠近,夜婉凝蹙了蹙眉:依兰,不是让你不要点灯?若是又被人污蔑为耗费宫中财力,你我都担当不起,我死了也就罢了,反正也无任何出路了,可是你们还可以伺候别的宫,等你过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永远都不要回来。

不见依兰回应,夜婉凝这才回头望去,见身旁早已没了依兰的踪迹,只有慕容千寻在身后。

透过灯笼的红色光线,他的脸上绷得紧,手上也是青筋暴起,她知道,刚才的话他是听到了,也知道了她言中之意。

她心中冷笑,那又如何呢?她说的不是事实吗?参见皇上。

她虽是行礼了,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礼行得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

你在这里做什么?慕容千寻停顿半晌终是开口。

夜婉凝没有抬头,只是低眸扯出一抹笑:既然皇上不愿臣妾呆在这里,臣妾回去便是,咳咳……说完,她便准备离开,虽然她极力想要克制不让自己咳出声来,可是嗓子眼的确干涩不已。

慕容千寻见她那不待见的样子,心中也甚是恼怒,转身便吼道:夜婉凝,你究竟跟朕闹什么情绪。

夜婉凝心里一紧,也回头看向他:那么皇上要让我怎么做?学着馨妃的样子看见你就扑进你怀里?反正不管我怎么做,都不会让你满意不是吗?与其如此,还不如远离是非过些平静的日子。

话说着,眼底泛起了雾气,她却紧着拳心逼着自己克制,继而缓声说道:三日后的选秀就要开始了,皇上可以选择自己钟意的女子。

慕容千寻被她前后的情绪变化惹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身边的女人和奴才的确一个个都是趋意奉承,他似乎也习惯了那样的相处模式,突然有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子出现,他心里确实恼怒,可是却又发现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他可以将她打入天牢,可是看到她倔强的眼神,总是会无端压下怒气,他也大可以把她赶出宫去,可是一想到那算命人的话,他却怎么都无法把她送给别人,不管那算命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放下灯笼,他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她身上,她总是对他竖起满身的刺,真不知道何时能将她身上的刺拔尽。

他正要帮她系好披风的带子,谁料她抬手按住了他的手,冰凉刺骨的手覆在他略带粗粝的大手上,使得慕容千寻猛然一惊,她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凑近看,她的脸上毫无血色。

夜婉凝抿唇抬眸看向他说道:皇上的披风怎么能给一个杀人嫌疑犯?慕容千寻身子一僵。

她低眸一笑,又取下身上的披风放到他的手上:皇上的情本就不多,还是把我这份留给别人吧,虽然近乎施舍,但让她们多一点也好。

转过身,她敛起笑容慢慢离开,身上冷热交替,看起来又要病一场了,以后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自己都不爱,还能指望谁?良人,良人,身于何方,安于何处?可知我身处水火?何时能救于危难之时?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手上的披风带上了她的余香,也同时带着她负气的话。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愿多解释一句,看着她消失在黑夜中,慕容千寻想到了慕容玉衡的话,她的性子的确倔强,即使不是她所为,她也不愿跟他解释。

忽然想到那日她的手被烫伤,慕容玉衡问她为何不跟他说是馨妃故意将她绊倒,她说,他不会信。

可是,她为何这么肯定他不会信她?不远处,张德贵匆匆赶来,没有看到夜婉凝却看到慕容千寻站在那儿,疑惑的同时立刻给他跪下行礼。

参见皇上。

慕容千寻敛眉朝他看去,沉声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张德贵犹豫了一下回话道:给娘娘热了些饭菜,也去月凝宫取了件披风。

要用膳还要你拿到御花园来?难道她不会回月凝宫去吗?他脸上毫无表情,张德贵只觉头顶冒着寒意,始终不敢抬头望去,只敢低头看着地面。

回皇上,娘娘心中有事,奴才劝了好久也没用。

心中有事?她会有何事?突然一想,若真是心中有事,也只会是想着夜墨凝,或者离宫几日的慕容千景。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张德贵伏在地上一五一十地答道:奴才不知,只是听依兰说,娘娘从沁园过来后就郁郁寡欢,坐在这御花园就一直没有离开也不肯用膳,方才奴才已经拿了膳食过来,可是等到饭菜都凉了娘娘也没有吃上一口,所以奴才这才回去热了一下又拿过来。

你是说她从沁园过来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坐在这里心中有事?心头骤然一紧,没想到她还真是倔得可以,可是,她是为了他一句气话吗?她是在在意他说的话?这么久以来,他总觉得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她的心里有别的男人,可是她今天的表现又让他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张德贵闻言后转了转眼眸,继而说道: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听依兰说……娘娘听到了皇上说的一些误会娘娘的话后,娘娘就很伤心,不愿意回寝宫,在这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一直看着天,想必是有好多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该跟谁说。

伤心……听到这两个字,慕容千寻不得不动容,心骤然钝痛,月光下,一双黑眸忍不住又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半晌,他才开口道:你起来回话。

张德贵见有机会帮夜婉凝说几句话,立刻满面笑容地躬身站在他身旁。

谢皇上。

皇上,娘娘向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心肠比谁都软,每天看起来都是乐呵呵一副坚强不催的样子,可是她却比谁都脆弱。

张德贵是真的心疼夜婉凝,也真心希望她能得到慕容千寻的宠幸。

是吗?慕容千寻用极轻的声音问着,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可是耳尖的张德贵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是啊皇上,每一次和皇上闹得不愉快,娘娘的心情就一落千丈,可是娘娘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丝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主子和奴才之分,对待下人就像是对自己家人,若不是知道娘娘是丞相的女儿,还以为不是这儿的人呢,所以许多时候言语上回冒犯了皇上。

虽然前半句他说得有些不实,可是只要能让慕容千寻相信,且去心疼夜婉凝,他也甘愿冒欺君之罪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娘娘又是个倔性子,不愿意说句服软的话,即使被冤枉了,她也只会一个人生闷气,可是,娘娘不是爱耍性子,而是气别人不相信她,若是一般的人便也罢了,可那人若换成是皇上,那么娘娘自然是会生气了。

为何是朕她就气了?慕容千寻此时竟像个懵懂的孩童。

☆、第101章 朕的后背没人上来过(7000+)(有爱) ☆这还不是因为娘娘心里有皇上吗?因为在乎,所以喜欢皇上对她也是毫无保留地信任,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娘娘才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娘娘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是心思细腻起来却比谁都细腻着呢。

慕容千寻听着他的一番话,身后的手紧了紧,身子有些僵硬,半晌,他回头看向他:你倒是挺了解你家主子。

张德贵笑了笑答道:皇上谬赞,只是奴才用心服侍娘娘,所以才会了解。

用心?他回味着张德贵的话。

用心吗?只要用心就能了解?好像这句话夜墨凝也说过溏。

只是想不到他还不如一个奴才了解她。

可是,她又了解他多少?她又可曾对他用心过?她刚才坐在这里还劝依兰那丫头出了宫就永远都不要回来,莫不是她自己也想着出宫,出了宫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诛?出宫?她想都别想!这辈子她都别想出宫!——————*李燕LIYAN分割线*——————夜婉凝没有直接回月凝宫,而是来到了御医馆。

御医馆内每天都有值夜的几名御医,夜婉凝看着御医馆的牌匾笑了笑,她又何必亏待自己,身子是自己的,要调理好才有可能计划别的事,而那慕容千寻……想了想,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咳咳……嗓子干得难受,她蹙了蹙娥眉正要进去,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温润的话语:这位……夜婉凝回头望去,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穿着御医服看似双十年华的男子站在她身旁,见他不认得她,看来是新来的御医。

我身子不适,想来抓些药。

她低哑着声音说道。

那男子看着她一时失神,听到她说话,这才敛回思绪道:哦,在下邹子谦,你是得了风寒吧?怎么不让御医过去给你看,反倒是亲自过来了?快进来吧。

虽然那自称邹子谦的御医不认得她,可是那态度依旧彬彬有礼,不似有些御医那般傲慢,给人治病还要看人的身份品级。

虽则第一次见面,夜婉凝对他已是心中赞许。

走进御医馆,其他御医都在内室研究药理,外室并无其他人。

请坐,先喝杯水邹子谦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喝下之后才说道,听你的声音,风寒应该不是今日才得的吧?先让在下给你把把脉。

夜婉凝也不去纠正他总是用你字来称呼,因为这样反而让她觉得自在。

请问……在下应该如何称呼你。

邹子谦把脉之时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打扮,她虽然没有许多贵重的饰品,可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觉得不是寻常人。

虽然他刚进宫才一个月,可是宫女的打扮他是知道的,就算是被主子宠坏的宫女,应该也不是如此装扮,莫不是宫里的贵客?夜婉凝低笑出声,这邹子谦虽然文质彬彬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可是那眼力劲倒是真差,不过也由此看得出来,他绝对不是那种阿谀奉承谄媚之人。

也幸亏她平日里不喜欢打扮得像馨妃那般花枝招展,否则方才即使她不言明,他也该猜测到了吧?不必管我是谁,你只管把脉就是,难道你给人把脉还要看人的身份?她故作严肃地问道。

不、不是,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邹子谦闻言一惊,立刻解释道,在下方才只怕是宫中的贵宾,若真是如此,在下就没有资格给姑娘诊治了。

为何是宫中的贵宾你就没有资格给我诊治了?夜婉凝心中也的确好奇,这宫里的规矩一样一样,她是怎么都记不住,只好碰到了一条记一条。

邹子谦听她这么一说,苦涩地回道:在下刚进宫不久,尚未有品级,所以只要是皇上、娘娘、王爷和宫里的贵宾,在下都没有资格医治。

言下之意只能给宫女太监医治?那岂不是没有出头之日?夜婉凝故意这么一问看他的反应。

邹子谦直言不讳道: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医者父母心,给谁治病都一样,是娘娘也好,宫女也好,在医者眼中都应如是,只是觉得……虽然如此,你还是想要出头,但不是为了权力,而是想要给自己的父母添光?也想要发扬自己的医术。

她接上了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邹子谦眼眸一亮,可见她低眸一笑,脸上一片绯红,在下失言,只是不知道为何见了姑娘话就多了。

姑娘?这个称呼让她更是扬起了嘴角。

就当我是一个会读心术之人。

她掩嘴一笑,继而抬头问道,你把脉许久,究竟如何?哦!邹子谦回过神立刻收回手,不知为何竟是手心开始冒汗,看到夜婉凝虽有些疲倦但还是晶亮的眼眸,他才红着脸说道,姑娘现在浑身发热,是延误诊治了,这几日可有咳嗽头痛和但不出汗?夜婉凝欣赏地看着他点头,想不到只是把一下脉就能断出她的病症。

邹子谦低声说道:在下去给姑娘抓些风寒的药,姑娘回去煎了之后一日服用三次,三日后便可痊愈。

三日?夜婉凝一笑,还真是不耽误,三日后是他的选秀女之日。

对了,姑娘方才说是来抓药的,难道已有药方?邹子谦拿着包好的药这才想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因为我略懂些医术,故而想自行过来抓些药回去煎来服用。

哦?姑娘懂医术?难得碰到个不是御医馆却懂医术之人,邹子谦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夜婉凝接过药邹子谦的药放在面前闻了一下,随后说道:这里一定有‘防风、羌活、荆芥、白芷、桔梗、薄荷’。

邹子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想不到姑娘的医术如此高明,居然闻一下便知里面有些什么药。

姑娘?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嗤,两人寻声望去,竟是慕容千寻满脸郁气地站在门口。

夜婉凝心中也是有些诧异,还以为他去享受软玉温香了,没想到会来到这里。

邹子谦看着他一身黄袍,立刻跪在地上叩首:参见皇上。

感觉到他的不悦,邹子谦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颤,他没想到入宫一个月竟是见到了当今皇上。

内室的人一听到有人喊皇上,立刻统统走了出来,见真的是慕容千寻站在那里,个个都跪倒在地纷纷请安叩首:参见皇上。

慕容千寻没有理他们,也因为邹子谦的表现而迁怒到了他们这群御医身上。

他看着邹子谦眯了眯眼眸道:认得朕是皇上,怎么就不认得她是凝妃娘娘?夜婉凝气愤地瞪着慕容千寻,而慕容千寻也是满脸不悦。

凝妃娘娘?御医们这才看见一旁的夜婉凝,也立刻行礼。

而邹子谦被他这么一说,抬头看向夜婉凝,这才觉得自己迟钝,在这宫里若是有贵宾,又怎会亲自来抓药,而她头上是盘着发髻,根本就是已婚女子,他竟是疏忽了,方才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疏忽了这些作为奴才必须要注意的细节。

奴才不知道是凝妃娘娘,多有冒犯。

御医尚未封品级,在宫里对主子都要自称是奴才而不是微臣,这是冷月国的规矩,也是邹子谦一直想要努力摆脱的身份。

起来吧,是我没有表明身份,与你无关。

夜婉凝拿着药感觉到慕容千寻投来的易光,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

就在邹子谦起身时,站在他左侧一个和他同时进宫的新御医丁沥冷冷轻声讥讽:一个没有品级的御医,凭什么给娘娘把脉诊治?夜婉凝蹙了蹙眉,不知为何,对于此人她是打心底不舒服,看上去是个生面孔,但是从他的衣着看,他已经有了品级,估计是朝中有人,所以一入宫便可与别人不同。

丁沥看到夜婉凝,立刻换上笑脸躬身抱拳一礼:凝妃娘娘,下官丁沥。

你是谁的门下?夜婉凝的直截了当让丁沥微微一愣,慕容千寻也有些不明,从未见她对宫中之人如此关心。

丁沥犹豫了一下,眼神微闪,上前亦不会回道:回娘娘的话,尊师乃当朝户部尚书夏大人。

夜婉凝恍然大悟,难怪见他神色如此从容不迫,原来是身后有人撑腰,他口中的夏大人不就是馨妃的父亲夏徒渊?她转头朝慕容千寻看了一眼,心中冷笑,但是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嗓子又是一阵难受,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

看了看手上的药后原本想要向邹子谦道谢,可是一想到慕容千寻也在,又觉有些不妥,于是径直走出了御医馆。

御医馆外停着轿撵,那是他的,看见陆秋瞑朝她看来,她只是看了一眼便从他们身边经过。

慕容千寻跟在他身后蹙了蹙眉,胡林走上前来时他对他挥了挥手。

从御医馆到月凝宫的路很长,可是夜婉凝却宁愿自己走路也不要坐他的轿撵,更何况他也没说让她坐。

隐约间似乎感觉到他跟在身后,她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走着,可是身上的冷热交替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身子开始发软,皎洁的月光逐渐出现了重影。

不知坚持了多久,一阵寒风吹来,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眼前随之突然一黑……凝儿……慕容千寻一个箭步上去将晕倒的夜婉凝打横抱起。

陆秋瞑跟在他们身后本要上前,看见慕容千寻的动作,下意识地留在原地,也没有让轿撵上去,嘴角慢慢浮现一丝笑容,慢慢跟在他们身后。

慕容千寻正要转身返回御医馆,见地上的几包药之后又顿了顿,捡起药又将她抱往月凝宫。

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到耳边传来强烈的心跳声,还有那熟悉的味道。

她拧了拧眉睁开眼睛,果然看见自己被他抱着。

放我下来。

她没有强烈的挣扎,只是虚弱地说了一句。

慕容千寻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吐兰气:还要和朕闹脾气吗?夜婉凝抿了抿唇脸上蒙上了一层黑气。

我闻到了她的味道……很恶心,反胃……她的一句话使得他僵住了脚步,夜婉凝顺势从他怀中下来又从他手中取过药往前走。

看着她微微踉跄的背影,慕容千寻心口一钝痛。

夜婉凝,若是你真的表现得这么不在意朕,为何会介意朕的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他紧了紧拳心大步走到她面前,随后挡住了她的去路,在她惊愕之时,他蹲下身子反手抓住她的手让她贴上自己的后背。

刚一碰触,慕容千寻就忍不住蹙眉,这丫头全身烧得厉害,还一直在逞强,真不知道她何时能学会在他面前示弱。

夜婉凝全身无力且惊愕地趴在他的肩头,他却已经迈开了步子。

你干什么?刚说完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他就从抱改成背了。

慕容千寻微微侧眸,随后淡淡回道:朕的后背可没有人上来过。

夜婉凝错愕,可随即却又无力地一笑,他以为她稀罕?感觉到她的冷嗤,慕容千寻有些不悦,他活到现在可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好一个女人过,而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他只是冷哼一声,随后还是继续往前走着。

突然感觉到肩上一重,她的头倒在他背上,他不由地心里一急:凝儿……夜婉凝被他的一声凝儿唤醒,她刚才似乎感觉是夜墨凝在叫她。

那急促的呼唤让她心底一热,睁开眼看清楚她的侧颜,才想到是慕容千寻,似乎有种失落感。

感觉到她醒了,而不是晕过去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到她静静地伏在他的背上,他无奈地叹道:若是你平日里都能这么听话不就没事了?成天像个刺猬一样,怎么就是学不会去掉身上的刺讨好男人?若换成之前,夜婉凝一定会气愤地质问:难道要让我跟馨妃一样发***吗?可是现在她没有力气跟他吵,全身无力外加筋骨都酸疼,根本无法大声。

趴在她肩上,她软糯糯地缓声出口:当刺猬身上的刺被拔尽的时候,它绝对不会变成温顺的白兔,而是满身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等待死亡的刺猬,它不会惹人怜惜,即使有,也持续不了很久,因为它的前方只有死路一条,即使本身不死,心也已经溃烂不堪。

慕容千寻对于她的比方很是疑惑,他方才只是想要让她温顺一些,可是她的比方让他觉得有些沉重。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那一刻他才知道她的心死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人突然都沉默了,或许是夜婉凝的话让慕容千寻开始进入深思,所以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半晌,夜婉凝想起夏徒渊的门生丁沥,又想到毫无品级壮志难酬的邹子谦,她开口打破了寂静的夜:那个叫邹子谦的医术很好,可惜太屈就了。

你很欣赏他?慕容千寻问得平心静气,就如同普通夫妻间两人在探讨寻常之事。

嗯。

夜婉凝这次答得很爽快。

慕容千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抿唇看向前方。

到了月凝宫,当守门的侍卫看见是慕容千寻背着夜婉凝会月凝宫,都惊愕地差点没能反应,半晌才知道自己没有犯眼疾,这才齐齐下跪行礼。

这下子,此事在明日又会传得纷纷扬扬。

依兰和张德贵等人看见夜婉凝回来,都纷纷迎了上去,张德贵见夜婉凝脸色不对,猜想着定是病倒了,否则她绝对不会愿意让慕容千寻背她。

皇上,不如让奴才代劳?张德贵上前想要接手,慕容千寻却没有搭理,只是径直往寝殿而去。

慕容千寻将她放到床上,想帮她解开衣服,夜婉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非常防备地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慕容千寻,还有她的衣服被解开了几个扣子,她还是显得有些尴尬。

我……我想去洗个澡。

她扣上扣子从床上坐起来。

依兰看了看他二人,犹豫了一下上前扶住她低声说道:热水早就备下了,知道娘娘那般久坐寒风中,定是会得风寒,药已经让人去煎了,德贵正看着,娘娘就去沐浴去去寒吧。

夜婉凝淡笑了一下,依兰的确是最知冷知热,也最懂她心思的人,她现在不仅是因为身上冷想要沐浴,也是因为她真的不想见他。

支开了依兰,她独自泡在热水中,浑身的酸痛减轻了不少,看着袅袅雾气,真像是人间仙境,若不是身上感觉到痛意,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而已。

许是真的累了,又许是热水缓解了她心头的不快,不知不觉她竟是在沐浴桶中睡去。

慕容千寻在寝殿等了许久,直到药也煎好了,都未曾听见内室传来动静。

依兰和张德贵等人已经被他打发下去,他伸手探了探药碗的温度,冷热刚好,若是再久一些怕是就凉了。

思虑片刻,他还是推开了内室的门。

只见室内雾气弥漫,沐浴桶内,夜婉凝正歪头睡在里面,头恰好靠在浴桶边缘。

他近身望去,水正好齐她胸口,若隐若现的酥胸呈现在他面前,往下还有令人血脉喷张的幽密地带。

只是这一幕,慕容千寻便感觉到身上传来阵阵燥热。

仔细一想,好像从那次他强行和她有了云雨之欢后他便只对她的身子感兴趣了,但是之前在她入宫前从未发觉这一点,还是在她的性子翻天覆地变化之后才有的。

可是,同样是这张脸,为何他会对她有不同情感?他敛回思绪探了探水温,惊觉水早就凉了,而她却满面潮红地睡着了。

这样下去可就不是风寒,而是伤寒了。

他也不再犹豫,立刻将她从水中抱起,她依旧没有醒,他随手用旁边的浴巾将她的身子随意擦干了一下,特意忽略了她的身子对他的诱惑,然后将她抱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他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将她抱在自己的胸口,伸手拿来药碗凑到她唇边:张嘴把药喝了。

要说伺候人,夜婉凝还真是他第一个伺候的人。

从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哪里干过这些,可是在她身上却全做了。

夜婉凝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喝了一口,感觉到药的苦涩,她立刻拧眉不愿再多喝一口,嘴里还喃喃有词:好苦啊,你想毒死我?慕容千寻真要被他气死,好心好意喂她喝药,倒成了他要毒死她了。

他耐着性子说道:良药苦口,乖,喝了。

唔。

她蹙着眉张了张嘴,慕容千寻便趁机将药全数喂了进去,见她全喝下了,他放下药碗用衣袖擦了擦她的唇角。

我好难受……头好晕……睡一觉,一会儿就好。

哥哥……慕容千寻猛地胸口一滞,方才的沸腾的血液一下子降了下去,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夜婉凝迷迷糊糊茫然不知,身上从沐浴桶中被慕容千寻抱出到现在只是用被子盖着,而被子下未着寸缕,她只觉浑身冰凉,而所靠的胸膛却有股热气暖着她的身子。

她像温热的来源蹭了蹭,双手不自觉地环住了他的腰,而此刻的慕容千寻早已气得脸色铁青。

她竟是喊着夜墨凝却做着只有夫妻间才能有的行为,这让他实在忍无可忍。

抬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可是她双目轻阖已半梦半醒。

怒气上涌,他本要将她吼醒,然而下一刻,他却是俯首下去用自己薄凉的双唇抵在她炙热的唇上。

随着她因困难地呼吸而张嘴,他顺势缠住她的舌发狠地吻着。

唔……她似从睡梦中被他弄醒,看着他吻着她,她一时发懵,大口呼吸着空气,满眼尽带无辜。

现在看清楚了吗?你眼前的是谁?他赌气地一问。

夜婉凝愣忡半晌,抬手擦了擦嘴,翻身从他怀中挣脱,随后裹着被子睡到了床的内侧。

她的视若无睹更是激到了他,他咬了咬牙正要将她翻过身,碰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手立刻顿住。

不由自主地帮她提高了被子盖在身上,自己则是郁气难消地躺在她身边。

房间内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夜婉凝自始至终闭着眼睛,即使外面烛火昏暗,她也背对着他,但是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她。

沉默半晌,夜婉凝借着自己正病得昏沉的缘故咬牙问出了自己的心底话:放我出宫吧。

慕容千寻蹙了蹙眉:你不是不久前才出宫?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想要永远不踏入这个皇宫,我要的是自由。

说出了第一句话,她第二句话也开始有了胆识。

可是下一刻,慕容千寻长臂一伸将她轻而易举地捞进怀里,让她趴在他的胸口厉声警告:不该想的你就少费心力,从你踏入了这个皇宫,你就没得选择。

伏在他胸口的小手立刻紧握着拳。

半晌,她突然低低一笑:这个地方被别人以这个方式靠过多少次?很多次吧?即使脱了衣服,那气味还是深入皮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