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顾府什么时候来,又什么时候走,没人知道,顾墨轩未曾向任何人提起,那难得糊涂的四个字,让他顿时间清醒了许久。
比如:当今天子,无疑就是先帝的二皇子――贤王苏珏殿下。
再比如:这件事情有多少大臣知道?不管有多少人知道,但有两个人一定瞒不住,那就是太皇太后和顾老太太。
她二人是何等人物、何等阅历、何等聪慧,怎么会没发现什么。
再者,苏玉、苏珏虽是双生子,可至亲的人怎么可能分辨不清楚呢?只是让顾墨轩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是,太皇太后居然和外人一样,装起了糊涂,难道被赶出金陵城的苏玉就不是她的皇孙了吗?为何也这般如此冷漠?顾墨轩不是不懂得风云莫测、波谲云诡的深宫之道。
只是他不相信自己最尊敬最信赖的两位老人也在随波逐流,任之放之。
这天下还有什么是真的?顾墨轩知道的越多,就觉得这个世界越残忍和冷漠。
还好还好,他有林安歌,世间最真、最暖的人,陪着他、护着他,顾墨轩知足了,想到这里,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心中盘算着他们此时到了哪里,何时能进京。
再过几日,顾府传来了欢天喜地的好消息――那就是顾府的主人顾镇和他的长子归来。
见面时彼此悲喜交接,免不了一番询问,后又致喜庆之词,皆大欢喜。
只是顾墨轩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他大哥自进门来,都没有看他一眼,哪怕是顾墨轩向他问好,顾轩宇也是目光躲闪。
顾老太太问道:可进宫面圣了?顾墨笙和顾墨轩同时紧张看着他们的父亲,只见顾镇面色忧郁,哀叹了一口气。
在场的除了知情者顾宇轩,其他人皆心灰意冷,垂头丧气,正在暗自伤神时,便听顾镇平平的说道:陛下说了,将功抵过吧,可以留在金陵城生活,只是官职我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了。
话音未落,顾墨轩大喜道:父亲,这是好事呀,所谓的无官一身轻,朝堂上的风云激变,再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顾镇瞧了一眼小儿子,红唇齿白,长身玉立,长的要有多出众就有多出众,可就是没有大志向,从小的对仕途经济不感兴趣,为这个没少数落顾墨轩,如今听了这些话,顾镇越发的瞧不上他,气哼了一声,骂道:你懂什么?顾二公子在一旁道:不做官,哪里有地位,没有地位,我们如何做人上人,三弟太天真了,你也不想想,以前繁华富贵的生活,不都是仰仗父亲的位高权重嘛。
顾墨轩则不赞同,语重心长道:我们只过我们的日子,为什么非要做人上人?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父亲,您说呢?顾镇沉默不语,不是他贪恋权位,只是习惯了,习惯所有人对他笑脸相迎的巴结,习惯众人对他言听计从的讨好,习惯发号施令,习惯俯视一切。
顾墨笙待要再次反驳时,他们的祖母发话了,天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经过这次大变,我这个老太太想清楚了,什么富贵啊,地位啊,都不重要,你们才是我的全部,不做官有不做官的好处,再说,你从来没有打过仗,做什么镇国将军。
顾镇一听,又是气、又是愤、又是恼、又是愧,他的母亲是老糊涂了吗,怎么当着三个儿子的面说起这个,先是脸色发白,而后转成红色,再变成青色,最后定成黑色,重重的喊了一声母亲,来表达不满。
顾老太太也是话赶话的说到这里,怎能不后悔,无奈覆水难收,只得装起糊涂来,转头对着顾墨笙道:既然这样,你领着人去接你娘亲和其他人回家。
顾墨笙不情不愿的抱怨道:为什么是我啊?顾老太太厉声道:做儿子的去接母亲回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顾墨笙低着头,堵气道:那大哥和天佑呢?他们为什么不去?顾老太太刚摆出架子要呵斥一番,谁料想顾镇云淡清风的说道:算了,派个可靠的人去就是了。
顾墨轩不知为何,一阵心寒,想想林安歌和儿子,再想想娘亲他们,天人交战了一番,自告奋勇道:我去接娘亲回来。
顾镇冷笑道:算了,你这次孤身能回金陵城,也算是奇迹了,少添乱,乖乖的在府里呆着就行。
顾墨笙嗤笑道:他呀,现在可不是乖乖的在府里呆着,成了大门不出的大家闺秀…顾墨轩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的直响,把顾墨笙的冷嘲热讽通通挡在了外边,不断的回闪那句你这次孤身能回金陵城,也算是奇迹了。
什么叫算是奇迹了,难道在他们心中,他就是一个废物吗?待要争辩时,脑子里闪过和他二哥相遇时的情景,不禁疑惑丛生,然后慢慢的看向他的大哥,咬牙问道:大哥,那时候就知道我们一家人去了南燕国了吗?顾宇轩笑的很勉强,…是啊。
顾墨轩如置冰窟,冷的全身发颤,眼睛又红又润,拿着纠结和悲痛的眸光望着他最依靠最信赖最崇拜的兄长。
他二哥似乎在为顾宇轩辩解什么,忙抢先道:是我写信告诉大哥的啊,所以大哥才让你往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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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二公子嘴硬道:飞鸽传书。
为何我不知晓此事?顾墨笙:因为你笨嘛,又胆小,听大哥说,那几日你失魂落魄,像个傻子一样拖着大哥的后腿,跟你说个事吧,别提多费劲儿了,就算大哥把书信放在你手里,我估计你未必有心去看。
字字如箭,射在顾墨轩的心脏处,脸色苍白,声音哽咽道:是这样啊。
顾宇轩恨不得给他二弟甩一个大嘴巴子,又是使眼色、又是咳嗽的企图让顾墨笙识相的闭上嘴,无奈他毫无察觉。
顾墨轩直视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宇轩,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去南燕国,而是让我往南走?顾墨笙强词夺理,这不是都一样,南燕国就是在南边啊,大哥做的对。
既然这样,我们何不一起去往南燕国,大哥为何偏偏要多此一举呢?因为…因为大哥…顾墨笙语穷,不得不停住了口。
顾墨轩的凄然的目光终于从顾宇轩身上移到顾墨笙身上,嘴角含着又苦又涩的笑容,二哥怎么不说了?顾墨笙:…顾墨轩眼中落泪,声音颤抖道:大哥,是抛弃吗?顾宇轩低头不语。
顾墨笙多说多错,漏同百出的谎言谁会相信。
这时,顾镇厉声道:住口,刚回来就拌嘴,不知道现在重要的是什么?顾墨轩又是寒心又是难以接受,他父亲和他二哥一定知道真相,要不然不会帮着顾宇轩隐瞒。
那么真相是什么?无非就是抛弃,抛弃他这个累赘。
看来感觉未必就是错的,当时顾墨轩就是这种无助的悲凉。
很显然,他们都以为顾墨轩这个只懂得享乐又没用的纨绔子弟,凭一个人颠沛流离的逃亡,结果不是被抓押解回京,就是被骗了钱财身无分文的四处乞讨,又或者遇到了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他二哥在见到他之时,是那样的震惊。
他大哥见他时,心虚的不敢看他。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合理,也必是事实的真相。
那真相不管它有多残忍,也是真相。
顾墨轩不愿相信,但他不能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一看又多了两个收藏呢,怎么能不更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