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的手轻轻的,轻轻的将安德罗妮的身体放下。
她的脸容安详,嘴角甚至还凝固着一点微笑,看上去就像是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他另一只手触摸着安德罗妮胸前的伤口。
一点灰色的如有生命般,迅速染上了罗格的手指。
但无论它怎样挣扎,也只能停留在罗格的指尖处,再也无法寸进。
罗格的神情凝重,将已被染灰的指尖放进嘴里。
片刻,他霍地站了起来,望向安德罗妮飞来时的方向,双眼已尽化成银色!房间中的一切陈设都在颤抖着发出呻吟,它们微微扭曲,表面上开始出现成片成片的细小龟裂,室内的空气犹如处于曝日烈阳之下,蒸腾可见。
只有安德罗妮如沉睡在夏日的树阴下,丝毫不受房间中阵阵暗流的侵扰。
罗格俯身,慢慢扳开安德罗妮纤长的五指,取过了她一直仅握的碧落星空。
这把陪伴了她十年的神器此刻星辉暗淡,只是偶尔,才会游离出数点星屑。
胖子以舌轻轻舔舐了一下碧落星空的剑尖。
锋锐之极的剑锋立刻点破了他的舌尖,渗出了一点细细的血珠。
他握着碧落星空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突起,指节发白。
刚刚从碧落星空的剑尖上,他尝带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罗歇里奥家族血脉的味道!罗格大步从破碎的落地窗走出,然后腾身而起,在空中略略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影一闪,就此消失在西南方的天空中。
在他加速前的一刻,瞬间爆发的强大杀机唤醒了尚睡眼朦胧的奥希妮亚。
晨风从破碎的落地窗中吹进,温柔地抚摸着沉睡中的安德罗妮。
她半边依旧俊美无匹的面容隐隐约约变得模糊起来,在风的吹拂下激起一片一片如星砂般的碎屑,然后渐渐消散。
风很柔,似是无力攀上她另一边的容颜。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阴云密布,风也大了。
席卷而过的风带着细小的砂石,不断抽打着行人的脸。
风中带着浓浓的潮湿和些许的寒意,看来在这个夏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在德罗帝国的西南边境上,大卫、佛朗哥和凯瑟琳正在策马狂奔。
因凯瑟琳不精骑术,是以她和大卫共乘一骑。
再向前方数十公里,就会有一个圣辉同盟的小型军事要塞了。
现在他们正处于两条战线的中间地带,一路上随处可见烧毁的村落一倒毙于地、无人收葬的尸体。
他们足足携带了十几匹快马,一路上毫不停留地飞驰,马匹倒毙一匹,就再换一匹,务求在最短时间内逃回圣辉同盟的领地。
此时一路狂奔过来,所有的马匹都已经接近于极限,换乘马匹倒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数声悲嘶过后,最后两匹马也倒在了路上。
大卫转而将凯瑟琳负在背上,一跃而起,向前方狂奔而去,速度甚至比奔马还要快上许多。
他一直存留斗气体力,为了就是这么一刻。
要塞终于遥遥在望。
大卫高叫一声,驻守要塞的军官立刻认出了月下苍狼骑士团的首领,慌忙打开了要塞大门。
大卫脚下不停,要塞那厚重的大门刚刚打开容一人出入的缝隙,他就一闪而入。
数分钟后,三人带着十几匹战马从要塞另一侧的大门奔出,向数公里外的另一个小要塞奔去。
要塞刚刚建成不久,面积不大,容兵不过千人。
正中央竖立着一座高高的塔楼,视野可以覆盖到要塞地各个方向。
小要塞的指挥官目送着大卫一行远去,这才重新登上塔楼。
要塞虽然不大,但位置重要,因此这个指挥官也是出身光明教会圣堂的人物。
他眉头紧锁,眺望着要塞四周,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
他身上也有着其他圣堂的通病,那就是看不大起圣堂之外的人,就算是大卫这样出众的人物也是这样。
大卫的样子并不象他自己说的那样由紧急公务,看上去,他正在惶急的逃避着什么。
他有些想知道,能够让月下苍狼骑士团的团长也要如此亡命奔逃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可是一想到此处是圣辉同盟控制的范围,然而大卫仍然豪不停留的继续向领地深处奔逃,他又有些不想知道答案了。
答案偏偏就在此时出现。
地平线的尽头骤然起一阵狂风,在漫天沙尘中,一个人影正在缓步前行,向着要塞走来。
高塔上,要塞指挥官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在这个距离上,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有那把绽放着夺目湛蓝光华的长剑牵动着他的神经。
如此距离,还能看到如此光华,看起来这把长剑所蕴含的力量肯定已达神器级别。
在要塞指挥官的印象中,的确是有把非常著名的神器与此剑非常类似,只是他一时想不起那把剑的名字。
要塞中警钟长鸣,大批的战士从房舍中奔出,依着警钟的指示奔上了城头。
城墙上,一张张硬弓已经拉开,可是待发的箭尖却在颤抖。
两名驻守要塞的法师开始念颂咒语,然而这些平素就是在梦中都不会背错的咒语此刻却念得断断续续,错漏百出。
狂乱得魔法能量在两位法师身边聚集有散开,散开又聚集,竟然没有一个魔法能够施放成功。
整个要塞为之颤栗的,正是从风沙中行来得那个男人。
他缓步向前,犹如在散步一样,然而他每一步落下,与要塞间得距离就会拉近百米!罗格终于立定,抬头望着百米处的要塞。
地上的马蹄印和空中残留得若有若无的气息都在表明,那在碧落星空剑尖上留下依点痕迹的罗歇里奥家族成员刚刚逃进了这个要塞。
咻!城头上射来一只弩箭,可是准头实在是差得厉害,遥遥插在罗格身后的地面。
距离胖子的身体足有十余米远。
这一箭和圣辉同盟精锐战士的素质实在差得有些远了。
沉思中的胖子似是被这一箭所惊醒。
他嘴角浮上奇异得微笑,而后碧落星空斜指地面,发足向要塞城头奔去!放箭!快放箭!随着城墙上一声歇斯底里得叫喊,上百支利箭如雨般向罗格泼下。
只是这些箭一进入罗格身周数米范围,就会微微一偏,与胖子擦身而过。
百米距离,罗格不过跨了三步,然后一肩撞在要塞厚重的大门上!大地一阵轻轻地颤栗!然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轰鸣声中,要塞那已经变了形的大门猛然向城内飞出,随着大门一起被撞飞的,还有十余个抵在大门后的战士!要塞的城头经不起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晃动数下,而后轰然倒塌,巨石与数十个战士一起砸下,一举将罗格埋在了下面。
又是一声轰鸣,巨石与肢体纷飞中,胖子微笑着走出,他仅仅向前一步,就出现在十余米外的要塞战士群中。
胖子随手将前面一个错愕的战士拉到前面。
两人的笔尖几乎碰到了一起。
那年轻的战士张着口,却叫不出来,他惊慌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转而透出一层奇异的蓝色。
已经穿透了他腹部的碧落星空再用力的搅了搅,才抽出了他的身体。
罗格的左手将那战士紧握着长刀的右臂一把撕下,反手一掷,那把锋利的战刀就此没入了另一位战士的胸口。
罗格信步前行,沿着空中残留的痕迹,一路向要塞后部杀去。
围在他周围的足有数百名战士,每一刻都有无数的刀剑向他刺来。
挥拳、肘击、膝撞、抓撕……这一刻胖子舍弃了一切魔法与武技,完全以原始的本能与同盟战士贴身肉搏!碧落星空不住的挥斩、刺击、切割,甚至剑柄也敲碎了三颗头颅!远处响起了轻微的颂咒声,两名侥幸没有站在倒塌城头的法师终于惊魂稍定,锁定了罗格的位置,开始颂念咒语。
为求将这恐怖的敌人打到,他们已经顾不上威力强大的攻击魔法会波及到周围许多战士的生命。
罗格忽然回头,向两位法师看了一眼,那琥珀色的龙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正发出柔和的光芒。
两名法师体内忽然一阵剧痛,他们身体内那充沛的魔力全部不受控制的燃烧起来,顷刻间已化为熊熊烈焰,将两位法师点燃成两株明亮的魔法火炬!胖子又抬头,望向了高塔上正在指挥的要塞指挥官。
两人的目光交汇的刹那,指挥官忽然发现,罗格的眼瞳竟然是银色的!他略有疑惑,何时自己的眼力变得这么好了,竟然能够在这种距离上看清人眼睛的颜色?他随即发现,并不是自己的眼力有所提高,而是罗格正站在他的面前,胖子的左手正温柔地摘去他的头盔!指挥官大惊,他想拔出腰间的佩剑,想发动斗气抵抗,可是任由他如何催运,已臻至十四级的斗气有如一潭死水,就是不动分毫。
指挥官的双眼中闪过绝望,他无助地看着那把湛蓝色的长剑在眼前轻柔地挥过。
喉间一凉之即,他忽然想起,这把剑的名字叫作碧落星空。
罗格左手五指不断伸长,破入了指挥官的头颅,开始强行提取他的记忆。
罗格的目光随即越过要塞高高的城墙,落在了大卫三人逃走的方向。
在他银色的目光下,苍茫的大地上有一排蹄印通向远方,一直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下一刻,罗格的身影已经从高塔上消失,而下方同盟的战士们犹自乱成一团,寻找着自他们中间失踪的可怕敌人。
他们没有发现,身边的高塔正摇摇欲坠。
轰隆声中,高塔突然倒塌,无数巨石挟带着烈风落下,将这些战士都埋在了下面。
胖子的身影闪动间,早已消失在远方。
时间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短暂。
从他撞开要塞大门到挥袖离去,前后不过一分钟而已。
天空中一阵波动,艾德蕾妮与米罗悄悄现身,注视着下方死伤狼藉的要塞。
原来这家伙生起气来这么可怕啊!以后逗他时要小心些了。
艾德蕾妮喃喃地道。
她忽然转向米罗,微笑起来,笑得不怀好意。
米罗,你也看到他的可怕了吧?怎么样,你还打算抢他的女人吗?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米罗脸色铁青,重重地哼了一声,但并未作答。
胖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欢畅,手中的碧落星空剑锋依旧光辉灿烂,丝毫未有一点血痕留下。
只是剑柄上沾染的碎骨和脑浆显示出这把神器刚刚进行过血腥而野蛮的杀戮。
而罗格身上那件白色的长袍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上面粘满了肉块和内脏的碎块。
短短时间里。
他已经如风般卷过两个要塞和一个小镇,亲手割下了五个圣堂的头颅,点燃了十二名魔法师的身躯。
胖子简直要笑出声来了,因为他终于追上了前方一直在逃窜的人。
远方,一座巍峨的巨大要塞出现在地平线上。
罗格追杀的人刚刚进入了要塞,甚至于要塞的大门还未完全合拢。
只是这座要塞要比罗格经过的两个要塞要大上数倍。
罗格对这座要塞的资料很清楚,这是圣辉同盟西南战线的一个重要中转站,纵是平时,也会有万名战士和十几名魔法师驻守。
而且在这种规模的要塞里,他必然会遇上多位圣堂武士。
罗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迈开大步,开始飞奔。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在圣辉同盟的战线里如此横冲直撞,此刻警报必定已传遍了整个圣辉同盟,同盟一方的强者们应该正在向这里聚集。
再多耽搁一会,胖子恐怕就再也回不到奥希妮亚了。
而且以他一己之力,要想攻进这巨型军事要塞中杀人,又是谈何容易?普通的圣堂武士若是单独对上了胖子,连他一击都未必接的下来。
可是若是几个圣堂武士联手,那情况就会立刻不同。
这些罗格都清楚,可是他就是不去想。
手中的碧落星空的剑柄依然温柔,似是残存着安德罗妮的体温。
那跃动的星空斗气中,又含着她多少气息?罗格奔驰如风,步声如雷。
每一大步迈出,就是百米距离。
转眼间,他已出现要塞的大门前。
此时此刻,要塞的大门刚刚合拢。
罗格终于笑出声来。
他一跃而起,扑向数十米高的要塞城头!要塞城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重甲执斧的战士,当中有十余个武士身上闪耀着神圣斗气的光芒。
随后魔法光辉此起彼伏,十余个攻击魔法带着长长的尾迹,划破长空,向着跃在空中的罗格飞来!对如暴风雨般袭来的攻击魔法,罗格完全视而不见,只是不断在空中加速,冲向城头!所有的攻击魔法在进入他周围一个无形的范围之后,忽然纷纷转向,绕过了罗格身体后,才继续沿着原来的轨迹向茫茫天空中飞去。
在众魔法师大吃一惊之际,罗格的身影忽然闪了一闪,然后就此消失。
小心!保护法师!一声呼喝突地在城头响起,然而终是稍嫌迟了一些。
三个魔法师痛苦地倒地,全身抽搐不已。
他们偶一张口,就会喷出一大口烈焰,另有两个魔法师身上突然透出十余道湛蓝光线然后身体化作十几块碎块,慢慢散落在地。
由于伤口全被蓝色晶体封住,是以这两个魔法师的头颅落地时,还能看着一地的尸块面落疑惑之色,甚至有一个的嘴巴仍在不断开合,似是要询问什么。
胖子闷哼一声。
肩头已中了一个圣堂武士一记沉重之极的链枷。
链枷上附着的是十六级斗气,纵是他体质强悍,也感到极为难过。
只是作为生生挨了这一击的补偿,罗格已经扑到了那圣堂的怀中,碧落星空瞬间已经在他的胸腹间连捅了十几下!罗格以这名圣堂的尸体为盾,飞速向城头的内墙冲去,绽放着水蓝光化的碧落星空随手向后方一个横挥,叮当声就此响成一片。
罗格不用回头,已知切断了十几件兵器,以及数具身体。
胖子要冲过城头。
在他的感应中,凶手刚刚奔过了要塞的主楼,向后方逃去。
他至少要看看,究竟是罗歇里奥家族的哪一位能够如此狠心,对自己的血脉之亲下此毒手!罗格突然立定在城头!一杆战枪枪尖急速颤抖着,发出慑人的尖啸声,以无法想象的高速向罗格咽喉刺来!持枪的是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他眼神如电,握枪的双手稳如磐石,身上覆盖着由斗气凝成的土黄色战甲。
胖子的面容凝重起来。
无论如何,一个圣域中的对手,都是轻视不得的。
而此刻在他的身后,数名圣堂武士正领着百名最精掠的重装战士杀来!胖子忽然张口,吹出一道灼热之极的气流,迎上了那中年男子的战枪。
气流一触到战枪,那无可抵挡的高温立刻将枪尖熔成了废钢。
而那男子的斗气战甲也同时炸开数团银色的火焰,这些火焰黏性极重。
贴在斗气战甲上,狠狠地烧灼着。
那男子沉喝一声,斗气骤发,扑灭了身上的火焰。
他不向前进,反而后退了两步。
此刻己方占据着绝对优势,因此这男子采取稳扎稳打之策,务必要将罗格留在此地。
只是罗格得此空隙。
也是不进反退,可是他的速度较那中年男子快上了何止数倍?尽管后背上接连中了数击,但罗格此刻筋肉如钢,无论是剑是斧,都不过切入数公分而已。
在撞倒了一名圣堂武士和数名重装战士后,他终于冲入了人群。
罗格大喝一声。
神足发力一跺,落足处坚硬的青岩忽然起了一道波浪,向四方扩散而去!罗格周围十米之内,无论是圣堂武士,还是普通战士都突觉脚下传来一股大力。
猝不及防之下,统统被击上了半空。
无声无息的,一道由暗红阴影凝成的长刃从罗格左手指尖伸展出来。
这是摩尔克之刃,几乎可以切开一切盔甲的魔法之刃!胖子双手骤然大放光华!瞬间,一朵蓝色为底,暗红纹线的鲜花在城头绽放,那一瓣瓣诡丽柔嫩的花瓣,似是带着狂喜,迎接着当空落下的零碎肢体和漫天血雨!当雨收花谢时,十米之内,除了罗格,再无一人站立。
罗格执着碧落星空,盯着面前惊愕不已的中年男子,大口地踹着粗气。
就在此时,胖子心中忽然升起一阵警觉,他的头发甚至都微微飘扬起来。
远处的塔楼,一个身披光明教会服饰的魔法师刚刚完成了咒语,一道缭绕着隐隐歌声的圣光从天而降,向罗格头上落去。
单以这一击之威,就可以看出这不知名的光明法师魔力足以与大魔导师相匹敌!空中似是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一个魔法护盾悄然出现在罗格头顶,挡住了这圣辉一击。
魔法盾与圣辉相持了片刻,然后在剧烈的爆炸中双双化去。
虚空中又探出一只手,纤长五指不住弹动,数道魔法之风柔柔地吹向了立于塔楼的光明法师。
但那光明法师的魔法战术虽然有些呆板,可是基本功扎实无比。
他一板一眼地发动防护魔法,转眼间竟将所有吹来的魔法之风统统挡下。
艾德蕾妮微微一怔,这种对手从来都是她最讨厌的类型。
他们虽然魔力远不及她,可是若想在短短时间内击败他们,也几乎全无可能。
城头上那执战枪的中年男子沉喝一声,缓步踏前,向罗格逼来。
周围幸存的几名圣堂武士也重新围了上来。
罗格冷冷一笑,再次提起碧落星空。
就来此时,一股突如其来的烈风瞬间绕着罗格转了数圈,围着罗格的数名圣堂都口喷鲜血,向后飞出。
而那些重装步兵则连血都喷不出来,只是软软地萎顿在地。
烈风随后向那中年男子吹去。
风中隐隐现出米罗的身影,他手执巨锤,对着那执枪的中年男子就是一顿乱砸!米罗兵器上占的便宜实在太大,力量又要远超那男子,因此双方兵器刚一接触,那男子的战枪就立刻弯曲变形,彻底毁去。
他眼见米罗锤影如山,没头没脑地砸下,实在是无法可想,竟然直接从城头上跳了下去。
米罗巨锤一收,哼了一声,回头向罗格叫道:没用的家伙,还不快跟我来!你想杀的人在哪里?咱们动作快点,速战速决!罗格对米罗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面色越来越凝重,又似是在不住挣扎。
米罗眉头一皱,道:亲爱的罗格大人,您在发什么呆呢?想发呆的话,等……米罗话未说完,罗格忽然收回了目光,他冷冷盯了一眼米罗,哼了一声,道:你不准备逃了吗?我可是要先走一步了!不等米罗回答,罗格忽然腾空升起,向着奥希妮亚的方向疾飞而去。
米罗脸色刹那间已是铁青一片。
他咬着牙,转头向罗格刚刚凝视的天空一望,脸色忽然大变!在碧蓝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中年武士,他的脸上早已被刻上了岁月的痕迹,面容威严而不凌厉,双眉间有一个明显的川字。
似乎在过去的时光中,他常常双眉紧锁。
他遥望着远方疾飞着的罗格,眉头略皱,又向米罗望了一眼。
双方目光接触的刹那,米罗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他忽然明白了罗格为何要立即逃走。
空中立着的,正是威震整个大陆的神圣骑士团团长,血天使奥古斯都!奥古斯都凝立不动,在他身后又陆陆续续地亮起数十团光芒。
一个又一个神圣骑士装束的人从虚空中踏出,立在血天使身后。
奥古斯都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正要发令,面色忽然微微一变。
虚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极轻微的尖啸声,然后数十支魔法长箭不知自何方而来,瞬间破空而至,射向奥古斯都!血天使似缓实快地挥动长剑,从容地将所有的魔法箭一一挡下,只是每挡一箭,他的眉头皱得就会紧上一分。
就在此时,城头上的虚空中伸出一只纤手,一把捉住米罗的后颈,将他拎入了虚空。
而远方天际光芒一闪,罗格也就此消失不见。
远方山颠上,休斯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精灵王之弓交给了艾菲儿,有些落寞地道:是时候回去了,走吧!奥古斯都身后数十位神圣骑士纷纷挺起巨盾,抽出长剑。
为首的一名骑士来到奥古斯都身后,恭敬地道:奥古斯都大人,此时追击还来得及。
奥古斯都遥望着魔法长箭射来的方向,沉默片刻,终于摇了摇头,道:不必追了。
那名神圣骑士一愣,但见奥古斯都已经步入了虚空,他也只能疑惑地向远方望了望,当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神圣骑士摇了摇头,无奈地率领着神圣骑士们离去。
虚空之中,威娜提着龙魂战枪又立了片刻,直到神圣骑士们都已离去,这才在空间风暴中穿行远去。
要塞主楼中,一直站在窗前观战的大卫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声中不时有血珠溅出。
凯瑟琳走了上来,想帮大卫拍拍后背,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凯瑟琳笑了笑,又盈盈站了起来。
她此刻左脸高高肿起,上面有清晰的五个指印。
一向对容貌极为在意的凯瑟琳此刻完全不以为意,只是静静立在一旁。
大卫的踹息终于平复,他抬起头,向凯瑟琳冷冷地道:我失去了一个妹妹,不想再失去另一个,所以拼死将你带回来。
不过你既然能够向安妮下手,那么哪一天把匕首插到我的心口也并不是不可能。
这个哥哥,我可不敢再当了。
从现在起,你我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关系!凯瑟琳拢了拢微乱的头发,微微一笑,道:哥哥,并非是我狠辣无情,在这场大战中,个人的力量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像安妮这样的剑圣,多一个少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影响到大局。
其实我也不想杀她,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非死不可。
大卫死盯着凯瑟琳,但他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从凯瑟琳口中套出什么来的。
良久,他终于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房间,临出门之际,他脚步猛然一顿,又喷出一口鲜血。
大卫身体一晃,不得不扶着墙壁,这才没有倒下。
但他仍然迈着蹒跚却坚定的步伐,一路远去。
凯瑟琳轻轻一笑,笑得满室生辉。
黄昏时分,罗格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奥希妮亚的上空。
他如流星坠落,碧落星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蓝色轨迹。
转眼间,他就穿过破碎的落地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满地的碎玻璃、纷乱的纸片,破损的家具,房间中的一切都和他离去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安德罗妮不见了。
空中殿堂的大殿深邃而幽远,片片飞雪间游走着道道蓝色光带,凝辉游彩,恍如梦境,迷离奇幻。
大殿中央的冰晶雄丽依旧,冰晶前那黑发的女神同样婉约沉静,犹如千百年来从未换过姿势一样。
一阵絮絮的低语正在大殿中飘荡。
风月啊,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化了好多。
你知道吗,安德罗妮被人害死了,下手的人还是她自己的亲人。
可是不知为什么,等我回来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的尸体了。
我想你一定记得安德罗妮的,她有了我的孩子,却来不及生下来。
临去之前,她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够看你一眼……唉,我知道,现在这些对你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殿的边上,罗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以使自己能够更加放松地坐着。
他仰视着空中的风月,隔了许久,才轻声地道:风月,最近教会的信徒又增加了好多,你一定能够感应得到信仰之力又增强了好多吧!其实我知道,为了得到这些新信徒,我杀了不少光明教会的信徒。
他们虽然大部分并不是直接死在我手里,但不管是谁下的手,实际上都应该算到我头上的。
战争开始已经快半年了,我都数不清杀过多少人了,一百万,还是二百万?胖子的声音再次想起,低沉中隐隐透出一丝苍凉与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坚决,但这并不重要,只要能够增强信仰之力,我不怕再多杀一百万。
实际上,很快我就要用一百万灵魂去引导黑暗主神的分身进入这个世界了。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许我是在亲手将毁灭之源引入这个位面。
可是我只能赌一次,因为惟有黑暗主神才有可能对抗光明教会背后的光明诸神啊!如果不引来黑暗主神。
那么天界诸神一样会毁去这个位面的。
大殿又沉寂下去。
片刻之后,罗格缓缓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深黑色的长盒子。
盒子以不知名的奇异金属制成,以青纹为底,以金丝缠绕的花枝装饰。
盒子似是蕴藏着庞大之极的魔力,不住地有淡淡的雾气从花枝中间冒出,消散在大殿中。
数片雪花飘荡而下,无声无息地没入了盒子的表面,转眼间又从盒底穿出。
罗格轻轻抚摸着它。
抬头望着空中有如冰雕般的风月,道:风月,我想了很久,还是将它放在你这里比较好。
你不反对吧?风月一如以往,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罗格也早已习惯将她的沉默当作同意,他一扬手,将那金属盒子用力掷向了风月身后的巨大冰晶。
金属盒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冰晶,然后如在水中一样,慢慢地向下沉去。
每沉一分,冰晶中的浮力就似是大了一分,终于,它停在了冰晶的中央。
我该走了,风月,过两天我会再来看你的。
罗格最后看了一眼风月,步出了空中殿堂。
他立在空中大殿斜伸而出的金属莲瓣尖端,俯视着风月的国度。
他忽然发现,神域中也有风,风中的清冷,一如昔日的她。
胖子微露苦笑,冲天而起。
转眼就消失在神域上方的虚空之中。
此时在南方的群山中,四位强者正在舍生忘死地相斗。
风岚剑圣伦蒂妮手中长剑与寻常魔法长剑大不相同,它要细上数分,又长了足有半米,在伦蒂妮的斗气驱使下有如一条毒蛇,游走不定,时而回缩盘曲,时而闪电出击。
长剑的剑刃上有两道柔风环绕,在它们的托扶下,剑刃时时会在击出的半途中变向,落点变幻莫测。
伦蒂妮身影已经完全化成了一道道光带,绕着普罗西斯不断旋转,手中长剑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向这位久负圣名的星空剑圣。
普罗西斯面色冷峻,手中魔法长剑每一次挥动,都会在空中留下数十点星痕。
他时而前进,时而后退,但只在数米方圆内活动。
可是单看那如电如风的趋退,就可知他在速度上丝毫不比伦蒂妮差。
两大剑圣都以速度和诡变见长,普罗西斯的星空斗气阴狠毒辣,偏又绚丽不凡。
而伦蒂妮容貌美丽,行动翩然,她长剑带出的微风中都含有隐而不发的斗气,可以伤人于无形,阴险处丝毫不下于星空斗气。
两大剑圣往往激斗半天,长剑也不会相交一次。
若远观他们的决斗,单看两人那翩翩风姿,的确是无双的享受。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场决战,就远较普罗西斯与伦蒂妮地战斗要激烈得多。
柯比蒂安周身笼罩着朦朦的斗气光华,隐隐可见战甲的轮廓,不过他的斗气战甲较其他圣域强者的斗气战甲要模糊得多,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在那淡淡的斗气光华下其实还有一件已经凝成实质的战甲。
若是罗格在场观战,必然又会感叹。
柯比蒂安的斗气战甲强度分毫不差于风岚剑圣伦蒂妮,然而不知底细之人对上了这个独眼龙酒馆老板,很容易忽略他真实的力量。
那时稍有轻敌的下场,就是落败身亡。
柯比蒂安面目显得有些狰狞,独目圆睁,盯着巴伐利亚大公,手中的双手巨剑运使得如风如雷,一剑剑如斧凿般向大公劈去!他步履沉重,每一步踏下,都似是非要踩碎脚下的岩石才要罢休。
而莱因哈特手中的长剑锋芒不显,除了质地特别坚硬、足以与柯比蒂安的巨剑相碰而不损坏之处,看不出有其它的什么特别之处。
大公淡灰色的眼眸毫无表情地看着柯比蒂安,手中长剑运使如风,剑技朴实无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守得滴水不漏,任独眼龙的攻击如何狂暴凌厉。
也无法攻破大公那固若金汤的防御战场上不关是重重剑影与斗气爆发时绽放的绚烂光华,还有飞溅的点点血珠。
其实四名强者已经从清晨战至黄昏,仍然打得难解难分。
双方战局纷乱错综,时时会交换对手,或者是己方两人同时攻对方一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斗气消耗也在增加,身上也多多少少地挂了一些轻伤。
四名强者混战时,兵器用不着直接接触肉体,单是剑锋上吞吐不定的斗气就有可能切破对方的防御。
初接战时,柯比蒂安与伦蒂妮还能稍占上风。
柯比蒂安斗气雄浑激昂,剑技大开大阖,威猛无双。
而风岚剑圣伦蒂妮则是轻盈诡变,与他正好相得益彰。
相比之下,大公与普罗西斯的互补性就没那么完善,双方配合也十分生涩,因此陷入了苦战。
只不过普罗西斯和莱茵哈特有的是耐心。
普罗西斯的星空斗气虽然比伦蒂妮稍弱,然而他的剑技与星空斗气早已溶为一体,浑然天成,全无一点破绽。
伦蒂妮虽占上风,可是就是无法彻底击溃普罗西斯的守御。
而巴伐利亚大公则开始只守不攻。
只不过巴伐利亚大公神圣斗气雄浑纯正,其他的特性还未彰显,但已足以在战斗中瞬发初等治疗术,医治自己和普罗西斯身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伤口。
积少成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场激烈、凶险却又十分沉闷地圣域对决的天平,正在悄悄地向普罗西斯与巴伐利亚大公一方偏移。
伦蒂妮和柯比蒂安已经感觉到战局的微妙变化。
他们试图挽回劣势,可是普罗西斯与巴伐利亚大公的耐心与韧性都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牢牢地掌握着局势,并且将优势一点一滴地扩大着。
伦蒂妮忽然后退,瞬间就站在了距离普罗西斯十余米的地方,手中长剑发出一声声响彻云霄的长吟,直指星空剑圣。
普罗西斯收剑而立,淡定地看着正疯狂提升斗气地伦蒂妮,手中长剑散发的水蓝光华宁定温和,一点不因对手攀升的斗气而产生波动。
普罗西斯!你对当年的事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伦蒂妮高声叫道。
愧疚?普罗西斯冷冷一笑,道:我普罗西斯对于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愧疚!何况当年你初时温柔驯顺,后来却变得骄横暴躁、喜怒无常,又有几个人忍受得了你?从你当年一剑将姬丝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斩杀的那一天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要对当年事情愧疚的,恐怕不是我吧!伦蒂妮,你再不走,就是逼我杀你了!伦蒂妮的声音与她的斗气一同疯狂攀升:你只记得姬丝丽的孩子!那我肚子里地孩子呢?!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告诉你,在你狠心扔下我的那个晚上,我就把他打掉了!普罗西斯,你既然扔得下我,那么我就能杀了你的孩子!听到伦蒂妮也有过孩子时,普罗西斯的眼神终于波动了一下,然而这一点涟漪旋即化去。
而一旁的柯比蒂安脸上的肌肉猛然抽动一下,挥舞在空中的双手巨剑微微停滞,这才继续砍下。
得此时机,巴伐利亚大公攸忽间后退了数十米远,身上乳白色光辉不住闪动,数个低阶的治疗术已经施放在自己身上,还顺手给普罗西斯也治了一下。
普罗西斯望着伦蒂妮,只是淡淡地道:伦蒂妮,当年之事早已过去了,现在我感兴趣的惟有手中之剑。
如果你打算把这场决战继续下去的话,那么我会杀了你的。
伦蒂妮一阵疯狂的长笑,斗气已经攀升至极限,她身体上众多微小的伤口一齐喷出细细的血线。
好啊!普罗西斯,你来杀我吧!看看我们之间谁能杀得了谁!伦蒂妮缓缓提起长剑,柔软的剑锋被斗气激得笔直,数道淡青色的风不住绕着剑锋舞动着。
柯比蒂安看着立于十米外,不动如山的巴伐利亚大公,缓缓将双手巨剑举过头顶。
嗡!他的巨剑发出一声宛若钟鸣般的颤音,然后一抹烈焰自剑柄迅速燃至剑尖,炽热的气流使他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模糊。
他怒睁的独目缓缓流下一道血线,身上斗气凝成的战甲已然消失,看上去全部的力量都已经集中在双手的巨剑上。
柯比蒂安大吼一声,伴随着吼声。
数颗斗气火焰凝成的六芒星在他身周出现,环绕着他的身体徐徐飞舞着。
独眼龙突然跃上半空,双手巨剑如挟带着巍巍山岳,当头向巴伐利亚大公砍下。
大公也换成了双手握剑,长剑如有万斤之重,缓慢地向上挥起,迎上了柯比蒂安的剑锋!一点闪光在双剑的剑锋间亮起,刹那间已经亮至夺去世间一起色彩的地步!骤发的斗气风暴无处宣泄狂暴的能量,在坚硬地地面上犁出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
并且外缘还在不住向外扩展!在斗气风暴地中心,柯比蒂安身上的链甲早已经被狂乱的斗气气流撕得粉碎。
他健壮的身躯上迅速步满了伤口,甚至于有皮肉整片地飞出!然而他那滴学的独目依旧怒睁。
拼命催运斗气,试图将大公连剑带人劈成两半!巨剑分毫也不能前进,因为他想劈开的,是一座高山。
大公身上的盔甲显然比柯比蒂安地链甲质地要好得多,在这样狂猛的风暴中也只是步满了龟裂。
尚未破裂,只是大公的头盔被斗气给掀飞,露出前额上镶着的一块硕大的琥珀色宝石。
大公浅灰色的眼瞳中燃起了熊熊的圣焰,额间地宝石也在放出璀璨的光华。
宝石的光华越来越亮,转眼间那强烈的琥珀色光华就压倒了一切,填满了柯比蒂安地视野……伦蒂妮的长剑无声无息地迎上了普罗西斯的长剑。
她剑锋上附着的斗气顷刻间已经压制住了普罗西斯的星空斗气,并且一举击碎了他的魔法长剑。
只是这一击不是没有代价。
伦蒂妮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可是她近乎疯狂的笑着,长剑剑锋颤动,一寸寸地粉碎着星空剑圣的剑锋,向他的心脏游去!普罗西斯英俊而清秀的脸忽然变得透明,从肌肤下透出淡淡的水蓝色光华。
他将手中仅余剑柄的魔法长剑抛下,那只同样变得莹蓝通透、有如蓝宝石雕成的右手竟然一把握住了抡蒂妮的剑锋!伦蒂妮的双眼因惊愕而睁大,因为她的剑烽已然无法寸进,而普罗西斯的左手中则多了一把纯由星空斗气凝成的长剑,一剑毫不留情地向她的心脏刺来!伦蒂妮接连催运斗气,可是在那深如渊海的星空斗气面前,她斗气掀起的风浪转眼间就消失在大海之中。
自姬丝丽死后,十五年来,除剑之外,我的心中再无他物。
普罗西斯的声音毫无感情,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手中剑缓缓向伦蒂妮刺去。
而你们两个,一个心中只有仇恨,另一个只懂得逃避,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顺带一提,现在的我,根本就不需要碧落星空!星空斗气凝成的剑锋前进虽缓,但终于还是触到了伦蒂妮的左胸。
她华丽的胸甲在星空斗气前迅速凹陷、龟裂、破碎,然后甲下的衬衣也无风自裂,露出了衣下雪白的胸肌。
当的一声脆响,大公那把缠绕着神圣斗气的长剑从侧击来,挑开了普罗西斯的斗气长剑。
紧接着他一拳重重地击在伦蒂妮的后背上,拳上附带着的雄浑斗气仅一击就击碎了她的防御。
伦蒂妮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背心处衣甲粉碎。
她微微摇晃了一下,就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普罗西斯眉头微皱,静静地望着大公,他手中的斗气长剑仍不断地射出点点星芒。
在夕阳的照射下,大公额头上宝石的光芒显得愈发的柔和。
他微笑着道:尊敬的普罗西斯先生,您既然已抛却旧情,那不如把她交给我吧!巴比伦帝国的魔像军团蜚声大陆,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普罗西斯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伦蒂妮,沉吟不语。
他自然知道大公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在逼迫伦蒂妮吐露魔像军团的秘密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他的心虽已死去,然而伦蒂妮曾经与他的关系毕竟非同寻常,因此始终沉吟不语。
大公见他犹豫不决,皱眉道:这样吧,普罗西斯先生,我知道您与风岚剑圣之间很有旧谊。
我可以向教皇陛下打声招呼。
在今年新收进圣堂的孩子中,先由您挑选十人,以传承您的星空斗气。
您看如何?普罗西斯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每年光明教会圣堂都会在大陆各地挑选一批资质根底上佳的孩子,针对其各自特点进行相应地训练。
虽然这些孩子中最终成为圣堂的十中无一,但光明教会圣堂的建立已有数百年时间,随着教会势力日益发展,圣堂的数量也就越来越多。
圣堂和神圣骑士团是光明教会武力的核心,圣堂的壮大反过来也推动了光明教会势力的扩展。
以如今光明教会的势力,每年从大陆各地挑选地孩子仍不过一百余人。
自然人人都具有非凡的武技或者是魔法上地天份。
若是普罗西斯能够从中挑选十人,以他如今的造诣。
假以时日,弟子中必然会出现新的剑圣。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
普罗西斯所有弟子之中,真正的天才惟有安德罗妮一人,所以他才会将碧落星空传给了她。
普罗西斯知道安德罗妮已然到了北方,站在了神圣协约的一边。
不过听闻她也突破了圣域后,星空剑圣的心中还是欣慰远多于遗憾。
毕竟对于强者而言,很少有人看重世俗的权势与纷争。
普罗西斯没有回答大公的问题,只是默然转身离去。
大公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伦蒂妮,微微一笑。
这夏末的时节,在罗格单枪匹马突袭了圣辉同盟的战线后,原本有些陷于胶着的战局骤然升温。
在罗格与众强者撤回奥希妮亚的当晚,庞培的海神军团突然出动,沿着罗格走过的路线席卷了圣辉同盟的战线,一夜之间就推平了三座小型要塞和六个城镇。
使得同盟腹地的物资堆积地与运输枢纽失去了庇护,直接暴露在帝国大军的铁骑面前。
而在数百公里外,亚历山大的冰河军团也开始挺进。
这位北国军神在枫叶平原的一系列战斗中击溃了奥匈帝国的十万大军,在圣辉同盟的战线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并且挥军前进,开始向战场纵深前进。
此时冰河军团的态势非常有利,既可以向西攻入奥匈帝国的本土。
也可以转而南下,包抄驻守在绞肉机战线上的三十万同盟大军后路。
此时在协约诸国军团的进攻下节节败退,但仍能做到败而不乱,在后退了几十公里,依然维持着一条相对完整的战线。
不过战线是无形的,而战场辽阔无边。
在这千里战线上,双方的骑士团都纵横穿插,突袭对方的阵线上的空隙。
或许是受到罗格那依次奔袭的启发,现在两大阵营担任突击的骑士团中都配备了相当数量武技高强的武者或是高阶法师,以务求在突击那一刻给予当面之敌毁灭性的打击,迅速打开突破口。
夏末之季,双方伤亡的数字直线上升,地图上战线的标记也不断地变换着。
不过在东线的战事中,圣辉同盟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四千名人面蜘蛛骑士团正沿着大路疾行,他们正准备去拦截前方德罗帝国的一支轻骑兵。
自大战开始以来,德罗大军诸兵种中损失最惨重的就是骑兵,若再将这只三千多人的轻骑兵灭,对于德罗帝国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整支人面蜘蛛骑士团保持着沉默,惟闻蹄声隆隆,战马的铁蹄使得大地都在微微颤动。
突然之间,大地的颤动强了少许,这一点变化虽然极为微小,然而瞒不过冈萨雷斯那敏锐的感觉。
他抬起了右手,身旁并骑而行的副官立刻发下了号令,转眼之间,整支人面蜘蛛骑士团就停了下来。
大地的颤动越来越明显了。
冈萨雷斯眉头紧皱,抬手向侧方一指,整个人面蜘蛛骑士团立刻动了起来,面向着他手指的方向,布好了战阵。
骑士团中数名法师则开始吟颂咒语,为自己加持防护魔法。
似是感应到了那无形中的紧张气氛,许多战马都在低低嘶鸣,不安地用铁蹄刨着地面。
千米外的山丘顶上,敌人终于出现了。
看到他手中那一把美丽湛蓝光华的长剑,冈萨雷斯的瞳孔越缩越紧。
罗格在山丘顶上站了片刻,突然抬手向冈萨雷斯一指,然后迈开大步,竟悍然向整支人面蜘蛛骑士团发起了突袭!这人是谁?难道他想向我们进攻吗?简直是疯了!一名刚刚调入人面蛛蛛骑士团的法师指着狂奔而来的罗格,不敢置信地向身边护卫的骑士们问道。
他还未等到回答,就感觉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那法师一声惨叫,凝神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整只手竟然在融化!而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开始染上火红色,周围的景物也在逐渐扭曲模糊。
法师若有所感,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头上十余米处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数十米见方的火云,火云散发着惊人的高热,不住向下方聚集的人面蛛蛛骑士团喷射着近乎于透明的火焰。
烈焰风暴!法师的意识中刚刚来得及浮现出这一魔法的名字,熊熊的烈焰已将他整个吞没。
几乎在火云成型的同时,罗格就已经冲入了人面蛛蛛骑士团阵中。
数道蓝色光华骤然亮起,刹那间锋利无匹的碧落星空已经将数个措手不及的骑士连人带马给砍成了数块!罗格出手如电,随手折断了刺来的一支战枪的枪尖。
而后大喝一声,挥手向正试图脱离火云范围的冈萨雷斯掷去!胖子根本不看自己的战果,就掉头向远方奔去,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地平线上。
人面蜘蛛骑士团果然无愧于精锐之名,在这短短一瞬,已经有数名骑士以身躯挡在了罗格与冈萨雷斯之间。
枪尖若一尾流动的鱼,悄无声息地进入那数位骑士的身体,又从他们背后穿出,速度分毫未有减缓,游进了冈萨雷斯的胸口。
空中殿堂里,雪似乎永远也下不完。
罗格依旧靠在墙壁上,仰望着空中的风月,道:这一次冈萨雷斯应该没机会活下来了,除非有哪位神明肯救他。
其实未必是他下手害的安妮,不过既然我只知道凶手与罗歇里奥家族有关。
那么索性将他们的家族全部灭掉好了。
反正就算是杀错,也没什么的。
罗格沉默了一会,才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过几天我会再来陪你的!空中殿堂里,雪不知从何而来,纷纷扬扬地飘落,有消失在大殿的地面上,不知向何而去。
尘世几天的工夫,在神域中似乎仅是短短的一瞬。
风月,今天我捕捉到了大卫·罗歇里奥的行踪,可惜这一次居然有圣域在他身边,只能便宜他了。
不过他中了我两个诅咒,一个月内休想从床上下来,只可惜罗歇里奥总是躲在大军后面,看来在决战之前是没有机会杀他了。
罗格顿了一顿,轻轻叹道:如果安妮在的话,应该不会愿意看到我将她的亲人一个地推向死亡吧……风月,我该走了,现在战争越来越激烈,信徒的数量也差不多够了,在最终的决战之前,我恐怕没有时间再来陪你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距离战争结束,不会有多久了。
罗格有些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门口。
只是他并不知道,身后,风月的双眼已经缓缓睁开。
光明大神殿周围的景色永远美丽得超乎人类的想象。
只是这一刻,秘境中的景象虽然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但是总给人一种全无生气的感觉。
在幽深的神殿深处,教皇正独自立在两扇高大数十米的大门外,似是等候着什么人的到来。
两扇大门以黝黑色的不知名晶体雕成,门上刻满了天界诸主神的神迹传说。
终于,两扇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大门后的世界,是无尽虚空,以及散发着绚丽光辉的空间风暴。
两个高达三米的巨大天使缓缓从虚空中踏出。
他们身上披着淡金色的全身战甲,样式奇异的头盔将面容整个地遮起,甚至于背上的双翼也大部分都被薄薄的甲叶给护翼起来。
两位天使走出大门后,看都不看教皇一眼,他们一言不发,只是分向两边一站。
教皇谦恭地低下了头。
在虚空中又踏出了一个天使。
他并不高,体型只如常人大小,然则两边侍立着的巨大天使立刻跪了下去。
他身着一袭蓝色的胸甲,胸甲上镌刻着漫天星辰,他栗色短发在空中飞扬,面容俊美无比,看上去甚至有些柔弱。
然而他身上那无穷无尽、浩若汪洋的威压足以打消任何人的不敬之念,而他背后伸展出的,竟然是六片天蓝色半透明的羽翼!羽翼挥动只间,有无数星辉缓缓游出。
自始至终,他的双眼都为睁开。
伟大的安德雷奥利,欢迎您来到这卑微的位面。
教皇苍老的声音在空洞的大殿中不住回荡,久久不散。
夜正深,房间中也没灯火,惟有窗外透进的微弱光线将房中的陈设映出了一点轮廓。
细剑被缓缓地抽出了剑鞘。
剑锋时明时暗,代表着七种负面力量的七色光芒此起彼伏,不停地变幻着。
在黑暗中,七色的剑锋上映出了死神班迷醉的双眼。
他伸出指尖,轻触剑尖。
锋利的剑尖轻轻地点破了他的手指,于是瞬息之间,七种负面力量如狂潮般涌入死神班的身体,反复考验着他的魔法抗性。
死神班晃了一晃,终于还是没有顶住所有的负面力量,中了迟缓的效果。
他身上斗气光芒闪烁不定,花了数分钟功夫才将迟缓效果给压了下去。
当再次望向七色细剑时,班眼中的火焰更加炽热了。
此时窗外透进束束摇曳的火光,伴随而来的是阵阵噪杂人声,当中还有声声对女神的赞美。
这一群人沿着死神班窗前不远的一条长街渐渐远去,但那喧闹的声音还隐隐传来。
班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他关上了窗户,将喧嚣的人声都隔在了外面。
他知道刚刚远去的那一群人都是狂热的神圣教会教徒。
这些教徒响应着教皇罗格的号召,正在向德罗帝国南方的堪培拉平原聚焦,以为最终圣战的胜利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死神班非常厌恶这些狂热的信徒,在信仰和神圣的名义下,他们其实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简直比土匪和暴徒有过之而无不及。
班曾经数次向罗格提起过此事,要求他管束这些信徒。
但每次罗格都只是随意敷衍他一下而已。
对于这场战争,死神班也感觉到厌烦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战争的意义,不明白有何理由值得这么多国家都投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人族大内战中去。
战争进行得越久、各种战争中必然存在的悲惨景象看得越多,死神班就越怀念昔日北国小湖边的宁静日子。
班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想重新回到悠闲的退休生活中去,这场战争,并不属于他。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细剑上时,就再也离不开了。
由当初风月允诺给他的一个月增添一个乐章,到如今的数月才有一章,死神班虽然对此感到极为恼怒,但对于一个不守信诺的女神,他其实也无可奈何。
就算他怒,也无处发泄。
再忍一下吧!只要再多一篇乐章,我就退休不干了。
再多一篇就好……死神班如是想着。
最终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就在一月之前,亚历山大的冰河军团佯攻奥匈帝国,待五万多奥匈残兵被奥匈皇帝紧急调回国内防守时,亚历山大突然挥师南下。
一路上势如破竹,连胜十一场,终于包抄到了绞肉机战线的后方,而庞培的海神军团则正面突击,突破了圣辉同盟的战线,在凡尔登与冰河军团会师。
至此圣辉同盟十万大军被切断了一切退路,陷入了重重包围。
而在东线战场上,则是巴伐利亚公国取得了重大胜利。
在公国十万大军面前,德罗帝国超过二十万的军队竟然每战皆败,一路溃退,防线支离破碎,最后伤亡了三万战士,而被俘的竟有十万之众。
再算上败退途中的逃兵,最终二十万德罗大军中,只有不到三万人逃回了奥希妮亚。
在击溃了德罗主力大军之后,巴伐利亚公国大军转而向西,汇合了绞肉机战线东端的神圣同盟军队,重新整编过后,在堪培拉草原上与神圣协约诸国主力展开了对峙。
一时间,在一望无际的堪培拉草原上,协约与同盟双方各自集结军队,决战已是一触即发。
在协约一方,是以阿斯罗菲克两大军团为主力、辅以德罗帝国和其它仆从国数万军队的二十五万大军。
而在神圣同盟一方,则集结了超过三十五万的大军,而且还陆续有军队进入堪培拉草原。
在这场大决战前,其实协约国一方不光在军团素质上、而且在战士数量上也已占据了优势。
因此战前亚历山大和庞培都一致认为,惟有以相对弱势兵力迎敌,才有可能引动同盟一方的主力前来决战。
过去一系列的战斗已经证明,在传统的三大帝国中,德罗帝国和奥匈帝国早已衰落,他们的军队仍然庞大,但战力早已不复当年。
惟有阿斯罗菲克帝国两大军团的战斗力要远远凌驾于南方诸国之上,放眼大陆,除了光明教会还从未投入过战斗的神圣骑士团外,应该再无敌手。
然而此次决战,同盟一方纵然有兵力上的巨大优势,也未必就能击败协约国,除非神圣骑士团全部出动。
这正是费尔巴哈大帝想要看到的结果。
大帝知道,光明教会的武力核心除了神圣骑士团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圣堂。
而圣堂中究竟隐藏着多少厉害家伙,那是谁也不知道的。
但无论光明教会中隐藏着何许人物,圣堂里拥有多少降临或者是转生的天使,都无法改变他们注定毁灭的命运。
因为在黑暗主神巴萨罗狄摩高根的分身面前,这个位面的一切强者都会发觉自己的无助与绝望!则将黑暗主神的分身直接引入位面,这也将是大陆上前所未有的神迹!就算是千年前精灵帝国的辉煌时代,也未曾实现过如此神迹!而且在决战日的当天,风月也有可能以分身或者是本体直接降临的方式加入战争。
让协约一方决定不投入过大兵力的另一个理由则是,当黑暗主神分身成功降临时,单是他那源自于黑暗的恐怖气息就足以将大多数体质较弱的战士转化成毫无自主意识的黑暗生物!据萨拉温格估计,在黑暗主神现身的瞬间,协约一方就可能有八到十万的战士成为牺牲品。
当然,当主神的分身踏入平均素质要差得多的同盟大军战线时,恐怕会有超过三十万的战士被转化成黑暗生物,成为巴萨罗狄摩高根的仆从。
这些天里,奥希妮亚几乎变成了一个不夜之城。
每晚这里都灯火通明,一批又一批的神圣教会教徒与家人告别。
他们从这里出发,一路前往堪培拉草原参加最终的圣战。
没有人怀疑战争会失败,因为堪培拉草原已经被预告为神迹之地,女神奥黛雷赫将在那里降临。
她将亲眼目睹自己信徒们奋勇作战的英姿。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喧闹夜景的罗格微微叹息一声。
他自然知道在堪培拉草原等待着这些信徒的将会是什么。
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葡萄酒,那猩红的酒液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那是有些血腥的味道。
罗格放下酒杯,一路来到了修斯的房间。
在这大战前夜,他的心中始终有莫名的忐忑不安。
他想和这老狐狸谈谈,也许能谈出点什么来。
不管在哪里,修斯的居处都是简洁而典雅,让人觉得十分放松。
他一边品着茶,一边在看书。
见罗格进来,他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居然罕见地给罗格也倒了一杯茶。
罗格也不客气,坐在修斯面前,直截了当地道:修斯长老,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感觉到心里非常的不安,可是又找不出原因。
不知道您是否能够给我一些指点。
修斯苦笑了一下,道:罗格大人,这场大战站在双方背后的分别是黑暗和天界的主神,我想这一点您比我要更加的清楚。
我就算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可终归是一个平凡的精灵,怎么可能介入到主神之间的争斗中去?所以关于这场战争,我其实帮不了你什么。
罗格沉吟一下,又有些不死心地道:那么修斯长老,您给我的希洛之书中每一页都有这样一句话:诸神不是万能的,而希洛无所不能’。
我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您已经钻研了希洛之书几百年的时光,一定可能给我解释一下。
听到诸神不是万能的,而希洛无所不能这句话,修斯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拿着茶杯的手也有些颤抖。
他这些变化如何逃到过罗格的眼睛!修斯仔细地看了罗格一会,这才道:罗格大人,看来您在希洛之书上很有进展。
我可否问一下,您已经看到第几页了?第四页……啊!罗格话未说完,就觉得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袭上了头顶,一时间似乎有十余头食魂魔在争相吸食着他的脑髓一样。
在无法言喻的剧痛中,希洛之书第五页的内容一一在他灵魂之中浮现。
于黑暗里创造光明,在虚无中开辟道路。
诸神睡去而又醒来,他们的目光充斥迷茫,他们的光辉将接受挑战。
尘俗的终点即是诸神的起点,睡前的结局实为醒后的开始。
诸神会彷徨,因他们需在虚无中寻找存在的意义。
而结局与开始之间的距离,即使诸神也无法跨越。
对结局的一切眷恋,都将成为铐在诸神双足上的锁链。
在神域中没有徘徊,没有终点,前方为存在之意义,后面即毁灭之深渊。
诸神不是万能的,而希洛无所不能。
此时罗格脑中的剧痛渐消,然而希洛之书第五页的内容却使他的心情越来越冷。
难道说,自己一次又一次前去神域探望风月,试图将她拉回的举动,竟然会是可能将她拖入毁灭之渊的锁链吗?罗格大人,如此看来,您已经看到第五页了。
您阅读希洛之书的速度之快,实在是超乎我的预料。
修斯看了一会罗格苍白的脸色,沉吟一下,道:每一个能够阅读希洛之书的存在都会从书中得到自己的体悟。
我只能说,希洛之书拥有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在如此力量面前,我们应该谦卑。
所以我无法就希洛之书的内容给您任何的解释,事实上,一切的解释都不会对您有丝毫的帮助。
现在我惟一能够给您的忠告就是,希洛之书一共有七页,无论如何,您也不要去翻看最后一页。
此时罗格头顶剧痛刚歇,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样,全身上下大汗淋漓,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里间的大门忽然打开,艾菲儿如一阵风一样从里面冲了出来,她怀中抱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魔法材料,刚一出门就道:修斯长老,您快过来看看,这个预言的结果真是很奇怪呢!艾菲儿说得又脆又快,直到一番话说完,才看到罗格也在场。
她立刻两眼放光,盯着罗格,看个不停。
有过前几次几乎被艾菲儿榨干的惨痛经验,此刻罗格在她面前不由得有些心虚。
好在艾菲儿还能够以正事为重,道:罗格大人,您也来看看这次的预言吧!胖子心中松了口气,而且也对艾菲儿的预言十分好奇,闻言站起,向里间走去。
在经过艾菲儿身边时,这小精灵忽然极轻极轻地问:一会儿能给我三十分钟吗?胖子的腿立刻一软。
里间非常宽大,四壁都覆以钢板。
这是由于艾菲儿预言时发生爆炸之类事故的机率要远远高于一般的魔法试验。
但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故,她都不会被伤到分毫。
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放置着一面圆形的大铜镜,镜边雕饰着古朴的花纹以及许多造型奇异的生物。
罗格对于神魔学说已可以说是大家,一眼就认出了雕像中的几个低等神明或者是初阶恶魔。
可是大部分的雕像他也分辨不出。
而且这面铜镜太过巨大,几乎占满了房中的地面,也不知道当初是如何运进来的。
然而罗格的目光旋即就被铜镜中的影像所吸引,再也无法离开。
越是看下去,他的脸色就越是苍白。
到得后来,胖子的脸上已是全无血色。
铜镜的中央已变得完全透明,看上去似是一扇通向无穷广阔世界的窗户。
铜镜内的世界云雾缭绕,在云开雾散的片刻,可以看到世界的正中央有一大片苍郁的陆地,上面山脉巍巍、大川纵横。
罗格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有如一个立于云层之上的神明,正俯视着整个世界。
罗格越看这块大陆的地形地貌,就越是觉得眼熟。
他早已不止一次有过在高空飞行的经历,终于认出大陆中部偏北那一条极其雄伟的山脉正是中央山脉。
难道铜镜中反映的,就是我们这个位面吗?罗格心中刚微微一动,就看见这片大陆东方忽然云气一开,一块新的大陆若一头庞然巨兽,骤然从云雾深处冲出!这块大陆面积约为罗格所居大陆的一半,然而上面山更奇、水更清,苍苍翠翠,令人一望而心旷神怡。
罗格心中狂跳,张口结舌。
无论是传承自罗德里格斯的记忆,还是大陆上诸多的传说,都有无数关于神秘东方大陆上风土人文的记载。
然而罗格势力不可谓不大,足迹也不可说不广,十几年来却始终未能真正见到一个曾经踏足过东方大陆的人物。
就连罗德里格斯下的记忆,对于东方大陆也是语焉不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踏足神秘的东方大陆远比罗格到风月的神域中转一圈要难得多。
此刻神秘的东方大陆竟然就这样在艾菲儿的预言中出现,将全貌呈现在罗格的面前!有那么一刻,罗格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他想跃进铜镜中的世界,到那神秘的东方大陆上好好地看一看。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让他目瞪口呆。
西方大陆上颜色不断变幻,看得出来是四季更替,而东方大陆上始终苍碧如一。
这神秘的东方大陆自云雾中现身后,并没有就此停顿,而是整块大陆都在缓慢移动,距离西方大陆越来越遥远。
转眼之间,东方大陆似是触到了一条无形的边界,骤然爆发出一团强光,然后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许久许久,罗格仍然盯着铜镜中翻涌的云气在发呆。
直到刚刚的一幕再次重复时,他才回过神来,向艾菲儿问道:艾菲儿,你这个预言的时间清楚吗?时间?艾菲儿皱眉思索着,慢慢地道:预言一般不会清晰地给出时间,不过这次的预言很奇怪,似乎呈现出的结果不是发生在未来,而是产生在过去。
所以我才要找修斯长老来看看。
罗格立刻望向了修斯,修斯当即苦笑道:连诸神都不是万能的,我又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罗格沉默不语,再次将铜镜中的预言看了一遍,忽然道:修斯长老,我怎么感觉到东方大陆并非自己离去的,而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推动着它。
看上去……它象是在逃离。
罗格得到的只是沉默。
他其实自己也清楚这样的问题除了高高在上的诸神外,恐怕是没人能够回答得出来。
他摇了摇头,就向门外走去。
只是罗格还没迈出门,就被一把拉住。
胖子一回头,正好迎上了艾菲儿那双亮如晨星的双眼,在那清澈的眼瞳中,罗格看到的是不容违逆的坚定。
三十分钟!一分钟也不能少!艾菲儿丝毫不给罗格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她随手将房门重重关上,把修斯隔在了房外。
房门忽又打开,一声尖细的惨叫响起,地底侏儒被艾菲儿一脚踢了出来。
当第一缕晨曦划破夜的黑暗时,有如散落在堪培拉大草原上朵朵野花一般的营帐都活动了起来。
无数神圣教会的信徒从营帐中钻出,在一个个神职人员的引领下,向指定的地点集中。
广阔的大草原上早已经树起上百根高高的木杆,杆头上飘扬着各色的旗帜。
神圣教会每一个神职人员都得背得出每面旗帜下需要站立多少名信徒。
只是信徒们并不清楚他们接下来要干些什么。
不过因为他们足够的虔诚,所以草原上的秩序还算井然。
尽管如此,当百万信徒都就位后,天色也已大亮。
信徒中早已搭起一座木制的高台,数十位身披黑袍的神职人员在高台上跪成了一圈,正自祈祷着。
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他们的祈祷声越来越响亮,不断从高台上飘下。
被越来越多的信徒们听见。
台下数百名神职人员也全部向着高台跪倒,开始颂念祷词,而他们身边的信徒见状也纷纷跪下。
转眼之间,百万信徒齐声吟唱的颂词已响彻天地!高台上早已布好的魔法阵突然大放光明,七色的光雾有若喷泉般涌出,在流光溢彩之中,摩拉自魔法阵中浮现,冉冉升上了天空。
此刻的摩拉周身缭绕着升腾的圣辉,风采一时无双。
见到这有如神迹的一幕,信徒们祈祷的声音更加大了,有若痴狂。
他们纷纷以前额触地,以此来表达内心的虔诚。
因此也就没有几人发觉本来是湛蓝色的天空正在逐渐转为灰暗。
信徒们祈祷的声音铺天盖地,完全压倒了远方传来的阵阵厮杀声。
天色初亮之时,协约国大军就踏出军营,在堪培拉草原上布下了战阵。
仿佛是冥冥约定好了一样,圣辉同盟的大军也同时出营,几十万大军在协约国面前展开。
不出费尔巴哈大帝所料,列在同盟大军军队正中央地,赫然是五万去掉了一切伪装的神圣骑士!协约大军则将骑兵配置在战阵的两翼,目的一是机动,二是随时监视同盟军队的动向,免得他们分兵袭击后方正在举行召唤仪式的百万信徒。
而协约战线的中央是换装了巨盾的海神军团,在这些重装步兵的身后,竖立着十余座高台,台上站满了法师。
在协约战阵后方一座连夜竖起的数十米高塔上,大帝、罗格、亚历山大、庞培和萨拉温格都立于其上。
从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战场,甚至可以遥遥看到战线后方那黑压压的百万信徒。
而以罗格的目力,更可以看到空中摩拉那飘然若仙的身姿。
只是此时胖子自然没有香艳的心情,见召唤仪式一切平安,并示出现预料中有人捣乱的场面,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圣辉同盟的战阵中。
不出所料的话,胖子今天将会看到许多久违的故人。
果然,一行人缓缓登上了位于圣辉同盟战阵后部的高台。
高台上早已摆好了两张高座,其中一张坐的正是那早已刻印在罗格灵魂深处的苍老身影。
今天的教皇身披华丽的法袍、头戴璀灿高冠、手执红宝石权杖。
惟有在最盛大的仪式上,他才会穿上这套礼服。
然而教皇的宝座并非放置在代表着最尊崇地位的高台中央,安坐于中央的是一个粟色短发、俊美得让人有些心生怜意的年轻人。
令人感觉到奇怪的是,他双眼紧闭,似乎对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似乎感应到了罗格的注视,这高踞宝座的年轻人忽然微微一笑,倒是把胖子吓了一跳。
此时震天的战鼓和号角声将罗格的心思拉回到战场上来。
高台上已经只剩下他、大帝和老总管三人,亚历山大和庞培不知何时已经走下高台,统领各自的军队作战去了。
在这场大战中,罗格的冰殿武士和冰雪法师团都已经交给这两大名将统一调配,以期发挥最大程序的战力。
所以现在无兵可动的罗格反而无事可干。
陛下,您无需担心,我已经看过同盟方的军势,他们法师的数量远远不足,强者上则与我们势均力敌。
目前在军力上我们劣势虽然较大,可是相信以亚历山大和庞培将军的指挥,以及我们在法师数量上的压倒优势。
就算不借助黑暗主神的力量,我们也有很大地机会获胜。
老总管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就算是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中,也能清清楚楚地传到大帝和罗格的耳中。
费尔巴哈大帝面色冷峻,点了点头。
他安坐在高座之中,左手持酒,右手握刀,俯视着整座战场。
战局已趋炽烈,罗格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在教皇身边那异常俊美的奇异人物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此时神圣骑士团数以万计的骑士已然若狂涛怒潮般接上了协约国的战线!那势挟万钧的冲刺、闪烁着寒光的枪锋以及神圣骑士一张张充满了宗教狂热的坚毅面容。
一起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仅仅是遥望,已让人难以抵御那排山倒海般袭来地气势,惶论正面迎击数万神圣骑士的冲锋?然而庞培做到了!在他的指挥下,人数上处于劣势的海神军团有若一道长堤,牢地挡住了面前地狂涛。
每一组海神战士的动作都整齐划一,他们奋力将手中的五米龙枪送入冲锋而来的神圣骑士的战马体内,尔后提起置于脚边的战斧,狠狠地劈开被巨大惯性抛飞而落马的神圣骑士们的身体!神圣骑士们一批接着一批地发起冲锋,后排的神圣骑士则或掷投枪,或抛战斧,将这些呼号着要收割生命的凶器掷入海神战士的防线中!长堤上迅速出现了裂纹。
海神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可是他们宁可用身体去充当阻挡奔马的血肉壁障,也不肯从驻守的土地上后撤一步!全速冲来的神圣骑士往往在轰鸣声中将阻挡他们的海神战士撞飞,然后自己也从马背上抛出,摔在协约国的战线深处。
就算协约战士不是乱刀齐上,披着厚重甲胄的骑士如此摔落,也难以幸存。
长堤在颤抖,看上去它越来越脆弱了,然而任潮水巨浪如何拍击,它始终屹立不倒!中央的战局一时陷入了胶着,两翼的局面则是各有不同。
在左翼,隶属于巴伐利亚公国的骑士团战斗力强悍,并凭借着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压制住了阿斯罗菲克帝国的骑兵,还开始分兵袭击德罗帝国步兵的侧翼,迫使他们不住地后退。
而在右翼,亚历山大亲自指挥的冰河军团则将正面数量相当的奥匈帝国骑士军团打得溃不成军。
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奥匈帝国的三万轻骑兵终于逃回了己方步兵的战线之后,得到稍加喘息、重新整队的机会。
战场上空忽然亮起一阵阵绚烂的光芒,随后无数拖着美丽尾迹的攻击魔法划过长空,落在了对方的点阵里。
随后火焰、冰霜、荆棘、沙尘甚至还有散发浓郁死气地黑云在战场上此隐彼现。
那绚烂的光影之后,掩盖着的是恐怖的杀戮力量!每一波魔法攻势过后,双方阵线中都会出现许多空白的地带。
特别是神圣骑士团的队列中竟然被密齐的魔法生生轰出了一道鸿沟!神圣骑士们魔法抗性远较普通战士为强,若这一波魔法落在同盟其它部队身上,恐怕造成地伤亡数量还会增加一倍。
非常明显的是,无论是魔法的数量还是威力,协约一方在这场魔法中都占据了上风。
大战之前,康斯坦丁曾经透露说光明教会中能够在战场上发挥作用的光明法师有二百多人,而同盟一方此次在战场上出现的法师一共在三百人左右。
相较之下,协约方足足调集了八百多个魔法师!这主要是得益于德罗帝国繁荣的魔法文化。
而且在过去的一年中,神圣教会的冰雪法师团也培养了足够多的新晋魔法师。
第一波攻击魔法过后,主掌辅助攻击的魔法师也纷纷完成了咒语,他们或为己方战士提供攻防加成,或削弱敌方战力。
自然,魔法师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地协约一方此轮又压制住了同盟的气焰。
在己方法师的强力支持下,海神军团的防线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此刻双方战线开始交错在一起,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角力阶段。
双方犹如两名角力的斗士,都不可能不流血,双方拼的就是让对方的血流得比自己多、比自己快。
大地上数十万战士在殊死搏杀,天空中无数魔法和羽箭交错着飞过。
这种时候,只要将羽箭射到对方的阵营中,就肯定会有斩获。
因此,协约大军中受到重重保护地一万名精灵射手发挥的作用并不比人族弓箭手多多少。
只不过他们此刻用的都是特制的破甲毒箭,杀伤力非常可观。
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天空正在暗淡下去,原本透澈的蓝色早已被深灰色所代替。
而在协约国大军背后百万信徒地聚集地上,天空已经完全被黑暗所占据。
天空中的黑暗非常的诡异。
不同于夜幕那自然产生的黑暗。
遥遥望去,倒更像是天幕被一双巨掌生生撕开后,露出了隐于幕后的那深黑色的、无光的虚空。
在黑暗背景地映衬下,飘于空中、一袭白衣的摩拉美丽得如此脆弱,似是一阵稍大的风吹来。
也能将她吹得碎了。
看着她向那夜、向那天、向着那无尽的黑暗纵情地伸展出自己地双臂,罗格的心中猛然抽痛了一下。
罗格已然知晓,诸神的意志非是凡俗所能掌控。
他不知道将黑暗主神的分身引导入这个位面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更不知道分身究竟带来了黑暗主神的哪些神力。
是否会如大帝所说的那样,巴萨罗狄摩高根所踏足之处,就会自行转化成黑暗主宰一切的国度?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如今所作的一切,又有何意义?生或死,存在抑或毁灭,这关乎于整个位面命运的命题,刹那间显得距离他如此的遥远。
胖子不在乎众生的沉浮。
也不真正关心位面的存亡,将希洛之书读到第五页的他,就算本体毁灭,灵魂也能在虚无中长存。
他仰视黑暗的天,听着充斥着整个战场的怒吼和惨叫,看着鲜血逐渐渗透大地,望着无数熟悉的人因为各自的理由在殊死搏杀。
罗格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如此的没有意义,就若浮生一梦,梦中无论是英雄壮怀,儿女情长,还是权倾天下、富贵荣华,醒来时,无非是落下一枕荒唐泪。
从未有这么一刻,他如此地想抛下一切,与她在虚无创国度,就此相伴着走向永恒。
天地间隐隐传来了一阵轰鸣,将恍惚中的罗格震醒。
从那已被撕开的天幕中,有数道粗大之极的黑色电光蜿蜒而出,击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
每一道闪电落下,就会在大地上劈出一个百米方圆的大坑!罗格掌心微微出汗,大帝也紧张地站了起来,就连一向从容的萨拉温格也睁大了双眼。
那双向来混浊的眼中时时闪过慑人的精光。
一道无形的威压悄然扩散,笼罩了百里方圆。
在这一刻,战场上所有强者的目光都落在了天空中不断扩大的黑暗上。
敏锐的直觉已经告诉他们那隐于黑暗之后的存在是何等的强大。
无论是哪一方的强者,在这一刻,在这尚未现身的强大存在在宣示着自己威严的一刻,几乎都在颤栗!罗格扫视过匍匐着的百万信徒,又望了望正舍生忘死战斗着的数十万战士。
莫名地为他们感觉到淡淡的悲哀。
当巴萨罗狄摩高根分身现形的那一刻,黑暗的狂潮将席卷大地,绝大多数普通存在无论属于哪一个阵营,都将会成为祭奠主神的牺牲品。
当然,神圣与光明属性的存在将会首当其冲地受到打击,只是这里面也包括了精灵。
黑暗已经悄然占据了整个天空,就连普通的战士们都觉察到了天地间的异象,手中的格杀动作也缓了下来。
在黑暗之中还有黑暗。
天幕已被撕破,黑暗虚无的最深处,又有一点最纯正的黑暗涌了出来。
在这点黑暗面前,完全没有光的存在。
罗格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决定命运的那一刻。
远方忽然隐隐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叫声非常熟悉,那是摩拉的声音!罗格心底一阵颤栗,他还未及去看一眼摩拉安然与否,就发现在那最深的黑暗中,竟然出现了光!那是绝对的光!光辉瞬间驱散了刚刚还占据着整个天空的黑暗,将整个世界重新导回光明!只是相对于这个脆弱的位面而言,光辉实在是太强烈了。
那压倒一切的光辉中所蕴含的除了无法言喻的威严,还有无穷无尽的高热!有若实质的光辉若天河垂落,当空倾泄而下,圣辉所直接照耀着的一切都在高热下瞬间化成虚无。
圣辉似丝,若雨,如潮!凝立于空中的摩拉,首先被这从天而降的圣辉吞没,光与热的巨浪紧接着淹没了尚不知变故的百万神圣教会信徒。
那不是黑暗主神!罗格忽然大吼一声。
在刚刚的刹那,他已经透过天空中最强的一点圣辉,看到了一个缓缓旋动着的圣辉四面体!那是天界主神的气息!在主神那无穷无尽的威严面前,整个位面都在不停的颤栗!似知道这微渺的位面不足以承受自己的光辉一样,天空中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光辉忽然倒卷而回,收束了自己的一切威力。
转眼间,呈现在众生面前的,又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那刹那间的光辉已经使罗格双目红肿,泪流不止。
他揉了揉眼睛,这才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曾经匍匐着百万信徒的大草原上,此刻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方圆达数千米的巨坑。
罗格无比苦涩的一笑。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召唤黑暗主神的仪式,最终竟然会引来天界主神的光辉?他望向了大帝与萨拉温格,这才发现大帝端坐在椅中,面容肃穆,双眼中有两道血线缓缓流下。
巨变之余,费尔巴哈大帝反而显得非常的平静,他微微侧头,倾听着同盟一方如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然后慢慢地道:看来我刚才没有看错,最伟大的黑暗主神并没有依我们的召唤来到这个位面,我们从黑暗之源中召唤出的反而是天界的主神啊……高台上一片静默,不论是罗格还是萨拉温格,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大帝的问题。
萨拉温格啊,你已经跟了我二十年了吧?大帝忽然问道。
确切点说,再过两天就是二十一年了。
大帝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摸索着向前走去。
萨拉温格立刻向前一步,扶住了费尔巴哈,引着他向高台的阶梯走去。
萨拉温格啊,依你看,我们还有可能赢吗?陛下,可能性总是时刻都会存在的。
很好,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一会冲锋时,你愿意为我指引敌人的方向吗?非常荣幸,陛下。
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沿着阶梯慢慢从高台上走下。
听他们交谈的语气,就似是乡间小乡村中两个普通老人在谈着秋天的收成一样,平静而温和。
一时间,高台上只余罗格一个。
他茫然四顾,尽管天苍碧如洗,可是掠过高台的风依旧萧瑟。
风中带着一种特别的感觉。
那是绝望。
呛啷一声,费尔巴哈大帝抽出了战刀,指向了前方。
萨拉温格与他并辔而行,为大帝牵引着战马,向着圣辉同盟的战线,缓缓加速。
看到了在军阵中前行的大帝,亚历山大抽出了佩剑,失去了武力的庞培则端起了手弩,他们与大帝同时策动座骑,迎向了面前数十万的同盟大军。
帝国两大军团无数军官尽管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到大帝已经亲自上阵,于是纷纷策动手下的将士,开始向前方推进,誓要与当面之敌决一死战!此时萨拉温格身上不住涌出浓浓的黑雾,将自己和大帝都裹在了里面。
这一团黑雾滚滚向前,穿越了庞培的海神军团,直接冲入了神圣骑士团中!万千悍勇的神圣骑士竟然无法阻止那一团黑雾分毫!他们一被黑雾卷入,就此全无消息,而在黑雾的后方,只留下一条由汩汩鲜血铺成的大道!此时此刻,那些普通的战士们虽然不了解天地间的异变究竟是源出何处,然而他们都隐隐明白,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同盟方倾斜。
德国帝国和其它仆从国的军队都有了畏缩之意,只有阿斯罗菲克帝国的战士们跟随着他们的帝王和将军,义无反顾地向圣辉同盟发起了冲击!一时间,北国勇士的呐喊压倒了南方同盟的欢呼!绝望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罗格忽然用力晃了晃头,双眉紧紧皱起。
罗格明白大帝的意思是要他自寻出路,可是虽然召唤不出黑暗主神的分身,但这个位面的战争未必便输啊!罗格决定做点什么。
他知道现在逃是没有用地,这场战争如果输了,那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不可能逃脱光明教会的追捕。
至多他成为第二个罗德里格斯,那也不过和光明教会多周旋几年而已。
更何况,他刚刚发现自己与风月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罗格完全不敢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天界主神都能够在黑暗之源现身,那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罗格忽然感觉有异,似乎周围的空间又一次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他微微体味了一下这隐隐的变化,脸色突然大变,从高台上一跃而起,向前线站满了法师的高塔扑去!不知何时,昼已经变成了夜,湛蓝的天空换上了夜的晚装,而夜幕上缀满了灿烂的星辰。
昼与夜突如其来的更替,只是因为那安坐于教皇身边的俊美男子已睁开了双眼。
即使相隔遥远,罗格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双眼中那幽远的夜空和无尽的星辰。
自他双眼而来的夜透着神秘、精致而脆弱的美丽,与他的容貌相一致。
只是这美丽的星辰中有无穷的杀机。
凡他双目所及之处,所有的法师都在痛苦地挣扎着,而且法力越强的法师,挣扎就愈是无力!夜幕初成的瞬间,协约国一方的高台上就亮起了两株耀眼的魔法火炬!法力引燃!罗格心中如电光石火般掠过了这个名词。
对于这个并不属于正统魔法体系的法术,罗格并不陌生,甚至于他自己就能够以龙睛引燃法师体内的魔力。
然而那是刻意为之,而且一次最多也就是对付一两个法师而已。
如那人这般,双目所及之处尽是法力引燃之域,这,这又是何等神威?原来尚有一线希望的战局,在那人睁开双眼的瞬间,已彻底变成了绝望。
协约方惟一可以赖以扭转战局的就是占据压倒性优势的高阶法师,然而在法力引燃的领域下,越是法力高强的法师就越是难以自保。
况且此刻法力引燃领域的神妙之处远非罗格的龙睛可比,凡是拥有神圣法力的法师竟然都不受法力引燃的影响!这也即是说,现在是同盟一方开始拥有压倒性的法师优势。
伟大的安德雷奥利,在您的破法双瞳前,一切不信吾主之徒都只有毁灭一途。
主的光辉,看来就要照耀在这个位面每一个角落了。
高台上,教皇缓缓地道。
安德雷奥利似是随意地扫视着整个战场,只是他视线落到哪里,哪里的法力燃烧领域就会以倍计的增强。
听闻教皇之言,他淡淡一笑,以柔和而飘渺的声音道:我并没有做什么。
这一切的光辉与荣耀都应归于吾主,伟大的迪斯马森。
当然了,伟大的塞坦尼托利亚做了很多,他的光辉也不应被忽视。
他蕴藏着无数星辰的双眼注视着协约方的一座高台,忽然淡淡地道:那个异教徒很有意思啊!阿迦、列农,你们去把他留下吧!应安德雷奥利的召唤,那两个伴随着他一起来到这个位面的巨大天使从虚空中穿出,他们分别召唤出一辆燃烧着天界圣焰的战车,然后在无数神圣骑士的欢呼声中,向着协约国一方飞去。
教皇抬了抬手,奥古斯都立刻俯身向前,聆听着他的吩咐。
奥古斯都啊,尽快将这场战争结束了吧……血天使点了点头,然后飞上了半空,以手中长剑指向了协约方已开始呈现混乱之象的战线!夜幕下不断亮起圣辉,数十个神圣骑士一一现身,他们的背后有若隐若现的双翼在缓缓挥动。
此刻在高台周围,数百名一直屹立不动的神秘战士也纷纷掀去自己的外袍,以数人为一组,迅捷无伦地向着协约大军冲去。
此时夜幕中骤然出现了一道弯弯曲曲的银色光芒,它自虚无中来,瞬间已划破了半边天幕,最终落于一个脚踏着火焰战车的巨大天使身上。
妖莲那深黑色的战靴从虚空中伸出,似是不经意地踏在火焰战车上,而后一道若有若无的力量波动就遍布到天界战车的每一个角落。
天空中忽然炸起一团径达百米的火球。
随后又是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了天空。
这道闪电是如此耀眼,它甚至使那团巨大无比的火球都显得黯然失色!天地间随后响起两声如雷鸣般的痛苦咆哮,在这轰轰隆隆的咆哮声中,一身妖莲的威娜终于现身。
她棱角分明的唇边此刻正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而那闪耀着金色十字星的双眼则盯着正向她飞来的血天使,奥古斯都!她左手中握着一片原本属于阿迦的巨大羽翼,那羽翼尚在痛苦地抽动着,而她的龙魂战枪早已离手,钉在另一个巨大天使列农的双翼上。
失去了一整只羽翼的天使阿迦正向地面坠落,他金色盔甲内不住窜出数米长的圣焰,尚未落地时就化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而后轰鸣着坠落在同盟一方的阵营中,那骤然爆发的圣焰波浪席卷过了千名战士!列农则在天空中痛苦地挣扎着,他已经无法控制住火焰战车。
那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战车漫无目的地向前方飞出,然后划出一道弧型,坠落在协约一方的阵营中。
下一刻,翻涌的烈焰冲天而起,最终形成了一朵蘑菇型的火云。
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龙吟,神圣巨龙不知从何处钻出,一口咬住了龙魂战枪,然后狠命一甩头!列农猛然咆哮了一声,反手将燃烧着圣焰的巨剑刺入了神圣巨龙的胸口。
神圣巨龙发出一声痛苦的龙吟,咬着龙魂战枪,掉头就向远方逃走。
龙魂战枪上,穿着两片犹自开合不定的巨大羽翼。
列农威势依旧,然而背后的伤痕处已经开始喷射出淡淡的圣焰。
教皇叹息一声,有气无力地道:都是我无能,让奥黛雷赫在这个位面恢复了力量,毁去了您带来的两位荣耀的力天使……安德雷奥利淡淡一笑,他的目光完全没有放在威娜身上,只是随着罗格而动,漫不经心地道:无妨,阿迦和列农这样的仆从,吾主座前已经有些太多了。
罗格已然落在了站满了法师的高台上,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芙萝娅揽在怀里。
她面色惨白如纸,银牙死死地咬着下唇,正在拼命压抑着体内已快沸腾的魔力。
当被罗格抱在怀里时,她才有如一艘躲进了避风港的小舟,神情舒缓下来。
不仅仅是她,罗格身周数米内的几个法师体内的魔力也都渐渐平息,而离罗格稍远的法师则痛苦依旧,不时有人化成闪亮的魔法火炬。
见此异状,高台上一息尚存的法师都拼命向罗格身边挤来。
死胖子,你……芙萝娅显得虚弱之极,连话都有些说不动,不过靠在罗格怀里短短时光,她的脸色就好转了许多。
别说话,我立刻想办法送你走,然后你就找个地方躲进来,千万不要被光明教会给发现,记住了吗?胖子温柔地在她唇上吻,舌尖上尝到了一丝焦苦的味道。
一股烈风袭上了高台,将罗格身边那些已奄奄一息的法师们都吹落了高台。
风中出现了米罗的身影,他刚要说什么,罗格忽然站了起来,将芙萝娅送到了他的手上。
米罗吃了一惊,道:你在干什么?胖子道:立刻带她走!那你呢,你怎么不逃?罗格苦笑了一下,转身望向了圣辉同盟的方向,叹道:我吗?……我已经逃不了了。
米罗顺着罗格的目光望去,见数千米外,那一双藏着万千星辰的眼,正宁定地望着罗格。
米罗不再多言,抱起芙萝娅向远方飞去。
此时战局已经变成了屠杀。
奥古斯都身后数十位展现了淡淡光翼的神圣骑士如流星般,前赴后继地冲入那一团仍然在顽强前进的黑雾中。
黑雾静止了片刻,然后正中央一道炎柱冲天而起,直冲上数百米的高空,这才渐渐消散。
在那炎柱升起的地方,只留下一块径达百米的空白地带。
死神班将手中的细剑从一名圣堂武士的咽喉中抽出,脚下微微一晃。
他看着围上来的新一组圣堂,面色渐渐凝重。
每组圣堂中都会有二三个负责近战的战士,一名远程攻击的弓手,数名法师,以及一至两名专门保护法师的圣堂武士。
如此搭配之下,这一组圣堂足以将一名圣域强者送上毁灭之途。
能够突破圣域的强者寥寥可数,然而接近圣域的圣堂却可以大批培养。
倚仗着手中细剑恐怖的威力,死神班已经将两组圣堂送上了不归路。
可是转眼之间,第三组又围在了他的周围。
班并不指望会有援助,他知道己方所有的圣域强者肯定都会面临着二三组圣堂的威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聚了最后的斗气,轻轻一震手中的七色细剑,忽然从圣堂头顶一跃而过,扑向了躲在后方的法师们。
呛的一声轻响,一柄纯由斗气凝成的水蓝色长剑架住了死神班的细剑。
在这战火纷飞的沙场中,普罗西斯看起来还是那么从容。
天空中不断降下带有毁灭力量的罡风或者是火焰,间中会有白色或者是金色的羽毛飘落。
夜幕下四处是游离的彩光和飘移的空间缝隙,根本看不清正殊死战斗着的威娜与奥古斯都的身影。
罗格一手挥舞着摩尔克之刃,一手执着碧落星空,如一道清风般从两组圣堂中间席卷而过,只在身后留下了十余具破碎不堪的身体。
然后他双臂一伸,又将近百名蜂拥而来的圣堂通通拦住。
然而无论胖子是冲锋、后撤、飞升还是隐匿,安德雷奥利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他的身上,未曾有分毫的偏离。
这携一天星辰而来的六翼天使似是对其它人全无兴趣,也根本不关心战局的进展,只是宁宁定定地看着罗格。
在这无比惨烈的战场上,其实时间的流逝非常地缓慢。
抱着芙萝娅疾飞的米罗,直至此时还没有飞出战场的范围。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了教皇那苍老、然而雄浑有力的声音:……主说,那应该停止的,就不会再向前!罗格悚然而惊!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啊……他抬起头,看着那正一分一毫失去色彩的世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道无形的力量悄然扩散,在胖子周围数米的范围内,血仍然鲜红、剑依旧湛蓝。
但在世界完全失去色彩之间,又有一个清越得足以穿金裂石的声音响起:神说,时如逝水,去而无回!那理应向前的……此时天地间已彻底变成了黑与白主宰一切的世界,也是绝对静寂的世界。
在这一刻,艾菲儿的声音也已消失。
然而罗格知道,这一次教皇的大预言术受到了干扰,因此世界万物的静止将不会象以往大预言术发动时那样长久。
他心中微微一动,仰望着失去了色彩的天空,接连做了数个动作。
在这静寂的世界里,惟有教皇的声音依旧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回荡着:……你依主的光辉而生,秉承主的荣耀而行。
然而在那背弃与堕落之途的尽头,你所窃取的一切光辉都会消散。
惟有重重的锁链……罗格估计的果然没错,教皇的话尚未说完,世界就恢复了本来的色彩。
在万物结束静止的瞬间,罗格的身影也自原地消失。
教皇的手指向了虚空,在他手指处,威娜应声从虚空中弹出,深黑色的妖莲上缠绕着数十道纵横交错的圣光锁链,正随着教皇的声音在不住收缩。
此时艾菲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以诸神之名,给予眼前之天使以自由行动的庇佑……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火,困锁住威娜的锁链一一炸开。
只是在两个相互矛盾的预言术激荡冲突之下,艾菲儿的声音突然哑了下去。
就在此时,康斯坦丁那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艾菲儿之前,那戴着信仰镣铐的双手前伸,抵住了虚空中两道相互激荡着的狂猛能量!教皇的目光越过了千米的距离,落在了康斯坦丁的身上,似乎极为惋惜地叹息了一声。
康斯坦丁大喝一声,身周圣光如焰,竟强行抵住了两大预言术的冲击!然而他随即骇然发现,自己体内的所有圣力有如雪遇艳阳一般,在飞速地消融着!转眼之间,两个预言术纠缠在一起所形成的能量乱流已经寻找到了突破口,若山洪骤发,冲进了红衣主教的那狂猛之极的能量并未损毁红衣主教的身体,而是吹散了他堕落的灵魂。
在意识消散之前,康斯坦丁的灵魂深处反复回荡着教皇的一句预言:……然而在那背弃与堕落之途的尽头。
你所窃取的一切光辉都会消散……砰的一声,信仰之镣炸裂了。
直至最后一刻,红衣主教也不明白,他是如何堕落的。
红衣主教那伟岸的身躯缓缓倒下,他终于无力再给予艾菲儿更多的护翼了。
然而教皇的大预言又一次响彻正天地,这一回的目标竟然对准了艾菲儿!主掌控一切,主创造世间!主说要毁灭的,即不会存在!艾菲儿张了张嘴,却只喷出一口鲜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事实上,此刻战场上一切的声音都已被教皇的大预言术给压了下去。
教皇的语声实已过于响亮,以至于绝大多数人已根本听不到一点声音!此时传来一声悠然叹息,修斯悄然出现在艾菲儿身前。
向来从容的修斯此刻面容说不出的肃穆、凝重和哀伤。
修斯抬手向艾菲儿一指,那洪亮的声音竟分毫不亚于教皇!主掌控一切,主创造世间!主说要长存的,即会永世不朽!这一次两个相左的预言相遇,响起的是一记无声的惊雷!雷声瞬间传遍千里,至于究竟在这个位面中激起了怎样的风暴,摧毁了多少有形无形的存在,那就无人可知了。
修斯望了望天空,低叹道:艾菲儿,走吧,我们已经尽力了……说罢,他抱起已无力站立的艾菲儿,慢慢地步入了虚空。
啪!一个精美的茶罐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天空中威娜双翼尽展,妖莲上尚余的锁链都消失无踪。
她盯着奥古斯都刺来的巨剑,面容越来越羚。
自她出战那一刻起,短短时间内击杀两个力天使,与血天使奥古斯都激斗,又承受了教皇大预防为主预言术的冲击,纵然她是完美战斗艺术而著称的光天使,此刻力量已拉近于消耗殆尽地边缘。
更何况高台上还有安德雷奥利稳坐如山!或许其它人看不见,但在威娜的眼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六只天蓝色的羽翼!威娜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自不得不堕落之时,她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她也试图抗争过。
然而那压倒一切的无力感总是充斥于胸,所以她才会在神域中全无寸进。
威娜知道,无论在神域中前进多远,她也全无可能与天界主神的光辉相匹敌。
因此一直以来,好都要是在世麻木中等待着审判日的来监,也做好了接受一切命运的准备。
这样一段记忆,被她封印在神之本源的最深处。
她相信风月是看不到这段记忆的。
可是当审判日真的来临时,威娜这才发觉,原来承受命运地滋味竟是如此的苦涩。
她微微地陷入了恍惚。
但仍本能地向巨剑的剑锋抓去,只是奥古斯都巨剑忽然一偏,竟然躲开了威娜如电光石火般的一抓威娜惊愕地发现,这样的结果连奥古斯都都吃了一惊!还未等她追击,血天使脸色一变,身影闪现间已然出现在百米之外。
在他原先所处的方位上。
有水蓝色光华一闪而过,然后砍了个空的胖子才现出身形。
发什么呆呢!快走啊!胖子怒吼。
那你呢?我走不了了!胖子吼声如雷。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那可未必啊!声音未落,艾德蕾妮已自虚空中步出,挡住了安德雷奥利凝视着罗格的视线。
千米之外地安德雷奥利安坐不动,只是嘴角微露笑意,似是不经意地盯了艾德蕾妮一眼。
艾德蕾妮闷哼一声,身上立刻喷出汹涌的黑焰。
转眼间就化成了一株燃烧着的火炬!烈焰中的艾德蕾妮忍受着魔力焚身之苦,她却未叫,也不动。
真他妈的见鬼!胖子咒骂一声,身形一闪之际。
已出现在艾德蕾妮之前,迎上了安德雷奥利目光。
随后一道无形的力场从他身上发出,笼罩住了艾德蕾妮的身体,瞬间就扑灭了她身上黑焰。
见胖子回到自己的视线之中,那六只羽翼上缀满了星辰的天使,双眼重新变得温和。
接下来的变化则完全出乎威娜想象之外。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怀中已经多了一个奄奄一息地艾德蕾妮;然后背后双翼一紧,又是被胖子一把捉住。
威娜全身一软,立刻又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竟然就此被硬生生地扔进了空间风暴中!威娜忽然感到疑惑,刚刚那极短的一瞬,不知为何,她的感应与反应似乎都千百倍地变得迟缓。
空间中的波纹尚未来得及消散,全身都裹在圣焰之中的血天使已破空飞来,他手中的巨剑剑尖亮起一点精芒,要在空间壁障尚未完全恢复之时,将威娜再度逼出虚空。
一阵莫名的感觉悄然传遍了奥古斯都的全身,他突然有种直觉,似乎已经闯进了一片未知的国度。
罗格的身影悄然出现,挡在了空间波纹之前。
他冷冷地盯着威震大陆的血天使,慢慢提起碧落星空。
奥古斯都凝住了冲势,他看着罗格的双眼,眉头微皱。
从那双眼中,他读出了决绝。
这是血天使多年征战中,最不愿意读到的内容。
他明白,此时此刻,只要胖子一息尚存,谁也休想从此处穿越空间!天空中炸开一团圣火,又闪过一抹蓝色星光。
在那决定命运的瞬间,奥古斯都和罗格已然交换了位置。
碧落星空带着飞散的星屑,从天空中坠落,而后深深地插在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大地上,只露出短短一截剑锋。
那无数闪亮的星屑,自天至地,绘出了一道清晰的轨迹,久久不散。
罗格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使尽最后的力量,狠狠地一拉!然而他的意识正迅速地模糊,力量也飞速地消散。
他虽然抓到了血天使的羽翼,但已经无力将它撕下。
在千年之前的那一场大决战中,未能等来希洛神迹的精灵们,是不是,也曾经如此的绝望?罗格迷迷糊糊地想着,他的手慢慢地松开,身体缓缓坠落。
(恍如一梦卷终)更多精采,更多好书,尽在www.china8.com.cn第十九卷七日之书前夜虚无啊!!一声痛哭的嘶吼响彻了黑暗中的殿堂。
然后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和磨擦声,间中还夹杂着阵阵轻柔的女子笑声。
痛哭的叫声渐渐平息,转而被粗重而艰难的踹息声所代替。
这些踹息声中带着丝丝的颤音,听起来像是一个破漏的风箱。
那轻柔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没有了金属磨擦声的干扰,笑声显得清晰了许多。
那笑声随即变成一声痛呼,然而就算是痛楚的呻吟,声音中也带着隐隐的勾人犯罪的诱惑。
大殿高远而又空旷,尽管大殿中央的地面上竖立着围成一圈的十几只巨大的魔法火炬,但跳跃的火光无法到达大殿的顶部和边缘。
那摇曳不定的火光映衬下,绘于殿顶和墙壁上、关于天界诸神神迹的画卷忽明忽暗,一时间似乎连里面所绘的诸神与天使都活了过来,面目狰狞地盯着大殿的中央。
深远的大殿中弥散着浓浓的血腥气。
大殿的中央,十余支魔法火炬围成一圈,照亮了中央的一座钢台,钢台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手足上各穿过一只钢钉,就此被钉在了钢台上。
钢台边还站着一个盛装的女子,她双袖高高挽起,露出了如雪的肌肤。
她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如此轻柔而典雅,不管她正在做的是什么。
艺术!这是真正的艺术!那女子感慨地赞叹着,盯着钢台上的男子看了许久,这才手腕一翻。
亮出了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慢慢向那男子的胸膛划了下去。
那男子胸膛早已被切开,伤口显得有些发白,看上去血都已经流尽只有一些透明的液体仍在慢慢渗出。
他的胸骨也被切断,露出了下面那些仍在微微蠕动着的内脏。
他的心跳得依然有力。
而那把匕首,正缓慢而坚决地刺入他的心脏!那颗心猛然地跳动起来。
不住地扭动着,试图抗拒匕首的切割。
那女子嘴角浮出奇异的笑意,她两只手都握上了匕首,几乎整个人都俯在了那男子的上方。
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将那颗心一分一分地切成了两半。
那男子全身一颤,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他双拳紧握,突然重重地砸了一下钢台。
一股大力自那女子足下冲起,让她惊呼一声,仰天就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样一个剧烈的动作做过之后,那男子双腕筋肉与钢钉磨擦,伤口一下子大了不少。
那女子随即站了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微笑着道:真看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力气反击,看来我得再给你钉上几根钉子了。
罗格啊,其实你知道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又何苦费那个力气呢?等一会我玩得累了,今天就会放过你。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为什么这些天来一再要干这种傻事呢?钢台上钉着的正是罗格,他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那女子接近于完美的面容,用尽全力呸了一声。
只是他此刻整个喉管都已被切开,所以只能干啐一下而已。
那女子取过数只巨大钢钉,藉着魔法火光,仔细地分辨上钢钉上镌刻的图案,最终她选了一支盘绕着长长巨龙的钢钉,和一支有七位天使护翼的钢钉,又拿来一个缭绕着紫色电光的小锤,一下一下地将半米长的巨大钢钉从罗格的手肘钉了进去。
她雪白的手臂看起来纤细柔嫩,挥舞着小锤也精致得像一个玩具,可她每一下虚弱无力的敲击,都会发出一声巨响,在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钢钉就此生生地沉下去数分。
两枚钢钉钉完,罗格仰躺在钢台上,只余艰难踹息的力气,眼中的光芒渐渐涣散。
哗!一盆带着浓重神圣与生命气息的乳白色液体浇在了罗格身上。
这些液体有着近乎神奇的魔法力量,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罗格的伤口吸收,然后涌出团团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封住了他的伤口。
罗格伤口的血肉开始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被切成两片的心脏间也连起无数细丝,然后慢慢地被拉合在一起。
转眼之间,罗格的身体已经完好如初。
真是完美的艺术品啊!那女子一双晶莹的纤手不住抚摸得胖子的身体,双眼亮得惊人,近乎于梦呓般地不住赞叹着。
罗格恢复了些生气,对那女子断断续续地道:凯瑟琳,你别费心机了,直接杀了我……会简单一些。
杀你?为什么要杀你?凯瑟琳轻轻笑着,手不住地抚摸着罗格的肌肤,道:我杀了你之后,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借助本命魔匣中的灵魂复生呢!你是灵魂方面的大师,而我只对你的肉体感兴趣。
你看,我虽然不知道如何探究你灵魂深处的秘密,也不明白应该怎样从灵魂的联系找出本命魔匣的位置,可是你看,我单丛你肉体的构造就能推断出本命魔匣的存在,是不是也很厉害啊?凯瑟琳越说,声音就越是低沉,愈加的沙哑。
她缓缓地扶在了罗格赤裸的身体上,看着罗格的眼睛,慢慢地道:而且你的身体真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每一次切开后,它都会依据所受到的伤害自己重新调整结构。
你知道吗,每次切开你的胸膛时,那一阵阵颤栗的期待,简直可以让人疯狂!你真是创造大师!可是小罗格,你这样改造自己的身体,还能算是一个人吗?罗格闭上了双眼,对她所有的问题都一概不予理会。
凯瑟琳的呼吸慢慢地重了起来,芬芳如兰的吐息轻柔地拂在罗格脸上,左手纤长的五指则在触摸着罗格的唇。
我既然知道你有本命魔匣,又怎么可能会让你用上它的机会呢?你的灵魂将永远困锁在这具肉体里,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就算我一错手杀了你,也来得及摧毁你的灵魂。
所以小罗格啊,你还是放弃一切希望吧!罗格双眼忽张,一张口,迅速闪电般咬住了凯瑟琳的纤长五指。
他额头青筋浮现,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死命咬下!凯瑟琳呻吟了一声,双目中一阵迷离,似乎极是享受。
然后她慢慢将左手从罗格嘴里抽了出来。
因为咬得过于用力,罗格的牙缝里已经开始渗出鲜血,可是凯瑟琳那柔嫩的手上,竟然只有数个浅浅的牙痕!凯瑟琳笑了起来,柔柔地道:你看到了吗?我的身体有神圣力量的加护,你完全伤害不了我!她的右手在罗格肌肤上缓缓游下,渐行渐下,最后握住了罗格向来引以为傲的凶器。
那纤长的五指灵动之极的动作下,本能已经使它昂然挺立。
罗格双眼再次闭上,宛如沉沉睡去。
在手足上被钉下六根附有强大魔力的钢钉后,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无论是动情、痛苦还是修复肌体,都只是他的身体的本能反应。
凯瑟琳忽然掀起了华丽的长裙,她长裙下竟然是完全赤裸着的!她翻身坐在了罗格的身上,双眼已变得迷离,阵阵歇斯底里的呻吟自双唇中吐出。
此刻,凯瑟琳完全不同于往昔矜持的端丽,而是彻底变成了一个欲望的奴隶!在空旷的大殿中,呻吟声不住盘旋。
节节拔高,终于,那呻吟已彻底变成了沙哑的喊叫!凯瑟琳全身都在颤抖着,额头上遍布汗滴,双眼已经无法睁开。
快乐如潮,疯狂且反覆地冲刷着她的神经。
凯瑟琳右手不住在钢台上摸索,终于摸到了那把匕首。
于是她尖叫一声,终于攀上了快乐的最高峰!一道又一道雪亮的电光闪过,每一道电光落下之处,都会绽放出一朵艳丽之极的血色之花!罗格的面容依旧平静,双眼紧闭。
只是一滴滴的汗珠不住从他额头渗出,而且他的眼角也在控制不住地抽搐着。
凯瑟琳仰着头,歇斯底里地叫着,双手紧握着匕首,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插在罗格的胸前腹上!每一下插落,她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似乎快乐之潮又涌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匕首所落的地方,肌肤早已破烂、胸骨也被捣碎,甚至那些一望而知不属于人类的脏器也被切得七零八落,并且还在被切得更加细碎。
匕首蕴含着神力,钢钉是特制的,钢台专为罗格所造,甚至于魔法灯火也是一个大魔法阵的一部分。
在这里,罗格的肉体上所受的每一分痛苦都会被千百倍的放大,最终传递到他的灵魂之上。
而且这痛苦不会导致麻木。
快乐的浪涛终于消退了。
凯瑟琳揣息着,全身汗下如雨。
她眼中全市倦怠和喜悦,轻轻用手搅动着罗格胸前那一团血、肉、碎骨与内脏混合而成的糊状物。
小罗格啊,你可不是好人,也别告诉我你会有什么信仰。
背叛投降这一类的事你可干得不少!这一次你为什么不肯投降呢?你应该知道协约国已经完了,现在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至高神信仰的传播。
你为什么还要做一件绝无希望的事吗?罗格微微张开了双眼,暗淡无光的眼眸中只是偶尔才会掠过一片银色。
他的目光越过了凯瑟琳的脸,落在了无尽的虚空之中。
是啊,协约国已然战败。
一直在无穷尽痛苦中挣扎着的罗格,神志始终是恍恍惚惚的,甚至早已经记不清时间。
可是他知道,当日一战之后,协约国的完全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就算他逃了出去,今后无论怎样挣扎,也都不过是将绝望的一刻向后拖延一点而已。
为什么不投降呢?罗格还清晰地记得自己一直奉若信条的那句话:若我斗不过你。
那就让我跟你一起干吧。
可是,在他目光的尽头,在那深黑的虚无之中,尚有一个初建的国度;在天界诸神扩张的光辉面前,仍立着一个风仪卓越、如梦如幻的身影。
他知道,天界的主神并不宽容,他们那无穷无尽的光辉中,并没有给她留下一个位置。
罗格的脸抽动着,慢慢地望向了凯瑟琳那张风情无限的脸。
他艰难无比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张开了嘴,可是他的嘴唇动了几动。
发出的声音比蚊鸣还要微弱地多,凯瑟琳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凯瑟琳微微一笑,低下了头,将耳朵放在罗格的嘴边,试图去捕捉那缥缈无比的声音。
去你……妈的……此时此刻,里尔城正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
决战日的神迹一直是街头酒馆抵压倒一切得话题,现在所有的人都相信,在至高神的光辉面前,一切被魔鬼诱惑了的异教徒都只能走上毁灭一途,就连那看似强大到无法阻挡的阿斯罗菲克帝国大军。
也在大决战中全军覆没。
费尔巴哈、亚历山大、庞培、罗格,这一个个响彻大陆的邪恶名字,都随着这一战而去,化成了史书中的一个符号。
现在阿斯罗菲克帝国的残余军队已经退回了北方,而德罗皇帝则传言已经派遣了密使,试图寻找一个足够体面并可以保全王权的投降方案。
虽然阿斯罗菲克帝国依然雄踞北国,但是圣辉同盟军北进,在北地万里草原上恢复至高神的信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最近几天,里尔城中已经多了许多蜚声大陆的骑士团旗号。
人面蜘蛛、月下苍狼、狮心、狮牙,以及奥匈帝国的蓝色妖姬军团纷纷现身。
这些主力军团的轮休,从侧面佐证了众人对战局的判断。
于是里尔城的欢快氛围更加浓郁了。
正午时分,轰轰隆隆、挟带着风雷的蹄声突然在里尔城中响起!在直通大公府的大陆上,有数名骑士正全速奔向大公府。
若是看不见这幅场景,没有人会相信这寥寥数名骑士竟然会带出如许似若雷德蹄声!大街上行人纷纷走避,就连一些隶属于蓝色妖姬、人面蜘蛛这些军团的骑士也纷纷让开了道路,不愿意与来人起什么争执。
他们早已看清楚了这些骑士的盔甲式样与徽记,那是狮牙军团的标记。
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一个随时想找人拼命的对手。
狮牙军团虽然已非当年那个只作炮灰之用的戴罪军团,但在凯特的率领下,当年那悍勇无双的战斗方式却大多保留下来。
也许正因为如此,就战场上的战绩而言,狮牙军团才会位居诸军团之首。
这数名骑士一直奔到大公府正门才翻身下马,为首的骑士立刻大步向府内走去。
在他迈步的刹那,大公府门口的几个骑士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他们早已认出来的人是狮牙军团的团长凯特,可是他无形杀气的压迫下,仍然心下惊骇、不能自己。
凯特完全不去理会这些受惊的卫士,只是大踏步向大公府内行去。
就在此时,一辆平平无奇的货运马车悄悄驶进了大检察官佛朗哥的府第。
押车的几名大汉身穿平民服饰,然而个个目露凶光,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许杀气。
他们从马车小心翼翼地抬下一大块长方形的物体,搬到了侧房里。
东西放好后,一身阴沉气息的大检察官佛朗哥大步走进了房间,一把掀去了罩住物体的俄黑布,然后当场愣住。
黑布下,是一块森森寒冰,封住了当日战场上一个瞬间的寒冰。
寒冰中有一杆长长的战枪,斜立着的枪身上穿着两个姿势各异的人。
其中一个是全身紫甲的紫荆蝴蝶,另一个则是高大的魔法剑士。
魔法剑士看上去正试图将紫荆蝴蝶护翼在身体下方,而他背上插着十余把刀剑。
这些刀剑都被他以厚重的盔甲以及宽厚的背部给挡了下来,然而他的血肉之躯挡不住那一杆来势猛恶之极的战枪。
从式样来看,这干战枪是圣堂的专用武器。
佛朗哥肃穆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
他走到了寒冰的另一边,看了看两头人临死那一瞬的表情。
他在看着她,而她则看着远方。
佛朗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块森森寒冰,良久,才木然地道:去告诉凯特,就说我看到了。
现在……他们烧了吧。
说罢,佛朗哥转身走出了房间,再未回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明大神殿所处的空间死气越来越重了。
这里山仍然翠绿、水依旧清澈,那数道从山峰奔流而下的瀑布也壮阔磅礴。
还有花间飞舞的蝴蝶。
天空中盘旋的飞鸟,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得让人无法挑剔的图画。
然而正因为太美了,完美得过了头,所以这些景色总让人有一种在看着画卷的感觉。
而画,是没有生命的。
光明大神殿雄奇依旧,通体都散发着强烈的圣辉。
在如烟入雾的圣辉中,有数十位天使浮在空中,在柔和的风中微微飘荡着。
每一个天使的脸上都看不到分毫的表情,连姿势都不变一下,只有背后的双翼偶尔的拍动。
才会显示出他们并非一个全无生命的玩偶。
这些天使的职责是护卫光明大神殿中的重要人物。
不过神殿中透出的光辉实际上以倍计地提升了他们的能力。
甚至于使这些本没有可能拥有双翼的低阶天使也得以临时性的拥有了羽翼。
从这一点上来说,不知道是天使护卫了神殿,还是神殿护翼了天使。
此时悠悠钟鸣响彻秘境,光明大神殿高达数十米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从大门中走出的是教皇和血天使奥古斯都。
教皇的步履艰难而缓慢,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倒在地上。
然而天空中的天使们都向着教皇俯身行礼,以示敬意。
教皇缓缓抬起头,仰望着湛蓝悠远的天空。
在教皇那双昏黄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任何一个天使的投影,光明大神殿所处的秘境也无法在他眼中留下一点痕迹。
在这双眼中有的,只是一大片忽明忽暗的绚彩光华。
奥古斯都立刻谦恭地半跪在教皇身后,低下了头。
他曾经看到过教皇的双眼,知道那些绚烂无比的光华若是放慢千万倍的话,就是无数位面的生灭过程。
追随教皇月久,奥古斯都就越是感觉到完全看不透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血天使完全想不明白,教皇何以能以一介凡俗人族之躯拥有如此茫不可测的威能。
悄然间,血天使的几根头发忽然飘了起来,然后断成了数截。
呛!奥古斯都站了起来,如电般抽出腰间长剑,背后双翼瞬间已然尽展!他仰头望向天空,寻找着那可怕而未知的敌人。
然而迎接他的是无数破碎的肢体和断裂的羽翼!那是天使的身躯和羽翼!就在奥古斯都抬头的这短短瞬间,护翼着光明大神殿的数十位低阶天使竟然都被人凌空斩杀!在漫天血雨中,惟有教皇屹立,不动如山。
那些当头洒下的血肉残翼,一旦进入他周围一个无形的区域,就会消失无踪。
教皇凝望着空中那徐徐下落、风仪无双的女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地道:你啊,实在不该丛国度中出来的的……她黑发已然凌乱,背后双翼的光辉也不复以往,甚至于那冰腻晶莹的颈中还有数道尚未平复的伤痕。
死神镰刀那巨大刃锋上尚存数个缺口,而金色的血,正缓缓地顺着那握镰的纤纤五指滴下。
只有那双银色的瞳,依然宁定如昔。
风月淡淡地道:我又如何能不来?教皇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才缓缓地道:你既然来了,那应该知道最终的结局。
伟大的安德雷奥利已预知了你的到来,所以他没有回返天界,正在大神殿中等着见你一面。
陛下,请您再考虑一次!凯特跪伏在地上,以头触地。
巴伐利亚大公沉默着,来回踱步,铿锵的战靴踏地声在宽大的书房中隐隐回荡着。
他左手白晰而欣长的五指不住敲打着腰间长剑的剑柄,似乎心底颇为烦乱。
突然,大公握紧了腰间的剑,脚步也停了下来。
此事决不可行,你不必再提了。
大公淡淡地道。
凯特犹豫了片刻,终于毅然道:陛下,我们大军北进,扫平阿斯罗菲克帝国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吞并了阿斯罗菲克帝国之后呢,我们应该怎么办?依我看,现在神圣骑士团的威名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军团。
而教皇和奥古斯都大人威望之高,则早已超越了国界!陛下,等您统一大陆之后,恐怕那时的王权……将会被教权完全压制……住嘴!大公吼了一声,打断了凯特的话。
呛的一声,大公的佩剑已经架在了凯特的脖子上,锋利的剑锋已然在他的颈上留下了一条血线。
凯特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仍然坚持着道:陛下,就算是在现在,若教皇登高一呼,除了我属下的狮牙军团,恐怕其它军团过半数的战士都会转而将刀锋对准您……够了!大公再次截断了凯特的话。
他徐徐将佩剑入鞘,拍了拍凯特的肩膀,道:起来吧。
我知道你心里的真实的想法。
不过罗格是教皇点名要的人。
有关于他的一切决定,都不是你做点什么能够影响得了的,甚至于我也无能为力。
虽然你并不了解教会真正的背景,可是决战当天的神迹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
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更不要去做愚蠢的事!不然的话,你会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并且只会给自己带来毁灭的命运。
至于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今后再也不要提起了。
是,陛下。
凯特站了起来,刚欲离去,又被大公叫住。
你的狮牙军团现在在休整吧?大公问道。
正在巴登堡休整。
大公沉吟了一下道:去把狮牙军团秘密调到里尔城来。
我们已经掌握了巴比伦帝国主义魔像军团的全部秘密,用不了多久,十台全新的魔像就会建造完毕。
那时……大公望着凯特的眼睛,再次重重拍了下他的肩,道:狮牙军团就可以改名为巴伐利亚魔像军团了!当凯特走到大公府门口时,正好遇上了匆匆而来的佛朗哥。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立刻就错开了视线,交错而过。
佛朗哥没有向大公的书房行去,而是走向了凯瑟琳的办公室。
公国内政大权都掌握在凯瑟琳的手中,因此佛朗哥所负责的事项都要直接想这位美丽而可怕的大公夫人汇报。
他身份特殊,直接走到了凯瑟琳的办公室,静静等候着她的到来。
片刻之后,书房一侧的书架忽然向两边移开,凯瑟琳和一个侍女从中走出。
她的长发仍然透着湿意,紧紧地贴在前额上,双颊上有一抹晕红未褪,眼中依然闪动着兴奋而疯狂的光芒。
见到佛朗哥已经等候在书房中,凯瑟琳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让他在这个时候过来,商讨公事。
佛朗哥站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凯瑟琳就向他摆了摆手,慵慵懒懒地道:文件都放在桌上,你自己整理一下,拿回去先看看吧。
我今天有些累,有事下次再说吧!佛朗哥淡淡应了,自行走到凯瑟琳的办公桌前,开始整理那堆得高高的文件。
以往的凯瑟琳办事雷厉风行,绝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丢弃公务不管。
可是最近半个月来,象刚刚的情况已经发生过三次。
而且每次佛朗哥看到凯瑟琳从秘门中走入书房,都会发现她风情万种,但又慵懒之极,十足一副狂欢之后的景象。
从时间上推断,凯瑟琳变得异常的时候正是罗格被擒之后不久。
佛朗哥的手保养得极好,他翻阅文件的每个动作都坚定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文件再多,也总有整理完的时候。
他拿起厚重的文件,目光自然而然地从书房的秘门处掠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步走出了凯瑟琳的书房。
此刻幽深高远的大殿中只剩下罗格一个人。
罗格仰面躺在钢台上,已是气若游丝。
他胸腹间全被捣烂,那一片化成糊状的血肉正在缓缓蠕动着,在强悍无伦的生命力支撑下正艰难地重生,一点一点地修补着身体上的伤口。
罗格双眼睁开,但眼神中完全是一片迷茫,他就那样看着大殿的殿顶,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忽然之间,整个大殿都微微地震动起来。
震颤传上了钢台,也牵动了罗格的痛楚。
他眼中涌上一线生气,有些疑惑这些震动是从何而来。
啪!一小块黄色的物体自天而落,弹了几下,恰好落在罗格的脸上。
这是殿顶壁画上的一块油彩,因为大殿的震动而松脱掉落下来。
它顺着肌肤向下滑去,忽然之间,罗格口一张,一根猩红的长舌忽然伸出,将它卷入了口中。
大殿的颤动停止了,罗格也恢复了无生气的茫然之中,只是他伤口恢复的速度,加快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大殿重归寂静。
时间悄悄地流逝,不知何时,一阵沉郁的轰鸣声打破了大殿的沉寂。
两扇厚重之极的红铜大门低吼着缓缓打开。
一束强烈的光芒从门缝中透了进来,落在了罗格的脸上。
罗格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殿顶。
就是那束落在脸上的强光也未能使他那双有如死鱼般的眼睛眨动分毫。
大门尚未完全打开,就传来了凯瑟琳那柔润而又愤怒的声音:教皇陛下不能这样做!他答应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可现在才两周多一点!难道尊敬、高贵、伟大的教皇陛下准备收回他的允诺吗?此时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教皇陛下的确答应了你一个月的时间。
但你并没象允诺的那样不过分伤害他。
现在来自于天界的伟大存在要带走他,所以你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你不能这样!凯瑟琳紧跟着那个男人,试图抗议:我可没有对他做什么!你可以自己看,他身上有伤痕吗?那男人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凯瑟琳,只是大步走到钢台前,看着罗格那全无生机的样子,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伸出右手,慢慢抚摸着罗格的胸膛。
随着他的动作,一缕柔和纤细的神圣气息渗入了罗格的身体,一边探查着他身体的情况,一边修复着沿途有的一些小伤痕。
那男子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显得颇为意外。
罗格的身体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除了一身的力量都被六根魔钉锁死之外,他完全就是毫发无伤。
那男子又看了看罗格全无反应的双眼,这才哼了一声,狠狠地盯了凯瑟琳一眼。
他一挥手,就将困锁住罗格手中的六根钢钉全部拔去。
罗格一声痛苦的吼叫,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的身体犹自抽搐着,但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智,慢慢转头,打量着钢台边的两个人。
罗格!那男子喝了一声。
罗格用力分辨着男子的面容,过了片刻才吃力地道:我认得你,你是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道:教皇陛下想见你,现在你已经能自由行动了,跟我来吧!罗格手肘一撑钢台,试图从台上下来。
结果全力一撑之下,他的身体竟然呼地一声,迅捷无伦地飞了出去!奥古斯都一挥手,以一道柔和的力量笼罩住了罗格的身体,将他放在了地上,皱眉道:你的力量已经恢复了。
罗格的意识看上去清醒了许多,他点了点头,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套衣服,慢慢地穿戴整齐。
这些天来罗格一直都被钉在钢台上,不间断地受着折磨,每一个动作都得运用全力才有可能移动分毫。
因此力量突然完全恢复,反而让他一时适应不了。
罗格跟随着奥古斯都穿堂过室,又穿过两道穿送门,最终停在了两扇以黑晶石雕成的大门前。
仰望着这两扇足有百米高的雄伟巨门,罗格一时间也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如此浑然天成的巨门,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这两扇黑晶石的大门上隐隐有姿态各异的天使像不住浮现。
看上去每一扇巨门上都有着六个天使像在不住浮沉着,其中绝大部分天使像看起来都非常地清晰,惟有一个天使像是极淡极淡的一片虚像,若不是罗格的目力极为锐利,恐怕根本看不出那里还藏着一个天使像。
还有等罗格看清楚,两扇黑晶石巨门就自行缓缓打开,露出了后面那无比幽深高远的大殿。
在这样一座殿堂中,就算是一头巨龙立于当中,也必定会显得十分渺小。
在奥古斯都的示意下,罗格慢慢走进了大殿。
血天使则留在门外,没有随他一起进殿。
巨门缓缓在罗格身后合拢,在大门合拢的刹那,大殿中的景象完全变了,罗格发现殿顶变得只有十米左右,也不知是巨殿变小了还是自己变大了。
胖子知道,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实实在在的变化,绝不是一时的幻觉。
罗格啊,你终于来了。
怎么样,你已经做好了归依至高神光辉的准备了吗?大殿的尽头响起了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似乎每一句话里都包括了千百年岁月的流逝。
罗格抬头望去,见教皇正立于大殿的另一端,那一双不断有光华亮起破灭的眼,正凝望着他。
罗格的手禁不住地颤抖起来,在这一个瞬间,他已然看清了在教皇的双眼中,那些光华正是无数位面生灭的过程,只是被加快了亿万倍而已。
不过胖子随即镇定下来,微笑道:尊敬的教皇陛下,您的大预言术恐怕要失败一次了。
教皇笑了笑,道:大预言术是否会失败,只能由预言的结果来决定。
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看一些东西,看过这些东西之后,我想你自然会作出抉择的。
罗格点了点头,跟随在教皇身后,向大殿的尽头走去。
教皇一边走,一边慢慢地道:你现在所踏足的地方,就是光明教会最崇高的圣地——光明大神殿,这座神殿的前身是精灵族祭祀战争之精灵希洛的最神圣所在——精灵大神殿。
因此你现在所看到的,其实是集精灵和人族最高智慧于一体,并且融合了曾经存在过的最伟大魔法的一个奇迹。
在教皇娓娓的讲述中,一老一少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大殿的尽头,并来到一座新的殿堂中。
这座殿堂比前面的大殿要小得多,正重要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
那是一个被铁链重重束缚着的天使。
她背后的双翼也被许多细小的铁链生生穿过。
她容貌清丽高贵,只是那张美丽的脸上,尽是令人心碎的痛苦!在看到这一座雕像的第一眼,罗格几乎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听到那被缚天使声声痛苦的嘶喊正在大殿中永无休止地回荡着。
罗格盯着这座雕像,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的脸色渐渐地变得苍白。
教皇咳嗽了一声,道:走吧,还有很多东西要看呢!罗格默默地跟着教皇走向了下一座殿堂,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脚步也变得踌躇。
他竟然有些怕了。
果然,第二座殿堂中也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同样的栩栩如生。
这是一头试图振翼高飞的双头巨龙,然而四根长枪无情地交错穿过了它的身体,将它牢牢地钉在地上。
罗格的心已经变得有些麻木,只是跟着教皇穿过一座又一座殿堂,每一座殿堂中都有这一个雕像。
他已经数不清是经过九个还是十个殿堂十,教皇又领着他踏进了一座新殿堂。
罗格立刻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这一座雕像与众不同,那被缚在石柱上的曼妙女子脸上凝固的不是痛苦,而是幸福。
那曾经深深地刺痛过他的幸福啊!雕像上还有一个背生双翼的恶魔,从背后抱着那女子。
恶魔的面目虽然狰狞、利爪虽然锋利,可是他的动作却给人一种温柔到了极至的感觉。
一路以来,罗格怕的就是这一刻。
刹那间,多少当年往事都涌上心头。
不知不觉时,他已泪落满襟。
不知过了多久,教皇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走吧,还有一个地方没看呢。
罗格闻言,当即默默地跟着教皇离去。
终于,他们进入了最后一座殿堂。
确切点说,这是两座殿堂。
两座殿堂遥遥相对,就象一对共命运的双生子。
罗格随着教皇的动作,缓缓向左方转去,望向了那座雕像。
时间似以凝固……罗格一脸木然,呆呆地看着最后一座雕像。
他机械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慢慢走向雕像,颤抖着伸手向前,似乎是想要触摸她的脸庞,她的黑发,已经她那虚虚点地的赤足。
然而指尖在堪堪出没到她之前颓然落下,罗格再也挪不动自己的脚步,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雕像面前。
她的婉约、她的美丽、她那漠生死的骄傲与从容,都未有分毫改变。
唯一的改变,就是她已不再是叱咤死亡世界的第八君王,也不再是独居神之国度的女神。
此刻的她,与当日那周身黑焰的埃丽西斯一样,都以化成了一尊堕落天使雕像!在看到她的刹那,罗格已然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
他忽然感觉到喘不过气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用力攥住了他的心脏,听觉、视觉、嗅觉都成为一片空白,却还能清晰地分辨出一缕名为失去的通慢慢自心底滋生、蔓延。
那刹那间的痛,痛彻心肺。
教皇缓缓地道:她还未完全化成雕像,所以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你看,那无形的天界烈火正在熔炼着她的灵魂,这个过程是何等痛苦,我想你一定十分清楚。
我可以暂时降低天界的火焰,但是这并不是长远之计啊!罗格凝神望去,这才看到那座浮于空中的雕像周围,果然有无形的烈焰正在熊熊燃烧。
火焰中透着浓郁的威严和神圣。
这气息他非常熟悉,那正是天界的圣焰,足以熔解灵魂的火焰。
罗格凝望着她那平静得宛如沉睡般的面容,良久良久,终于转过身来,走到教皇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以头触地,平静地道:只要能将她从雕像中释放,我愿归依至高神的光辉,吾之身,吾之魂,从此尽归于吾主!永世不违!教皇沉重地叹息一声,慢慢地弯下腰,将罗格扶了起来,道:你需要做的,就是收割这个位面强大存在的灵魂,并将它投入到天界的圣焰中去。
每投下一个灵魂,天界的火焰就会暂时降低一些。
若你能收割到足够强大的灵魂,那么这个灵魂就将取代她的位置,从此在雕像中接受圣焰的熔炼。
罗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大步就向殿外走去。
等一下!教皇叫住了罗格,剧烈咳嗽了几声,才伸手一指,喘息着道:把她也带上吧!罗格眉头一皱,向着教皇手指处望去,刹时再一次呆住!教皇手指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梦幻般的女孩。
她一袭黑色长裙,黑色剪水长发垂落如镜,怀中抱着一把巨大的死神镰刀,银色的双瞳盯着罗格,却尽是怯意。
这……这……罗格已然完全说不出话来。
教皇缓缓地道:她就是奥黛雷赫的本体了,而且也拥有奥黛雷赫的大部分灵魂,惟有她的神格和绝大多数意识仍然困锁在雕像之中。
这样他将不会感受到圣焰焚身的痛苦,她的力量也能够帮得上你。
只是因为她的意识仍然在炼狱天使雕像中,所以此刻的她就象一个初生的小女孩儿一样,需要你的指引,和时时刻刻的照顾。
罗格怔怔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大步向她走去。
那梦幻般的女孩眼中闪过一阵惊慌之色,小嘴中吐出一声惊呼,然后竟然突然举起手中的死神镰刀,如雷轰电闪般向罗格当头斩落!她虽然精致美丽得似乎能够被稍大些的风给吹得粉碎,可是这一斩之威,直可以让天地风云为之变色!罗格不闪不避,闷哼一声,死神镰刀已重重地劈中了他,那巨大的刀锋,足足有半米长没入了他的背部!然而她也被罗格一把揽在怀中。
罗格轻轻抚摸着她那如镜的黑发,低低地道:风月,不怕。
我已经在这里了!她那梦幻般美丽的小脸靠在罗格的肩上,初时显得极为惊慌,后来逐渐平静下来。
到最后,她终于闭上了银色的眼,右手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死神镰刀,转而轻轻地抱住了他。
第十九卷七日之书第一日光与暗罗格那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不住回荡着,一如他此刻凌乱不堪的心境。
教皇独自留在最尽头的双子大殿里,让罗格自行去安排一切。
于是罗格缓步行过十座大殿,再次瞻仰了十座不相同的炼狱天使雕像。
就算以胖子此刻的眼力和见识,也完全看不清楚在这些雕像中究竟蕴藏了怎样的秘密。
一切的探测结果都显示,这些都只是普普通通、全无异常力量的雕像,虽然制成雕像的材料仍是未知。
但在亲眼目睹了埃丽西斯与奥菲罗克的炼化过程之后,罗格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结果。
这只能说明,他的能力还不足以看破这些雕像中蕴藏着的秘密。
十座殿堂,十尊雕像,十个不同的凄美故事。
一路行来,罗格仿如看过了十场史诗般的战斗,千万年时光凝于一瞬的沉重,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在罗格心底,那难以承受的承重合悲哀之中还有一抹亮色。
那就是怀抱着死神镰刀,飘于空中,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小小女孩儿。
她微微低垂着头,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罗格的衣襟,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罗格缓步走入了最外的大殿,微微一怔。
大殿中央,正立着一个俊美无伦的男子,那双藏有千万亿星辰的眼睛正淡淡定定地望着他。
他背后伸展出了六只若有若无的蓝色羽翼,羽翼每一下扇动,都会从中浮出无数时明时暗的星辰,在升腾的淡蓝色光雾中,缓缓上浮。
那栗色的秀美短发也在这入梦如幻的星雾中不住飘扬。
罗格望着那双毁灭了数百位高阶法师的星眸,又无言地看看着那六片天蓝色的羽翼,终于无比苦涩地笑了一笑。
安德雷奥利微微一笑,一步就跨越了整座大殿,站到了罗格面前。
我是安德雷奥利,吾主乃伟大的主神迪斯马森。
他的声音清亮中透着柔润。
听起来极为悦耳。
让罗格有些惊讶的是,他是在说,而不是像一些强大存在喜爱的那样用精神波动来进行沟通。
罗格。
胖子终于道。
罗格不会相信这个当日在战场上盯着他不放,使得他根本无路可逃的六翼天使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因此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
似乎是被安德雷奥利那幻丽的羽翼所吸引,小女孩忽然从罗格背后飘了出来,小手向那天蓝色的羽翼抓了下去。
她的动作迅若雷轰电闪,白嫩的小手上缠绕着丝丝银色的电芒。
与她那稚嫩的样子完全不同,小女孩这随手一抓,已足以让圣域强者退避三舍。
罗格忙伸手一抄。
将她一把抱回怀中。
她这一抓自然也就落了个空。
不过风月看起来仍不死心,死神镰刀刹那间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一刀向安德雷奥利的羽翼勾去。
罗格苦笑一下,只得夺下她的死神镰刀,反手将风月放到了身后。
顺手把镰刀也还给了她。
对于风月这样无礼的举动,安德雷奥利完全不以为意。
只是微笑着道:没关系的,看起来这个动作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
可是罗格笑不出来。
既然撕裂天使羽翼已经成为了风月的本能,那么又是在经历过多少次残酷的战斗后,她才最终形成了这样的本能?安德雷奥利举步走近罗格,轻轻地握住了胖子的手。
安德雷奥利的手柔腻晶莹、其冷如冰。
与此同时,他上身前倾,俯在罗格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胖子嘴角立刻微微抽动了一下。
此时的安德雷奥利全身上下都开始透出湛蓝色的光辉,身体渐渐变成透明。
他继续向前走去,若一阵风般拂过了罗格和风月。
而后化成一缕星雾,就此消失。
罗格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刚刚的一瞬,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似乎是已化成无形星雾的安德雷奥利从他身体当中穿过了一样。
罗格慢慢抬起了右手,手上还残留着安德雷奥利那冰腻的感觉。
知识此刻罗格的手心中多了一块散发着淡淡光辉的蓝色宝石。
透过宝石那晶莹剔透的表面,可以看到有许多星辰正在里面缓缓旋转。
胖子想了一会,然后一抬手,将宝石吞下肚子,领着风月推开了大殿的黑晶石巨门。
奥古斯都还等在大门外。
见罗格身后多了一个小女孩儿,他一点惊讶的表示也没有,只是道:陛下已经为你准备了住处。
今晚你先休息一下。
从明天起,你就可以为传播至高神的光辉而努力了。
跟我来吧!罗格默然不语,随着奥古斯都一路远去。
夜已深了。
清冷的月色透过高高的落地窗,温柔地落在罗格身上。
胖子换上了一身黑色睡衣,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美丽的夜色,正在沉思。
他早已不需要睡眠,只不过现在小风月睡得正熟,所以胖子也只能呆在床上。
小女孩扶在胖子身上,如丝似缎的黑发披散下来,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胖子的睡衣,睡得安宁而温暖。
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松开了决不肯又片刻离手的死神镰刀。
罗格从窗外收回了目光,落在了风月身上。
他轻轻佻起风月的一缕黑发,看着它若无声垂瀑般自指尖滑落。
罗格有些疑惑,在风月那稚嫩的身体中,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神格和意识的原因,她显然还不大会运用这些力量。
不过就算如此,风月也应该不需要睡眠才对,为何现在会变得如此贪睡?不过看到她睡得如此沉静。
罗格的心底慢慢涌上了一线喜悦。
在这宁静喜乐的一刻,罗格终于感觉到从那沉重如山的压抑中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在他前方,那茫茫无尽的黑暗中,忽然跃出了一线光明。
光升而居于上,黑暗则沉落于下。
虽然罗格仍行走于黑暗的世界中,但当他抬起头时,已经能够看到光明。
在清冷的月光下。
房间中的时光似乎就此凝固。
一缕缕微风轻轻拂上了罗格的脸。
它们虽然微弱,但其中却蕴含着锐利之极的杀气,若一根根利针,狠狠地戳着罗格的神经。
胖子猛然坐了起来。
这才发现房间中已经洒满晨光。
他禁不住吃了一惊,昨夜他竟然也睡着了,而且还会睡得这么迟!房间中回旋着一缕缕带着杀意的风,风拂过处,都会留下淡淡的划痕。
这些风,都起自死神镰刀的刀锋。
风月早已起来,她飘立于空中,不住飞速舞动着死神镰刀,在舞到最迅疾之时,就将死神镰刀向前用力一掷。
一离开风月的小手。
死神镰刀的飞旋就会骤然凝止。
然后开始变得模糊,甚至有部分刀锋完全消失。
不过死神镰刀很快又变得清晰起来,向下掉落,此时风月伸手一抓,又凌空将死神镰刀抓了回来。
罗格看了一会。
终于明白她是想将死神镰刀放置在平行空间中。
于是他站了起来,接住再一次掉落的死神镰刀,向小风月温和地道:你的顺序不对。
要先稳定住那个空间。
然后才能将镰刀放进去。
说罢,罗格一挥手,死神镰刀就此消失。
风月秀眉紧皱,想了半天,忽然一伸手,凌空抓出了死神镰刀,再用力一掷,又将它掷回了虚空,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罗格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风月的小脸。
他忽然咦了一声,凑近了风月,盯着她看个不停。
胖子忽然发觉,小风月和昨晚相比,似乎有些变了。
可是他看来看去,始终找不出她究竟是哪里有所变化。
他反反覆覆地看了又看,而小风月就那样静静地凝立着,任胖子看个不停。
罗格忽然明白风月的变化在哪里了。
风月原本就秀丽无畴,现在的她和初见时相比,少了一点点稚嫩,而多了一些清丽与成熟。
就在一夜之间,她竟然长大了少许!胖子突然对世界的神奇有了新的认识,禁不住摇头叹息。
只是胖子隐隐有些担忧,一旦风月本体中形成了独立的意识,将来会不会与存于炼狱天使雕像中的意识起什么冲突?但不管怎样,风月能够快速成长起来总是好事。
罗格走向了门口,边走边道:走了,风月,我们去讨些东西来。
风月应声飘飞过来,又是一把紧紧抓住了罗格的衣袖。
房门外立着两个高大英俊的年轻武士,见罗格从房间中出来,向他微微行了一礼。
罗格上下打量了一下两名武士,顷刻间就从他们身上嗅到了无畏的味道。
不过看起来他们的力量并不强大,应该是最低阶的转生天使。
我要见教皇。
罗格淡淡地道。
片刻之后,教皇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宏伟华丽的祈祷大殿中响起:罗格啊,今后的道路,你都想好了吗?罗格笑了笑,道:不就只有一条路吗?哪还有什么好想的。
但您总不能让我这样去收割强大存在的灵魂,以此来传播至高神的光辉吧?有些必要的东西,您总该给我的。
教皇抬起了头,充满了岁月气息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么说说看,你都想要些什么?人、钱、物、权!一样都不能少!罗格干脆利落地道。
教皇笑了笑,道:钱嘛,你想用多少就会有多少。
至于物,光明教会几百年积蓄,几件神器总还是拿得出来的。
人也好办,教会圣堂中还有些人才,我就把圣堂交给你主持好了。
最后是权,你想要多大的权利呢?要知道,权利越大。
你的责任也就越大啊!不等罗格回答,教皇竟然将手中执着的权杖放在了罗格手中!教皇慢吞吞地道:拿上它吧!从现在起,只要不违背至高神的信仰,那么你的决定就相当于我的决定。
罗格每听一句,脸上的惊讶之色就浓了一分,他本来只是狮子大开口,可没想到教皇不但全部答应下来。
而且给他的还要远远超过他所能想到的一切!自由动用金钱、取用神器也就罢了,可是统率整个圣堂意味着什么?执掌教皇的权杖又是意味着什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刻胖子的权柄,和真正的教皇已然相去无几!不过胖子随即恢复过来。
接过了教皇的权杖,淡定地道:别让风月受苦,我很快就会带着强者灵魂回来的!圣堂在哪,我现在就想去看看。
罗格啊,你要有耐心。
教皇从怀中取出一张精致的皮纸,递给了罗格,缓缓地道:我虽然赋予了你权利,但这上面列着的人,你一个也不能伤害。
而且我再提醒你一次,权利是一把双刃剑。
它很有可能会伤及你自己。
你需要记得。
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她的命运。
你去吧,奥古斯都会带你倒圣堂去的。
罗格扫了一眼手中的名单,冷笑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捏。
掌心中升腾的火焰顷刻间将名单化为灰烬,然后冷冷地道:我会好好处理一切的。
光明大神殿所在的独立空间实际上非常的辽阔。
在大神殿后方百公里外,坐落一座险峻而雄奇的高山。
数百年来培育出无数强悍武者与高阶法师的神秘圣堂就建于此山之中。
圣堂的雄伟与辽阔远远超出了罗格的想像。
这是一组以象牙白为主色调的庞大建筑群。
以其覆盖了半座山峰的绝对规模来说,圣堂甚至比人族国家的一座中等城市还要大!圣堂的主殿高达数十米,一排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月白石石柱上雕满了诸神的神迹。
当奥古斯都、罗格和风月落在大殿正门时,数名见习圣堂跑了过来,谦恭的向奥古斯都躬身行礼。
他们都还十分年轻,其中一个少女甚至还偷偷地瞟了一眼罗格和他身后的风月,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
片刻功夫,数个身影从圣堂主殿中飞出,落在了奥古斯都面前,谦恭地半跪着。
奥古斯都向罗格一指,对为首的一位老人道:奉教皇谕令,从今天起,罗格大人就为圣堂之主。
圣堂一切事务,皆须奉罗格大人指示而行。
那老人显得大吃一惊,看了一眼胖子,向奥古斯都道:罗格?他,他不是神圣教会的教皇,最臭名昭著的异教徒、从深渊中爬出来的魔鬼吗?奥古斯都面无表情,冷冷地道:罗格大人已经皈依了至高神。
此谕令由教皇亲自所下,并赐予罗格大人圣辉权杖为证,你们无须质疑。
是,奥古斯都大人。
那老人道。
奥古斯都淡淡地向罗格道:圣堂之中有通向十一座大神殿的传送门,你可以由此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就不进去了,你好自为之吧!言罢,血天使双翼一展,缓缓升空而去。
罗格闪电般伸手,一把握住了风月向血天使双翼抓去的小手,一直目送着血天使的身影消失在天的尽头,这才转过身来望向那数位圣堂的管理者,微笑着道:都起来吧!诸位请放心,从现在起,圣堂将在我的手中走出一条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道路。
说罢,罗格昂首走进了圣堂大殿。
在经过圣堂诸主管身边时,他一把将风月拉到了身前,让她伸向为首老者的小手抓了个空。
大殿宏伟华丽,两边各立着一排装饰用的盔甲,四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与魔法装备。
大殿的尽头则是一座神坛。
罗格毫不理会大殿中那些圣堂或者是见习圣堂惊讶的目光,手执着教皇的圣辉权杖,直接走到了神坛前。
胖子看了看神坛上方漂浮着的代表天界诸神的符号,见那符号代表的既非至高神,也非迪斯马森。
于是挥手招来一张椅子放在了神坛上,自己坐了上去。
此刻大殿中有数十位圣堂,他们全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罗格。
罗格哼了一声,用圣辉权杖向三个年轻圣堂一指,道:你,你。
还有你,去把所有的圣堂都给我叫到这里来!让他们认识一下圣堂的新主人。
胖子又见跟进来的几位圣堂管理者中有一个年轻的女法师,她看上去二十多岁,容貌十分典雅秀丽。
于是就以权杖向她一指,色迷迷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女法师一脸的愕然,尽管极为不愿意,仍只能勉强道:我叫萝伊。
罗格点了点头,道:很好。
萝伊,看你长得不错,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现在你来说说,圣堂都有多少人?详细点!她脸色苍白,可是一想到教会和圣堂严格之极的等级制度,仍不得不道:目前圣堂的初训营中有九千一百名孩子在受训。
见习圣堂有二千四百人。
正是的圣堂武士、战斗法师共三百人,专攻军略的圣堂有七十人……罗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道:这些凑数的家伙就用不着说了,你就说说生堂里现在有多少圣域,多少大魔导那一级的就行了!她向身边的老者望了一眼。
道:这件事,您需要问辛达大师。
罗格的目光转向了那老者,见他踌躇不答,目光渐渐地变得凌厉起来。
辛达两道白眉几乎搅到了一起。
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道:罗格大人,按人族的标准,那么圣堂中目前有无位圣域以及三位能够施放出八级魔法的战斗法师。
他们大多数是圣堂的教官。
罗格双眼扫过了大殿。
此时陆陆续续有圣堂接到通知,涌入大殿,当他们看到高高坐在神坛上的罗格时,刹那间惊愕、迷惑甚至还有恐惧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这些正是的圣堂成员都参加过当日决战,他们依然对罗格变幻莫测、冷酷无情的屠杀手段心有余悸。
就算有几个没去参加的,也都凭着魔法画像认得出罗格这个光明教会头号大敌。
怎么转眼之间,他竟然摇身一变,就此成为了圣堂之主了?世事如此神奇。
这些圣堂忽然觉得,就算是天界主神与深渊恶魔亲如兄弟般拥抱着走来,他们也不会感觉到有多么惊奇了。
罗格目光又落回到辛达身上,冷冷一笑,道:辛达大师,依您所说,圣堂中应该有八位伟大的强者,可我怎么在大殿中只看到您一个呢?其他的强者都在哪里?强者不是短时间内可以修炼成的。
他们此刻都在各自得区域苦修。
辛达道。
他看着张狂坐在神坛上的胖子,眉头又颤抖了几下,终于忍不住道:罗格大人,你现在这样是对诸神的亵渎!神坛并不是您应该坐的位置,而且圣堂向来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你不应该让身后那个拥有恶魔力量的女孩来玷污她!尽管圣辉权杖在你的手中,但你的所作所为不配圣堂之主的神圣称谓!我会去向教皇陛下求证此事的!罗格呵呵笑了两声,回过头来望着身后飘立着的小风月,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衣襟的雪白小手,笑道:风月啊,你看,有人说你是恶魔呢!听话,呆在这里别动啊……听者罗格那温柔之极的语气,辛达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安。
克还没等他有所防备,罗格已经出现在他面前,那只镶嵌着多颗硕大红宝石的圣辉权杖在他眼前闪过。
辛达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一股鲜血飙在了罗格脸上,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的狰狞。
此刻大殿中足足聚集了数百名圣堂,见罗格骤下杀手,他们忍不住哄的一声,一齐向前涌来。
罗格高举染血的圣辉权杖,环视一周,冷冷地道:你们不要忘了,我是圣堂之主!都给我站在原地别动!谁敢上前一步,老子格杀勿论!圣堂规典极严。
不光远远严于各大帝国的军律,甚至于比神圣骑士团的规章还要严格。
而身为圣堂之主,罗格对于普通生堂成员拥有生杀大权。
此刻在光明教会之中,他的权柄实际上已仅次于神圣骑士团团长,血天使奥古斯都。
被罗格一喝,所有的圣堂立刻想起了违逆圣堂之主的后果,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圣堂不同于光明教会其他机构。
这里没有宽容,只有服从。
辛达此刻呻吟一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然而罗格的权杖再一次呼啸着落下。
又一朵血花溅在了胖子充满了笑意的脸。
罗格伸左足在地上一踏,辛达立刻痛苦之极地大叫一声,然而他的惨叫旋即被再一次落下的权杖打断。
老子是皈依了至高神,而且也是主神迪斯马森的虔诚信徒,可是天界其他的主神关我什么事?!就连那些低阶的神明也节制不了我,何况你们这些小小的低阶天使?!嗯?罗格笑着,踹息着,每一句话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手中的权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鲜红的轨迹,呼啸而落。
每一下都会溅出一小团血花。
辛达不住地抽搐着。
背后不知何时伸展出一双隐隐约约的光翼。
但这双光翼被罗格牢牢踏在脚下,因此他也动弹不得,只能苛刻忍受权杖的痛击。
你又是什么?一个他妈的不知道是八阶还是九阶的小小天使,连翅膀也长不全的东西,也配对我坐的地方说三道四?爷他妈的感说我带的人是恶魔?罗格脚下忽然炸起一团光焰。
辛达的光翼竟然被他生生踏毁!紧接着圣辉权杖再次挥落,随着卡嚓一声脆响,辛达的脊椎骨已经断了。
住手!有两位圣堂看上去与辛达关系深厚。
按捺不住,冲了上来。
一个扑向了罗格,另一个则抽出一把匕首,冲向了风月。
看他的样子想把这个漂亮得有若笼上一层轻烟的小女孩挟持作人质,以迫使罗格就范。
小风月静静地看着冲来的圣堂,一双白嫩的小手间似乎闪过了一阵淡淡的黑气,然后双眼慢慢低垂,似是睡着了一样。
冲过来的圣堂忽然大叫一声,身体中央出现了一道斜斜的血线,然后上半身与下半身缓缓分离。
另一位扑向罗格的圣堂也一头栽倒,背后突然喷出一道薄薄的血浪,若一幅飘扬的红绸。
圣堂大殿中一片寂静,数百位圣堂面色惨白。
罗格走上神坛,从容坐下,小风月则飘近了一点,悄悄抓住他的衣服。
胖子扫视全场,将所有圣堂的表情都收于眼底,忽然哈哈一笑。
在这死寂的大殿中,胖子突如其来的笑声恰似一阵惊雷,将许多圣堂都吓退了一步。
胖子将滴血的圣辉权杖在面前一挥,温和地笑着,柔声道:现在谁还对我圣堂之主的身份有异议啊?胖子侧耳倾听了片刻,没听到任何反对之声。
于是他又呵呵地笑了起来,道:这么说大家都认可我的身份了?这就好,我现在说说圣堂今后的规矩,很简单,我就是规矩,我的决定就是最终的决定!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十几个降临或者是转生的天使,你们肯定看我这个恶魔不顺眼,其实我也一样看你们不顺眼。
今后你们要做的就是讨我的欢心,若是你们让我心情爽了,我也就是打打骂骂。
若是让我觉得不爽,那就不是撕撕翅膀那么简单了。
你说是吗,琴?琴骤闻呼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过她的定力显然过人,勉强笑道:是的,罗格大人。
罗格向她招了招手,道:过来,你带我到圣堂各处看看。
还有,去告诉那些尊敬的强者们,让他们都来见我。
跟我出去多打仗,比什么苦修都有用!见琴顺从地地走到身边,罗格随手将手中的圣辉权杖放在了她的手里,当先向殿后行去。
琴看着这沾满粘稠鲜血的权杖。
脸色越来越苍白,喉间一阵涌动,差点呕吐出来。
圣堂非常辽阔。
罗格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圣堂最重要的地方走马观花般看了个遍。
琴一路为他讲解着圣堂各处设施的用途,并且有意无意地讲起圣堂向来遵循的传统和道德。
但胖子只是信步前行,不置可否,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琴只觉得时间过得说不出的缓慢。
她越来越觉得身体正变得虚弱无力,冷汗已经浸透了重衣。
她畏惧的并不是罗格,而是漂浮在罗格身后的小女孩。
这名叫风月的小女孩总是在望着她,在那银色目光的注视下。
琴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喉咙也开始发干。
最要命的是,她背后不断地发痒,似乎有一双羽翼就要裂衣而出!琴深深庆幸自己的法力并不高深,连无形的光翼也无法形成。
可是背后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又让她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匆匆巡视过圣堂后,秘境已经是明月高悬。
罗格并不打算休息,他令琴将圣堂中所有主要人物都召集到作战大殿,开始布置接受圣堂以来的第一个行动。
或许是因为罗格展现出的血腥恐怖的统治手法,这一次受到召集的都准时到达,七位强者一个也不少。
作战大殿的中央。
有一个方圆十米的魔法地图。
几乎囊括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罗格见圣堂十余位最核心的人物都已经到齐,于是伸手向魔法地图上一指,所指的地方正是幽暗森林北部,道:这里藏着一个非常强大的存在,叫什么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
这家伙最近则受了重创。
正躲在地下深处休眠。
依我看,他现在的力量连巅峰时期的一半都不到。
这种便宜此时不捡,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通向这里的魔法阵建好。
三天后我们就出发。
此时圣堂中负责军略的一名老者皱眉道:罗格大人,这个地方可是位于阿斯罗菲克帝国境内。
我们的传送魔法阵只能单向的,到时候我们怎么回来呢?怎么回来?罗格冷冷一笑,道:当然是杀回来!说罢,罗格让众圣堂们自行研究行动方案,向琴招了招手,带着她向圣堂的空间大殿行去。
空间大殿由十余座小殿堂组成,其中有十一座殿堂中建有传送门。
这些传送门虽然方便,但其中也蕴含着极大的风险。
在传送的瞬间,被传送者要在空间风暴中停留短暂的时间。
空间风暴的力量是何等狂猛,就算是圣域强者,也不敢说一定能够承受得起。
因此圣堂成员非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动用传送门的。
见罗格和小风月毫无迟疑地踏进了传送门,琴苦笑一下,闭上双眼,认命地跟了进去。
这一次她的运气不错,毫发无伤的从传送门另一端走了出来。
我要离开一会,你在这里等着吧。
吩咐完,罗格即带着小风月走出大殿,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在天际。
琴追出大殿,但罗格的身影早已消失,只得罢了追赶的念头。
她四下望望,认出这里是靠近德罗帝国边境的一座大神殿。
在云层之上,罗格全速向奥希妮亚飞去,他心里颇为烦乱不安。
罗格也说不清这阵烦躁感觉出自哪里,似乎在奥希妮亚的方向又发生了什么会让他难过的事情,又或者是什么存在正在呼唤着他。
德罗帝国的领土上处处都是战乱留下的伤痕。
圣辉同盟的大军已经逼近了奥希妮亚,而在德罗帝都之北,因时时有深入穿插到战线之后的同盟轻骑骚扰,也经可以看到被烧毁的村庄和小镇。
高空中,罗格双目已尽转成银色。
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他要找的东西就在奥希妮亚北部不远的地方。
他忽然穿出云层,若一颗陨石般向地面坠去。
在他的下方,有一个浓烟未熄的村庄,看上去刚被烧毁不久。
然而奇异的是,在这片废墟中有一小块地方充满了勃勃的生机,甚至于在尚冒着淡淡青烟的焦土上,已经冒出了许多嫩绿的新芽。
罗格缓缓地落在这片洋溢着浓郁生机的奇异土地上。
在他的前方,有一座已经完全烧毁了的农舍,里面坐着一个小女孩,正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无论是她的气息,还是那双蓝中透点绿意的双眼,都明白无误地告诉罗格,这正是他的女儿。
只不过这个理应还未到百日的小女婴,此刻却变成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看着面前宁定的小女孩,罗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感觉得到,这就是玫给他生的女儿,可是对于一个小小女婴究竟是以何方式成长,罗格完全无法理解。
这绝不仅仅是生长得太快而已。
罗格四下望望,这是一个被毁弃的小镇,熊熊烈火熄灭的时间并不长。
街道、墙角和室内,随处可见被烧焦的尸体。
焦黑已经成为了小镇的主色调,除了他脚下所踏的这一小块土地外,整个小镇中看不到一点绿意。
玫呢?既然女儿已经在这里了,那么她在哪里?罗格感应不到一点玫的气息,于是目光又落回到小女孩身上。
尽管知道面前就是自己的血脉,自己的女儿,可是罗格这一步,始终是迈不出去。
他心里甚至还有了些恐惧,有一点杀机,想要将这个奇异的小女孩直接毁灭。
就在此时,小女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露出甜而纯真的笑容,向着罗格伸出两只小手。
罗格忽如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大步向前,一把将小女孩紧紧抱在了怀里。
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他的女儿啊!小女孩双手紧紧地抓住罗格的衣襟,小脸也埋进了罗格的胸口,因此罗格并没有看见她的小脸上露出了一点奇异的微笑。
罗格再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其他值得注意之处,意识领着风月冲天而起,瞬间就消失在云层上方。
在大神殿中,琴·萝伊并没有等多久,就看见罗格从天而降。
看到坐在罗格肩头的小女孩,琴微觉惊讶。
但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跟着罗格走进了传送大殿。
看着罗格毫不迟疑地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踏进了传送门,琴脸色微变,她实在无法想像。
那么柔弱幼小的女孩在空间风暴中会发生点什么。
虽然她知道风月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可至少罗格肩上的那小女孩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
而且琴忽然发现,在罗格视线的死角处,两个小女孩正极度冰冷地对视着,那银色与碧绿目光的交汇处。
似有一团无形的风暴。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琴看着变幻着绚丽色彩的空间门,一咬牙,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这一次她的运气仍然不错。
当他们回到圣堂时,秘境又已是明月高挂。
月色如昨夜一样的清冷。
事实上,秘境的一切都是运行地如此有规律,到什么时候,就会发生什么事情,甚至于连风的大小和流向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日复一日。
秘境就这样不断重复着自己。
罗格半躺在宽大之极的大床上。
静静地透过高高地落地窗,遥望着远方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光明大殿。
风月依然如昨夜一样,伏在他的胸膛上沉睡。
她两只小手牢牢地抓住罗格的睡衣,分毫也不肯放松。
此刻的风月,犹如一个小女孩捍卫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般,捍卫着自己的领地。
她的敌人此刻蜷缩在罗格臂弯下,一双小手紧紧地抱着罗格的手臂,也睡地正沉。
两个小女孩似乎是在比着睡觉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罗格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她们正在非常努力地睡得更加深沉。
看着小风月,罗格微微一笑,当他的目光落在奈菲身上时,又变得十分复杂。
奈菲,这是他今天刚刚给自己女儿取的名字。
不知道是过于繁忙还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罗格一直没有给自己的女儿取个名字。
罗格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圣堂之主能当多少时间,因此行事也就全无顾忌。
他在离去前就选定了整个圣堂位置最好、能够遥遥望见那宏伟得不可思议的光明大神殿的房间。
这里原本是会议室和供奉一些二流神明的殿堂,结果罗格一声令下,就改造成了自己的卧室。
圣堂中人人都有非凡本领,短短一天功夫,改造工作就已经完成。
罗格又下令从见习圣堂选取美丽的少女,充作这座寝殿的侍女。
因为数量距离罗格的要求实在差得太远,无奈的圣堂管理者只得从训练营挑选了一批十五岁以上的少女,这才达到了罗格的要求。
胖子回来见了,自然是心花怒放,狠狠夸奖了管理者一番,说道自己心情不错,直到出征火焰暴君之前,应该都不会再随意宰杀降临天使了。
按胖子的本意,还要让这批少女学习歌舞。
在这些精通武技的少女面前,想必什么样的高难度动作都不会难得住他们。
只不过胖子还无从享受这份艳福。
在蓝月升上天空的一瞬,小风月立刻困得无以复加,几乎是强逼着罗格去睡觉。
胖子无奈之下,只得换了衣服,以身体充当小风月的大床。
奈菲几乎和风月在同一时刻显出了倦意,看到她的样子本来也想爬上罗格的胸膛,可是胖子的身体都被小风月给蛮横地霸占了,她只得退而求其次,缩到了罗格的臂弯之下。
罗格微笑着,笑得幸福而又苦涩。
无论是风月还是奈菲,身上都有太多太多他完全无法明了的东西。
尽管罗格的魔力成长依旧缓慢,可是读过希洛之书后,他对于精神力的掌控开始突飞猛进,对于自身力量的控制也愈加精妙。
罗格甚至于有一种感觉,他正在揭开掩在万事万物之上的一层面纱,就要窥探到表象之下的本源。
不过他知道得越多,就越会发现自己的无知,至少他连自己女儿身上发生的诡异变化都弄不清楚。
但不论奈菲如何神秘,那总是他的女儿,而且小风月也需要他的呵护和照顾。
这,就是他目前存在的意义。
罗格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等来了天明。
当晨光亮起的刹那,小风月和奈菲同时睁开了眼睛,她们互相瞪了一眼,立刻都扭过头去,再也不看对方。
罗格一把一个,将两个小家伙从自己身上拎了下来,这才得以从床上爬起来。
胖子咦了一声,猛然发现小风月又长高了一点点,出脱得更加清丽了,而奈菲看上去也长大了不少。
胖子低低呻吟一声,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处梦中。
罗格召进来数个侍女,换好了衣服,又将琴叫了来,命她在此照看小风月和奈菲,然后自己就走出圣堂,向前方的光明神殿飞去。
罗格并不担心小风月,目前这个位面里比圣堂更加安全的地方,恐怕就只有光明大神殿了。
何况风月虽然是个十岁小女孩的样子,但她的力量依旧恐怖。
圣堂中那些降临或者是转生的天使如果想打她主意的话,那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胖子今天要办的事,就是要找教皇,好能看看光明教会用去几百年时光积蓄的那几件神器。
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虽然力量大损,然而此刻绝对力量仍然不弱。
在被逼上绝路之后,这种强横存在往往都有点保命或者是拚命的手段。
罗格可不想成为火焰暴君的出气对象,为防万一,他要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实力。
神器对于此刻的胖子来说,仍是提升实力最快途径。
当然,胖子可以指挥一大堆圣堂挡在自己前面。
但在唐克巴卡拉这种强横存在面前,稍有些常识的都会知道,呆在后方并不能保证安全。
守卫光明大神殿的骑士见到了罗格,都恭谨地行礼,但他们周全的礼数并不能掩饰内心深处的敌意。
其实罗格也是一样,他一眼就已看出,这数名骑士都是降临的低阶天使。
而只要一想到风月形成撕天使翅膀本能的原因,罗格就有将这些降临天使的双翼激出来,然后一把撕去的冲动。
罗格快步走进光明大神殿,完全不去看这些骑士,免得自己一个怒火上涌,真的干点什么出来。
片刻之后,罗格早已忘记了这些不愉快。
他终于知道,教皇口中所言,光明教会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几件神器是什么意思。
在奥古斯都的引领下,罗格从一间间边在一起的殿堂中缓缓穿行而过。
这些殿堂中,光明教会收集的许多强大魔法装备被分门别类地陈列着。
这些绝大多数不是神器,但均是难得一见的强力魔法装备。
这里有些殿堂中足足放置了数十件装备,而有些殿堂则只有寥寥数件,甚至于有一整间殿堂只用来摆放一只戒指。
这个戒指通体以火红色的殛金打就,上面镶以数颗殷红的火钻,整只戒指通体都笼罩于淡淡的红色光雾之中。
仅仅看了一眼,罗格就知道这个戒指绝非凡品。
他拿起来反覆把玩,片刻之后终于发现了这枚戒指的特殊之处,那就是极高的火焰抗性。
胖子的魔法抗力本就远超旁人,若再戴上这样一枚戒指,立刻会达到火免疫的效果。
既然要去对付的是火焰暴君,罗格当然立刻将戒指据为己有。
一路行去,罗格又选了一套软甲和一杆冰枪。
随后,奥古斯都领着他走入了陈列魔法剑的大殿。
罗格的目光在殿中数十把长剑上扫过,兴致颇缺。
剑可不是他常用的兵器,何况胖子武技一般,一把好剑在手,也就是胡挥乱砍而已。
只是当他目光掠过一把摆在显著位置的细剑时,忽然怔了一下。
胖子大步走了过去,从架上取下了这把细剑,缓缓地抽剑出鞘。
在细剑剑刃跃出剑鞘的一刻,七种魔法光辉一齐映入了罗格的眼帘。
他以指尖轻轻抚摸着细剑的剑锋,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问这把细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问了。
罗格默默地将细剑挂在腰间。
奥古斯都见罗格选了这把细剑,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胖子忽然问道:奥古斯都大人,既然这把剑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碧落星空呢?奥古斯都道:碧落星空被普罗西斯先生要走了。
罗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着奥古斯都向着下一间殿堂走去。
他已经无心选择,只是胡乱捡了几件有火焰防护属性的装备,就匆匆了事。
回到圣堂之后,罗格直奔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时,房间内的情景令他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风月和奈菲各占一边,正在互相瞪视着。
此刻风月看上去十岁左右的样子,又是飘浮于空中,比奈菲高出何止一头?不过全无力量的小奈菲靠在墙上,倒也能直立而不倒。
琴则坐于房间一角,面色苍白地看着两个小女孩。
她身体微微颤抖,看上去有如立在两头凶猛魔兽身边的一头小小羔羊。
当她看到罗格进门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挣扎着站起,向罗格行了一礼。
这么稍大一点的动作,也让她微微晃了一下,差点摔倒,看来已经接近于虚脱。
望着琴遍布汗珠的额头,以及疲惫的眼神,罗格微微一笑。
琴性格温顺,毫不张扬,与其它圣堂不同。
不过她毕竟也是一位降临的天使,在风月那双银眸面前,圣堂中任何降临天使都不敢呆得稍久。
而琴独自在风月面前一呆就是将近一天,现在居然还能走路,已经可以说是极不容易了。
胖子心底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一线。
不过琴能够支撑得这么久,真正的原因却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罗格将琴叫了过来,道:外间放着一些魔法装备,你去给参加行动的人发下去。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前往幽暗森林。
让那些布置魔法阵的法师们快点干活!如果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魔法阵还没有好的话,那我的心情会非常的糟糕。
去吧!说罢,罗格在琴的屁股上一拍,这才放她离去。
此刻只要能够从房间中脱身。
琴已经要感谢诸神了,哪还顾得上为罗格的小小轻薄生气?此前罗格也有占过她的便宜,可是不知为何,琴感觉到罗格并非是圣堂们所认为的那样残暴而好色。
在胖子近乎于有些变态的笑容后面,琴感受到的只有一颗冰冷之极的心。
胖子的脸在笑,但他的眼睛从没有笑过。
又是一夜过去。
幽暗森林的上空永远笼罩着一片浓密的阴云,常年不散的厚重雾气中含有剧毒。
而在幽暗森林以北,则是一大片为火山和熔岩统治的世界。
在这片土地上,游走着深红猎人、火元素巨人、各式各样的小恶魔。
而烈火羽蛇在林立的锥岩中来回飞行,寻找着猎物。
忽然之间,这一片世界内游荡着的魔兽以及其它的恐怖生物都停止了移动,警觉地望向了天空。
千米的高空中亮起了一点圣光,然后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缓缓在空中浮现,不断有裹在神圣光辉的圣堂从传送魔法阵中出现。
他们训练有素,一踏出就魔法阵,立刻就分占各个不同的方位,将仍在运作中的传送魔法阵保护起来。
圣堂身上浓郁的神圣气息是这片世界的原住者们最讨厌的气息。
于是或低沉、或高亢的吼声此起彼伏,魔兽与怪物们成群结队地从栖身之处蜂拥而出。
凡是能飞的都冲上了天空,那些无力飞行的也立在地面咆哮。
当罗格带着风月和奈菲从魔法阵中踏出时,所见正是几十位圣堂在空中结成战阵,与成百上千烈焰羽蛇之类的魔物战斗的情景。
这些魔物战斗力惊人,但还不是圣域强者们的对手。
除去圣域强者和大魔导师外,此次罗格带来的其它圣堂都是在圣域边缘徘徊的强者,他们精于配合,在被加持了飞行术后,空战力也很不错。
圣堂们是死是活可不是罗格关心的范围,他只是盯着下方的火山世界。
就在罗格的正下方,有一道长达百公里的巨大裂口。
这道裂口陡峭而突兀,似乎有全能的神以巨斧生生在在地上劈出了这一道巨大的伤口。
裂谷底部流淌着缓缓翻涌的熔岩。
罗格的目光穿越了数百米深的岩浆,看到在裂谷的最深处,正躺着火焰暴君唐克卡巴拉的身躯。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此时火焰暴君正缓缓从熔岩深处坐起。
胖子冷冷一笑,此刻看来,火焰暴君正在强行从休眠中苏醒,它的力量还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
这种力量在数十名已经武装到牙齿的圣堂面前,恐怕只有败亡一途。
唯一的麻烦就是裂口中那数百米深的岩浆,这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
胖子一伸手,身边一位圣堂立刻递过冰枪。
他随后又将坐在肩膀上的奈菲抱了下来,交到了风月的手中。
奈菲尽管身上充满了诡异,但她没有武力,所以罗格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放在圣堂里。
就在此时,远方忽然响起一声悠长的龙吟,一头红龙冲天而起,向众圣堂强者扑来。
罗格眉头一皱,提起冰枪,招来两位圣域强者,迎着红龙飞去。
他要在火焰暴君恢复活动能力之前,先行清理掉这意外的搅局者。
但胖子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状。
此刻小风月黛眉紧皱,双手提着奈菲,伸得笔直,以尽可能地使她离自己远一点。
风月看看奈菲,看看下方的熔岩,最后望了一眼正在迅速远去的罗格。
然后,她双手一松。
此时此刻,胖子正在远处率领着两位圣域与红龙苦战不休,天空中的圣堂们则忙于应付数不胜数的烈焰羽蛇。
他们本就不擅于飞行,全仗着法师的飞行术才能短暂在天空中飘浮。
他们杀敌在次,保护法师才是第一要务,因此人人自顾不瑕,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奈菲从风月手中脱落。
奈菲在天空中翻滚着,一路下坠。
天空中有十余条烈焰羽蛇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非常美味的小东西,于是掉头扑来。
然而随着空中数道淡淡的黑气闪过,这些羽蛇都被无声无息地斩成了数截。
因此直到奈菲快跌落到地面时,才有圣堂偶尔一瞥间发现了变故,失声叫了起来。
罗格心中忽然微微一动,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呼唤着他,这种感觉和那天他捡到奈菲时一模一样。
于是胖子回头,恰好看到奈菲没入裂谷口的一瞬。
她一双明亮之极的蓝色眼睛,正怔怔地看着他。
胖子心中一阵抽痛,他不及细想为何会发生此种变故,转身全速冲来。
就在此时,身后一团灼热的龙息闪电般扑来,重重地击在了罗格的后背上!红龙龙息虽然猛烈,然而对于火抗性已经高到免疫效果的胖子来说,无非就是一股大些的风而已。
可是受此力一激,本来想要强行跨越空间赶去救人的胖子一下子又从虚空中弹了出来。
胖子顾不得身后的红龙,他身形闪动之间,转眼已跨越了数万米距离,冲到了裂谷上空。
可是此刻他双目所见,仅仅是微微翻涌的岩浆,哪还有奈菲的影子?或许小小的她留下的惟一痕迹,就是熔岩上一小团微不可察的涟漪。
熔岩的温度足以销毁精钢,一个全无力量的奈菲在接触到岩浆的瞬间就会被毁去一切存在的痕迹,更何况因为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的存在,这片裂谷中的熔岩分外灼热。
罗格抬起了头,望向了空中的风月。
她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那一双闪亮的银眸虽然平视天空,其实也在偷偷地注视着他。
胖子苦笑,无论风月做了什么,他都不会、也不能责怪她。
虽然罗格早就看出来风月和小奈菲互相看不顺眼。
可是他以为那最多也就是两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之间的别扭而已。
可是胖子忘了,风月自从降生以来,就一直在生存与毁灭的边缘战斗不休,她的词典中根本没有宽容与忍让这两个词。
这一次小风月既然看奈菲不顺眼,没有直接一刀砍了,已经是很照顾胖子了。
胖子一腔怒火一时间无从发泄,双眼圆睁,盯上了远方的红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吸得惊天动地。
在他附近的烈焰羽蛇全都被气流生生地拉向了胖子,而他自己的身体也涨大了少许。
而后胖子一声霹雳般的大喝,手中冰枪泛起了蒙蒙光华。
在空中拉出一道笔直的轨迹,如轰雷般袭向了远方的红龙!还未等罗格有机会欣赏一下自己的战果,脚下就涌上来一团微弱的灼热气流。
罗格心底突然掠过了一阵冰寒,立刻低头向下方望去。
翻涌着的熔岩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静止。
罗格忽然发现,这一刻岩浆呈现出的竟然是翡翠般的绿!他手中刹那间变得冰凉,然而当他想确认一下时,熔岩又已变回了本来的颜色。
还没等罗格有所动作,身后就忽然传来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扯着他向天空中飞去。
罗格不用回头,单是从身后那熟悉而又亲近的气息中就可以知道将他拎开的正是小风月。
只不过罗格有些吃惊,这短短数日间,她的力量成长速度未免太惊人了一些。
一声真正响彻天地的咆哮打断了罗格的思绪!这一记咆哮是如此的洪大,直如山崩海啸一般。
就是数十头巨龙一起数吼,也未见得能够比得上这一声咆哮的威势,至于胖子刚才的吼声,相比之下简直有如苍蝇的鸣叫。
刚刚还一片死寂的熔岩突然爆发,灼热的岩浆直冲上百米的高空,那瞬间的火流,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能力显得如此的渺小,有数名圣堂躲闪不及,被熔岩卷了进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彻底被熔岩销毁。
他们虽然都有着抗火的装备,但远非火免疫,怎有可能在岩浆中多呆?在熔岩喷发的一刻,胖子一眼看见岩浆中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裂谷底部升起!他心头一凛,知道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已然醒来,而且带着无边威势冲出了裂谷。
本来以胖子的估计,火焰暴君刚刚从休眠中醒来,力量的恢复将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清理完裂谷周围它的手下,慢慢再来对付他也来得及。
可是唐克巴卡拉如此迅速地爆发,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罗格大声呼唤一众圣堂准备战斗,而后自己开始默默地颂念起咒语来。
对付火焰暴君这种庞然大物,洛克菲勒当年擅长的暴风雪魔法会有出人意料的好效果。
只不过世事每每出人意料。
唐克巴卡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出裂谷,而后又如流星般坠落地面,他踏足之处,大地龟裂,火浪四溢!罗格暗暗为火焰暴君的力量吃惊,他重创之余、又是休眠方醒,还能够有如此威能,由此可以想见,他力量巅峰之时该是多么的恐怖。
于是胖子在咒语的尾部再加了几个音节,将暴风雪的威力再次提升了一点。
小风月这一次安安静静地立在罗格身后,一点也没有要帮忙动手的意思。
唐克巴卡拉一落地,看都不看周围的圣堂一眼,立刻甩开大步,开始向远方飞奔!他体形何其巨大,动作又敏捷之极,几个大步跃出,就冲出了罗格的魔法范围。
等目瞪口呆的罗格缓过神。
气急败坏的率众追来时,他似实在是无路可逃一般,竟一跃而起,直接冲入了虚空。
胖子当场呆住。
尊敬的罗格大人,我看他不象是瞬移。
而是直接突破了壁障!吾主在上,他竟然能够直接破开空间,跳到空间风暴中去!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能力……圣堂玛尔伦大师魔力早达到大魔导师级别,他在空间的认知上极为深湛,整个圣堂无人能及。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是跳进空间风暴里了!这还用得着你来说!胖子又急又怒。
这是很奇怪……一边的冯斯克大师接口道:象这种元素体质的生物。
不论多么强大,应该都承受不起空间风暴的摧残才对。
他这么直接冲进空间风暴,看起来倒象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一样……罗格更怒。
虽然冯斯克在魔物和异界生物上的成就不下于大术士拉萨,可是他此刻说的话依然一点用也没有。
罗格脸阴沉起来,冷冷地道:我去空间风暴里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罢。
他凝立在空中的身体突然向前一冲,生生将面前的虚空撞出一道道波动,然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这一道道波纹之中。
玛尔伦和冯斯克大惊失色,慌忙后退,避让着一道道荡漾而来的空间波纹。
他们知道,一但被这些波纹带到,那么空扭曲折叠之力足可以轻易摧毁他们那脆弱地肉体。
就在此时,两位大魔导师眼前一花。
小风月闪电般冲进了空间波纹中,他们依稀看到,风月一把抓住了罗格的衣服,然后两人的身影就此消失。
两位大魔导师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深知空间风暴的恐怖。
那里的风完全是由狂乱无匹的能量组成,足以撕碎精钢。
可是罗格竟然和唐克巴卡拉一样,就这样直接穿越了空间壁障!而且那个美丽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小女孩风月竟也能如此轻松地穿越空间,还能在空间风暴中拉住罗格的衣服?看来罗格当初在战场中挥手间屠杀众多圣堂,归顺后又一跃成为了圣堂之主,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胖子德虽然不怎么样,能倒是完全足以胜任。
不过两位大魔导忽然想起,胖子的身体强悍到能够抗拒空间风暴的撕扯,这虽然惊人,但也就罢了。
可是他的衣服怎么也会完好无损,能够让风月一把拉住?那就是一件普通衣服啊!还未等他们想明白,面前的空间又是一阵波动,罗格如从水中升起般,缓缓浮现。
小风月依旧飘在他身后,一只小手牢牢地拉着他的衣服。
玛尔伦和冯斯克连忙迎了上来,询问罗格战果如何。
胖子面色铁青,怒道:还能有什么成果?他当然直接被空间风暴给撕得粉碎!这种元素生物闲着没事跑空间风暴里,那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我拼了老命也不过捞了点他的灵魂碎片回来!这点破东西,够干什么用的?胖子咆哮了几句,怒意稍歇,也发觉了事情有些古怪的地方,皱眉道:话说回来,唐克巴卡拉如此慌不择路的确不寻常。
现在回想,他刚才的咆哮中也充满了恐惧。
显然他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罗格晃了晃头,对自己的推论感觉到有些可笑,谁又能把火焰暴君吓成这样?他抬起头,盯着远方正在与两位圣域缠斗不休的红龙,冷冷地道:先不管那么多,这东西坏了我的大事,我要让它加倍的补偿!所有人听着,把这头见鬼的龙给我往死里打!但可别真打死了,我要活的!活捉巨龙,也不是办不到,可是我们怎么把它给运回去呢?冯斯克皱眉道。
罗格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趁着它还活着时,把它的灵魂给抽出来而已。
胖子忽然向冯斯克笑了笑,道:这样抽出来的灵魂比较新鲜。
冯斯克面色微变,连忙找了个借口,匆忙围殴红龙去了。
罗格骤然失了女儿,心中对红龙其实已经恨极,此刻见数十位圣堂围着红龙上下飞舞。
打得它遍体鳞伤,心头仍感不过瘾。
其实红龙所受最重的伤,就是插在它胸口的冰枪。
罗格招呼了一声风月,就准备去将冰枪再给拨出来,要是当他身影一闪。
移了几百米时,风月仍立在原地不动,一双银眸死死地盯着裂谷的谷底,黑发无风飞扬。
罗格微微一怔,身影闪动间又已回到了风月身边。
顺着她的目光向裂谷谷底望去。
此时的裂谷谷底,已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熔岩已经凝固,焦土中也不再冒出青烟。
就在这短短一刻,那烟、火与焦岩构成的裂谷竟然推动了一切热力!在谷地熔岩凝固而成的焦黑岩石上,正立着一个小小的女孩。
她紧握着小拳头。
一双翡翠色的眼睛含着怒火,毫不退缩地与小风月互相瞪视着。
奈菲!她还活着?罗格实在无法压抑自己的震惊!难道,令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亡命而逃的,会是奈菲?罗格缓缓飘落在谷底,向着奈菲走去。
此时此刻,他实在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向着这个全身上下都是谜的小女孩越走越近。
就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吗?奈菲……罗格在小女孩的面前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她那一双绿得晶莹剔透的眼睛。
奈菲收回了与风月对视的目光。
向罗格伸出两只小手,一下子就扑到了胖子的怀里。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罗格抱起了奈菲,手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蓝发,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奈菲悄悄地抬起了搁在罗格肩膀上的小脸,向着小风月示威似地亮了亮白牙。
风月那一双黛眉几乎要聚到一起了。
北地与南国之间相距何止万里。
若要飞行的话,就算是大魔导师也得飞上个十几天才行。
只是胖子有权总是要用到极处,特别是这种不知道何时就会失去的权利。
他命令所有的圣堂法师合力,用不完整的传送咒文将空间生生撕开了一道裂逢,胖子直接钻进了空间裂逢。
稍稍忍耐了一下空间风暴的吹拂之后,罗格带着两个小女孩又回到了圣堂。
此时天色已晚,蓝月又开始在秘境的天地浮起。
与以往一样,风月和奈菲同时变得哈欠连天,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胖子无奈之下,只得先以自身作床,将她们安顿睡了再说。
月上中天时,罗格将两个小女孩从身上摘下,悄悄起身,向光明大神殿飞去。
片刻之后,老态龙钟的教皇将罗格领入了陈放着十一座炼狱天使雕像的殿堂,驻足在双子殿中。
罗格走到那浮于空中的雕像前,一张口,吐出了一点红色星芒。
星芒似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吸引,飞到雕像的胸口,就此没入雕像,消失无踪。
教皇缓缓地道:红龙的灵魂虽然强大,但也仅仅能够将天界之火短时压抑而已。
这远远不够,你需要去寻找更为强大的灵魂。
罗格没有回头,只是仰望着眼前的雕像,淡淡地回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教皇大人,我能够在这里呆一晚上吗?当然可以。
双子殿中慢慢归于寂静,罗格坐在大殿一边,静静地仰望着那浮于空中的雕像,许久,方才微笑着道:风月啊,这些天来那些圣堂被我折腾得很惨,有好几个降临天使都被我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给杀了,这次估计还得再战死几个。
只不过奈菲非常奇怪,看起来,唐克巴卡拉接近于自杀的可笑举动,很像是被她给吓的。
唉,如果你没事的话,应该能看出奈菲的来历吧,难道是我把自然女神折腾得狠了点,所以她才来这样报复我吗……罗格就这样自言自语般地诉说着。
风月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就算听到,她也绝不可能回答。
此景依如昔日,此情早已苍凉。
罗格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倦意上涌,慢慢地垂下双眼,沉沉睡去。
当他忽然惊醒时,已是红日高挂。
罗格慢慢走出光明大神殿,温暖而明亮的阳光当头洒下,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罗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扫视着美丽的秘境,心中微有所悟。
有晚上,有早晨。
当他从沉睡中醒来时,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就在此时,远方的圣堂忽然传来了一记隐隐的沉闷轰雷,然后圣堂最雄伟的大殿猛然炸开,一道缭绕着碧色光华的冰风柱冲天而起!胖子脸色大变,身影一闪,然后徐徐自神殿万级长阶上消失。
因为他的卧室,就在那座炸裂的大殿中。
第十九卷七日之书第二日苍穹罗格缓缓地落在了废墟上,看着两个相对而立、剑拔弩张的小女孩,实在是已经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这两个小女孩间暗流疯狂涌动,无形的压力甚至于将周围的碎石和家具破片都一点点地碾压成粉!风月黑发垂落如镜,奈菲的蓝发则飞扬不已。
小风月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又长高了数分,已经初显无呀畴的丽色。
而她的力量也有显著成长,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风雷之势。
只不过看起来她对于力量的控制还不够,所以总会有丝丝力量的气息从身体里泄露出来。
而立于她对面的奈菲成长得更加惊人,她一夜之间足足长高了十几公分,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岁的样子。
那张小脸上稚气稍脱,端丽方显,眼看着再长得大点,又会是一位倾倒众生的丽人。
只是奈菲这张美丽的小脸,不管怎么看都和胖子那平平无奇的脸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站在一起时,没有人会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罗格大步上前,一把将风月从空中捉了下来,揽在了怀里,而后又抓住奈菲的后颈,象拎一只小猫般也将她提了起来。
看着这两个小家伙,胖子满脸怒意,重重地哼了一声。
结果刚刚还肆虐的暗流尽消,两个小女孩都换上了一副纯真的表情情,看起来一副全然无害的样子。
罗格看了看奈菲,她眼睛中的碧色尽褪,重新换上了还一般的湛蓝。
胖子又看了看风月,风月那双银眸也正在看着她。
只不过小风月此时已经长大,在如此近的距离下。
她清冷容颜地杀伤力实在是过于巨大,以至于让见惯绝色的胖子都微感眩晕。
你们怎么打架了?胖子皱眉问道。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说碍不对。
风月和奈菲肯定没有动手,因为她们两个光是威压上的对抗就足以摧毁这座大殿了。
两个小女孩狠恨地互瞪一眼。
各自转过头去,不过没有一个人回答罗格的问题。
实际上,一直到现在为止,罗格还没有听到过她们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时人声渐起,发现了异常的圣堂开始向这边汇聚过来。
留守的圣堂武士和法师都实力不足是,强大的圣堂全部被胖子调去了北国,此时还在漫长的回返途中。
加持了飞行术的琴到得最快,她一落地,就看到胖子一手一个,正抱着两个小女孩立于原地。
这情景看起来有些滑稽,但琴完全知道这两个小家伙的可怕,因此她根本笑不出来。
看到了琴,罗格淡淡地道:我做了个魔法实脸,结果出了点差错。
好在这座大殿里没有什么人。
因为这事死了的人,你按惯例抚恤就是。
琴点头应了,正要离去。
又被罗格叫住。
胖子看了看怀中的两个小女孩,苦笑了一下,对琴道:我要出去办点事,你跟我一起去吧!重新踏上里尔城的土地时,罗格那颗早已变得苍凉的心中只是微生波澜而已。
他坐进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从圣詹姆斯大教堂的侧门出来,驶向了海伦。
数年时间,里尔城比罗格刚离去时要喧闹得多,整个城市透着浓重的战争味道,随处可见成队成队的士兵。
宽阔的大道被沉重的载重马车压碍凸凹不平,泥泞地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不知混迹着多少企图发一把战争财的投机者和冒脸家。
罗格从车窗外收回了目光,缓缓闭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海伦之前。
罗格从马车中走出,他仰首望着久违的海伦,默然不语。
当日卫护埃丽西斯一战中战猪王战死,海伦就换了新主人。
现在的海伦重新翻修过,显得更加的豪华气派,可是也失去了原有的那种含而不发的优雅味道。
在侍者的引领下,胖子直摇接上到了海伦的顶楼。
这里整层楼仅有两套房间,极尽奢华之能事。
而且在顶楼服侍的侍女们个个都年轻貌美,举止不俗,看来也是花过大力气训练出来的。
只是现在这些凡间浮华早已不能让胖子动心,他直接进入了左侧的房间。
房间中,凯特和佛朗哥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到跟在胖子身后的两个小女孩,两人都微露惊讶,不过他们此刻城府极深,讶色只是一闪而逝。
罗格让琴带着两个小家伙到另一个房间去,自己坐到了桌前。
胖子不想再把风月和奈菲单独放在圣堂里,天知道她们两个会再干出点什么来。
罗格环顾一下,问道:伦斯呢?他怎么没来?凯特和佛朗奇对望了一下,佛朗哥道:我们没有通知伦斯。
这几年当中,他的变化不小,所以……罗格点了点头。
伦斯的性格他是非常清楚的,这个盗贼浮动跳脱,心志不坚。
这些年来,他苦功是肯定没下过的,而且优越的生活应核已经完全磨去了他的意志力。
此刻罗格虽然重掌大权,可是他毕竟是受俘后归降的人,身份十分敏感。
凯特和佛朗哥与他此次相聚,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罗格虽然没问,但想必是两人不希望伦斯知悉此次交谈的内容。
三人互相望望,都发觉对方身上多了许多岁月的风霜。
他们二十相遇,三十重逢违,十年时光,弹指已过。
沉默了许久,凯特才张口道:你肯投降就好,毕竟活着是最重要的。
听说你在光明教会里执掌圣堂?胖子点了点头。
佛朗哥沉吟了一下,道:罗格,你虽然加入光明教会没有几天,可是我最近却屡屡听说你的举动非常的……嗯,疯狂。
既然连我都听听到这种传闻,恐怕你干得的确离谱了。
你在北方打下那么大的基业,结果一朝失利被俘,我知道你心里肯定非常痛恨教会。
不过凯特说得对,活着是一切的前提。
你现在既然已经掌了实权,何必要做这些无聊的事呢?等有一天你爬上了教皇的大位,再来慢慢报复不迟啊!那时你大权在握,想要害死谁还不是举手之劳?这些年你在北方的生活我们并不是很清楚,可是既然你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去,应该不会是死抱着正义、信念、忠诚这些害死人的东西不放吧。
罗格呵呵一笑。
道:我现在为教会办事,那是迫不得已。
当然了,尊敬的教皇陛下给我的这个位置,的确非常出手我的意引之外。
如果不是另有原图,就象你说的那样,我在教会里慢慢干着,教皇的位置迟早都是我的,就这么过着其实也不错。
可是在这场战争中。
我们这些凡俗间的争斗其实根本无足轻重,真正决定命运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诸神。
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在圣堂里杀了几个人而已。
这些圣堂,说白了不过是教会养的一群狗。
诸神之战既然已经有了结果。
那么世俗战争的结局就已注定。
所以现在教会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狗了。
既然他们已经有了我这一头非常好用的狗,那么死几个圣堂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还可以顺便试试教皇的底线,看看他究竟可以容忍我到什么程度。
凯特看着罗格,叹道:罗格,当年你可是非常能忍的,怎么现在年纪大了,反而变得这样意气用事了?就算那些圣堂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可是平心而论,他们个人的力量都非常出色。
就是杀,也得杀的有点价值吧?何况现在他们怎么说也是你手里的刀,哪有不砍人,先砸自已刀的道理?罗格笑了笑,道:以前忍,走因为有太多的人咱们得罪不起,不得不忍。
现在放眼整个位面,又有多少家伙够资格让我去忍着他们?就算是奥匈皇帝和巴伐利亚大公,我也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当然,权力这东西,那是越大越好。
现在圣堂在我手中,这种好机会不用白不用。
你们好好想一下吧,如果要再向上爬爬,还有哪些人挡在你们的路上。
这些人咱们能扳倒就扳倒,实在扳不倒,我找人杀了他们就是。
凯特和佛朗哥互相望了一眼,都慢慢摇了摇头。
佛朗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很好了,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世道动荡不安,权位如果高过了我们的能力,那只会给自已带来不幸。
我这人胸无多少大志,经历过这么多事,对于权位已经看得淡了。
实际上,我更希望放弃大检察官的位置,转而当一个富甲一方的领主就好。
我们当初的领地塞勒斯堡现在经营得可是不错呢!凯特想了一下,道:我和军团里的兄弟们相处时间不短,舍不得放下他们。
而且公国的魔像很快就要建成,那时候会把我的军团改造成魔像军团。
所以我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很好了。
魔像?和巴比伦帝国的魔像有关系吗?罗格皱问道。
凯特道:听说大公捉到了风岚剑圣伦蒂妮,应该是从她嘴里拷问出的魔像秘密。
胖子点了点头,起身道:魔像军团能够掌握在你的手里,当然是最好不过。
不过现在战争大局已定,估计魔像也派不上多大用处了。
现在时间不早,我还得去拜访一下亲爱的大公夫人呢!你们两个……今后后一定要小心啊,可别光记得叫我活着,自已却死在我这种早该死了的人前面。
凯特低沉一笑,道:我们这种人,想死恐怕也不客易啊!佛朗哥则没有说话,只是阴阴地一笑。
三人互相拥抱了一下,就各自离去。
罗格想了半天,还是命琴将风月和奈菲先带回圣詹姆斯大教堂去。
琴苦笑不已。
罗格在大公府前下了马车,通报了身份后,就被侍者引领至凯瑟琳的书房之中。
在等凯瑟琳之时,罗格在书房中四下走助了一下,将房中的一切尽收于眼底。
他又翻了翻书桌上码放碍整整齐齐的文件,不由得暗暗吃惊。
这些多得惊人的文件都是凯瑟琳今天批阅阅完的,涉及到了公国方方面面的事务。
罗格特意留意了一下批阅内客,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改动的地方。
从她的批阅内容来看。
在军备、物资和民生等诸多方面。
罗格不得不承认,自己较凯瑟琳还是要差了不少。
尽管他对凯瑟琳已经恨之入骨,不过胖子还是颇为欣赏她的才于,而且她的冷酷无情也是胖子有所不及的。
尊敬的圣堂之主,草敬的罗格大人。
您怎么突然想起来探望我了?难道说,您想重温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亲密关系吗?以温柔完美的声音语气,述说着赤裸裸诱惑的内客,罗格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凯瑟琳。
那半个月的经历,的确让人难忘。
不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要数你亲手杀死自己姐姐的果决。
罗格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转过身来。
凯瑟琳一身素妆,没有什么修饰。
她的确已经不需要修饰,仅仅是露出一抹雪白而丰盈的胸肌,就足以给她的完美中添加进足够的诱惑。
罗格看着凯瑟琳,又问道:可是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执掌了圣堂后就更加不明白。
你又何必要去杀安德罗妮?以光明教会的庞大力量,光是圣堂就至少拥有可以匹敌数十位圣域的实力,为何你就如此容不下一个新晋的剑圣?凯瑟琳款款走到罗格身前,望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道:这的确不关她力量的事。
如果姐姐不是怀了你的孩子,那她的力量就是成长个几阶,我也不会有兴趣去杀她。
但无论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留不得。
所以认真说起来,其实是你害死了她。
那为什么你要杀她的孩子呢?罗格微笑着问。
凯瑟琳嫣然然一笑,道:单是她的的或者是你的孩子都无所谓,但她和你生的孩子,我是一定要杀的。
至于为什么,这可就不能告诉你了。
啪!罗格脸上微笑不变,然而挥手之间,已然给了凯瑟琳一记响亮的耳光!凯瑟琳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呻吟着,全身踌躇不已,好不容易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半边面孔已然高高肿起,上面有五个青紫的指印。
罗格当场一怔。
他与凯瑟琳的初次接触,就是被擒之后机凯瑟琳开始折磨他之时。
胖子在第一眼看到凯瑟琳时,就已知道安德罗妮剑尖上的那一滴血必然是出自于她的身体。
因此罗格心下对凯瑟琳恨极,兼之他又曾狠咬凯瑟琳的手,可是居然连皮都咬不破,所以他这一记耳光用了极大的力气。
此时罗格对力童的控制远超一般的圣域强者,他这一记耳光若是落在普通人身上,足以立即将对方头骨击碎,可是打在凯瑟琳脸上,应该只会给她带来痛苦,但仍不足以留下伤痕才是。
可是罗格万万没有想到,凯瑟琳竟然会伤至这个地步,至少在青肿消去之前,她的容貌是完了。
你……你怎么会……胖子眉头紧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凯瑟琳勉强一笑,道:小罗格,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伤成这样是吗?还不是因为你打得太大力啊!我想教皇应该给了你一份名单,上面到的人都是你不能够动的。
我的名字应该也在这份名单上吧?罗格教默然不语。
凯瑟琳的确在这份名单上,而且是属于完全不可以伤害的那一栏。
他之所要计算着力量出手,就是想要打她一顿,好出一口胸口的恶气。
只要不留下伤痕,罗格都可以抵赖得干干净净。
罗格突然闪电般拿起了凯瑟琳的纤手,狠狠一捏。
她的手果然毫发无伤,看起来神圣护佑的作用区域是她的身体。
胖子狞笑一下,握紧了拳头。
他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先打她个半死再说。
凯瑟琳忽然轻轻地道:我身体上的神圣护佑很不稳定,时刻都有可能消失。
你下手重了的话,很有可能会打死我的。
罗格面色铁青,他的拳头高高举起,但说什么也落不下来。
因为过于用力,他的拳头上已经在微微颤抖,偶尔会有一丝电火迸出。
但最终,他只常闷喝一声,掉头向房门走去。
凯瑟琳叫住了他,笑道:小罗格,你不把我的脸治好,小心教皇知道后会把某一座雕像中的圣焰升得更高呢!你的神圣力量用得很熟练,可别告诉我你不会治疗术啊!胖子旋风般回身,死盯着凯瑟琳。
他挥手之间,数个治疗术已经施放在凯瑟琳身上。
法术的效果出奇地好,凯瑟琳完美的容貌顷刻间恢复如初。
见了凯瑟琳那柔嫩之极的脸蛋已经恢复了原状,罗格的嘴角浮起一丝阴笑。
他准备把凯瑟琳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折断,然后再治好她。
反正他的魔力充沛,这样反复折腾个三次五次,他的魔力也不会耗光。
可是凯瑟琳似是知道胖子心中的想法,轻轻一笑,只是道:对了,小罗格,我身体体的魔法抗力也很不稳定,时强时弱的。
强的时候,你的治疗术很可能会全无效果呢!胖子大吃一惊,但盯着凯瑟琳的目光仍然开始慢慢变冷。
他打算试试,看凯瑟琳说的是不是真话。
凯瑟琳毫不畏惧地走到罗格身前,几乎贴上了他的身体。
她望着罗格,笑道:我知道你恨我到了极处,而且一定很不服气。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人在这里。
至于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和你打赌,你如果打伤了我,那么某座雕像中的火焰一定会更高。
如果你打死了我,那么这座雕像就会变得和其它的雕像一样。
怎么样,小罗格,有没有胆量跟我赌一下呢?说罢,她放肆地笑了起来,那张扬之极的清脆笑声填满了宽大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罗格额上青筋隐现,但最终他长叹一声,颓然放下了手。
他又怎能用风月来打赌?凯瑟琳盯着罗格的眼睛,忽然低低地道:你如果真的恨我,可以来强奸我啊!这样不会留下伤痕,而且我会好好反抗的……罗格死死地盯着凯瑟琳,他已然怒发如狂!许久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我宁可去上男人,也不会碰你这种骚货!说罢,他大步向房门走去。
凯瑟琳轻笑,笑得得意之极,叫道:你自已好好想想吧!这可是你唯一报复我的机会啊!胖子听到她的叫声,全身一颤,几乎要喷出血来。
现在的凯瑟琳完全打不得碰不得,难道痛骂她一场吗?胖子不用想也知道,和她骂架,一定是自取其辱。
至于强暴了她,看样子正中她的下怀。
无计可施之下,胖子郁闷之极,他一脚踢碎了书房的门,刚走了两步,就见菲奥雷拦在路上。
年轻的圣堂冷冷地道:罗格大人,虽然您身份高贵,可是也不应该对高贵的凯瑟琳夫人无礼!胖子也不答话,如雷轰电闪般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他的胯下,然后扬长而去。
菲奥雷的表情瞬间凝困,慢慢萎顿在地。
在倒下前,他挣扎着望向了凯瑟琳。
凯瑟琳含笑而立,只是盯着罗格的背影,从始至终都没向他看上一眼。
胖子面色阴沉,大步走进了圣堂的作战大殿。
整个大殿中弥漫着浓郁的魔法氛围,一层又一层的魔法阵此隐彼现,十余个圣堂法师正在魔法阵中,维持着法阵的运转。
在魔法阵的中央,就是整个格罗里亚大陆的沙盘。
沙盘上此刻可见云层弥漫,光影各不相同。
西北边在下雨,中央山脉的高峰上瑞雪纷飞,而南方大地则是晴空万里。
整片大陆的天气状况,一时间尽显于处。
罗格心中微微感叹。
普天之下,也许只有光明教会的圣堂才有如此实力,能够以几十位高阶法师轮流上阵,维持着这样一个庞大魔法阵的持续运转。
罗格挥了挥手,一个圣堂法师立刻吟唱起咒语,启动了最深处的一层魔法阵。
整个沙盘上掠过一层淡淡的光辉,而后数十片区域微微地亮了起来。
罗格一片区域一片区域地看过去,看得极为仔细。
按琴的说法,这些魔法阵会对大陆上一些强横的存在有所感应,并在相应的区域内发光。
她隐晦地提出,若是辛达大师还在,那么在他的主特下,从那些区域的光泽颜色以及亮度就可以看出隐藏于其中的强横存在的力量大小以及属性。
当然这个魔法阵也不是万能的。
力量过高或者是过低的存在都不会被这个魔法阵探测到,而且那些懂得隐藏气息的存在也不会在魔法阵中显现。
但就算这样,初次见识到这个魔法阵时,罗格也已是极为震惊。
胖子不知道这些区域中是不是都藏着强横存在。
但至少月光龙城所处的区域以及黑龙一族聚集的盆地都显示在沙盘之上。
不过知道这些龙族在哪里没有什么大用。
就算是以圣堂的实力,跨越千山万水去强攻龙城,也是一个非常疯狂的念头。
忽然之间,罗格似乎感觉到隐藏着月光龙城的区域有一丁点不大和谐的感觉。
当他仔细看去之时,这一点异状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盯着那片区域,然而再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罗格双眉紧皱,现在月光龙城虽然元气大伤,实力早已不如以往。
可是龙城中至少还有几十头银龙,成年的银龙有十多头。
那可绝非他率领的这些圣堂能够对付得了的。
以胖子的感觉,就是拉上血天使奥古斯都也不行。
至于教皇,他根本就看不透教皇的深浅,虽然前后见识过教皇两次惊天动地的大预言术。
可是罗格每每思索教皇的实力,总感觉是一片空白,但教皇怎么可能跟着他去袭击龙城?由于要跨越遥远距离,罗格无法带上更多的人。
以他的人手对付落单的高阶龙族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要对付成群的巨龙,还嫌太少了点。
除外……有象安德雷奥利那样的存在出手,才会一举端掉两座龙城。
罗格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诞的念头逐出脑海。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其它的区域上。
看来在那些分布在深山大泽中地区域中,应该隐藏着不少强大的存在。
这些存在的灵魂应该足以帮助风月多支撑一段时间。
罗格看着一片片发光的区域。
沉吟不语。
然而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那些至少都达到十四五级魔力的圣堂法师们人人都额头见汗,眼看着就要无法应付魔法阵的疯狂压榨。
就在此时,风月忽然拉了拉罗格的衣服。
小手指向了其中的一块区域。
胖子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看她。
风月指着那块区域,银眸中全是坚定。
奈菲看了一眼风月,哼了一声,不屑地将小脸转向了一边。
罗格又看了看那片区域,点了点头,向左右吩咐道:就去那里吧!准备好传送法阵,后天我们就出发。
琴答应了下来。
胖子再次望向了月光龙城,感觉心中始终有些东西挥之不去。
胖子又向月光龙城一指,皱眉道:再准备一个小型的传送法阵,我要去这里看看。
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将魔法阵准备好?琴问道。
越快越好!当罗格再次俯视北国的辽阔大地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这些天来看多了秘境完美得已显得不真实的风景以及南国的柔山秀水,当得以再次放眼北国万里无垠的苍茫大地时,罗格的胸中刹那间再次涌起了满腔豪气。
罗格辫认了一下方向,身影开始在空中不住闪动,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天际。
正疾飞之际,胖子心中忽然一动,骤然停住了去势。
他的下方,是一片绵延脉。
山势在雄奇中透着一点清秀,刀刻般的山峰上布满了苍翠。
在群峰之间,有一道河流蜿蜓着穿过。
在黄昏云霞的映衬下,河面上宛如有万道金蛇在游动。
为这如画山水更增一点传奇色彩的是,在临江的一座山峰之巅,正盘居着两头优雅的巨龙!那闪耀着柔和银色光辉的美丽龙躯自然属于银龙一族之主,龙预言师克拉尼奥。
而在她旁边的,赫然是一头体型不大,但充满了神秘与威严的神圣巨龙!罗格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原来他感觉到的古怪,其实是因为在银龙的气息中掺加进了其它龙族的气息,而且是他非常非常熟悉的气息。
战场永远是英雄最好的归宿……神圣巨龙的龙吟有着奇异的从容和忧稚,它宛如吟诗一般地道:那也是如现在这般的黄昏,天空中都是如火的云霞。
可是那燃烧着的不是夕阳。
而是主神的光辉!是的,在那一场战争中。
我与主人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百万军队,还有主神的高大身影!然而主人无所畏惧!他一个人站在了主神和主神的百万仆从面前!啊。
在那一场史诗般的战争中,他是多么的卑鄙……神圣巨龙情不自禁地号叫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已的失态,立刻恢复了诗人的气质,以充满忧郁的低沉声音道:不。
在那悠卑鄙无耻的敌人面前,主人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我们的逃离。
那就是……勇气啊!克拉尼奥听得感动不已,低低地鸣叫着,应和着神圣巨龙的声音。
神圣巨龙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心底猛然掠过一阵危险的直觉。
立刻转头望向身后。
在同一时刻,克拉尼奥也有所觉,回头望向了身后的天空。
罗格正自天空中缓缓落下,他周围空间的一切景物都在微微扭曲。
虽然没有电火缭绕,两头巨龙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威压,可是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远比这些有形的威慑要有力得多。
主人!您不是已经战死了吗?格利高里一跃而起,闪电般向罗格扑来。
胖子一把抓住神圣巨龙的龙角。
将它生生定在了空中。
可是格利高里仍不死心,直接伸出舌头,恶狠狠地舔了他一口。
胖子措手不及,被神圣巨龙偷袭成功。
他见格利高里仍意犹未尽。
连忙大喝一声,这才制止住了神圣巨龙接下来的举动。
与格利高里的狂喜不同,克拉尼奥却在不住地向后退去,她双翼猛张,可是却始终飞不起来。
她惊慌地道:你,你就是龙神提过的恶魔!格利高里大人的主人难道就是你?罗格看着克拉尼奥,阴阴一笑,道:给我呆在原地别动!不然的话……罗格的左手慢慢地弥漫出一团乌黑的颇色。
克拉尼奥从这团黑色中感觉不到任何力量的气息,可是身为预言师的敏锐直觉告诉她,一旦被这团黑色沾上,那必将是毁灭的结局。
尽管银龙的高傲告诉她应该拼死抗挣,可是不知为什么,在罗格面前,此刻克拉尼奥丝毫提不起一点勇气。
看到罗格左手上的那一团缓缓流动着的黑色,格利高里也微微颤抖起来。
但它仍然鼓足了勇气,低声道:伟大、睿智而又无耻的主人啊,月光龙城里有那么多的银龙,您……您就放过这一头吧……胖子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格利高里,你的威娜主人呢?她在哪里?神圣巨龙道:自那天大战失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得到两位主人的信息。
这些天我一直躲起来养伤,伤好了之后才敢出来寻找两位主人的行踪。
罗格点了点头,盯着格利高里的龙睛,银色的目光深深地穿入了它的灵魂。
过了片刻,胖子才道:看来你的伤不但没有影响你的实力,而且现在力量还有非常大的长进。
你难道……不瞒您说,天使翅膀的味道的确很不错。
格利高里故作平淡地道,可是语气中的那种得意,实在是无法掩饰。
罗格沉吟道:你既然没有找到威娜,那么她的龙魂战枪应该还在你那里。
我可是藏在了一个非常稳妥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天使用过的巨剑。
主人,这可是我用身体换回来的啊!神圣巨龙时刻不忘表功,哪还有半点刚刚的优雅和高深莫测?克拉尼奥看得眼睛越睁越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已此刻看到的,和刚刚的是同一头巨龙。
罗格向克拉尼奥冷漠地看了一眼,一阵彻骨的冰寒刹那间浸遍了她的全身。
龙预言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若换了一头普通的银龙,必定不会如此不济,可是克拉尼奥身为预言师,对精神和灵魂力量分外敏感。
她最强之处恰恰被罗格克制,因此胖子几乎不需亲自动手,单凭精神威力压已足以使克拉尼奥难以反抗。
而且她还从罗格身上感觉到了数种不同寻常的气息,这些气息十分微弱,可是却令她完全陷入畏惧之中。
丝毫动弹不得。
你叫克拉尼奥?罗格淡淡地问。
是。
克拉尼奥心底拼命在挣扎着,在罗格施加在她精神上的枷锁实在是过于强大。
因此她微弱的反抗意志只是一闪而逝,转而恭敬地回答罗格的问题。
她是全龙族都罕见的龙预言师。
现在是月光龙城银龙族的首领。
格利高里插道。
对于罗格的脾气,它还是十分了解的,知道克拉尼奥的利用价值越高,罗格就越不会杀她。
神圣巨龙的感觉十分敏锐,它从罗格身上感受到了隐而不发的强大杀气。
胖子当然不会杀它。
那么杀气针对的目标就只能是克拉尼奥了。
胖子看了看克拉尼奥,冷冷地道:很好,年轻的银龙之长,现在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银龙一族从此追随我。
为我作战,我会为你们的服务提供保护和相应的酬劳。
另一个,则是选择独立,当然,我会随之毁灭银龙一族。
你……克拉尼奥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的双翼在不停地颤抖。
银龙的骄傲让她拒绝,可是首领的职责又要求她为全族的安危考虑。
经历过数次大战之后,月光龙城的成年银龙数量已行下降到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字。
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族人的损失了。
而眼前这个恶魔曾经毁灭了银龙族的骄傲尼古拉斯,老银龙王也因他而死。
而且现在他的力量已行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于让自己连反抗都作不到!克拉尼奥久久未答,罗格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现在位面的秩序已经和以往不同了。
我给你几天的时间,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格利高里,我们走,去取战枪和天使剑。
格利高里长吟一声,向克拉见奥望了一眼,就跟随着罗格冲天而去。
主人的主人,您如今的力量简直可以和神相媲美了!可是您真的能一个人挑掉整座月光龙城吗?里面可是有十几头成年银龙啊!格利高里一面疾飞,一面道。
罗格淡淡地道:当然不能。
我现在的力量对付以法术见长的存在很有效,所以她会高估我的力童。
其实我只是吓吓她的,看起来她还很年轻,不大经吓。
我想,很快我就会多出十几头银龙作为手下的。
啊!原来是这样!您真是太卑邵了,太无耻了!格利高里已经有好久没才嚎叫这两句马屁,此刻说起来都有些不流畅了。
但格利高里的智慧并不低,它随即又问道:可是我怎么感觉,您原本不是想收银龙作手下,而只是想杀了它们的。
罗格看了看格利高里,叹了口气,道:格利高里,你很聪明。
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我吧,不过我现在在为光明教会办事,你不能呆在我身边。
等有机会的话,你想办法带那个龙预言师离开月光龙城,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够离开这个位面。
啊?主人的主人,您已经开始为光明教会办事了吗?你的动作可真快!看来我也应该彻底与魔龙的记忆告别,专心致志地继续神圣巨龙的生涯了,毕竟神圣巨龙说起来比魔龙还要光彩得多。
可是……格利高里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
两位主人不见了,连您也不需要我了吗……胖子笑了笑,道:格利高里,神圣巨龙号称只飞翔于诸神的光辉之中,你好好努力,应该可以突破这个位面的。
能走的话,你还是尽快离开这个位面吧,我会尽量帮你。
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想办法活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罗格悄悄地出现在圣堂中。
此时风月和奈菲早已睡熟。
她们俩个又长大了少许,就似在比着谁长得更快一样。
罗格微微一笑,悄悄地来到了魔法实脸室,随后伸手一抓,取出一把与他体型毫不相趁的巨剑。
巨剑剑锋上燃烧着熊熊的天界烈焰,这正是力天使曾经用过的那把巨剑。
罗格以手轻轻地抚摸着巨剑的剑刃,任由剑身上的圣焰烧灼。
良久良久,他才微微睁开眼晴。
张口喷出一口浓浓地黑气,然后通体放射出淡淡的神圣光辉。
巨剑宛如在他手中重新获得了生命一样,圣焰大帜,剑锋也在发出悦耳的鸣叫。
罗格弹了一下剑刃,侧耳倾听着那悠长的颤音,然后将圣焰巨剑扔入了虚空。
天蒙蒙亮的时候,罗格就率领着十余位圣堂从传送法阵中踏出,凝立在一座巨大山脉的上空。
此时圣堂主力仍在北国,还没有来得及赶回来,因此罗格此次带出来的,都是差一等的圣堂武士。
不过此处位于大陆西方,距离同盟边界不远,所以罗格也不是如何担心。
这十几位圣堂精于配合作战,杀几头低阶巨龙还不成问题。
不过魔法地图上一小片区域,在实际上可就是几百公里方圆的范围,罗格双眼微弯,扫视着茫茫云雾笼罩下的群山。
这片深山中的确隐藏着一股强大而又邪恶的气息,一个罗格非常熟悉的气息。
他忽然明白风月为何会选择这一片区域了,这是三头恶龙伊斯塔拉泽的藏身之处!胖子不禁有些灰心,小风月虽然远远没有到长大地时候,可是对力量气息的感觉,已经隐隐凌驾于胖子之上了。
罗格缓缓闭上了双眼,分辨着伊斯塔拉泽在空间中残留的气息。
三头恶龙的力量比之银龙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胖子知道,今天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一场大战。
终于,胖子睁开了双眼,向西北方向一指。
一众圣堂立刻列成了战斗队形,跟随着罗格向伊斯塔拉泽的藏身之处飞去。
在路上,胖子简单向一众圣堂讲述了三龙恶龙的力量特征和属性后,众人就已经路入了三头龙的领地。
罗格率领着众圣堂落在了一座山峰上。
他一声吩咐,两名圣堂立刻搬过来一个箱子,箱子中一边是上百个强力魔法卷轴,另一边则摆放着二十支不同属性的魔法箭。
这些魔法箭威力非常猛恶,若是一箭直接命中,就是巨人、低阶龙族这些强大的生物,也会立刻受到重创。
一众圣堂动作迅速,快速地把自己武装起来,然后法师们开始为同伴们加持辅助的魔法。
似是知道有人入侵了自己的领地,远方的群山中开始隐隐回落起悠长的龙吟。
胖子面容一整,慢慢升上了天空。
他想将一直挂在身上的两个小家伙给摘下来,可是风月不等他动手,直接飞出十米之外,然后凌空一抓,巨大的死神镰刀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胖子苦笑一下,小风月是摆明了不想接奈菲,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胖子,她两只手都没空。
而奈菲看起来也不愿意让风月碰,一双小手死死地抱住了罗格的脖子,胖子接连扯了几下,都没有将她摘下来。
于是他苦笑一下,只得罢了。
罗格倒不担心奈菲会受到什么伤害,既然她掉落到熔岩里都不会有事,那么伊斯塔拉泽的龙息在被自己的防御阻挡一下之后,余威应该绝难伤害到奈菲。
只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奈菲不会飞。
见手下众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罗格左眼再次化成了龙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骤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轰轰隆隆,在群山中反复回荡,听起来有若一头愤怒的巨龙正在向对手发起挑战,而且啸音中带着隐隐的龙威,若是细细分辨,这一阵龙威带着银龙特有的气息。
远方的群山响起了一声愤怒的龙吟,这记龙吟带着奇异的三重合声,以龙语怒斥着不自量力,敢来挑战它的弱小银龙。
山峰顶上的风微微地大了一些。
远方的天际先是出现了一个小小黑点,转眼之间,三头恶龙伊斯塔拉泽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多时不见,伊斯塔拉泽的外形有所变化。
在他巨大的龙躯之上,左边是黑龙龙头,右边是一颗金色的龙头,而中间的龙头则散发出琥珀的光泽。
距离尚远,三头恶龙的咆哮在魔法的作用下已如鸣雷般滚滚涌来:该死的银龙!你竟敢闯入我的领地!我会将你化成雕像,用作我辉煌宫殿的装饰!啊,不对,怎么会是无耻的人族!该死,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这是阴谋!除了胖子外,所才的圣堂都用魔法掩去了身上的气息,所以愤怒赶来的三头恶龙无从察觉。
而风月和奈菲,则是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力量的感觉。
人类!难道你们认为,在我伊斯塔拉泽的面前,数量会有什么意义吗?黑龙龙头咆哮道。
当然有意义!胖子一挥手,立于山峰上的两位圣堂立刻射出了两支魔法箭。
魔法箭飞行如电,尚在半空之时,一支就发出尖锐之极的鸣叫,而另一支则泛起诡异的土黄色光芒。
伊斯塔拉泽瞬间已经看到了这两支魔法箭中蕴涵的恐怖威力,不由得一声咆哮,微微紧张起来。
只不过它拥有三个龙头,在一阵急促而混乱的龙吟三重奏之后,三个龙语魔法几乎在同一时刻完成。
它巨大的龙躯上笼罩起一道魔法护盾,又为自己加持了一个加速魔法,最后黑龙龙头的口中又向山峰上的圣堂弓箭手喷出了一道黑色的光芒。
此刻有三位圣堂法师护卫在两名弓手的周围,他们合力支撑起一个魔法护罩。
山峰之顶骤然亮了一下,在绚烂的光焰中,魔法护罩与三头恶龙的渎神之光一同化去。
三名圣堂法师都晃了一晃,脸上一阵苍白。
但他们随即恢复过来,又纷纷开始颂念咒语。
准备应付三头恶龙下一波的攻击。
见攻击魔法无效,伊斯塔拉泽无比愤怒地咆哮了一声。
他没有想到这些圣堂法师竟然会如此强悍,并且还精于配合。
他们合力施放的魔法时机选择得相当不错,无愧于战斗法师的称号。
三头恶龙虽然三个龙头能够分别施法,可是它的身躯只有一个,力量也只有那么多。
同时施法的弱点就是每个魔法的威力都会被大幅削弱。
不过伊斯塔拉泽三个龙头属性各不相同,本身肉搏战力不下于高阶巨龙,再加上三倍的施法速度,的确可以傲视一般的高阶龙族。
恶龙骤然俯冲,扑向了山峰上的圣堂们。
两支射空了的魔法箭在空中一个转折,掉头向三头恶龙追来,而迎面又飞来了两支魔法箭。
伊斯塔拉泽三个龙头一齐咆哮,速度突然加快,将四支魔法箭都甩在了身后,闪电般向山峰上的一众圣堂冲去!六名加持了各种各样防护魔法的圣堂武士手持巨盾,飞身而起,从正面迎向了三头恶龙!一阵轰鸣过后,六名圣堂武士被伊斯塔拉泽接连撞飞,更有一名圣堂被恶龙一爪拍飞了巨盾,狂喷着鲜血从天空众坠落。
只不过被六名圣堂接连阻挡,恶龙的冲势终于缓了一缓。
就在此时,风月小嘴微张,吹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
这道寒气刹那间已越过千米距离,吹拂在伊斯塔拉泽的身上。
恶龙冲势急减,整个龙躯都被一块巨大的寒冰封在其中。
虽然寒冰几乎在成型的同时就在三头恶龙的恐怖力量下炸得粉碎,然而这种程度的战斗,又哪容的下有短短一瞬的破绽?还未等伊斯塔拉泽来得及逃跑,风月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的上方,死神镰刀化成一道黑气,狠狠地劈入了恶龙的背部!风月往昔那恐怖的力量明显没有恢复,这一刀甚至于没有切开恶龙那坚韧得超乎想象的躯体,而只是如一个凿子般深深的插入龙躯。
恶龙发出一记痛苦的龙吟,庞大的身体一阵抽搐。
他中央的琥珀色龙头转了过来,试图给小风月一记龙息时,风月早已拔出死神镰刀,消失得无影无踪。
扑扑扑扑!四支魔法箭如飞而至,深深滴没入了伊斯塔拉泽的龙躯,四种不同的伤害力量在他身上留下了四个恐怖的伤口。
又是两支魔法箭飞来!三头恶龙怒吼起来,身周炸开一团淡淡的火焰波纹,终于将两支魔法箭彻底摧毁于空中,然后他掉头疾冲,瞬间就出现在远方的天空中。
伊斯塔拉泽并没有准备逃跑,他依然有足够的信心将这些攻击力略显不足的人族撕成碎片,而且风月那迅如闪电般的速度也使得逃跑成为一个并不明智的策略。
至少风月有足够的机会斩破他的肉翼,这样的话,逃跑最终将会变成一场灾难。
伊斯塔拉泽三个龙头摆成品字型,五只龙睛一齐盯住了风月,三个龙口中各自亮起一团精芒!三团光芒中各牵出一道细细的光线,在伊斯塔拉泽龙头前汇集,合成一道粗大的光线,无声无息地向风月击去。
这一道光柱拥有及其强大的毁灭力量,在它划过天际时,距离它尚有十余米的两支魔法箭受到力量的波及,竟然在瞬间就化成了飞灰!伊斯塔拉泽的龙睛中同时泛起了得意之色。
然而就在此时,他龙睛中映出的不在是蒙蒙山水,而是一片闪烁着无数星辰的夜空!恶龙的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他分明看到,远方的天空中依然是布满薄云的白天,可是自己身周数十米的范围,竟然是深深的夜,而且无数星辰正漂浮在他的周围!恶龙的眼中的疑惑转眼间就变成了恐惧。
他赫然发现,面前那一道粗大死亡光束正变得无比狂暴,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而且那狂野无匹的魔法力量,还在迅速地膨胀、升温、燃烧!伊斯塔拉泽再清楚不过,自己面前的那一道死亡光束中蕴涵着多么恐怖的力量!一团直径达百米的恐怖火球悄然在天空中炸开,那随后吹来的炽热之极的风瞬间席卷过数千米的距离,就连圣堂们也不得不撑起了魔法防护,以避免被炽风灼伤。
火球慢慢地散开了,伊斯塔拉泽勉强浮于空中,身上已经多出了数十道大大小小的伤痕。
他五只龙睛中有三只正不住地涌出血液,而另一只紧紧闭着,唯有一只龙睛勉强能够睁开。
他的巨口也有些变形,口中焦黑一片,只留下零零碎碎的几颗牙齿。
这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龙,此刻显得如此的狼狈。
他的外伤其实并不算如何沉重,可是体内的魔力也受到了波及,有部分燃烧起来,使他的内脏也受了重伤,这才是恶龙受到的真正打击。
夜与星辰都已散去,天空中又恢复了白昼的光芒。
罗格的身影缓缓浮现,出现在伊斯塔拉泽的面前,奈菲坐在他的肩头上,一双碧绿的眼睛盯着恶龙看个不停。
伊斯塔拉泽,我感觉得到,你的灵魂的味道非常的甜美。
罗格微笑着道,他伸手一抓,从虚空中抽出了那一把大得不成比例的火焰巨剑。
不,不要杀我!龙神将会惩罚你的傲慢!面对生死威胁,伊斯塔拉泽左右两颗龙头的回答截然相反,而中央的琥珀色龙头则保持着沉默,以仅余的一只独眼沉静地看着胖子。
为什么不杀你呢?胖子冷冷地问。
恶龙的黑头立刻叫了起来:只要你肯放过我,你可以得到我的领地、宫殿以及全部的宝藏!而且,渎神者,我还可以告诉你许多关于龙神的秘密!你不能这样做!金色的龙头咆哮了起来。
闭嘴!我已经受够你了!黑色龙头吼了回去:我已经受够你了,如果渎神者将你从我身躯上砍掉的话,我会非常非常的高兴!胖子来了点兴致,道:龙神的秘密?有点意思,说来听听!是这样的……黑色龙头道。
不能说!金色龙头又咆哮起来,而琥珀色的龙头始终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就在两个龙头争吵不休的时候,罗格身影忽然一闪,若一道轻烟般掠过了伊斯塔拉泽。
恶龙一声狂吼,背后鲜血喷涌,巨大的身躯再也无法停留在空中,重重坠落地面。
原来在刚刚那一瞬,胖子已经挥剑斩下恶龙背后的肉翼!罗格手执燃烧着熊熊天界圣焰的巨剑,缓缓飘落,凝停在恶龙的上方,淡淡地道: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吧?伊斯塔拉泽的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着,他挣扎了半天,才勉强从地面上爬起来。
除了依靠强大魔力飘行的神圣巨龙和七彩龙之外,肉翼对于任何龙族来说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弱点。
双翼被斩之痛,就是三头恶龙也承受不起。
这一次金色的龙头终于保持了沉默,而黑色龙头则艰难地道:渎神者,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诸神的秘密。
诸龙之神平时虽然很少展示神迹,然而他的神秘和强大无需置疑。
实际上,龙神的神迹遍布整个大陆,现在在你面前的我,某中程度上也可以说是龙神的一个神迹,或者说一种残酷的惩罚。
罗格静静地听着。
风月悄悄地出现在他的身边,而奈菲仍坐在罗格的肩头。
多年以前,我还是一头强大且傲慢的黑龙。
那时我对自己的力量深信不疑,甚至对龙神也不够尊重。
众所周知,在高等龙族中,龙神特别眷顾银龙一族。
我当时对此极为不满,在击败了几头强大的银龙我甚至开始诅咒龙神!于是就有一头年轻的银龙,维尔拉姆,前来挑战我。
可是那头卑鄙的银龙在决战之前已经领受了龙神的神喻,他施展出来的龙语魔法完全不是一头银龙应有的水平,那威力竟然直追神圣巨龙!说道这里,伊斯塔拉泽明显激动起来,紧闭的龙睛中又开始慢慢渗出了血线,他喘息着道: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未必就能击败我!但看战局不利,龙神竟然直接借予了维尔拉姆神力!那时我才知道,我这样凡俗的存在根本无法与神力抗衡。
龙神借助于维尔拉姆的龙语魔法,将永世无法消除的诅咒施加在我的身上,从那时起,我的身体生出了这两个新的龙头。
在龙神的诅咒下,我就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所有龙族中,除了当年精灵帝国时候以魔法召唤出的双头碧玉龙外。
又哪有多头巨龙存在?千年以来,我一直在和这两个龙头共处,不得不忍受着它们无时无刻、永无休止的说教!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的原因!胖子皱了皱眉,道:说龙神的事情!恶龙喘息了一会,又道:渎神者,你或许以为龙神仅有一个,就象人族和绝大多数龙族认为的那样。
然而龙神其实有三个。
或者说,他代表了三种力量,依你们人族的划分方法。
三位龙神分别代表了秩序、混乱和中立三种力量。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有三个头的原因。
渎神者,如果你想要研究龙神的力量,那么你就需要去月光龙城,在龙城的最里面。
那千年不干的龙池中,有着被秩序龙神祝福过的力量。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那里至少会有一点秩序龙神的神力。
罗格听恶龙说完了最后一句,淡淡地道:这个秘密还不够买你的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恶龙似乎叹息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动手吧!胖子微微一笑,提起了火焰巨剑,道:其实你是想通过我的手去毁灭月光龙城。
不过没关系,看着你强大灵魂的份上,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而且,你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
既然三位龙神都对你下过诅咒,那么你身上就应该存在着三种不同的神力,我用不着去月光龙城的。
火焰巨剑高高举起,但并未落下。
罗格面容阴沉,转头望向了远方的天际。
那里,有一点虹光在微微闪烁着。
这点虹光急速扩大,转眼之间,一头通体近乎于透明,体内流转着七色光芒的神秘而美丽的巨龙就出现在罗格面前。
胖子眼力极佳,见到这头巨龙,立刻认出她是当日威娜与银龙王决战时曾经到场的七彩龙泰德雷娅。
她一双龙睛有如不停流转着各色光辉的水晶,盯着罗格。
罗格眉头微皱,他本能地感觉到七彩龙的龙睛中有如两座火山,内中蕴藏着无法言语的怒火。
七彩龙与神圣巨龙同为极为罕见的巨龙,传说中这两中巨龙是介于高阶龙族与龙神之间的超然存在。
神圣巨龙以变幻莫测、威力巨大的龙语魔法著称,而七彩龙则是天生的斗士。
他们的攻击、防御和速度都罕有匹敌。
胖子实在不愿意惹怒一头七彩龙,尽管他不明白泰德雷娅因何发怒。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泰德雷娅自己解开了:我知道你的名字是罗格,也知道你最近的所作所为。
在诸神创造世界之时,约定了天空属于自由翱翔的巨龙。
可是现在,已经有太多的巨龙因你而陨落,无比广阔的天空中少了多少优雅而威严的身影!甚至于有些龙族整族都开始面临毁灭的危机!身为七彩龙,我在职责是维护龙族的平衡何繁荣,本来我是不会干涉人族的活动的,可是你已经侵犯了整个龙族的尊严。
我,泰德雷娅,绝不允许你如同狩猎野兽一样狩猎巨龙!而且看起来,你正有打算侵犯龙神那不可亵渎的领域!胖子沉吟了一下,向泰德雷娅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道:美丽而高贵的七彩龙,您的确有理由发怒。
只不过伊斯塔拉泽是一头被龙神诅咒过的罪人……它首先是一头巨龙。
泰德雷娅森然道。
罗格堆起献媚的笑容,道:好吧,它首先是一头巨龙。
那么,如果我将它交给您,您可以让我们离去吗?七彩龙威严地道:以你的神明发誓,从此不再进犯巨龙的领域,那么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好好,我这就起誓!胖子大喜过望,立刻高高举起火焰巨剑,大声地祈祷着:以天界光辉的主神,司秩序的弗利安米尔之名,我罗格在此起誓,从此不再侵犯神圣而高贵的巨龙一族!立完了誓言,罗格又望向了七彩龙,媚笑着问:您看,我已经发过誓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泰德雷娅的眼中闪过厌恶之色,她一边向伊斯塔拉泽飞去,一边道:你可以走了,记着你的誓言!若你敢违誓,就算你的主神不处罚你,我也一样会给你应有的惩罚的!整个世界突然在这一刻静寂下来,泰德雷娅已经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她全身上下立刻闪烁起炽烈之极的七色光辉。
瞬间就击碎了笼罩一切大寂静!当沉寂被打破时,七彩龙恰好听到了龙语魔法最后一个雄浑沉郁的音符。
就算以泰德雷娅的魔法抗力,也立刻感觉道全身一麻,有那么极短的一瞬,她已经动弹不得!七彩龙极度诧异,她奋力扭过头来,终于看见了向她施放龙语魔法偷袭的是谁。
那是一头神圣巨龙!泰德雷娅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她全身上下骤然亮起让人无法直视的灿烂光芒,瞬间冲毁了加诸于她身上的一切魔法桎梏。
然而罗格手持着火焰巨剑,已然若闪电般冲来,连身带剑狠狠地撞在了七彩龙的体侧!火焰巨剑的剑尖迅速没入了七彩龙的身体,前进到半米深浅,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胖子大吃一惊,他死命一抽,可是巨剑竟然如钉在了七彩龙体内一般,说什么也抽不出来!就在此时,罗格眼前虹光闪耀,他立刻松开巨剑,身影若一道轻烟般迅速远去。
直到退开数百米远,罗格胸前的衣服这才裂开,肌肤上也多了几道淡淡的血痕。
胖子心中狂跳数下,刚刚若不是他见机得快,以及神圣巨龙又及时给七彩龙补了一个附带着迟缓效果的龙语魔法,那么泰德雷娅的一抓早已将胖子给开膛了。
天空中又是一道极为亮丽的虹光闪过,随后传来阵阵沉郁的闷雷,然后一道电光冲天而起,劈散了天空中长年不散的薄云!小风月的身影显现出来,她的衣饰头发都显得有些凌乱,死神镰刀的刀锋上全是缺口,刀尖也消失不见。
而七彩龙身上则多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风月看了看手中的镰刀,又皱眉看了看七彩龙。
罗格伸手一抓,从虚空中抓出了龙魂战枪。
对付七彩龙这种速度、防御力均高得离谱的存在,胖子擅长的摩尔克之刃根本不足以切破她的防御,而且他并不擅长武技。
若用魔法的话,七彩龙的魔法抗力同样强悍得离谱,罗格的攻击魔法最多够给她打扫一下身上的灰尘。
也只有神圣巨龙的龙语魔法能够给七彩龙一定的威胁。
泰德雷娅又是一声龙吟,罗格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立刻想都不想,身影一暗一明,又已闪出数百米外。
只不过,这一次七彩龙的目标其实不是胖子,而是小风月。
风月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在七彩龙扑到前,她早已闪到了千米之外,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残像而已。
若单论速度,此刻的风月比之七彩龙还是要快了不少,而且她绝不肯何泰德雷娅硬拼。
因此她们一阵追逐的结果,不过是泰德雷娅又中了风月几拳,被揭下了几片龙鳞而已。
七彩龙又是一声龙吟,忽然改变了战术,转而向神圣巨龙扑去。
虽然七彩龙与神圣巨龙应该是对等的存在,可是格里高利一见泰德雷娅扑来,早已下得心胆具丧,它一个闪烁,早已逃入了虚空。
然而七彩龙奋力一跃,竟然也追着格里高利冲入了虚空!下一刻,天地间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号叫,神圣巨龙翻滚着从虚空中弹出,洒着大蓬大蓬的龙血,坠向了地面。
罗格微微一叹,双手一动,引燃了手中的一个魔法卷轴。
天地间突然失去了色彩,万死万物都静止了下来。
因为在这一刻,时间已经停止了流动。
刚刚从虚空中跃出的七彩龙双眼紧盯着下方的神圣巨龙,以发力前冲的姿势凝固在空中。
与格里高利之间千米的距离,在她眼中,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
当天地重新亮起的的一刻,在她与格里高利之间,忽然多出了胖子的身影。
就在连七彩龙都不及反应的瞬间。
罗格吸气,握拳,然后无声无息地击在泰德雷娅的鼻子上。
在一片静寂之中,罗格眼前亮起了一团翻卷着的七色光芒,迅速将他吞没。
当难以想象的刺痛从肌肤上传来时,胖子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谁说过七彩龙只会近战肉搏的?她同样也拥有龙息!胖子身体上缠绕着如附骨之蛆的七彩龙息,歪歪斜斜地向一边飞去。
在他身体周围的空间中。
一切景物又微微的扭曲起来,七彩龙的龙息立刻黯淡下去。
胆就是不肯熄灭。
罗格已经痛苦得快要咆哮出来。
他的速度也因此大减,甚至没有发现泰德雷娅那一双闪耀着森冷光芒的龙睛正离他越来越近!小风月的身影不住在七彩龙的周围出现,森蓝的寒冰一次又一次封住了泰德雷娅的身躯,然后又一次次被七彩龙挣开。
同样以力量速度见长的风月此刻力量远远及不上往昔,又缺少克制泰德雷娅的手段,她一切的攻击,都不足以至七彩龙于死地。
所以七彩龙索性全然不理会风月,只是向罗格追袭。
此时此刻,在泰德雷娅的龙睛中突然映出了两点碧绿的光华!奈菲坐在罗格的肩头,蓝发飞扬,那一双翡翠般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泰德雷娅!七彩龙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她背后的肉翼正疯狂地扭曲、变形,一个又一个透着绿色光华的肉瘤在她肉翼上鼓起。
顷刻间,泰德雷娅的双翼就缀满了颗颗硕大的肉瘤,看上去诡异无比!七彩龙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她再也维持不住飞行姿态,摇摇晃晃的向地面坠去。
她龙躯内也开始透出绿色光芒,时时有肉块鼓起又平服,一片片水晶般的龙鳞也在疯狂生长着的肌体顶靠下竖立起来!风月征了一下,她冷冷地盯了一眼奈菲,而奈菲则有气无力地回瞪了她一眼,双眼低垂,看上去已经困得无以复加。
风月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七彩龙的后方,然后向泰德雷娅吹出一缕寒风。
风轻柔。
风过处,一片片竖立起来的水晶龙鳞若片片雪花,轻盈的离体飞起,在空中徐徐飞舞着。
泰德雷娅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哀鸣。
她美丽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形,那些疯狂生长的肌体组织不光压碎了她的骨骼,而且侵染了她的内脏。
此刻七彩龙体内,几乎一切内脏都长大了一倍,紧紧的挤在一起。
但它们仍然疯狂地生长着,榨取着泰德雷娅最后一点生命力。
这战力堪可于位面间纵横的七彩龙,就此坠落。
她强悍,强悍到无俱于一切毁灭的力量,然而最终,她却在生长的力量下陨落。
泰德雷娅勉强睁开凸起的龙睛,看了一眼已经扑灭身上的龙息,正全速向她飞来的罗格,竭尽全力,发出一色代表着她最后尊严的龙吟,然后身体内透射处丝丝七色虹光,掉头向地面上奄奄一息的伊斯塔拉泽冲去。
不!胖子额头青筋泛起,全速从来,试图阻止泰德雷娅。
然而她冲势骤停,原来风月忽然出现在他身前,用力抵住了胖子。
大地上亮起了一团绚丽得令人窒息的彩虹……当虹光消逝,群山间只多了一个方园数百米的深坑。
那传奇般美丽而强悍的七彩龙,以及背负了千年龙神诅咒的三头龙,已永远的消失在时间的长流中。
胖子一把抱起风月,闪电般冲到深坑上方,随后一道无形的立场瞬间笼罩了周围百米的空间。
偶尔,有丝丝彩光会向罗格汇集而来。
那是七彩龙与三头恶龙残留的一丝极微弱的灵魂气息。
在最后的时刻,七彩龙泰德雷娅以她传奇般的力量燃烧起自己的灵魂,并且以足以毁灭灵魂的虹光销蚀了自己和伊斯塔拉泽的躯体、灵魂。
她知道巨龙身躯上的一切在这些贪婪成性的人族眼中都是无价之宝,而且罗格更是不会放过她与伊斯塔拉泽的灵魂!其实以泰德雷娅那接近于神的力量,只要有时间,仍然可以压制住体内疯狂生长的力量。
她更知道,如果选择屈服,那么,没有人会拒绝一头七彩龙的效忠。
可是尊严与生存之间,于她来说,从来不存在选择的问题,那一团绚烂虹光背后的毁灭,就是她光辉一生的最终归宿!只是从此,那无尽的苍穹中,又少了两个传奇般的身影。
光明大神殿的光辉永远是那么的柔和与温暖,然而双子殿堂中却显得阴暗而寒冷。
在那漂浮于空中的美丽雕像下,有无形的圣焰在永无休止地燃烧着。
风月,对不起,今天我还是没能给你带来强大的灵魂!我真是没用……罗格立在双子殿中,怔怔地看着漂浮着的雕像。
在他的双眼中,无形无色,甚至于没有一点温度感觉的天界圣焰都原原本本地映了出来。
升腾的圣焰已经浸没了雕像那赤裸着的双足。
罗格忽然纵身一跃,竟跳进了天界圣焰之中!他身躯微微颤抖着,苦苦忍耐着圣焰无情地烧灼。
但他以双肩承载着雕像的双足,竭平生之力,一点一点地将雕像抬离了熊熊圣焰!罗格知道,当天再亮起,他再次出发去收割灵魂时,这座雕像又会慢慢地沉入圣焰。
可是,就让她过一个安宁的夜晚吧……既然光已离开了暗,黑夜中已看到了黎明,那么接下来,他就要以自己的双肩为她开辟出天空。
可以让她自由飞翔的天空。
夜会过去。
有晚上,有早晨,第二日如是结束。
第十九卷七日之书第三日大地淡淡的晨光悄然洒落在秘境的每一个角落,从回廊的白色石柱间望出去,满山都是亮得诱人的绚烂彩色。
尽管知道这些美丽景色都非是自然形成,罗格仍然感觉到心中一阵愉悦。
此刻的他脸色苍白,脚下虚浮。
若非胖子已经经由力天使留下的火焰巨剑窥探到天界圣焰的力量构成,将体内的力量全部转换成神圣属性,他又哪里有可能在圣焰中立足?只要体内尚有一丝一毫的黑暗或者是死亡气息,就会如一滴蜜糖,将圣焰中所有的毁灭力量都引入罗格体内。
胖子的身体虽然有如魔兽,但天界圣焰足以轻易解离精钢,他就算能够以相同属性的神圣力量对抗,但是灵魂上所受的烧灼之苦,又岂是言语所能形容。
罗格一路行来,所遇圣堂都恭敬之极地向他行礼,罗格微笑着一一回礼。
他心里清楚,若这些圣堂知道他此刻已然力量全失,不知道会不会不顾教会的严规,立刻冲上来下杀手。
不过他相信,单凭这些圣堂的眼光,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虚实。
胖子此刻有如一只疲累之极的猛狮,昂首在群狼间穿行着。
其实就算圣堂们知道罗格非常虚弱,他们也未必敢上来动手。
那一日的屠龙之役,不光一众圣堂们前所未闻的三头龙轰然倒在罗格面前,而且那如神一般美丽、若神一般强大的七彩龙竟也陨落!而仅仅在上一刻,美丽的七彩龙还占据了绝对的上风,看似要置罗格于死地!连那传说中的巨龙也倒在了这个无情无意的胖子面前,那还有什么存在能够阻挡住他的脚步?此役之后,所有的圣堂对罗格表面上的恭敬中,又多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畏惧。
罗格一面欣赏着景色,一面走到了自己的大殿前。
大殿正门处,琴正自卓约立在那里,有些焦急地张望着。
看到缓缓前行的胖子,她脸上掠过一阵喜色。
直接给自己加执了加速术和飞行术,迅速冲到了罗格的面前。
尊敬的圣堂之主,您终于来了!风月……风月好象有些变化,我不能确定。
但您房间中的气息和以前完全不同……琴尽管焦急,但仍然保持着应有的礼仪。
胖子只听到风月二字,身影立刻一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殿之外,琴呆立片刻,沉重地叹息一声,向大殿飞去。
圣堂中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叫风月的小女孩在罗格心中的重要之处。
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胖子一怒之下,很可能杀光所有的降临天使。
琴发觉房间中的气息不对时,曾想过破门而入,可是面对着两扇冰霜与碧绿交替出现的大门,她已想尽办法,可甚至都无法接近到大门的五米之内!琴终于决心,要尽可能地满足胖子。
只要能够让他没有借口去找降临天使们的麻烦,她可以付出一切。
琴对于教皇的决定疑惑不解,又对胖胡作非为敢怒而不敢言。
她是降临的天使,此前也曾经利用自己的身份悄悄向天界神明和高阶天使祈祷,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就是没有任何回应。
当罗格立在自己寝殿的大门前时,大门上瞬间就会交替变幻多次的冰霜与碧绿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两扇黄铜大门看上去全无异状。
胖子眉头紧皱,负手而立,沉默不语。
静寂。
一阵轻柔的风从窗外吹进,拂上了黄铜大门,遇到了阴挡,又折了回来。
坚固、厚重而且有了上百年历史的两扇大门,忽然在风中化成极碎的铜粉,在晨光的映衬下,一蓬蓬淡淡的金雾弥漫了整个大殿。
在金雾中,缓缓浮现了两个女孩的身影,无论是银眸还是碧睛,都充满惊讶地看着忽然消失的大门,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她们互望一眼,脸上的惊讶瞬间被冰霜所代替,又各自转过头去,谁都不看对方。
罗格默然地看着两个女孩,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琴会惊慌失措了。
此刻风月的气息若隐若现,已经非几日前凌厉杀气四溢时的状况。
而奈菲身上则开始隐隐透出碧绿光华,她则开始显现出微弱的力量气息。
但这些都不重要。
胖子看看风月,又看看奈菲,如此反复,似无止歇。
昨夜,是胖子忍受圣焰焚身,上承万钧压力的一夜。
对于他来说,这一夜自然是非常漫长。
漫长应该仅仅是感觉,但此刻看到风月和奈菲,胖子忽然觉得,昨夜似乎真的非常非常漫长。
此刻的风月足足长高了一个头,永远飘立于空中的她若是立在地上,已经比胖子矮不了多少。
她看上去有十五、六岁年纪,稚气尽消,无上的丽色使风月整个人都如笼罩在轻烟之中,若梦如幻。
而在另一边的奈菲则已经变成十二、三岁的模样,成长的速度更是惊人。
她看上去比风月矮了些,脸上仍然有些稚气未脱,可是容貌清秀之极,若是完全长大,应该不会风月逊色多少。
也许两个女孩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气质。
风月其寒若冰,既冷且傲。
而奈菲则显得活泼可爱,直是我见犹怜。
又在打架了?胖子冷冷地问。
两个女孩同时摇头,坚决否认。
罗格苦笑一下,习惯性地向两个女孩子伸出双手。
结果胖子眼前一花,风月直接扑进他的怀里,而奈菲则攀上了肩头。
只不过现在她们其实都长得不小,要想缩入胖子的怀里实在有些难度。
罗格在极近距离看着风月,忍不住微微有些眩晕。
而风月似是心智也随着身体成长起来,不复往昔那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小女孩。
她呆呆地看着胖子,同样怔怔,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一小团冰风突然在大殿中炸开,胖子一声闷哼,向后飞出。
尚在空中之时,他身体一挺,就此凝停在空中。
而风月则凝立于殿中,银色双眼偏向了一旁,似乎有些不敢看胖子。
她表面上宁宁定定的,可一双纤手却不知不觉抓紧了衣襟。
而奈菲则毫无顾忌,大模大样地坐在罗格肩头,一双长腿在他胸前荡来荡去,显得极是得意。
就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刻,大殿外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一个圣堂全速奔来,向着罗格行了一礼,道:尊敬的圣堂之主,里尔城伯克红衣主教传来了消息,说您要找的诗人都已经被带到了圣詹姆斯大教堂,等候着您的吩咐。
他的语气中透着疑惑,不明白何以罗格会忽想起来要大举寻找诗人。
胖子淡淡地道:通知伯克红衣主教,我这就过去。
那圣堂领命而去。
罗格再看了看风月,微笑着摇了摇头,当先向殿外行去。
风月微微垂着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此刻胖子心里一直在回味着刚刚那一次拥抱,心下颇有感慨:风月这家伙……嗯,现在长得真挺有料呢!就在此时,坐在他肩上的奈菲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来。
片刻之后,胖子带着两个小女孩和足足有四十位圣堂从传送魔法阵中踏出。
早已等候在传送魔法阵旁的伯克红衣主教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从传送魔法阵中出现,不由得大吃一惊。
待看清来的全是圣堂武士和战斗法师,这一惊更非同小可,他连忙满脸堆笑,快步迎上前来。
多年不见,伯克红衣主教已经发福。
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还好有红衣主教地高冠遮盖住了他那闪着油光的光头。
伯克须发已经尽白,脸上不复当年的精明悍勇,而代之以油滑和谄媚。
此刻的伯克只有十四级的光明法力,多年过去,他的法力不进反退,不知是岁月的原因,还是他暴自弃地结果。
罗格凝神看着伯克红衣主教,当年往事忽然都涌上心头。
但这些感慨就如一阵清风一样掠过他冰封的心,过而不留痕迹。
罗格微微向伯克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带我去见见那些诗人!是是!伯克一边答应着,一边媚笑着道:高贵的圣堂之主吩咐的事,我当然要尽全力办好,现在整个公国里稍微有点名气的诗人,已经都让我给请到这里来了!一定会让您满意的!话说回来,罗格大人,当年初见时,我就惊于您的大才,知道您绝非池中之物!这不,您三十岁就当上了圣堂之主,在整个光明教会的教史中都不曾有过呢!罗格一言不发,带着两个小女孩,在四十位圣堂的簇拥下,杀气腾腾地向前殿行去。
尽管受了冷遇,但一路上伯克仍然马屁滚滚而来,无休无止,不知疲倦。
胖子大步走进了圣詹姆斯大教堂的前殿。
此刻能容千名信徒的大教堂中聚集着数百名诗人,他们看来已经等了许久,更有很多人应该是来得不情不愿的。
伯克口里说得是请,可谁又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把如此多的诗人给弄到这里来的?这些诗人群情激奋,吵吵闹闹,一个个比着用高音吼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也许一个诗人只会畏缩地等待在大殿里,可是一百个诗人就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对抗整只骑士团了。
现在大殿里足足有四五百诗人,看他们的气势,可能至高神创造诸神时的光辉也不过如此。
而且这是一个绝好的展示才华的机会,诗人们又如何肯放过?于是人人都直着脖子,以咏叹调的高音,唱出诗一般的抗议,实在是蔚为奇观。
其嘈杂之处,就是罗格曾经去过最热闹的市场也有所不及。
此刻大殿侧门打开,罗格大步走到大殿正中,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祭坛,见祭坛上既非至高神,更不是迪斯马森,于是直接往神坛前一站。
伯克早已经详细打听过这位新任圣堂之主的各种爱好,此刻见机,立刻搬了一张沉重的椅子,小跑着放到罗格身后。
胖子哼了一声,缓缓坐下。
四十位圣堂立刻四下散开,将大殿团团围住。
见情势有异,诗人们处于沸点的情绪也迅速冷却下来,大殿转眼间就寂静一片,愤怒诗人们刚刚的如火激情顷刻间已烟消云散。
罗格扫视一周,见所有诗人都在看着他,这才缓缓地道:我是现任圣堂之主。
诗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嗡嗡声。
次大战之中,光明教会直接参战,圣堂与神圣骑士团之名旋即传遍天下。
诗人们议论一会,又安静下来,等待着罗格的下文。
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是想请各位尽展才学,每人都写几篇赞美光辉的主神迪斯马森的诗篇。
我们会从各位的赞美诗中选出几篇最好的,收录到教会圣诗录中。
而创作出这些诗篇的诗人,将由我推荐,从此加入教会,专门撰写圣诗。
嗯,加入光明教会的好处,我想就用不着多说了,反正肯定比各位想的要好得多就是。
当然,如果哪位所作的圣诗比自己过往的水平差得太远的话,就就是亵渎之罪了。
胖子赤裸裸的威胁与诱惑让圣堂们都听得眉头一皱。
而诗人们除了少数几个外,则大多双眼放光。
此时侍者们端入了纸笔,数百诗人一哄而上,抢了纸笔,就分散到大殿各处,苦思冥想去了。
少数几个清高的看了看圣堂们的刀剑,也不得不拿起纸笔,唉声叹气地琢磨起诗句来。
胖子站了起来,他可没耐心与这些诗人磨时间,吩咐了圣堂们看好这些诗人后,就带着两个女孩扬长而去。
片刻之后,罗格与凯特、佛朗哥又在海伦相聚。
这一次风月与奈菲那夺目的容光让他们也看得一呆,特别是佛朗哥,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欣赏之色。
罗格照例让风月与奈菲在隔壁等候。
他刚坐下,佛朗哥就问道:听说你最近下令四处搜捕诗人,这又是为什么?胖子笑了笑,道:是为了多写点赞美主神迪斯马森的诗篇,好让我那些手下们祈祷时能够有些新花样。
光明教会的圣诗几百年不变,天上诸神想必早就听烦了。
迪斯马森?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位主神?佛朗哥疑惑地问。
胖子微笑着道:迪斯马森的存在不为人知,但他的光辉勿须置疑,只要我能够让他高兴,那么不论干些什么,问题都不大。
那些想借祈祷偷偷告我一状的家伙会发现,不要说主神,就算是主神座前的天使也不会有兴趣听他们说些什么的,这就叫做欺下瞒上。
佛朗哥默然不语,半天才叹道:罗格,我真是已经完全不了解你了。
胖子笑笑,道:其实我很羡慕你呢。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所以还是少知道些好。
此时凯特拿起一把长剑,从桌上推到了罗格面前,道:我已经把你的话转告给了普罗西斯先生,他想了半天,最后让我将这把剑带给你。
罗格拿起桌上的长剑,慢慢抽出一半,静静地看着那湛蓝色剑身,以及点点游离而出的星屑。
良久,他才重重地叹息一声,将碧落星空归鞘。
凯特皱眉问道:安德烈……不,安德罗妮小姐,如果真是被凯瑟琳夫人杀的,那我看普罗西斯先生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报这个仇了。
罗格沉默片刻,淡淡地道:凯特,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去告诉普罗西斯,就说我想再见他一面,请他到圣堂一行,顺便参观一下光明教会几百年来的传承。
见到胖子早早就回到了圣堂,琴微露疑惑,这一天似乎罗格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
她随即看到了胖子身后的奈菲和风月,当即为她们的容光所慑!罗格没有理会她,直接走向自己的大殿。
琴低下头,直到罗格消失在殿门内,这才抬头,怔怔地看着远方的大殿,脑海中全是风月与奈菲的容姿。
她的心忽然微微有些抽紧。
罗格将风月与奈菲留在了房中,独自一人进入了大殿后部的魔法实验室。
圣堂专门为他准备的魔法实验室上下足有三层,里面各种珍稀地魔法原料应有尽有。
另有超过五十名魔法学徒和数位圣堂战斗法师随时听候罗格的调遣。
胖子推开魔法实验室大门时,一阵轰鸣声扑面而来。
实验室中各色光华此起彼伏,魔法师们穿梭来去,忙个不停。
罗格十分满意,他直接穿越实验室大厅,来到了只有他自己才能进入的小实验厅中。
厅中仅有一个魔法阵,各种不同属性的能量正从遍布整个魔法实验室的数十个法阵中汇集到这个魔法阵中。
在魔法阵中央,有一小团极淡的红色火焰正在虚弱地跳动着。
罗格紧盯着这一小团火焰,双眼慢慢地变成了银色。
这是他拼了老命才从空间风暴中抢回来的一点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的灵魂残片。
普天之下,也许唯有光明教会的圣堂才会有如此人力物力,以难以想象的庞大魔法原料消耗,将一片灵魂残片慢慢补强。
罗格慢慢地将手伸向了唐克巴卡拉的灵魂碎片。
那一小团红色火焰跳动骤然剧烈起来,似乎是对罗格的手充满了畏惧。
罗格的手慢慢地模糊起来,就似是失去了实体一样,只留下一个淡淡地影子。
这道影子还在不住变化着,时而充斥着银色光芒,时而闪耀着湛蓝星光。
光影变幻数次之后,罗格终于握住了那团火焰!一团暴烈的火焰猛然在房间中炸开。
当火焰散尽时,罗格死盯着自己的手心,面色凝重之极。
在他手心中,有一小点绿色的光芒正在缓缓游走着。
这点光芒的气息是如此熟悉,毕竟他已经有过太多接触它的经历。
这点绿芒中,蕴含着自然女神的神力气息!罗格握起了拳头,抬起头,望向了自己卧室的方向,双眼微微眯起。
他立了片刻,忽然大步离去。
下一刻,罗格已经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没有理会正在互相瞪视的风月和奈菲,直接进入了里间,将房门紧紧关起。
罗格的手心中慢慢浮现一点绿色光芒。
他看着这美丽的绿芒,露出诡异地微笑,双手一合,就准备搓下去。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如电般掠过,一把抢走了罗格手中的绿芒,而后缩到了屋角。
罗格并不关心她是怎么穿过关着的房门的,他只是盯着缩在屋角里的奈菲,温和地笑着,向她伸出了手,道:把它给我。
奈菲用力地摇了摇头,将双手紧紧地藏在身后,双眼尽成碧绿,并且开始四下张望。
只是她一眼就望到了风月。
罗格的手仍然伸在她面前,只是脸上温暖的笑容正在慢慢地消失。
奈菲看了看风月那冰冷的银眸,看了看罗格坚定的手,最后迎上了他冷漠的双眼。
此刻罗格的眼,一只化作龙睛,另一只则蕴含着无尽的星空。
奈菲双眼一暗,终于低下了头,慢慢地伸出右手,摊开了手心。
在她微微颤抖的纤长五指间,空空如也,那点绿芒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话,奈菲。
快说,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嗯,你一定把它给吃了,对不对?罗格蹲了下来,盯着奈菲问道。
奈菲的头越来越低,肩头微微耸动,碧绿的双眼已泫然欲滴。
听到罗格的问话,她身体微微一颤,有如一只受惊的小猫。
踌躇良久,她忽然用力擦了擦眼睛,然后将始终藏于身后的左手伸了出来。
她的纤手中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此刻匕首的握把正向着罗格。
罗格一时怔住。
匕首在颤抖,那是她握着刀锋的手在颤抖。
又有一点晶莹的水滴,在她的足前摔成数点小小的水花。
罗格悚然而醒,他一把夺下了奈菲手中的匕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奈菲立刻大哭起来。
罗格长叹一声,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蓝发,低声道:好了,不哭了。
不管你与自然女神有什么关联,你……总是我的女儿,我的奈菲啊……我心中既然能容下整个位面,又如何容不下自己的女儿呢?只是他一番安慰,奈菲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
不知何时,一直紧盯着她的风月,眼中的光芒也慢慢地变得柔和。
但她仍然哼了一声,掉头出了房间。
黄昏。
罗格端坐在大殿之顶,凝望着远方如血的夕阳。
阵阵隐隐约约的祈祷声在群山中回荡着,为这美丽的景色增添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夕阳缓缓坠入群山,圣堂的晚祷也随之结束。
罗格站起身来,一张口喷出一团淡淡的黑气,脸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辉。
看着三三两两从祈祷大殿中走出的圣堂,罗格微微一笑,他甚至开始有些喜欢这些家伙了。
毕竟他们祈祷带来的力量实在是让他感觉到非常非常的舒服。
有生以来,胖子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早晚的祈祷似乎每一个圣堂成员都必须参加的功课,祈祷的内容千篇一律,几百年来从未变过。
无非是歌颂至高神这一类的东西。
不过几天前,胖子带回来厚厚一摞圣诗,把早晚祈祷的内容统统换掉。
前半段众圣堂要歌颂光辉的迪斯马森,歌颂的内容每天都各不相同。
而后半段,则是歌颂胖子,而且必须虔诚!一众圣堂对于罗格莫名其妙的命令早已习惯。
圣堂一向的严谨作风使得他们在歌颂罗格时也是全心全意,没有丝毫掺水。
晨祈祷结束后,胖子有如换了一个人般,神采奕奕。
只是当他走下殿顶,向着传送大殿走去时,身上的光辉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全无力量的普通胖子。
胖子独自一人立在传送大殿中,静静地等待着。
大殿有十余座小门,大多数门户后面,都有一个通向某个大教堂地传送法阵。
他并没有等多久,其中一扇小门就被打开,面无表情的星空剑圣普罗西斯缓步从门后走出。
罗格上前几步,向普罗西斯行了一个礼。
微笑着道:尊敬的普罗西斯先生,您肯光临,这是整个圣堂的光辉啊!普罗西斯打量着罗格,最后目光落在胖子腰间的碧落星空上,面色微微一暗。
罗格将普罗西斯的表情都收在眼底,但只是微笑着道:尊敬的普罗西斯先生,您是安妮的老师。
这一次我请您来,是想请您参观一下光明大神殿中最大的秘奥,炼狱天使神殿。
希望能够使您在力量的理解上更进一步。
听到炼狱天使神殿几字,普罗西斯那张似乎全无喜怒的脸上也不由得悚然动容。
炼狱天师神殿一如往昔的幽暗深邃,空间中充斥着不知名的诡异力量。
这力量无形无迹,但似可直接影响灵魂。
行走在大殿中,每当步声打破沉寂,都会激起一片凄厉的叫喊,在大殿中回荡不休。
普罗西斯已经完全对脸上的惊讶不加掩饰,自进入大殿那一刻起,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使落的脚步不发出声音。
但他无暇去探究其中的秘密,因为第一座炼狱天使雕像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每一座殿堂,每一个雕像前,普罗西斯都会如失了魂一般,呆立良久。
直到罗格催促,才恋恋不舍地走向下一座殿堂。
罗格非常有耐心,一边陪着普罗西斯漫步一座座殿堂,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安妮生前一直非常敬重您,而且显然,您也非常喜欢她,不然就不会将碧落星空留给她了。
普罗西斯点了点头,大多心思仍然停留在面前的雕像上,半天才答道:她是我所有弟子中最有天份的一个。
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
罗格立在普罗西斯身边,陪他看着炼狱天使雕像,过了一会,慢慢地道:现在大战格局已定,凡间的战争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我听说,大公率领着大军已经攻陷了奥希妮亚,接下来就要进军阿斯罗菲克帝国本土了。
恩,看起来大公几个月内是回不来了……普罗西斯眉头紧皱,目光终于从炼狱天使像上离开,望向了罗格。
他目光凌厉如刀,似欲直穿罗格的灵魂,探寻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罗格微笑而立,就似是完全没有感觉到普罗西斯目光中凌厉杀意一样。
两人僵持了一会,普罗西斯终于道:罗格大人,您的魔力直追当年的耶罗与拉萨大师,而且我曾经听闻您与安妮的关系非同寻常。
所以这一把复仇的利刃,不应该由我来举起。
罗格笑了笑,道:尊敬的普罗西斯先生,像我这种被俘后皈依教会之人,身份的特殊性想必您也清楚。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呢!所以我手中的利刃刚刚举起时,想必就会有一只强劲的手将我按下。
普罗西斯又盯了罗格一会,这才将目光重新投注在炼狱天使像上,淡淡地道:有些敌人是招惹不得的,她就是其中之一。
她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在她身上,有诸多您所不知的秘密罗格沉默了一会,笑了笑,道:不过我还是会去招惹她一下的。
看在安妮的份上,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大公府不在您的保护之下?任何时候。
胖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行得极慢,但最终还是来到了最后的双子大殿中。
普罗西斯仰望着那座漂浮于空中的雕像,脸上显出错愕的表情。
他发现,这座雕像和前面大殿中得雕像都有所不同。
雕像中有着一道虽然微弱,但极为威严的冷傲气息。
普罗西斯刹那间只觉得这淡淡的气息似有千军压力,竟然有那么一瞬,他都有想要后退比让的冲动!星空剑圣微微握拳,身周开似乎隐隐有星屑游离而出,这才抵御住了这无形的威压。
普罗西斯忽然咦了一声,身周星芒大盛,慢慢地向雕像走去。
他虽然看不见,但已然感觉到雕像的下方,有着一团汹涌澎湃的恐怖力量。
这力量升腾不已,带着至纯至烈的神圣气息,偏偏又无孔不入,甚至于普罗西斯的灵魂也感觉到了灼痛。
感觉起来,这强大之极的力量就象是一大片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普罗西斯又是心惊,又是欢喜。
这力量威猛纯正、秘奥无穷,正好与星空斗气互补。
只要他能够解开这种火焰般力量的奥秘,那么他的星空斗气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每向前一步,普罗西斯就会感觉到承受的压力大增,而且这力量霸道之极,竟然强行烧蚀着他身周防御的星屑!他全神贯注,一边抵御着神秘力量的侵蚀,一边悉心挥寻着力量的秘奥。
就在此时,罗格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尊敬的普罗西斯先生,这就是我想让您观看的东西,天界的圣焰!普罗西斯心底微微一惊,又忽然发观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时已完全变成了深邃的夜空,无数灿烂的星辰正围绕着他缓缓飘动。
他先是一怔,然后才发现这些星辰并非是由他的星空斗气所形成,实际上,他的星空斗气形成的防御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星空剑圣力量全失的刹那,他屁股上一阵剧痛,然后一道大力传来。
普罗西斯终于失了矜持,一声惊叫。
身不由己地摔入了熊熊的天界圣焰之中!在身上剧痛传来的一刻,普罗西斯终于看清了天界圣焰的真实形态。
那是美丽、神秘、强大而又傲慢的火焰。
随后整个世界都暗淡了下去,极炽热的天界圣焰瞬间已经熔化了他脆弱的双眼。
在一片黑睹与痛苦之中,罗格阴冷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他的耳中:有些敌人的确是你招惹不得的,我也是其中之一。
天界圣焰如一头苏醒过来的怪兽,顷刻间就咆哮着吞下了美味的猎物,然后满意地沉沉睡去。
看着下降了许多的天界圣焰,罗格也满意地笑笑。
在他的手中,那一颗藏有无尽星辰的蓝宝石正静静的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胖子想了想,一口将蓝宝石吞下,就想离去。
可是他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仰望着雕像,良久,才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脸上终于显出轻松之色。
他猛然一跃而起,在幽深的空间中诡异前行,瞬间已经扑到了雕像前,将她一把揽住,然后在那冰冷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胖子一击得手,立即远扬,倏忽间已然闪出了双子殿外。
他得意的大笑轰轰隆隆,一路远去。
在幽睹的双子殿中,雕像的面容清冷如昔,只是嘴角微弯,似隐有笑意。
圣洁而庄严的光明大神殿中,胖子一路哼着小曲,宛如足不点地般,轻飘飘地向教皇的祈祷殿行去。
奥古斯都正立在祈祷殿门外,等待着罗格。
看到胖子一副如此轻浮的模样,血天使威严的眉毛微皱,有些不悦地道:罗格大人,您现在身为圣堂之主,在这圣洁之地似乎应该注意些礼仪。
罗格嘿嘿一笑,道:无妨!反正一会还不知道是死是话,而且还是完蛋的可能性居多呢。
唉,我说,奥古斯都大人,您也别整天板着个脸嘛!没有表情可不一定代表着威严啊!不过话说回来,您那双翅膀的手感真的很不错!说完,胖子极亲热地拍了拍奥古斯都的肩,大步走进了教皇的祈祷室。
奥古斯都脸色阵青阵白,呆立了片刻,这才苦笑一下,随着胖子走进了祈祷室。
教皇见两人进来,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光明教典,有气无力地走到书架旁,吃力地将厚厚的教典放回了原位。
这么简单的动作也让老态龙钟的教皇喘息了半天。
待喘息稍平,教皇这才伸出手。
在阅读台旁的圣杯中沾了一点香露,洒在面前,喃喃地道:以主光辉之名,那信奉主的,将得穿行无碍之能。
这么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转眼间就在祈祷室中汇聚起一小团魔法风暴,然后空间开裂。
一座闪烁不定的空间门出现在祈祷室中。
透过空间门,依稀可见门后是绚烂的空间风暴。
这么一座简单而直接的空间门,其实等同于一座死亡陷阱。
就算是圣域强者,如此直穿空间风暴,也会被立刻撕成碎片。
奥古斯都和胖子对空间风暴都不陌生,所以这座空间门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不过肉体脆弱不堪的教皇竟然当先迈步,一步就踏进空间门里,转眼间就消失在空间风暴之中!罗格微觉惊愕,但见奥古斯都神色如常地踏进空间门中。
他不再犹豫,也紧跟着进入了空间门。
沿着空间风暴中一个个闪耀着圣光的标记,罗格转眼间就从空间门的另一端穿了出来。
这是一座奇异的大殿,地面和四壁都是半透明的,透过它们望去,尽是无比深远的黑暗。
没有天,没有地。
胖子举头下顾,见到的都只是一片不知其深远的苍茫。
大殿的中央,有一座圆形的小祭坛,祭坛上亮着一团圣火。
圣火跳动不定,并不是如何明亮。
可是在这无远弗界的黑暗之中,大殿就有如一座孤岛。
而这火焰,就是黑暗之海上惟一的灯塔。
罗格四下环顾,在这无法言喻地巨大空间面前,他终于有了敬畏。
教皇缓步行到了祭坛边,双眼慢慢闭上,开始漫长等待。
在这黑暗之海的孤岛上,时间似乎都已凝滞。
但教皇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只是静立着等待。
尽管看上去他不住地摇晃着,随时都有可能会摔倒。
可是时间也不知流逝了多少,教皇晃来晃去,但就是不倒。
反而是一直看着他摇晃的罗格感觉到一件眩晕,不得不移开了目光。
终于,天地之间响起了一声隐隐的霹雳,而后一道巨大至无法想象的电光贯通了整个黑暗之海!这一道电光,上接无尽苍穹,不明从何而来,下至茫茫深渊,不知至何而去。
电光过后,一阵无形的威压悄然笼罩了黑暗之海。
奥古斯都面色一变,巨大的位阶差距使得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刷的一声,他背后双翼尽展,以最谦恭的态废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上位者。
罗格脸色苍白,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几乎是同时与奥古斯都跪倒于地,只不过看上去,胖子要比血天使狼狈得多。
教皇沉闷地哼了一声,理了理法袍,缓缓跪下,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
祭坛上的圣焰越来越高,越来越亮。
在熊熊的圣焰中,隐隐可见许多高大而又威严的身影。
随后嘹亮的圣歌响彻黑暗之海,天界的光辉遍布空间每一个角落!在圣歌与光辉中,两排力与美兼具的战斗天使鱼贯而出,他们手执各种奇形兵器,身上的甲胄燃着淡淡的圣焰。
战斗天使尽数步出圣焰后,以绝对同步的动作向两边飘退,然后曲膝半跪,迎接着即将到来的高贵存在。
绝对的静寂之后,圣歌声又再一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圣歌显得非常的柔和。
有一个闪耀着光辉的身影踏着圣歌的节拍而来,她一头金色长发缓缓飘动,宛如升腾的火焰,而背后两双傲然招展的羽翼和一双金色的光翼昭示了她足以俯瞰众生的高贵!教皇跪伏于地,缓缓地道:欢迎您的到来,光辉的第十三智天使,维多利亚大人。
维多利亚行到教皇之前,以柔和、悦耳而又充满了不容违逆的声音道:这一位面虽然微渺,但主神的光辉始终难以传播。
以伟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亚之名,我,维多利亚。
此行将使光遍及位面的每一个角落。
如您所愿,光辉的维多利亚大人。
教皇慢慢答道。
维多利亚点了点头,她曲指轻弹,数点光辉自指尖洒落在教皇的身上,以示嘉许。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光辉的第十三智天使,美丽的维多利亚大人,安德雷奥利大人知道了您将会到来,特意为您留下了一件礼物,并让我转交给您。
这个声音是如此突兀,它甚至打乱了圣歌的节拍。
刹那之间,百名战斗天使一齐转头,盯着那个突然说话的胖子。
而他是如此无礼,竟然直立在维多利亚面前!维多利亚金色的双眉微微皱起,为自己听到的名字惊讶不已:安德雷奥利?你说的难道是伟大的迪斯马森座前最具威能的天使,星辰之安德雷奥利?难道他来过这个位面吗,这怎么可能?胖子微笑着道:我说的当然是安德雷奥利,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只不过胖子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维多利亚那一双金色光翼上散发出的淡淡光芒如针如凿,一下一下地刺在他的身上,使他痛彻骨髓。
维多利亚的双眉皱得越发紧了,她举步向胖子走来。
她每向前走一步,罗格就会感到身躯上的压力增加一倍,似是要压迫他曲膝下跪。
胖子笑得咬牙切齿,膝盖不住发出脆响,但他就是立着不倒。
维多利亚边走边道:如果真的是星辰之安德雷奥利来到了这个位面,那么以他之能,足以在举手间荡平整个位面。
这个位面并不足道,就算是那些基于这一位面而生的弱小神明,也绝无可能抵挡得住他双眼中足以撕毁星辰的力量!既然他来过了,那还要我来干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他曾经来过这个位面?等您看到了安德雷奥利大人给您留下的礼物,您自然就会知道一切了。
这些大事,可不是我们这些卑微的存在能够参与的。
胖子道。
维多利亚一直走到罗格面前,淡淡地道:那么,他留下的东西在哪里?就在这里。
胖子一张口,那一颗闪耀着微微蓝色光辉的宝石从他的口中飘出,凝停在维多利亚的面前。
在看到这颗蓝色宝石的瞬间,维多利亚的金眉猛然一扬,失声道:毁灭之眼!你这个异端!喝声未落,维多利亚双眼一亮,两道淡淡金线奇快无伦地刺向了罗格!与此同时,她背后羽翼与光翼齐张。
一道道淡金色的光网瞬间生成,重重罩向了凝停在空中、但已经变得越来越亮的蓝宝石!胖子大笑道:毁灭之主的信徒可不是异端!与我比起来,说不定你才是异端……罗格话未说完,就闷哼一声,原来维多利亚眼中的金线就算被削弱了不少,但威力也绝非胖子所能抵挡,金线若穿奶油一样,轻易地洞穿了他的身体。
罗格不退反进,他口一张,猛然一大口鲜血喷向了维多利亚!维多利亚眼中闪过怒色。
刹那间又有万千金线涌出,若一道金色的浪潮,凶猛之极地向罗格扑去!若是这一下击得实了,罗格的身躯上不知道会多出几千几万个细洞!就在这一刻,黑暗之海忽然静寂下来。
然后虚无的黑暗都化成了深沉的夜幕,而夜幕上缀满了无穷无尽的美丽星辰。
星光的温柔,一如少女含情的眼波。
星光的冷漠,恰似万古不化的冰山。
然而不论在众人眼中这突然缀满整个世界的星光象征着什么,他们都看到了共同的一点。
那就是这些星辰中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毁灭的力量!几乎是在星辰出现的同时,维多利亚身上的光辉和火焰立刻暗淡下去,甚至于背后的那一双光翼也已消失,只留下了四只洁白的羽翼。
而她眼中射出的万千金线,瞬间就化成了一团金焰,最终只有数道金线得以维持下来。
但就是这一点余威,竟然又洞穿了罗格那已罩上了一层银色光甲的身体!在夜幕和星辰下,维多利亚的力量正飞速下降,一时间,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源自天界的本源力量。
结果罗格那一口血,结结实实地喷了她一头一身,甚至于糊住了她的双眼。
维多利亚愤怒之极,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如此卑微的存在那肮脏的血给玷污!她等不及擦去脸上的血,一声清喝,猛一甩头,连在她眼中的金线随之移动,竟然生生从罗格身体里横切出来!好在她的力量被毁灭之眼给牢牢地压制住,万千金线中只有数道穿过罗格身体,要不然的话,她这一甩头,立刻就会将罗格给切成两半!维多利亚听到罗格一声痛吼,知道已经得手。
她又向回甩头,那数道死亡的金线随着她的视线再次反向切来。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发之际,罗格拼尽平生之力,速度骤增,一头撞进了维多利亚的怀里!扑通!维多利亚就此被胖子扑到在地。
罗格早已顾不上任何技能,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他伸手一抓,竟然抓住了维多利亚的一双羽翼!维多利亚一声痛哼,身体抽搐了一下,本欲插入罗格后背的纤手猛然一颤,未能继续下去。
胖子全身上下剧痛不已,体内的脏器就如同被天界的圣焰所烧灼一样。
他眼前一阵模糊,但仍然强提精神,拼死睁开了双眼。
维多利亚那雪白的脖颈正在他面前。
胖子不再犹豫,立刻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这一口下去,罗格忽然觉得,自己咬得竟似是一块烧红了的钢块!黑暗之海的中央,忽然亮起一团极为耀眼的金色焰火,当火焰散去时,维多利亚已立在大殿正中,面若寒霜。
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有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
而在她对面,则立着摇摇晃晃的罗格。
他头发眉毛大半都已经被烧焦,衣衫破烂不堪。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焦黑一片,就似是被烈焰给烧过一样。
就在此时,罗格手指上那一枚火焰抗性戒指已然承受不住刚刚那虽然短暂、但却威力无穷的火焰力量,悄然炸裂成无数宝石碎片。
维多利亚以牺牲自身光翼为代价爆出的天界之焰,又岂是一枚火焰抗性戒指所能免疫得了的?罗格紧盯着维多利亚,不住喘息着,有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维多利亚则已经怒到无以复加!她擦去脸上的血污。
双眼冰冷的盯着胖子。
虽然漫天的星辰正有如飞蛾投火般,一颗接一颗地扑向了维多利亚,但她依然向着罗格伸出了手,然后虚虚一握。
罗格立刻一声惨叫,身体周围的空间在不住扭曲,而他的身体则随着空间在不住地变形!在无穷的压力下,罗格忽然想了一行文字,那是他从光明教典中所看到的。
空间掌握,惟得到主神赐福的使者方有可能修习,目标周围的空间将随施法者的心意发生变化。
尽管制住了罗格,但维多利亚显然对这些看似美丽的星辰十分畏惧,她羽翼大张,从中不时射出一束束金线,将飞近的星辰凌空击成一团团蓝焰。
可是星辰实在太多了,偶尔还是会有一颗星辰落于维多利亚身上。
每当这时,维多利亚体内散发出的圣焰就会急剧暗淡,直到星辰的力量耗尽,她的光辉才会复明。
而且越到后来,飞向维多利亚的星辰中所蕴含的力量就会越强,她要接连数击,才能毁却一颗飞舞的星辰。
但跟随维多利亚而来的战斗天使就没有毁灭星辰的实力。
出于本能的对上位者的畏惧,在这漫天星辰前,战斗天使们惟有垂首跪伏,完全无法反抗。
他们能做的,至多是在一颗颗拥有毁灭力量的星辰粘上身后拼命调运自己的力量加以对抗,以求晚一些被毁灭而已。
伟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亚的仆从们,站起来!毁灭这三个胆敢亵渎主神的异端!伴随着维多利亚清脆的喝声,罗格分明看到一道极淡的波纹迅速蔓延开来,瞬间掠过了所有的战斗天使,这声音也传入了罗格的耳朵,胖子耳中立刻嗡地一声,宛如千百口巨钟齐鸣般,震得他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只不过这一道金色波纹掠过后,缠绕在众多战斗天使周围的星辰仅仅是暗淡了一下而已,既没有毁去,力量也没有被削弱多少。
维多利亚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样的结果虽然有着她受袭在先的因素,但位阶上的差异才是决定性的原因。
她实在有些不明白,安德雷奥利的名字虽然响彻天界,可是却从来不曾听说过他拥有如此力量。
罗格忽然回头大吼一声:你们此刻选择沉默,即是对毁灭之主迪斯马森不敬!奥古斯都愕然抬头,手不自觉地握在了剑柄上。
可是罗格的话虽然惊人,但维多利亚身为第十三智天使,秉承赛坦尼斯托利亚的荣光而来,那位阶上的天渊之别,使得血天使连在维多利亚面前站立的力量都没有!而且他十分疑惑,什么时候罗格又成为迪斯马森的代言人了?不等他做出决定,维多利亚就森然道:异端们!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准备接受战争之主的裁决吧!说罢有无数道金色丝线从她身上射出,刹那间在大殿的墙壁和地面上留下极细微的小洞。
金线射出后,又开始不住游医,但凡金线所过之处,所有的物质都会被无声无息地切开!似是为她强大无匹的力量所吸引,无数的星辰纷纷从夜幕下坠落,汇聚在维多利亚身周。
尽管星辰不断被放射的金色丝线所击毁,但是金线有数而星辰无尽,转眼间维多利亚四片羽翼上各自沾染上了十余颗星屑!此时大殿中时时会爆发一团明亮之极的金色流焰,这是战斗天使们抵挡不住毁灭之眼的恐怖力量,以火焰的方式分解成毫无意识的本原力量,再度回到天界。
胖子摇摇晃晃,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绚烂星辰和金线之间每一次较量。
都会带来周围空间力量的更替。
罗格夹在当中,只觉得体内力量也随之不住转换,难过无比。
他知道,这两种景象的交替,其实是两种领域的不断争夺。
罗格大吼一声,身周再次扩展开一道无形的力场。
这力场的范围虽然不大,仅有一米方圆。
然而在它控制的范围之内,星辰和金线都变得极为暗淡模糊,几乎看不出来了,而维多利亚的空间掌握似乎也失去了效用。
伴随着这声大吼,罗格闪电般冲近维多利亚,合身一撞,将她迎面撞倒,两人当下滚作了一团!在极近的距离上,维多利亚那容貌更具杀伤力。
可惜此刻的胖子身体又为她的金色丝线洞穿了数百次,他痛苦之极的大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在了她的脸上!奥古斯都惊愕之极地看着翻翻滚滚恶战不休的罗格和维多利亚,已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眼角余光扫处,惊觉百名战斗天使竟然都已在安德雷奥利的毁灭之眼下化为了金焰!砰地一声,胖子的身体倒飞而出,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维多利亚四翼张开,已然漂浮在半空之中,金色眼瞳中正在酝酿着一道可怕的能量光线。
罗格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一咬牙,依然迎着扑面而来的如潮金线。
再次向维多利亚扑去!就在此时,教皇终于抬起了头,沉重地叹息一声,站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入到众生耳中。
以救赎之主以撒之名,赐予眼前虔诚的信徒以诸神的守护,以等待裁决之日的救赎!教皇的语音未落,罗格身上就已出现一件淡紫色的光甲。
这件光甲看似单薄,但实质上威力无穷,竟然将维多利亚射来的金线全部挡了下来。
维多利亚又惊又怒地叫道:你们这些卑微的存在,竟然妄图干涉天界的神力秩序!难道连救赎之主也会如此纵容你们吗?……她话未说完,忽然哑了下去,原来有数颗星屑已然蚀穿了她的羽翼!维多利亚脸色一变,张口喷出一团金色的火焰,身体又是一坠,险些从空中坠落下来。
此时罗格双手一挥,一个径宽三米的淡黑色光球悄悄地笼罩在维多利亚的身上,她傲慢而又愤怒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惊慌。
她终于明白,这才是安德雷奥利留给她的真正礼物!毁灭之眼可以毁去无法抵抗的战斗天使,也能够使她的力量受到重创,但这都不致命,至少她还有机会逃回天界。
可是一旦被这虚无领域困住,那么她的存在就已经被打上了一个位面的烙印,无论是绝对力量还是运用技巧都会为这空间所限。
维多利亚明白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个位面久久不能纳入天界主神的视线范围,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位面的规则过于独特,所能容纳的力量太小,她一旦被打上这一位面的烙印,那么就算拥有了这一位面巅峰的力量,也不过是她真正力量的一小部分而已。
一旦如此,那她绝不会是罗格与教皇等异端的对手,这些异端早已熟悉应该如何运用微弱的力量进行战斗,而她一切技艺都要依赖于自身拥有的庞大力量。
这有如一个富家子弟,突然要过贫苦的日子,当然不会如原本贫穷的人那样懂得如何安排生活。
而且若为虚无之领域所困锁,那么她的本体和灵魂都将无法回归天界,从此不得不停留在这个位面,直至虚无领域消失。
维多利亚终于洞悉了真正的阴谋。
那就是安德雷奥利以及这几位异端想在这个位面永久地抹去赛坦尼斯托利亚座前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她,第十三智天使维多利亚的存在!一念及此,维多利亚眼中忽然闪过坚决。
她身体内开始不断涌出金色的光芒,刹那间连虚无领域都在这光芒面前略有失色!当光芒稍退时,罗格惊愕地看到,维多利亚竟然已经变成了四个,然后分向不同的地方逃去。
而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则仍然燃烧着一小团金色火焰。
无数星辰都聚集在这团火焰周围,飞速销蚀着火焰的能量。
罗格转头望向了教皇,教皇重重地叹息一声,缓缓地道:她的力量被安德雷奥利大人削弱过,现在又分成了四份,她……已经无力再突破空间壁障了。
胖子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一个咒语过后,身上所有的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跃而起,向维多利亚的一个分身追了下去。
教皇看到罗格施展的咒语,良久,又叹息了一声。
毁灭救赎,一个充满了争议的魔法。
它可以使受术者的一切伤势在瞬间好转甚至于痊愈,而代价则是时效过后,立刻会受到更重的伤,并且在法术持续时间里,灵魂所受的种种煎熬非人所能忍受。
大殿重归于沉寂。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也似乎过得非常慢。
片刻之后,罗格的身影又出现在大殿之中,他手心中多了一团游走不定的金色光芒,淡淡地向教皇道:我抓到了一个,还有三个。
教皇缓缓地道:她逃不出这个位面的,你有的是时间。
胖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举步迈进了教皇设下的空间门。
双子殿。
罗格躺在天界圣焰中,头枕在双手上,正迎视着凝立在空中的雕像。
熊熊圣焰被他的身躯挡住,她那赤裸双足之下,多了一片没有烈焰的大地。
圣焰烧灼的苦痛几乎可以忽略,因为此刻他仍然处于毁灭救赎的法术效力之中。
但这一切苦痛,一切代价,甚至于信仰的付出,在这安宁的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胖子心满意足,至少在此刻。
当光离开了暗,当海上有了天空,他惟愿以身躯化为大地,承载她疲累的双足,万载不变。
有晚上,有早晨。
第十九卷七日之书第四日余晖双子大殿中寂静如初,只不过往昔那交替袭来的冰与火的气息,此刻已经被柔和的温暖所代替。
雕像依然凝立在空中,就如同千百年来从未动过。
不过大殿中的圣焰此刻只余一片寸许高低的小火苗,飘摇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
罗格怀中抱着风月的死神镰刀,静静地漂立在雕像之前,看上去似也化成了一座雕像。
当秘境的太阳跃出地平线的瞬间,罗格双眼终于睁开。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雕像,徐徐落在地面,向外走去。
随着他的离去,一片无形的力场渐渐消逝,殿中的圣焰开始重新变得炽热起来。
在走出双子大殿的一刻,罗格脚下突然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全仗着以死神镰刀支持着身体,这才没有倒下去。
雕像忽然若有了一线生气,永远平视前方的目光微微转动,望向了双子殿正门的方向。
在因脱力而引发的晕眩过去之后,胖子重新挣扎着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缓慢地向炼狱天使神殿外行去。
天界圣焰威力无伦,就算罗格已然将力量全部化为神圣属性,也无法全然压下圣焰所带来的伤害。
大殿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力量气息,而罗格的身体空空如也,对于一切的力量都处在极度渴求之中。
他开始徐徐吸收游离于周围的力量。
当日捕获了维多利亚的一个分身之后,罗格一如以往,偷偷地截留了一段属于她的力量气息,日夜不停地在体内探寻着维多利亚的秘密。
第十三智天使,那是高高居于众多天使之上的超然存在。
据教典中记载,智天使的力量足以撕碎异位面邪恶的神明。
如今的胖子对神力的认知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他知道不要说位阶不明的安德雷奥利,就是以当日所见维多利亚的力量,也足以击败并且毁灭苏醒的冰雪女神。
好在刚开战时维多利亚的力量就被毁灭之眼完全压制,众多战斗天使也随之消亡。
不然的话,罗格注定只有毁灭一途。
在多日悄悄探寻维多利亚的气息后,胖子终于初有所悟。
也正因如此,他才发现了炼狱天使大殿中那极为隐晦的力量气息。
这气息与维多利亚身上所携带的气息略有相似之处。
如今胖子对于力量早已没有了你我之分。
只要能够吸收得到,他就兼收并蓄。
罗格一步一步向大殿外行去,每一步迈出,他的步伐就会坚实一分。
片刻之后,十余位教会中最具权柄之人都齐聚于在光明大神殿的顶层,准备商议讨伐异端以及教会发展大计。
胖子身为圣堂之主,就实权来说仅在教皇与奥古斯都之下,当然也要出席。
只是罗格对讨伐异端兴趣不大,更不可能对光明教会的发展有什么兴趣,因此这种会议向来是能躲则躲。
但只要涉及到分钱分物的议题,胖子就一定会出席,而且他争起东西来即凶且狠,理由又冠冕堂皇,颇有几分当年的奸商风采。
因此自圣堂归于胖子主掌之后,虽然最初的几天死了几个人,但其后人、权、物、钱。
都是越来越丰厚,待遇远远超过以往。
这也可说是胖子给圣堂们带来的一点点意外惊喜。
在一张大圆桌前,罗格大大咧咧地坐着。
听着一个个红衣主教轮流发言,既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哈欠。
那名正在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红衣主教已经七十出头,他一脸尴尬,向罗格望了一眼。
可是胖子只作没有看见,又是一个哈欠。
老头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不过要剿灭他辖区内越来越猖獗的异端,唯有圣堂或者是神圣骑士团出动才有可能。
而在他心里,面无表情的奥古斯都根本无心理会异端这类小事,因此他一切希望就只能寄托在罗格身上。
别说胖子只是打哈欠,此时就是一记耳光抽来,他也决心忍受。
此时圆桌旁除了罗格之外,教皇也靠在椅背上,看起来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而奥古斯都则双目低垂,像是完全对外界的事充耳不闻。
年迈的红衣主教终于陈述完了教区的事务,站起身来,开始念颂咒语。
圆桌上慢慢升腾起淡淡的雾气,薄雾中,整个教区的地形轮廓逐渐浮现。
红衣主教向其中的一片险峻山区一指,道:那些异端就聚集在这块地方……红衣主教话未完,忽然见教皇睁开了昏花的双眼,望向了魔法凝成的地形图,那一闪而逝的精光虽然微弱,但不知为何,红衣主教竟然吓得浑身一颤,差点坐回到椅中!他定了定神,再次望向教皇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教皇又恢复了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奥古斯都忽然开口道:这些异端就由我来处理吧!那红衣主教心中又惊又喜,不明白为何血天使奥古斯都会变得如此热心。
还未等他压抑一下激动地心情,向奥古斯都优雅有礼地表示感谢,就听见罗格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哈欠,坐直了身体。
胖子目光炯炯,一扫刚刚的无聊模样,向奥古斯都笑道:扫除异端一向是圣堂的职责,这种份内的事,就不敢惊动您的神圣骑士团了。
何况那里是山区,不大方便骑士们行走吧?奥古斯都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没有关系,我会亲自率领圣十字骑士前去平乱,效率应该比您的圣堂会快一些。
罗格面容当即微变。
圣十字骑士大约有百名左右,是神圣骑士团近年来新设的一支秘密军团。
直属奥古斯都指挥,其中成员均为降临的天使,个体实力自不必说。
在奥古斯都的亲率下,这支军团的实力的确要压过罗格的圣堂。
只不过胖子另有所恃。
他冷冷一笑,忽然对奥古斯都道:您在关键的时刻没有表现,现在才急着展现虔诚,未免有些晚了吧?奥古斯都双眉一皱。
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地道:虔诚不分先后,何况诸主神身上闪耀的都是至高神的光辉,又怎能强分彼此?另外。
罗格大人,您这么紧张,恐怕为的也不是替毁灭之主效劳吧?我从这张地图上似乎感觉到了另外一些气息。
胖子面色不变,道:另外的气息?您一定是太敏感了。
奥古斯都大人,您一定要争夺原本属于圣堂的任务,为的又是什么呢?当然,您肯定是不会干出抢功这种事来的。
还未等奥古斯都反唇相讥,教皇就又睁开了双眼,慢慢地道:你们不要争了。
既然这种事情原本份属圣堂管理,那么就由罗格去吧。
奥古斯都双眉皱起,道:这件事由罗格大人去办,好像不大合适吧?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们要相信主之信徒的虔诚。
教皇慢吞吞地道:罗格,你去好好准备吧!直到罗格离去,那名红衣主教都没有想明白,为何自己的教区那些异端会变得如此抢手。
圣堂中一片忙乱景象。
又有一批新的魔法装备刚刚运抵,正在依各圣堂个人战力和属性的不同进行分配。
罗格大步走进圣堂正殿,向琴简要吩咐了接下来行动的方案。
又点了几个人名,让她速去准备,然后就向自己的殿堂行去。
当胖子推来自己的房门时,又有瞬间的失神。
风月正盈盈漂立在窗前,凝望着秘境如画的风景。
而奈菲则跪在椅子上,盯着面前一盆翠绿的植物,正在发呆。
自当日罗格决定接纳奈菲之后,两个女孩之间原本紧张之极的对立气氛悄然消失,她们的成长速度也显著放慢,全然没有了一开始比着长大的势头。
如今已经好几天过去了,风月看上去仍只有十七八的年纪,而奈菲则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只是此刻她们已稚气全脱,丽色尽显,两人并立时,总会让胖子看得有些眩晕。
见罗格进来,她们同时迎了上来。
风月是缓缓飘行而来,到了罗格身前就已立定,而奈菲则一声欢呼,直接跃上了罗格的肩头。
她动作快得异乎寻常,风月伸手一抓,想在半空中将奈菲给抓下来,结果竟然抓了个空!风月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寒霜。
罗格哈哈一笑,伸手虚空一抓,将死神镰刀取了出来,递给了风月。
她微微垂头,接过镰刀,随手将它抛入了虚空。
罗格微微一笑,伸手顺势向风月揽去。
风月微微一怔,习惯性地靠向了罗格,但旋即反应过来,就欲向后退去。
可是当看到奈菲高高坐在罗格肩上,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时,风月黛眉微皱,似是咬了咬牙,就此立于原地不动,而后也被罗格揽进怀中。
奈菲盯着风月,笑得越来越得意,而风月的双眉则越皱越紧。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一种上当的感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胖子惟有长笑。
不过良辰美景总是短暂,转眼间,窗外已挂起了半天的如血云霞。
罗格看了看窗外,长笑一收,微笑着道:时候到了。
走吧,我们又该去杀人了。
当罗格带着琴及十余名圣堂从传送法阵中踏出时,已是黄昏时分。
半边夕阳如血,将下方绵延的山林都涂上了一层浓浓的红色。
罗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分辨着空中残留的种种气息。
片刻,他抬手向远方一指。
那里是一片群山环绕下的山谷,美丽而宁静。
在绿树掩映中,散落着数个村落。
谷口处砌着数道石墙,巧妙地利用了周围的地势,将山谷保护起来。
杀光。
罗格向琴下了命令。
琴恭谨领命,向身后的诸圣堂招呼一声,就向谷地飞去。
就在此时,奈菲忽然伸手,向琴凌空一指,琴身上立刻闪过一阵淡碧色光华,就此被定在了空中。
罗格一怔,转头望向了奈菲。
让她留在这里吧!奈菲忽然道,这还是胖子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
罗格望了一眼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的琴,又看了看奈菲,即向琴道:你留在这里接应,其他人继续行动。
山谷中看上去有近千居民,内中有不少强大的气息,只不过与如狼似虎、精于配合作战的圣堂相比,他们不过是些强壮的绵羊而已。
就算少了琴这个强大法师,十余圣堂杀光这些山民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圣堂们呼啸着向山谷中冲去,而罗格则带着风月和奈菲飞向了山谷旁的一座石峰。
茫茫空中,一时间只余琴一人在风中凝立。
当第一声惨叫开始在山谷中回荡时,罗格已经踏足在石峰峰顶,奈菲和风月也随着他落下。
石峰险峻无比,峰顶上有一片光滑的平台,竟似是人工削成一般。
平台一角坐着数棵古树,树荫下有一座小小石屋。
在夕阳余辉下,这间石屋即显雅致,又透着浓重的落寞。
罗格双眉慢慢绞到了一起,他举步走向石屋,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石屋中立着一个女子,身影卓约而多姿。
听到门开的声音,她才转过身来,看清了来人后,微笑道:罗格啊,你终于来了。
那温婉的风华,沉静而大气的笑容,除了艾德蕾妮,还能是谁?罗格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道:是啊,我来了。
可是你……艾德蕾妮走到了罗格身前,温婉地道:你看出来了?其实我没什么事的,不过魔力没了而已。
现在就算我还有魔力,也没什么用的。
说到这里,她向罗格身后望了一眼,又轻轻一笑,道:嗯,那两个小美人是谁,是你的新欢吗?你很能干嘛!总能找到比你还厉害的美人。
罗格怔怔地看着艾德蕾妮。
他又哪里笑得出来?大决战当日,艾德蕾妮以身体挡去安德雷奥利的目光,试图换取罗格逃走的一幕再次浮现。
那一刻,罗格还不是十分清楚星辰之安德雷奥利的强大,可是他现在知道了。
艾德蕾妮身为法师,在破法双瞳前支持了那么久,没有当场身亡而只是魔力尽失,已经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了。
罗格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
艾德蕾妮一向以来给罗格的印象是温和大气,有意无意地会诱惑他一下。
可是在胖子的印象中,魔族向来是只顾自己,互不合作的一个种族,更不要说什么舍身救人这种事了。
更何况,胖子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做的地方?但不管这事多么不合情理,艾德蕾妮终究是舍却己身安危救了罗格,看到她平静外表下那虚弱已极的身体,罗格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他大步向前,握住了艾德蕾妮的手,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咦的一声,盯着她的眼睛,仔细地看个不停。
只不过他越看,手就越发的变得冰冷。
艾德蕾妮的眼睛中,透着淡淡的死气。
罗格艰难地道: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你……难道不想活了?艾德蕾妮笑了笑,道:对于我们魔族来说,失去了力量就等于失去了生命的全部意义。
所以我开始时真的是不想活了,放心吧,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快别多想了,你难道不回头看看吗?罗格闻言回头望去,这才发觉威娜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
只是威娜看的并不是胖子,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飘立于空中的风月。
风月被威娜看得很不自然,又本能地感应到了她的强大力量,因此尽管她黛眉紧皱,银眸中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危险。
仍然没有上前攻击,反而慢慢地向后退去。
罗格见了,忙一把将风月拉到了自己身后,以身体挡住了威娜的目光。
道:别吓着了她。
威娜又望向了奈菲,轻轻哼了一声。
奈菲见势不妙,立刻一闪身,也缩到了罗格的身后。
她是谁?她的身上不光有自然女神的气息,看起来还有你的血脉。
威娜冷冷地道,语声里有一种奇怪的意味。
威娜盯着奈菲看了半天,又望向了风月,叹道: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而且她完全认不出我了。
胖子转头看着风月。
叹息一声,道:这个……很复杂!是这样的……威娜插道:既然很复杂,那不必说了,你呆在那别动。
说罢,威娜双眼亮起蒙蒙的金色光华,盯着罗格看个不停。
在她的洞察领域之下,发生在罗格身上的事一一在她的意识中重新呈现。
威娜的脸色变幻不定,先是黯然,后是惊讶,最后忽然脸上一红,向罗格怒道:你居然……居然对她……胖子身周忽然扬起了一道无形的力场,隔断了威娜的目光。
威娜当即大吃一惊,怔道:你明明没有神格,怎么可能阻挡住我的洞察?这是什么,难道是领域力量?这力量的感觉很奇怪……好像……什么特性都没有。
罗格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神格这种东西,有和没有其实区别不大,有了反而受到的束缚更多。
至于领域嘛,那是神玩的东西,我可没有那本事弄点惊天动地的领域能力出来。
不过不要紧的,我会继续让你看。
但这一次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只能看,不能叫。
明白了吗?威娜哼了一声,表示根本不在乎,可是罗格一撤去身周的力场,她立刻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艾德蕾妮走到罗格身后,伸手提起了胖子一小片皮肉,在他耳边低声道:小罗格,你悄悄地告诉我,她究竟看到了什么了?是不是和你的两个小美人有关啊?罗格暧昧一笑,转过头来,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艾德蕾妮那温和的笑容,神色又黯然下去。
艾德蕾妮微笑道:好了,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当时那么做,是为了魔族的未来,可跟你没什么关系。
此时威娜终于收回了目光,脸色已有些发白。
罗格道:你已经看到了我这段时间的经历了。
我发现教皇运用大预言术时,借助的神力似乎时来自于一位叫做以撒的主神,听起来,他是司掌救赎的主神。
这就有些奇怪了,为何司救赎的主神能够赋予教皇的大预言术以如此恐怖的毁灭力量?还是说,救赎本来只是以撒的其中一项能力而已?胖子顿了一顿,脸色越来越显得难看,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天界的主神究竟有多少?是不是真如教典所记载的那样有十二位主神?还有,像安德雷奥利那样的家伙,天界又有多少?威娜轻叹一声,道:你怎么忘了,天使们在离开天界时都会把记忆留下的。
除非……除非是像安德雷奥利那样,依靠本体的强大力量在这个空间形成投影,才有可能保留住原本的记忆。
罗格思索片刻,才道:我明白了,这种投影只能短时间存在于空间当中,我说怎么始终看不清楚他的存在方式呢!威娜看了看罗格,又看了看立在罗格身后的风月,轻轻地道:也许你选择追随毁灭之主迪司马森是对的,唯有这样,你们才有可能多生存一段时间。
只要能够活下去,或许你可以找寻得到其他的出路。
只不过,这个位面的希望实在是没有多少了……罗格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威娜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道:你一定已经发觉,这个位面一个非常独特的特性,那就是任何力量超越了某一种程度的存在,都无法在位面中维持住长久稳定的形态。
也就是说,这个位面为所有生存于其中的存在都设定了一个力量的上限。
对于从天界降临的天使来说,这个上限实在是太低了,这让习惯了运用强大力量的降临天使非常不适应,也给与了这个世界居民挑战他们的可能。
按理说,如安德雷奥利那般在天界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绝无可能在这一位面现身的,就算仅仅是投影也办不到。
可是既然你已经见到了他的投影,那么天界的高阶天使都有可能直接在这一位面现身,那时……一丝寒气悄悄在罗格心底浮起。
石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罗格忽然哈哈一笑,打破了这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道:管他那么多!天界诸神就算再强大,我们也不见得就全无办法。
你看,吾主迪司马森明显要和管战争的那位主神过不去,这不就是机会吗?你的信仰……威娜看着胖子,欲言又止,只是轻叹一声。
罗格笑笑道:我的信仰没有问题。
要想得到些什么,总得付出相应代价。
这个代价嘛,我觉得很值得。
威娜的目光偏向一旁,没有再说什么。
罗格又道:能够见到你就好。
不过下次不要再用这种方式通知我你的位置了,这一次除了我之外。
奥古斯都和教皇都感应到了你的施放出的气息。
如果不是教皇指定由我前来,恐怕现在在这里的就是奥古斯都和他的圣十字骑士团了。
虽然看上去教皇一直在明里暗里的帮我,但我完全看不透他。
谁又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所以不要冒险,你的战枪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带着艾德蕾妮换个地方躲起来吧,我们慢慢的再想办法。
说罢,胖子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将闪耀着淡淡银光的龙魂战枪交到了威娜手中。
威娜接过战枪,哼了一声,道: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或许我能够将奥古斯都与他的圣十字骑士团们都宰了也说不定。
这些低阶的天使在战斗上的智慧实在不值得恭维。
胖子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威娜的手,道:杀光他们又有什么用呢?把这些没用的家伙杀了,好让更厉害的下来吗?还不如让他们在这个位面占住位置,我们还能够多一点时间。
话未说完,罗格的眉毛突然一扬,冷笑道:那个什么第十三智天使已经来了!哼,她的力量虽然强大,可是来到这个位面的时间实在太短,在掩饰气息这些小地方上,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点。
罗格话音刚落,维多利亚那清冷、高傲的语声就在石屋中响起:知道得多少并不重要。
你已经耗尽了毁灭之眼的力量,现在要如何阻止我回归天界呢?只要我回到天界,伟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亚就会知道迪司马森的阴谋,也会对你等的行为作出处罚。
当我再次降临到这一位面之时,就是所有异端的末日。
而你,现在就将迎来终结!世界突然静寂了片刻,山谷中不时传来的惨叫与魔法爆炸的时产生的轰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一个淡金色的柔和光幕悄然笼罩了整个山谷,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功夫,山谷中十余位圣堂的气息就消失殆尽。
不光是圣堂,实际上,山谷中所有的生命的气息都已在这一刻消失!直至此刻,寂静才被打破,维多利亚的气息清晰地出现在山谷之中。
在金色光辉的托扶下,她金发飞舞,背后两对洁白的羽翼微微扇动,徐徐从山谷升上了天空。
维多利亚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至几乎傲视整个位面的地步!她的力量似已完全恢复。
根本不是当日被罗格所摧毁的分身所能比拟的。
感应到了维多利亚的气息,罗格也面色微变。
维多利亚吸收了山谷中所有降临天使的力量,但这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实际上她已经将所有的分身重新合而为一!异端,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毁灭了吗?吸收了你的力量之后,我就可以回到天界。
向伟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亚陈述你们的阴谋!维多利亚已冉冉飘飞上山峰,冰冷的双眼傲然看着从石屋中走出的罗格。
想回去?有那么容易吗?罗格诡异地一笑,一跃而起,直接冲向了高高在上的智天使!维多利亚勃然大怒。
胖子这种冲来的方式,简直就是对她的轻蔑!她双手一扬,万千足以瞬间洞穿金石的金线瞬间生成,若满天丝雨,从各个方向刺向了因速度过快而已化成了一道虚影的罗格!这些金色丝线与当日罗格所见又不相同。
没有毁灭之眼的压制,它们终于展现了真正可怕之处。
每一道丝线,都有一定的几率穿透一切防御,无论防御来自于盔甲还是源于魔法护罩!维多利亚每一挥手,就是成千上万的丝线洒出,无视防御的几率不论多低,怎么也得有几百根丝线突破防御。
罗格大吼一声,身周突现一层闪耀着点点星辰之光的力场,所有金线在穿入力场后都迅速暗淡、直至消亡。
维多利亚冷笑一声,双唇微张,又轻喝一声,喝声中除了高高在上的威严,还有难以言喻的力量!罗格身周的星辰在维多利亚的喝声中纷纷炸成点点美丽的蓝色星屑。
他全身一颤,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宛如挨了无比沉重的一击般,差点当空坠落。
维多利亚纤指向罗格一指,数百根金丝瞬间生成,向罗格眉心刺去!可是她忽然发现,罗格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正在笑,笑得得意且张狂,而且一双眼睛正不怀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一层碧色的光罩悄然笼在了罗格身上,将所有的金色丝线都挡了下来。
下一刻,威娜、风月和奈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维多利亚的周围,三种不同性质的威压汹涌而至,封死了维多利亚的一切退路。
维多利亚的目光缓缓从她们三个身上掠过,脸上的微笑就此凝固。
胖子大笑道:高贵而美丽的维多利亚,我刚才忘记了补充一句,您不光是在掩饰力量上不大在行,看来在探测敌人行踪方面也还得好好练练啊!真可惜,您已经没有继续练习的机会了!维多利亚哼了一声,目光自四人身上一一扫过,背后羽翼缓缓张至了最大,然后无穷无尽的金色光辉开始自体内涌出。
只是在她力量提升到了某一程度时,那有如实质的金色光辉突然变得紊乱起来!只在刹那,似乎整个位面都充斥着交织在一起的冰风、绿芒和银电,然后一团亮至无法形容的金色光芒压倒了一切,只有如一轮金色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接下来就是虚无,吞噬一切的虚无。
在这虚无的力量中,朝日变成了夕阳,夕阳则转眼间散去了最后的余晖。
随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险峻的山峰经受不住这足以撕裂空间的能量风暴,轰然倒塌,将已成死地的山谷掩埋起来,为上千山民和十余圣堂修建了一座其大无比的陵墓!能量风暴转眼则逝,胖子的身影慢慢地变得清晰。
他抓着维多利亚的两只羽翼,将她提到自己面前,嘿嘿一笑,伸手在她的脸蛋上重重捏了一把,感叹道:真不愧是高高在上的智天使,摸起来真是没话说啊!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随后现身的威娜立刻皱紧了双眉。
此刻维多利亚衣不遮体,遍体鳞伤,背后的羽翼仅剩下两只。
她唯一可感欣慰的,就是已经陷入了昏迷。
不然心高气傲的她若是看到胖子这种志得意满的样子,恐怕会立刻选择自我毁灭。
罗格将维多利亚掷给了风月,回头向威娜道:我该回去了,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威娜没有作声,只是沉默地凝立在空中。
忽然之间,她猛然扑进了罗格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胖子大吃一惊,还未及反应过来,威娜又闪电般回到了原地,脸上恢复了冰霜般的冷淡。
你这是……罗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威娜淡然一笑,道:接下来,我要去取回我的记忆。
说罢,她转身跨入了虚空。
罗格愕然,一时想不清楚她如何才能取回自己的记忆。
以他所知,降临的天使惟有返回天界后才会重拾记忆。
可是只曾见天使降临,还从未听说过有天使回归天界,她又准备如何去返回天界?罗格并不知道,在那个燃烧着的位面中,仍矗立着一座雄伟之极的天界之门。
可是在那天界之门后面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他又哪敢去想?风继续吹。
只是这柔和的风中多了一丝沁骨的寒。
已经是秋了。
罗格回首望了望秘境那如画的景象,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这才举步踏上了光明大神殿那长长的阶梯。
在罗格踏上长阶的一刻,足有百名低阶天使从空中降下,落于长阶两边。
每隔百阶,就会有一对天使。
与以往在罗格面前展示的傲慢且仇视的态度不同,这些降临的低阶天使们此刻面上都是谦卑和敬畏。
每当罗格从一对天使中间穿过,两名天使就会曲膝下跪,并且尽展背后的光翼,以示对上位者的服从。
这些降临天使的光翼明暗不一,越接近的光明大神殿的,其光翼就会明亮一些。
在光明大神殿大门处站立的十名天使,背后的光翼已经有如实质。
这倒并非是贴近光明大神殿的天使实力过人,而是越接近光明大神殿,他们得到的力量加成就会更多。
光明大神殿放射出的,不是往昔那淡淡的圣辉,而是一层柔和的蓝色辉光。
整个光明大神殿都在微微地颤动,鸣叫着,如有生命一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正拾级而上的罗格。
秘境的天湛蓝,蓝中隐隐含着无穷无尽的威严和力量,整片天空都似是神的眼,注视着凡间发生的一切。
光明大神殿两扇巨门在轰鸣声中缓缓打开。
门开处,教皇头戴高冠,身披华服,手持高高权杖,缓步从大门中走出,立于台阶边缘。
此时的教皇一扫平素的萎靡,面容肃穆严整,遍布皱纹的脸上此时竟也隐隐浮现出淡淡的流光溢彩的圣辉!教皇走到长阶的最顶端,缓缓张开了双眼。
在那双幻现了无数位面存亡的双眼张开的瞬间,似乎那并不魁梧的身躯已然高过了巍巍的光明大神殿!圣歌在整个秘境中响起。
一阵阵的神圣光辉似雾、如涛,从天飘落,又或从大地、山峰中涌出,洗涤着世间的凡尘。
又有无数花瓣如雨般从空中洒落,落在罗格身上,以及他面前的长阶上。
在缤纷飘落的花雨中,又许许多多极小的天使,她们绕着罗格飞舞着,歌颂着他的事迹,并期盼着能够沐浴到他的光辉。
罗格驻足,回首望去。
在他身后,风月和奈菲盈盈跟随,丽色无伦。
他又向前方望去,那似是永无尽头的长长阶梯上。
有谦卑的天使、有缤纷花雨,有光辉有荣耀,甚至还有专为歌颂他而生的小小天使!罗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只手中紧紧抓着两只洁白的羽翼。
羽翼属于曾经光辉无限的智天使,维多利亚。
此刻的她愤怒、彷徨、疑惑而又惊惧。
她挣扎,但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她的羽翼已只余一双,而且落在了他人手中。
罗格的手只要稍稍一紧,她就会全无反抗的力量。
事实上,维多利亚正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在她体内,似有一团微型的空间风暴正在肆虐。
智天使的力量生生不息,可是每生出一丝新的力量,就会被强大得多的空间风暴吸收。
还不仅止于此,维多利亚实体正在不断地崩坏,分解成天界全无意识的本源力量。
又有无数道空间裂缝正在她身体里盘旋不休,所过之处,再坚固的物质都会被生生撕裂!维多利亚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源自于她提升的力量超过了这一位面的限制,从而引发了紊乱和崩解。
然而在力量提升至空间所能容纳的极限之前,她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维多利亚根本没有发现这一位面的力量限制。
而在她力量突破位面上限时,另一个选择就是暂时冲破空间壁障,在空间风暴中躲一下。
可是当时她面对着的四个对手,又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在天界,智天使夺目的光辉足以压制并没有进入天使序列的光天使,而且力量远非智天使的全部。
然而在双方力量都受到限制的情况下,单论战斗,仅一个威娜就堪与维多利亚匹敌。
何况受到毁灭之眼重创的她,已经无法与主神赛坦尼斯托利亚取得联系,因此众多威力无伦的技艺也就无法施放。
维多利亚的神智只清醒了片刻,她竭力提聚力量,试图燃烧自己,将自己化成无意识的神之本源,重回天界。
虽然这样一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界的第十三智天使已可说从此消亡,可是她愿意!智天使的荣耀绝不容许她受到如此侮辱!那曾经承载了无穷光辉的羽翼啊,怎可以沦为一个卑微凡俗、一个邪恶异端的掌中之物?只是她的力量刚刚提聚,罗格就已有所发觉,他手一紧,一片似是虚无的力量就从维多利亚的羽翼中传入,所过之处,她体内一切力量异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抵抗的力量一消失,维多利亚的意识又渐渐的模糊起来,她呻吟了一声。
她想叫,但叫不出。
双眼望出去,只有熊熊的能量火焰!事实上,若不是罗格以自己的力量压制着她体内肆虐的能量风暴,此时此刻,维多利亚早已燃成了一团火焰。
压制了维多利亚的反抗之后,罗格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迎上了正立于长阶之顶、似以已身支撑天地的教皇的目光!在目光交汇的瞬间,天地寂静、风也停息。
圣辉、花雨与小天使中间,有无形的巨大雷光掠过。
终于,罗格笑了笑,面对如此荣耀、如此辉煌,他的笑容中竟透着说不出的苦涩。
他举步,重新拾级而上。
秘境中的时间似乎流转得极为缓慢,又似是快如大江奔流。
转眼之间,罗格已经踏过万级长阶,立于教皇面前。
在他的眼中,教皇仍是一片巨大的黑暗,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光明。
奥古斯都立于教皇身后,面容有些古怪。
他看了看长阶上仍是长跪不起的百名天使。
又看了看风月和奈菲,以及罗格手中提着的智天使。
当他看到已有淡淡蓝色光焰从罗格身上泛起时,面色再次一变,终于单膝着地,向罗格跪了下去。
罗格没有注意到血天使的服从,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教皇的双眼。
在那双无法形容的眼睛中,有着太多太多位面的生生灭灭。
也不知多了多久,教皇终于举起权杖,再重重地一顿,于是整个秘境都随之颤粟了一下。
于他的动作相应,秘境的天空中炸起无数惊雷,又有高亢穿云的圣歌响彻了秘境的每一个角落!天幕拉开了,一个美丽而又有些柔弱的天使从天而降。
她背后生着一双蓝色羽翼,双手恭谨前伸,手心中有一个光球在缓缓旋动。
仔细看去,这个光球是由无数神秘、繁复的符号构成。
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一种力量。
天使缓缓落在罗格身前,双手前伸,将那光球奉献上来。
罗格凝视着这个光球,感觉到似曾相识。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从那个恶梦中惊醒,每一次醒来时,他都是虚脱无力,大汗淋漓。
在初次进入那个梦境时,他曾经在极近的距离看过三首万眼恐怖存在的身躯。
在那金色的、以不知名金属构筑而成的身躯里,不住浮现与这个光球极为相似。
当然,罗格现在已经知道他梦中的就是天界司毁灭的主神,迪斯马森。
只是很多时候,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
回首过往三十年,罗格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声名遍于大陆,甚至于已经能够参与到天界主神之间的争斗中去。
此时回想,前尘如烟。
他忽然有些想回到从前,回到那打架喝酒抢女人的简单日子中去。
毕竟那时的生活,混乱而有激情,卑微中仍有希望。
此时教皇的声音将罗格拉回了现实,苍老的声音中有着奇异的韵律:罗格,伟大的毁灭之主迪斯马森与救赎之主以撒都已注意到了你的虔诚与功绩,因此迪斯马森降下神谕,赐与你分享他一点光辉之荣耀。
罗格闻言,目光又落在天使手中的光球上。
在这一刻,有关于这次荣耀的一切知识都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那天使所奉上的,的确是源至于毁灭之主的力量。
不过那既是力量,也是锁链。
背叛毁灭之主信仰的后果,绝非他当年随口以死亡世界君王们的名义发誓所能相比。
罗格终于伸出了手,他的手在抖。
教皇缓缓地道:在无法负担的荣耀面前,要记得谦卑。
但身将荣耀置于你面前时,也不要怀疑你是否有资格得到它。
罗格望向了光明大神殿。
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得到,在那神殿之中,那已化成了雕像的她仍然静静立在天界圣焰之中。
下一刻,他的手已经伸入了光球!刹那间,无数代表着力量的符号已没入了他的手中。
在这一刻,世界悄无声息。
天有些蓝,山有些蓝,实际上,罗格眼中的一切都透着一些蓝色。
在一片寂静中,罗格终于注意到,不知何时奥古斯都已完全跪伏于他,他背后羽翼尽开,以最恭谨的姿态面对自己。
只不过罗格的思绪似乎有些迟缓,过了一会才对血天使的谦恭有所反应。
罗格又觉得背上有些异样,他微微一动,刷的一声,两片巨大的蓝翼已经从背后伸到了身前。
罗格轻轻抚摸着两片蓝翼,心中微有所悟。
诸神各有所司,各从其类。
有所司,则有力量、有威能。
有力量、有威能,则要各从其类。
诸神不可逾越其类,一有逾越,则会堕落。
希洛之书,第六页。
在第六页的末尾,依旧是那句诸神不是万能的,而希洛无所不能。
此刻在罗格意识的最深处,希洛之书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正在缓缓旋转不休。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希洛之书第六页的内容浮现之后,它并未重新沉入罗格意识之海的最深处,而是依然漂浮在海面上。
这一本记载了诸神之谜的希洛之书,此刻就如一本普通的书,翻开在第六页上,似是等待着有缘人前来阅读。
罗格突然知道,此刻只要他想,那么就能将第六页翻过!而在希洛之书的第七页上,究竟记载着什么?罗格记起,在交给他希洛之书时,修斯曾经说过这本书是精灵一切灾难之源。
然而他已经读了六页,从内容上看,罗格实在不理解为何这本书会成为精灵的灾难。
而且从历史记载上来看,精灵帝国从未发生过大的纷争和内战,信仰坚定、并无贪念的精灵们也应该不会为了争夺这本书而做出有损全族的事。
这一切的秘密,都应该记载在第七页上。
希洛之书共有七页,无论如何不要翻开看第七页的内容。
修斯的告诫在罗格心中浮现。
他为何不能翻看?如今的罗格还欠缺什么呢?是力量不够,还是牵挂太多?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希洛之书上……这一页薄而无形的书页,翻呢,还是不翻?光明大神殿前,罗格缓缓张开了双眼。
他的眼中已是一片冰冷,似是再无一丝情感,冰冷中似是有着俯视众生的傲慢。
刷的一声,在那一双蓝翼之下,又似有新的双翼生成,只是这一次的双翼似有还无,竟似是由虚无凝成!他的目光掠过天、掠过地、掠过臣服的天使。
凡他双眼所视之处,似乎万事万物都在悄悄退缩,所有的天使都在尽力使自己的双翼展到尽处,以示心中的敬畏!惟他的目光落在风月的银眸上时,才有了微微的波动。
罗格收回了目光,提着维多利亚,缓步从教皇与奥古斯都中间穿过,走入了光明大神殿。
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但一众天使仍长跪不起。
这一刻,秘境的时间似已凝固。
只是不知是否有人发觉,在他最后的目光中,隐约,又深深地寂寞。
不知是畏于罗格的威严,还是早知他的目的地,整个光明大神殿中静悄悄的,一路行来,罗格一个人都没有遇上。
罗格一直走到炼狱天使大殿门口处,这才停下来,回头对身后的风月和奈菲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答,罗格就跨入了炼狱天使大殿。
大殿的正门始终不曾打开。
不过在罗格面前,这两扇雄伟之极的大门有如水波一样起了阵阵波动,将他吞没进去,然后又恢复了冰冷而坚固的样子,十一位有形象的炼狱天使都似是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风月与奈菲。
看着罗格的背影消失,风月的面容终于起了一点变化,似是有些疑惑、又有一些不安。
而奈菲则哼了一声,向着神殿的大门吐了吐舌头。
她们等着。
世间缓慢地流动着,她们都不知道等了多久,可那两扇大门始终没有打开的迹象。
不知不觉间,大殿的光线渐渐得暗淡,温度也越来越低,偶尔有阴寒的风吹过。
丝丝阴风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向何而去。
喂,你说,他会不会在里面干什么坏事啊?奈菲忽然道。
一边说,她一边下意识的想去拉风月的衣袖,可是风月无声无息地飘退了一步刚好让开了奈菲的手。
奈菲一怔,回头看了一眼风月,皱眉道: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按这个位面的规则,我可是他的女儿啊!嗯。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关系,不过看起来以后总会有点关系的,你这样对我,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你当初把我扔去喂唐克巴卡拉,我可都没跟你计较呢!我……我和你会有什么关系?风月怔住,然后皱眉苦思,想着想着,一双黛眉又慢慢展开。
奈菲留神观察着风月的表情,待发现她的双眉间开始迅速凝聚起风暴时,这才轻轻一笑,纵身跃入了炼狱天使殿的大门之中。
风月终于想明白了,立刻怒道:奈菲!你想死吗?可是此时奈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炼狱天使大殿的大门中,此刻波纹尚未荡平。
风月身影一闪,也随着奈菲穿入了大门之中。
尊敬的维多利亚,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罗格那洪亮的声音在炼狱天使的正殿中不住回荡着,有若洪钟,简直不似是人所能发出的声音。
除了洪亮之外,他的声音中也有一丝奇异的感觉,那既非冰冷、也不是激烈,这声音听起来就似是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物体发出来的一样。
在信仰和毁灭之间,没有考虑的余地!我就算陨落在这个位面,也不会与你做交易。
伟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亚一定给与你应有的处罚!维多利亚的声音冰冷中透着一点挣扎与痛苦。
罗格的声音又道:或许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为何安德雷奥利会想把你在这一位面中毁灭?这是毁灭之主的神谕。
主神之间的关系,并非我所能知悉的内容。
不过毁灭之主已经降下的神谕,塞坦尼斯托利亚就能够改变得了吗?也许有这种可能,两位主神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
而你,不过就是这场交易中的一个牺牲品!这绝不可能!维多利亚斩钉截铁地道:诸神的秘密绝非你这种邪恶而低下的异端所能知悉的!罗格依旧以那毫无波动的声音道:诸神的秘密没什么复杂的。
毁灭之主与战争之主各有所司、各从其类,他们相互之间不能插手对方的领域。
如此而已,不是吗?维多利亚忽然陷入了沉默。
罗格又淡淡地道:我这样一个低下的异端,现在不正是掌控着高贵的战争之主仆从、第十三智天使的生杀大权吗?我刚才已经给你展示过了存在的意义,所要换取的不过是你关于天界的一点记忆而已。
我们只是卑微的存在,并不知道迪斯马森与塞坦尼斯托利亚谁的光辉更加明亮一些。
不过在这一个小小的位面中,显然毁灭之主已经取得了胜利。
对天使来说,从一位主神的光辉中走出,进入另一位主神的光辉,并不能说是背叛。
维多利亚冰冷地道:毁灭之主已然违背了天界的规则,它正在向无尽深渊中堕落,而天界的神力秩序即将随之改变。
从毁灭这个结局来说,我不过是比你先走了一步而已。
终于,罗格冰冷的有了一丝改变,道:天界的神力秩序与我们又有何关系呢?高贵的维多利亚,既然您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让我们开始吧!这个过程虽然痛苦,但并不漫长。
转眼间,维多利亚痛苦的嘶喊充斥了整个炼狱天使殿堂!似是疲累,又似是支持不住,她的叫喊很快就低沉了下去,变成了呻吟,而后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也慢慢消失了。
一直躲在殿外偷听的奈菲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小脸变得惨白。
她连忙用力地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可以将一些非常可怕的东西甩出去一样。
奈菲身形一动,悄悄地向后飘退。
不过她刚刚后退了一点,就有一只纤手伸来,一把捉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提了起来。
还未等风月说话,奈菲一脸张皇之色。
她突然挣脱了风月的手,反而一把抱住风月,拖着她跳入了虚空,只在身后留下一片荡漾的水波。
片片波纹刚刚散去,罗格就从正殿大门中走出,向炼狱天使殿的最深处走去。
走出一小段路,他停下了脚步,回头向两个女孩子逃离的地方望了望。
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行去。
片刻之后,罗格终于又立在了双子大殿的雕像之前。
他默然立了片刻,忽然道:别躲着了,都出来吧!风月和奈菲依言现身。
风月脸上依然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样子,不过她望向罗格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陌生、疑惑,还有一丝畏惧。
而奈菲则似是不如她那样敏感,径自向风月抱怨道:我早说过不能跟来的,跟来的话一定会被他发现的!你看,现在被抓到了吧……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风月没有在听,她只是怔怔地仰望着漂浮于空中的雕像。
银眸中不断有剧烈地波动,一时间,竟似是痴了!罗格转过身来,看着她们,眼中的坚冰终于稍有融化,淡淡地道:你们回去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奈菲立刻道:既然很快,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好了!说完,她摆出一副天真且无知的样子,睁着碧绿的大眼睛看着罗格。
一个在短短数十天内就长成少女、身上携有自然女神神力的家伙会天真无知?罗格当然不会吃她那一套。
他向双子殿另一端空着的殿堂一指,道:你不肯离开,是想在那座空着的炼狱天使殿中有一个位置吗?奈菲小脸立刻变得惨白,拼命地摇了摇头。
那还不快回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许到这里来!罗格的语气虽然严厉,但总比刚刚那一副如金属般全无生气的声音好得多了。
奈菲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伸手拉了拉风月,一边向罗格道:不来就不来,很了不起吗?不过风月没有动,她依然仰望着空中的雕像,忽然道:她……是谁?不知为何,她的声音中竟然有一丝颤抖。
这也是罗格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
罗格面色稍变,他走到风月面前,挡住了她望向雕像的视线,温和地道:那只是一尊雕像而已。
好了,你们该回去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风月向侧方一飘,又盯住了雕像,问道:她是谁?这一次她的声音战栗得更加厉害了。
罗格终于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说起来很麻烦,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告诉你的。
奈菲拉了拉风月,悄声道:我们走啦,他已经在生气了。
风月默然一刻,终于跟着奈菲向双子殿外飞去,只是在离开双子殿前的一瞬,她突然回首、再次向雕像望了一眼,唇上已无半点血色。
罗格看着她们离开,这才转过身来,望向雕像的双眼中也有了一丝温柔。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看,现在你的身体里看上去又有了一个独立的意识呢!唉,真是麻烦。
不过不要紧,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的,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说着,罗格伸出右手,从他的手心中,有一尊小小的雕像慢慢浮出。
仔细看去,这尊雕像刻画的是一个天使,一道道锁链缠绕在她赤裸的身躯上,将她牢牢缚住,又有数道细一些的铁链穿过了她背后两双羽翼。
雕像栩栩如生。
看上去那天使极为痛苦,她挣扎着,嘶喊着,可是每一下挣扎都会给她带来更加难以承受的苦痛。
这一尊小小的、近乎于透明的金色雕像,凝固的正是那天使最为痛苦的一刻,甚至于连她背后羽翼上一根根因痛苦而竖起的羽毛都是纤毫毕现!罗格望着这一尊雕像,稍一迟疑,但最终还是手掌微微前倾,于是那一座小小雕像自行飞离了他的掌心,徐徐向圣焰飘去。
罗格双眼低垂,开始念颂咒语。
此刻他的咒语完全是随心所欲,没有一定之规,他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结果,立刻就会知道应该如何去念颂咒语、如何去驱动魔力。
在咒语声中,那一尊天使雕像正变得越来越亮,还在半途中,就已将整个双子大殿映得如同白昼!它飘飞着,翻滚着,内中蕴含的无法想象的庞大力量都在咒语的作用一点一滴地涌出。
这力量初始尚如水滴,后又成潺潺细流,转眼之间,已变成了波涛奔涌的大河!它突然失了平衡,摇摇晃晃的坠落,在空中划出一道曲曲弯弯的弧线,落于雕像的正下方。
这尊晶莹剔透的小雕像一触到地面,就悄然摔碎成了十余块碎片。
轰的一声,金色的狂潮瞬间已充满了双子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潮来如雷,潮落无声。
但金色的力量狂涛顷刻间就倒卷而回,向浮于空中的雕像汇聚而去,转眼间就完全被雕像吸得涓滴不剩。
罗格静立在大殿中,仰望着雕像。
刚刚那一阵金色的力量狂潮足以将精钢化为虚无,可是它却伤不了罗格分毫。
当金色狂潮完全消失之后,大殿中那不熄的圣焰已只余一点星火般的余烬。
它似是极不甘心地闪动了一下,竟就此熄灭!在同一时刻,雕像有了一丝生气,一抹银色开始自她的双眼中浮起。
罗格的心也随着那流转不定的银色,渐渐跳的快了起来。
风月目光流转,望向了罗格。
罗格上前一步。
他想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嘴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已经经历过多少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了,可是怎么现在仍会如此紧张,如此患得患失呢?还未等罗格说出话来,雕像双眼中的银色竟又如潮般退去!顷刻间,双子大殿中再一次变得了无生气。
罗格的心骤然加速,几乎要从胸口跳了出来,他踹了几口气,这才叫出声来!风月!这一声略有沙哑的呐喊在双子殿中回荡着,可是迟来的呼唤再也无法唤起雕像的生机。
罗格终于静了下来,他双眼中重新泛起那毫无表情的目光,冷漠地看着空中的雕像。
他发现,圣焰虽已熄灭,但她的意识依然困锁在雕像之中。
难道说凝聚了维多利亚小半力量的雕像,仍然不足以将她从炼狱中救出吗?罗格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然后大步走出了双子殿。
片刻之后,罗格已经站在了教皇面前,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教皇从教典上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向了罗格,道:智天使的力量的确已经超越这个位面的极限,可是她没有神格。
罗格嘴角浮起一丝奇异的微笑,道:那就是说,还需要神格是吗?很好,我这就去找!教皇合上了教典,缓缓地道:我虽然来了,但双眼还没有完全昏花,诸神的光辉我还是看得见的。
你不用自己去找了,我会给你提供几个选择的。
罗格等待着。
教皇忽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在将她从炼狱中拉回之前,你还需要好好思索一下啊!不必,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罗格淡淡地道。
不用再做努力了,这个时候,他必然已经认定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绝无可能回头的。
修斯叹道。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干等着,总得做点什么吧!艾菲儿怀中抱着一大堆各色的魔法水晶,急匆匆地从修斯面前走过。
直到艾菲儿的身影消失,修斯才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只不过现在他怀中的不再是沁人心肺的好茶,只是一杯清水。
修斯看了看空的茶杯,站起身来,向艾菲儿消失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个宁静而美丽的谷地,一条清澈的河流绕谷而过,而在谷地四周的山上,又有无数清溪潺潺而下,汇入这条无名的河流。
谷地中建着一座座巨大的房屋,几乎所有的房屋不用石料,纯以木材建成,与谷地的自然景象浑然融为一体。
谷地中没有高大的建筑,最高的大殿也不过十余米高。
这个看似平常的谷地到处充斥着令人难以想象的魔法成就。
且不说许多在谷地中穿行的魔法傀儡,单是谷底正中央那一座瑰丽的魔法大殿,就令人叹为观止。
这座大殿殿身布满了雕塑与浮刻,以艺术的造诣而论,仅止这些装饰就足以令人族国家那些所谓的艺术大师们汗颜。
大殿通体以一种不知明的碧色水晶制成,透过水晶,隐隐可以看到殿内的装饰。
神殿散发着淡而威严的气息,如一个神明般俯视着谷地中的一切。
的确,它是俯视。
这并非是它本体有多高。
实际上谷地中那百株千年古树都比它要高得多。
它俯视,是因为它漂浮在百米空中。
有数道阶梯从地面盘旋而上,通向空中神殿的数道大门。
它们是由一级级半透明的阶梯构成,每一级阶梯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与其它阶梯不相关联。
这些浮于空中的阶梯,也可称得上是魔法的奇观。
谷地宁静而忙碌,一个个精灵身着式样奇特的袍服,不停地穿梭来去,忙忙碌碌。
若有大陆史学家在此,必定会欣喜若狂,因为这些精灵与中央山脉绿海中的那些精灵不同,在这里,一切服饰、装饰以及习俗,都是最本源的精灵帝国时期的风貌。
在这片谷地中,唯一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就是修斯与艾菲儿。
修斯拾级而上,缓步踏入了空中神殿。
艾菲儿的魔法实验室就设在神殿后部的一个大房间中。
与其它精灵的整洁不同,她的实验室显得凌乱不堪,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物品胡乱堆放在一起,唯有窗前才有一块空的地方,看来这就是艾菲儿做预言的地方了。
此时艾菲儿挽起衣袖,正用力磨着一块魔法水晶,她的额头上已可以看见细密的汗珠。
尽管在干活,不过她依然穿着一件不便于行动的宽松衣裙。
修斯推门走进,然后就立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艾菲儿忙碌。
终于,艾菲儿磨好了手里的水晶,捧在手心里,闭目喃喃祈祷。
她祈祷了半天,也听不清她究竟嘀咕地是什么内容,就是见她把手中的水晶往地面一摔。
啪!的一声,魔法水晶摔得粉碎。
可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艾菲儿怔了一下,飞速将水晶碎片扫起包好,随手向窗外一丢,然后再屋角里的魔法材料堆中一阵乱翻,又找出一块未打磨过的水晶。
她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锤一凿,在水晶上细心地雕起花纹来。
修斯看了看艾菲儿,叹道:你做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他现在听不到你的呼唤,对所有的警示也都不会放在心里。
唉,你现在的身体不能这样频繁地透支魔力,安心地休息吧!我想不用多久,他就会找上门来的。
艾菲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他会杀我吗?修斯苦笑道:那时候会发生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艾菲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修斯,目光不善,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把那本书给他?修斯叹道:如果没有希洛之书,他又怎么可能支撑得到今天?这倒也是。
艾菲儿喃喃地道,她忽然向修斯一伸手,道:拿来!修斯怔了一下,道:你要什么?希洛之书!修斯吃了一惊,道:你要这个干什么?好奇,就是想看看。
在艾菲儿清澈目光的逼视下,修斯也稍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了几声,道:希洛之书早已给他了,我手中哪里还有……不过在艾菲儿坚定之极的目光下,修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终于长叹一声,又从怀中摸出一本厚重巨大、装桢精美之极的厚书,看那式样封面,正是《十二精灵王战记》,也即是希洛之书。
艾菲儿哼了一声,一把将希洛之书从修斯手里抢了过来,道:我就知道,这种东西一定不会只有一份!修斯唯有苦笑,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也无法解释为何希洛之书又会从他怀里出现。
可是他刚苦笑了一下,表情就已凝固在脸上!艾菲儿皱着双眉,已经打开了希洛之书,正刷刷地快速翻着书页。
此刻的她,在美丽、可爱当中又透着一点彪悍。
刷刷刷刷!房间中一片寂静,唯有艾菲儿不停翻书的声音。
在修斯目瞪口呆之中,艾菲儿纤指舞动,转眼之间,她竟然已将厚厚的一本书翻完!修斯面色大变!但见艾菲儿合上了书页后,仍然好好地站在那里,皱着秀眉苦苦地思索着什么,修斯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他镇定了一下,微笑着道:怎样,十二位大精灵王的故事好看吗?大精灵王的故事?修斯长老,您在说什么呢,这本书明明讲的是诸神之秘。
而且每一页上都有着一种不同的神力气息啊!不过这本书居然只有七页,真是奇怪!艾菲儿如以往一样,说得又快又清脆,可是她每说一句,修斯的脸色就会难看一分。
到得最后,这素来从容潇洒的精灵长老竟有如突然之间苍老了几岁一样。
修斯终于长叹一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翻开的会是希洛之书?即是如此,你又为何要翻到第七页?艾菲儿展颜一笑,道:是啊!因为刚才有一位神明告诉我,它会帮助我打开希洛之书,而且我看过这本书后,一定不会有事的。
所以您不用担心。
修斯的面色慢慢地阴沉下来,忽然问道:在你预言术中出现的,是哪位神明?艾菲儿仰头向天,想了半天,这才一脸迷糊地道:这个……我也想不起来了。
回应过我预言的神明实在是太多了,而它不大出现,我又哪里记得清楚那么多的神啊!修斯暗叹一声,只是望着艾菲儿。
精灵女孩子笑道:我说过您不用担心的……话未说完,她面上的血色忽然迅速之极地褪了下去。
艾菲儿面现痛苦之色。
身体晃了一晃,勉强道了声:它……居然敢骗我……然后就一头栽向了地面!修斯上前一步,扶住了艾菲儿,将她的身体慢慢地放平在地上。
过了片刻,艾菲儿那秀丽的面庞上重新泛起了生气,她再次张开了眼睛。
只是,她过往那双清澈得没有半点瑕疵的眼睛中,此刻已经变得冰冷,冰冷得如尸骸位面那常年不息的阴风。
而且那目光中还有着数不尽的傲慢,一如在那双瞳孔之后,其实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视着这个世界!艾菲儿推开了修斯,然后不见有任何动作,身躯就自行浮空,缓缓站起。
修斯看着她那双冰冷的双眸,又看了看她的肚腹,苦笑了一下,道:艾菲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孩子……没有什么事吧?艾菲儿轻轻抚摸了一下微微隆起的肚腹,淡淡地道:一切已尽在我掌握之中。
既然我已醒来,他当然就不会有事了。
说罢,她也不等修斯的回答,径自向外飘行而出。
艾菲儿没有走门,也没有穿窗,她径自向墙壁飞去,然后在触到墙壁前的瞬间,她的身影忽有如在水中一样,不断微微变幻扭曲着,从屋内隐没,又在墙外显现。
她就这样穿过了墙壁,扬长而去。
房间中只余修斯一人,这曾经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精灵长老似有些茫然。
看着凌乱不堪的魔法实验室,修斯已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摸,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整套的茶具。
只是当他打开茶罐时,那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修斯向里面看了看,又用力向外倒了倒,依然没有一片茶叶出现。
修斯忽然意兴萧瑟,将所有的茶具都掷在了艾菲儿的魔法材料堆里。
他转身,刚要走出房间,一片闪亮的水晶碎片恰好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是刚刚艾菲儿做预言时摔碎的水晶碎片,在她收拾时,将这一片给遗漏了。
修斯弯腰拾起了水晶碎片,沉吟良久,眼中终于泛起无法掩饰的怒意!他将这片水晶抛在了空中,右手中已经多了惯用的那把黯淡无光、全无出奇之处的细剑,一剑将水晶碎片刺了个对穿!空中隐隐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修斯面容不变,慢慢地将细剑抽了回来,不知何时,细剑的剑锋竟已完全变成了虚无,只有几滴金色的血液昭示着剑尖的位置。
修斯将细剑横于身前,以指轻轻拭过剑锋。
他手指过处,那虚无的剑锋重新变成实体,恢复了平淡无奇的样子。
修斯将细剑挂回腰间,走出了艾菲儿的预言室。
在他身后,关上的房门一阵波动,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将预言室从此封存。
修斯知道,今后,艾菲儿再也不会用到这间预言室了。
风带着秋的凉意。
掠过高山、越过大河,穿越了整个大陆。
它摇动了树梢,也拂乱了美丽女子的金发。
芙萝娅以春葱般的手指理了理额前批落的金发,美丽之极的碧眸微微眯起。
眺望着远方无尽的山河。
她坐在险峰之巅一块突出于千米悬崖上的岩石上,雪白的赤足悬于空中,荡来荡去。
从她所坐的位置上望去,群峰竞秀,大川奔流,风光一时无双。
只不过,她的碧眸中映出的是苍茫云海。
在那个方向,在同一片云海下,又一个令她牵挂、使她无法离开的人。
她脸上浮起了微微笑意,似是想起了往事。
此刻的芙萝娅。
依旧清丽无双。
举手投足,都是一道风景。
此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里风太冷,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回去吧。
芙萝娅念颂了一个短暂的咒语,双臂一张。
就在魔力的托伏下飘了起来。
她在空中徐徐转身,向米罗微微一笑。
此刻的芙萝娅飘立于空中,雪白的赤足下是千米危崖。
袭袭山风拂起了她的衣诀,直是风姿如神!米罗张了张口,一时看得痴了。
直至芙萝娅从他身边飞过时,米罗才反应过来。
他默默地跟在芙萝娅身后,一同向不远处的几间石屋飞去。
两人一路沉默前行,米罗几次张口,但都没有说出什么来。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拉住了芙萝娅的手,颤声道:芙萝娅,跟我……跟我去魔界吧!芙萝娅转过身来,一双碧眸宁定地看着米罗,微笑着道:不去。
米罗面色一变,刹那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突出其来地痛,痛彻心肺!他忍不住吼道:为什么不去?这里的战争已经输了,而且很有可能整个位面都会消亡!你难道以为,多了你的力量,就能够扭转命运吗?芙萝娅笑了笑,缓慢但坚定地将手从米罗的掌中抽了出来,道:我才懒得去管战争的输赢,就是这个位面的存亡也与我无关,可是既然他在这里,那么我也不会离开。
至于毁灭……她嫣然一笑,道:……我才不在乎呢!米罗的脸色慢慢苍白。
芙萝娅又温柔地道:米罗,你很好地,如果……如果你来得早一些,我说不定会跟你去魔界呢。
听到她如此说,米罗心中又是一阵抽痛,他勉强笑道: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等。
等着他来找我,如果他不来,那我恢复后,就去找他好了。
同样是秋。
不过秘境的秋与大陆的秋天完全不同。
这里的秋景美轮美奂,半山都是灿烂的明黄艳红。
只是秘境的秋今年如是,年年如此,不会有任何变化,而大陆上的秋景则变幻不定,总是给人以期待。
与血天使奥古斯都不同,罗格还是第一次经历秘境的秋天。
不过他对这美丽得已经有些不真实的秋景全无兴致,完全不向窗外看上一眼,只是死盯着眼前巨大的魔法地图。
而奥古斯都则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望着燃烧一般的山色。
不论已经看了多少次,奥古斯都都不会对秘境的秋景感到厌倦。
他喜欢秋天,喜欢那如血的景色,更喜欢那肃杀严寒到来前的萧瑟与落寞。
寂寞,有时候真的很让人享受。
奥古斯都就在享受寂寞。
除了寂寞,他也喜欢愤怒、欢喜、焦虑等种种情绪的变化,不论是哪种,都好过了曾经那无知无绝的存在。
但唯有寂寞,才回味得足够长久。
罗格完全没有奥古斯都那种闲情逸致,他此刻的心情毫无波动,只是看着面前的魔法地图。
教皇立在魔法地图的另一端。
以权杖点着大陆南方靠海的群山,缓缓地道:这里有自然女神的气息,你说不定可以在这里找到通向自然女神国度的方法。
不过自然女神的神力强大,远非你曾经与之敌对的冰雪女神可比,你要小心了。
罗格嘴角浮起一丝冷冷的微笑。
教皇似是完全没有看到罗格的表情,咳嗽了几声,才颤巍巍地以权杖指点着月光龙城与狱火盆地的方位,道:这两处地方,你都熟悉得很了,用不着我多说。
不过你需要注意的是,龙神是由三种不同的神力共同组成,而且它与这一位面的联系并不紧密。
想找到龙神的国度,那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且龙神的神威如何,就是我也不清楚。
罗格面无表情地听着。
那权杖再次指向了中央山脉,道:这里有通向魔界的通道,过去是由魔将军阿泰斯特守护,现在已经无人看守。
沿着这条通道,你就能进入魔界。
据说魔界最深处的无尽魔渊中,沉睡着黑暗魔神。
当然,无尽魔渊是星辰之安德雷奥利都不愿进入的地方,你并不需要进入那里。
据救赎之主以撒的神谕看,黑暗魔神是无法离开无尽魔渊的,所以你无需担心。
此去魔界,只要你能够找到魔神的代理人,并且将它的灵魂收割回来,应该就可以了。
罗格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淡淡地问:魔将军阿泰斯特很奇怪。
我现在有一种感觉,它身上有天界的气息。
教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的感觉没错。
实际上,当时主宰着阿泰斯特灵魂的,是拥有亿万分身的主神,司谎言与欺诈的席尔洛。
罗格的眉毛微微一扬,道:天界居然还有司谎言与欺诈的主神?天界地广远非你我能够想象,所以在诸神的光辉面前,要谦卑。
教皇有些答非所问。
罗格漠然点了点头,负手而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此时教皇的权杖指向了最后一个地方,那是位于大陆极西、神秘的奇奇那可山脉。
在这里,刚刚诞生了一个非常强大的气息。
它虽然没有神格,不过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罗格面无表情地道:就这些了?已经足够了。
罗格淡淡地道:的确已经够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罢,他也不向教皇辞别,身躯一阵波动,就此隐入了虚空。
奥古斯都终于回身,望着罗格离去后尚未消散的空间波纹,若有所思。
而教皇则剧烈地咳嗽起来,看上去他已经苍老得如风中微弱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当罗格的身影在自己的房间显现出来时,秘境已近黄昏,金色的阳光洒满一室。
若大的房间中,只有奈菲坐在桌边,对着面前一盆碧绿的奇异植物发呆。
风月呢?罗格问。
奈菲的目光一点也没有离开那盘植物,只是向大露台的方向一指。
罗格点了点头,向露台上走去。
巨大的露台足有数十米方圆,从这个位置上望向去,可以将整个秘境的美丽秋景都收于眼底。
这里已经可算是圣堂风光最好的房间了。
风月在露台上。
只是此刻,风月并非如以往一样飘立在空中,而是坐在露台那宽大的石栏上。
她双手抱膝,几乎蜷成一团,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似是有些畏冷,又似是在害怕着什么。
她忽然回头,看到了静立着的罗格。
风月银色双眸慢慢地有了生气,她身体微微一动,瞬间已闪入罗格怀中,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将脸深深地埋入了罗格的胸膛。
他的胸很宽、很厚,也很温暖。
这一片胸膛,如今已足够承担。
她理应感觉到安全和依靠,可是不知为何,初时她尚能安宁,慢慢地,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
罗格暗叹一声,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在罗格的抚慰下,她战粟得更加厉害了。
终于,她抬起了头,仰望着罗格,轻轻地道:她……就要醒来了,是吗?罗格默然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罗格的眼睛,又道:这个身体属于她,是吗?等她醒了,我……就该消失了吧……风月又将头埋进了罗格的胸口,紧紧,紧紧地抱住他,低低地道:我知道,我本是不应该存在的。
可是我……我不想消失……她的身体,如冰一般,彻骨的冷。
罗格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这件事你无需担心,一切已尽在我的……我的……不知为何,罗格忽然发现,这一句话,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完整。
唯有叹息。
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声音轻柔悦耳中又透着力量与威严。
这样的叹息,唯有出自威娜之口。
她已经穿越了云层,此刻正凝立在空中,遥遥望着远方天际那巍巍的天界之门。
无论是上方的天,下方的云,此刻都是一片艳红,那阵阵袭来的灼浪,有时会让威娜都感觉到有些难以忍受。
熟悉的遗弃之地已经变成了火焰的世界,这里没有山峰、没有大地,有的只是一波波呼啸来去的猛烈焚风和不时涌现的火浪!在这足以瞬间催化精钢的火焰世界中,唯有光辉灿烂的天界之门周围始终为圣辉所笼罩。
那里,是火焰的禁区。
遥望着那高大而威严的天界之门,威娜突然感觉到胸口有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重,几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在那天界之门之后,又会有什么在等着她呢?是无穷无尽的战斗,还是瞬间就被天界的光辉压倒?金色十字星又开始在威娜眼中闪耀,她展开双翼,如风如电般穿越了重重火云,向天界之门飞去!此时,在天界之门前,有一个高达百米的巨大身影慢慢浮现。
威娜骤然停在空中,张大了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正变得清晰的身影。
她的双翼在颤抖,身体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甚至于她无力的手已握不住龙魂战枪,任由它从指间滑落,追向下放无尽的火焰。
她纵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也不会忘记那个身影。
她纵然拥有千种力量,也无法在他的光辉中反抗!那是创造了她、并且赋与乐她情感的天界主神,提拉特弥斯!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不必进天界去取了。
提拉特弥斯的精神波动瞬间使整个遗弃之地的火焰都为之一暗!他微微挥手,一道光辉就自天而降,将威娜罩于其中。
那难以想象的庞大记忆有如一道惊天巨浪,反复冲刷着她的灵魂,几乎令她发疯!刹那间,所有天界往事都一一在她心中浮现。
当威娜终于从眩晕中醒来时,提拉特弥斯的身影已然消失,而天界之门正徐徐合拢。
威娜的双翼悄然张至最大,遥向着提拉特弥斯曾经出现的地方,慢慢地跪伏了下去。
不知不觉间,她泪已成行。
有光即有暗。
光辉行将散去,黑暗又已到来。
有晚上,则会有早晨。
第十九卷七日之书第五日毁灭这是绝对的黑暗,黑暗中,没有一点光明。
罗格静静地坐在这无窗也无光的房间中,宛如沉睡。
现在是秘境的夜,他在等待,等待着天明。
当太阳跃出地平线的刹那,他就要出发,去为风月收割最后一点神格。
至于在两个风月间如何取舍,罗格并没有多想。
现在,一切已尽在他掌握之中,到了那个时候,答案自然就会在他心中浮现的。
他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双眼紧闭。
然而大陆全貌正在他心中慢慢流过,有如他心中有一幅魔法地图一样。
教皇为他指点的四个地方都泛着隐隐的光华,这代表着在这片区域残留着神力气息。
除此之外,大陆上还有数个浮现神力光华的地点。
不过罗格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将风月从炼狱中拉出的神格,如今的他,对这些残余的神力气息并不感觉兴趣。
此时,奈菲的身影忽然在罗格心中浮现,看上去她正在迅如鬼魅地行走着。
罗格那冰冷且僵硬的身躯重新有了热力,他徐徐吐出一团云雾,睁开了双眼。
他双眼中瞬间闪现的,是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
此刻房门打开,奈菲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
奈菲猛然发现罗格正凝视着她,小嘴微张,吓得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奈菲,有事吗?罗格温和地问。
奈菲突然全身一颤,缩了缩脖子,就似罗格这句话中带着彻骨的寒风一样。
的确,罗格的语气虽然温和,然而内中却没有一点温暖的气息。
她看着罗格,小脸慢慢地变得苍白,缓缓向后退去。
罗格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奈菲伸出了双手。
奈菲这才一声欢呼,飞扑进了他的怀中。
奈菲,有事吗?罗格又问。
这一次,他的语气中终于泛起了一份暖意。
奈菲甜甜一笑,道:天一亮,你又要去杀人了吗?这一次不止是杀人呢。
罗格微笑着道。
奈菲碧绿的双眼盯着罗格,道:那你会带上我们吗?罗格沉吟了一下,道:会带上你们。
而且这一次,我会带很多人过去的。
奈菲清脆地一笑,道:带我们去就好,其实,我就是替她问问!她从罗格怀里挣了出来,就向房门外走去。
奈菲……罗格叫住了她,笑笑道:我这一次要去的是自然女神的国度,你也准备去吗?去啊!为什么不去?去了会有神力拿呢!奈菲脆脆地答了声,就此出门去了。
在晨曦刚刚浮现之时,圣堂就开始喧闹起来。
一队队披挂整齐、全副武装的圣堂武士和战斗法师从不同的大殿中涌出,在传送大殿前的广场开始集结。
几乎所有的正式圣堂都出现在广场上,连那些专门研究军略、不以个人武力见长的圣堂成员也不例外。
而数以千计的预备圣堂也在忙碌着,他们抬着一个个沉重的箱子,将它们摆放到广场指定的位置上。
当第一线阳光照耀在广场上的一刻,罗格的身影忽然自虚空中浮现。
他面无表情。
负手前行,在数百名圣堂当中穿行而过,当先走入了传送大殿。
在罗格身后。
风月和奈菲款款而行,跟随着他一同走入传送大殿。
不知是为罗格那隐而无形的威严所压,还是为奈菲和风月无双的容颜所慑,所有的圣堂都向他们微微俯身,以示臣服。
此刻在圣堂们感觉中,他们的那神秘莫测、冷酷无情的圣堂之主没有一点存在感,完全是一团黑暗。
而风月和奈菲这两个如迷一般、在短短时间内就长大的绝色女子,也不止一次展示过那堪称恐怖之极的力量!随后,圣堂们携带着装备箱,跟随着罗格进入了传送大殿,踏入了传送魔法阵之中。
这一次不止是琴,所有的圣堂运气都不错,没有人在空间风暴中迷失。
小城内斯特宁静而古朴。
它坐落在大陆南方,距离无尽的大海不过数十公里远,在这秋的时节,高远的天空下习习海风吹过小镇,为它拂去浮尘。
小城中居民不过二万余人,生活悠闲而安逸,看上去与大陆南部其它小城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样早的清晨时分,小城中的人们大多应还在沉睡。
只是小镇中央那一座并不起眼的小神殿中突然响起了急骤的钟声,那是示警的钟声!钟声瞬间就传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在同时,小镇中所有人,包括老人、女人和孩子,都同时望向了钟声传来的方向。
于是小镇居民悠闲而迟缓的动作立刻变得敏捷、干脆。
他们各自散去,转眼之间又从一座座房屋中走出。
每个人都披上了做工精细的轻甲,手中持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兵器,迅速而秩序井然地向小镇中心广场汇聚而去。
此时十数个老人已经进入了小神殿,片刻,一个老人就从神殿中走出,向已经聚集在广场上、全副武装的镇民们大声宣布,有强敌即将入侵,让所有镇民按预计方案全力防守,为长老们发动魔法争取时间。
镇民训练有素,且早有应急预案,闻言立刻有几十个首领模样的人站了出来,率领着众镇民分赴各地防守。
又有百名镇民身形一阵模糊,渐渐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就此消失不见。
镇民们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尽管钟声代表着最高的警号。
但在过去数百年的历史中,类似的警号已经响起过十余次。
但直至今日,小镇依然安然存在。
镇外的平原上突然有一道龙卷风直冲天际,又有一声惊雷乍起!雷声过后,数百名圣堂已凭空出现。
刚一看清周围情况,众圣堂就纷纷打开装备箱,取出无数魔法卷轴、魔法箭矢之类的消耗品,将自己武装起来。
他们忙而不乱,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罗格负手立于空中,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的小镇。
片刻之后,他转头向风月与奈菲道:你们看,这里就应该是无尽之洋的藏身之处了。
他藏得的确不错,若不是这里稍有自然女神的气息,恐怕我和教皇也无法发现这个地方。
嗯,大地先知、天空之怒、火焰暴君……四大德鲁依之中,也就只剩下这个从未谋面的无尽之洋了。
风月和奈菲静静地听着。
罗格又望向了小镇,在他的眼中,小镇中央升起了一道淡碧色的光线,越升越高,笔直地延伸向了无尽虚空。
看到这里,罗格又道:一会的战斗你们用不着插手,等这些德鲁依长老们的召唤魔法完成,会有一些自然女神的守卫出现,那时你们把守卫杀掉就是。
那……你呢?风月问道。
罗格看着她,笑笑道:我会去见见自然女神的。
说罢,罗格缓缓地抬起右手,向着小镇一指!于是数百名圣堂分成了数十个战斗组合,分进合击,向小镇杀去!城墙上的镇民已经架好了硬弓劲弩,瞄准了冲在最前方的十余位圣堂。
尽管他们都是实力出众的德鲁依战士,然而不知为何,此刻竟如新兵一样,心中充满了紧张!在最前锋的圣堂武士们踏入一条无形界线的瞬间,弓弦骤然响起,数以百计的魔法箭呼啸着从射向来袭的圣堂。
然而圣堂中也有十余枝劲箭回射向了德鲁依的城堡。
这些劲箭莆一离弦,就发出慑人心肺的利啸,它们快得异乎寻常,城墙上的德鲁依弓箭手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利箭透胸而过!一时间,城上城下箭若飞蝗,在这场对射之中,竟然完全不占地利的圣堂们占据了绝对上风。
待到百名圣堂战斗法师也进入魔法射程时,刚刚还勉强能够支持的德鲁依战士开始成片成片地倒下,坚固的防线瞬间崩溃。
罗格悠然立于空中,缓缓向前飘行着。
他看着圣堂武士跃上城墙,看着圣堂中的圣域武者当空落于小城中央,看着战斗逐渐变成了屠杀。
一场数百圣堂对二万自然女神信徒的屠杀。
这场战斗出奇的干净,几乎看不到浓烟烈火,也极少有房屋倒塌。
因为罗格事前已有要求,所有圣堂只能杀人,不能放火。
因此圣堂武士和战斗法师都在小心翼翼地杀着人,任何威力过于强大的杀招都不敢乱用,更不必说大规模的杀伤魔法了。
好在精细的杀人方式他们也很擅长,因此除了速度慢点,圣堂们向镇中心的推进还算顺利。
在这些圣堂的眼中,一切反抗者都是敌人,无论他们是老人,是小孩,还是女人。
此时小城中央的神殿突然绽放出夺目的碧绿光华,庞大的魔法气息铺天盖地般汹涌而至。
在这阵光华中,一位苍老的德鲁依缓缓升空,对着罗格怒目而视。
胆敢冒犯女神领地的人,必将在女神的怒火中焚烧!老德鲁依的声音极为洪亮,甚至于一时压制了战场上的厮杀声!罗格则淡然回道:别废话,把女神的怒火拿点出来给我看看再说。
无尽之洋呢,他躲到哪里去了?胖子的声音平淡而温和,但同样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老德鲁依怒道:狂妄的人……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两声悠长而嘹亮的龙吟声所彻底淹没!一阵狂风掠过了已然为鲜血浸透的小城,随后远方的海面上突然涌现一排滔天巨浪,在浪潮中,两头巨大的海龙跃出了海面,咆哮着向小镇冲来。
战粟吧!渎神者,自然女神的守卫、无可匹敌的海龙将会惩罚你们的罪行……老德鲁依如歌咏般的声音忽然顿住,他愕然看到,罗格身后那两名柔弱而又美丽之极的少女竟然冲天而起,分头迎上了一头凶猛的海龙!风月尚在半途中,巨大的死神镰刀就已出现,并在她的纤手中开始急速飞旋。
风月速度越来越快,身周也开始放射出夺目的银色光华,瞬间,她已化成一颗银色的流星,与空中的海龙狠狠地撞在一起!剧烈的碰撞,却没有任何声音,地面上厮杀着的人,只能看到天空中有耀眼的银光一闪而逝。
悄然间,风月出现在海龙后方的空中,手中的死神镰刀慢慢地停止了旋动。
海龙在天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巨大的身躯上突然喷出数十道血箭,一头向地面栽去。
另一边奈菲则泛起甜甜的微笑,张开双手,向海龙飞去。
看上去,她似是想拥抱海龙。
那头巨龙眼中映出了奈菲的美丽面容,龙睛中的怒意迅速消退,当奈菲飞近它时,海龙竟然低吟一声,任由奈菲的纤手抚摸着它低垂的龙头!奈菲索性一个翻身,立在了海龙头顶,指挥这个庞然大物在天空中飞了一圈。
天空中的战局让罗格略有些无奈地一笑。
可是老德鲁依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格望着老德鲁依,笑道:你再不召唤女神护卫的话,城里的人可就快被杀光了。
老德鲁依的手在颤抖,他本能地感觉到罗格的态度非常奇怪,看上去一定有什么阴谋。
然而下方不断倒下的镇民、越来越密集的惨叫声终于使他下定了决心。
老德鲁依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开始念颂咒语。
罗格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咒语完成,一点也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终于,老德鲁依吐出了咒语最后一个音符,然后手腕一翻,将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在这一瞬间,整个德鲁依城镇如同一个醒来的巨兽,每棵树木、每栋房屋都有了生机!整个小镇突然闪过一道绿色的光波,然后一切建筑都开始迅速消亡,化成了汹涌的魔力,汇聚到老德鲁依的身上!老德鲁依显得极度痛苦,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崩解,化成浓浓的碧光。
这碧光以老德鲁依为中心,迅速扩散,转眼间就充斥了百米方圆的空间。
在碧光中,有数个身影缓缓浮现,他们下身似鹿,背生双翼,上身则为人,四支长臂足有十余米长,末端则是锋锐之极的刃锋。
以自然女神之名,这些守卫将会把你撕成碎片,连你的灵魂也永世不得解脱!老德鲁依声嘶力竭的诅咒在空中回响着。
罗格冷笑道:是吗?他抬手向天一指,只是道了一声:以伟大的迪斯马森之名,召唤吾主之仆从!罗格话音刚落,天地间骤起嘹亮的圣歌,一道圣辉自空而降,足有百名天使在这圣辉中若隐若现!他们或执镰,或握弓,略有些透明的身体透着隐隐的蓝色。
此刻,每名自然女神的护卫,需要面对的是十余名天使。
罗格并没有观看这一场大战,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战场的喧闹早已远离,此刻罗格正踏出在一个神秘而美丽的世界中。
与风月那一片黑暗、冰冷的国度不同,这个国度极为广大,根本看不到边界,并且天湛蓝、风柔和,山峦层叠、河川纵横,一望而无际。
在这里,不光是那些迎风招展的不知名植物充满了生机,就连一土一石都洋溢着蓬勃的生气。
在这个神奇的国度中,不论是什么,都有可能沾染到那无处不在的生气,从此拥有了生命。
罗格一路观赏着国度中那美不胜收的景色,一边信步前行。
在这样一个国度中,罗格每走一步,都会有全新的体悟。
这里的一石一水,一树一花,都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秘奥。
他尽管留恋沉迷,但脚下仍坚定地向着远方高山之巅,那巍峨壮丽的宫殿走去。
罗格知道,一旦自己停下脚步,就有可能停下来钻研自然女神的神力秘奥。
那时他何时才能重新迈步,可就说不准了。
自然女神国度的恢宏远超罗格的想象,但构成这个国度的许多基本规则他都清楚,因此他与那宫殿之间的距离虽然遥远,但转眼之间,罗格已然越过了平原大川,出现在宫殿的正门处。
自然女神的神殿与人间供奉她的神殿截然不同,它通体晶莹剔透,散射出淡淡的碧绿光华,整个大殿有如一丛巨大之极的水晶,数十根高达百米的晶柱伸向了天空。
缓缓步进自然女神的大殿。
看着周围那碧色的晶莹世界,罗格微微感觉到一阵眩晕。
从踏上国度的那一刻起,罗格就已知道自然女神的神力要远远超出他原本的预料。
自然女神并不似天界主神那样拥有无法想象的神力,更不具备毁灭之主那足以撕裂整个位面的威压,可是她的神力胜在繁复和创造。
这一国度的复杂,就是自认为已足以掌控一切的罗格也难以尽解其秘。
一路行来,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子,也足以令他思索良久。
罗格本来以为,他已经不需思索,万事万物均会在他眼前现出本源的面貌,正如他看到了被召唤出来的自然女神国守卫的瞬间,就知道了应该如何抵达自然女神的国度一样。
而在心念所及的一刻,他的双足,已经踏在自然女神的国度上。
不过罗格并不以为意。
他如今身具迪斯马森的光辉,在必要时甚至可以如神降者一般引动毁灭之主的力量,就算自己不敌自然女神,仍然可以以毁灭之主的力量剥夺自然女神的神格。
为了他这一次的行动,毁灭之主已经赐与了他一项新的能力,这能力十分短暂,但足以洞穿自然女神强大神力的守护。
在自然女神的神殿中,罗格缓步穿行着。
随着他的脚步,一双蓝色羽翼悄然展开。
在这一片碧绿的世界中,偶尔,还会有一片阴影在他的蓝翼上掠过。
只是罗格走遍了整个自然女神殿,竟然没有发现自然女神的踪影!他有些疑惑,一时不解为和国度仍在,而自然女神却已消失。
罗格这时才发现,似乎他一直认为,自然女神理所当然应该呆在国度的神殿中。
罗格无言,只是以双眼扫视着整个大殿。
他的双眼中不住地变幻着各种色彩,目光不光穿透了神殿,遍及整个国度,甚至于虚无之海的大片范围也应该在他的视线之内。
只不过应该出现在他双眼中的重重位面的景象始终没有出现。
无论他的目光穿透多少障碍,注视到多远的角落,出现在罗格双眼中的,只有自然女神国度中的美丽景象。
而自然女神依然不见踪影,罗格也感应不到她的气息,甚至他都不知道,自然女神是否躲在国度之中。
而每多呆一刻,罗格的冲动就会增强一点。
这一丰富的国度对于渴求力量的他来说,实在无际于一个庞大的宝库,他很想仔细地研究国度中每一件事物的构成。
但罗格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一旦这样做了,他就有可能永远陷入到这个国度之中。
望着这辽阔无边的国度,罗格忽然感觉到一丝茫然。
他隐隐有一个想法,也许,并不是所有事务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一念及此,罗格心中忽如炸起一个惊雷。
他猛然一晃,差点栽倒在地,脸色惨白之极,而身躯也渐渐变得模糊,再也难以在自然女神的国度中维持稳定的存在形式。
一道强光闪过之后,罗格又回到了战场的上空。
德鲁依的小镇早已化为飞灰,在城镇的原址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地尸体。
城中央的小神殿也已消失,但看不见那十余位德鲁依长老的尸体。
他们召唤了守卫自然女神国度的守护,可是要想将这些只在神之国度中生存的守卫们召唤到这个世界,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召唤的代价,就是十余位高阶德鲁依长老燃烧尽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自然女神的守护与毁灭之主座前的天使都已消失,只有数百名圣堂在忙着打扫战场。
在小城的旁边,那头巨大的海龙栽在地上,血液染蓝了周围数十米的土地。
而另一头海龙正载着奈菲在天空中飞翔。
见到罗格在空中现身,奈菲立刻驱动着海龙飞来。
只是还没等她飞近,罗格就晃了晃,突然一头向地面栽去。
奈菲大吃一惊,一下跃离海龙的背,以比海龙快得多的速度飞来。
一双如雪的纤手忽然伸出,接住了罗格下坠的身体。
胖子呻吟一声,勉强睁开了双眼。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那双熟悉的银眸。
罗格只觉得疲累之极,似乎全身上下的力气均已失去。
不过在那温暖的怀抱中,他感觉到极为放松,只想着就此睡去。
我们……回圣堂……罗格勉强说了这样一句,就再也支持不住,双眼合拢,陷入了最深沉的长眠之中。
黑暗。
在他的意识中,只有黑暗。
在这没有一点光的世界中,时间已没有了意义,连记忆也变得模糊。
好在这片黑暗十分温暖,这是令他可以抛弃一切的温暖,暖意中又带着一点点的幽香。
他心绪放松下来,再次陷入了沉睡。
房门悄然打开,小风月无声无息地飘进了房间。
刚一进门,她瞬间就僵立当场,小嘴微张,指尖也在微微地颤抖!房间中央的水晶台上,罗格一动不动地仰躺于其上,依然在沉睡着。
房中极为安静,除了放射着淡淡光辉的水晶台之外,再无他物。
只是在小风月的银眸中,清清楚楚地映出。
在水晶台之旁。
正立着一个风华无双、婉约至极的女子!风月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其实是一片虚影的女子。
她美丽、虚无、高高在上、冷如冰霜,似乎仅止是她的存在就足以令众生臣伏。
小风月唇上血色迅速褪去,黑发无风飞扬。
她想向后退却,想要逃离,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完全动弹不得。
她空有巅峰的力量,但在这有如虚无的女子面前,竟然一点力量都调用不起。
甚至于连死神镰刀都不听从她的召唤,不肯从平行空间中出现!似是被风月的出现惊动,这若有若无的女子慢慢地转过身来,无形的目光落在了风月身上。
刹那间,风月只觉得灵魂都在战栗,尽管看不见,但风月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女子的双眼,也是银色的!风月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这个女子就是自己身体原本的主人。
只是,她已经从雕像中走出了吗?当小风月终于抬起头,迎上了那女子的目光时,这才发现,那个冰雪般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风月银眸暗淡,只是清叹一声。
她知道,若那女子想要取回身体时,自己连反抗一下的可能都不会有。
那双忧郁的银眸望向了沉睡中的他。
他会保护她吗?当清晨第一线阳光照耀大地之时,里尔城的大公府中又响起了一声婴儿地啼哭。
尊敬的……尊敬的凯瑟琳夫人,是……是个男孩儿,啊不,是个女孩儿,不对……。
侍女怀抱着初生的婴儿,颤抖着道。
她将婴儿举得离自己远远的,手不住地发着抖,看她的样子,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失手将这个婴儿摔在地上。
在大床上,凯瑟琳虚弱地喘息着,双眼微闭,还未从份娩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几个侍女正用温热的湿巾清洁着她的身体。
这是一间无窗的秘殿,惟有一条通道通向外面,少有人知。
尽管刚刚生过孩子,但在魔法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身体已恢复了完美的线条,拭去了汗水的肌肤如缎般光滑。
每次当凯瑟琳沐浴时,为她擦身的侍女往往都会被她完全的身体所吸引,只是这一次,所有的侍女的目光都不在她的身体上。
她们的脸色苍白,目光都悄悄地瞄向了新生的婴儿,一落在他身上,又会急速地偏向一边,就似是看多一眼也会遭遇到不可测的命运一样。
凯瑟琳休息了一会,喘息稍平。
她张开了眼睛,向侍女道:把孩子给我看看。
那捧着孩子的侍女急忙上前两步,将婴儿递到了凯瑟琳的面前,并且期待着凯瑟琳自己接过孩子,有如她手中捧着的是一块烧红的铁块一样。
凯瑟琳定神向婴儿望去,微显惊讶之色。
这个初生的婴儿在哭了两声之后,就已经收了哭声。
见凯瑟琳在望着他,他也毫不客气地盯了回去,而后嘴角竟然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冰冷的眼神、高傲的冷笑绝无可能属于一个初生的婴儿,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婴儿那细嫩的身体正在不住地扭曲着,似在那白皙的肌肤下隐藏着无数微小的怪兽。
而他的脸则似是隐藏在淡淡雾气之后,不住地变幻着,每一刻都会有千百张面容浮现!凯瑟琳惊讶消去,脸色泛起了喜色,一把接过了这个婴儿,仔细地看着他身上每一寸肌肤,越看笑得越是美丽。
婴儿似是极不耐烦,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从凯瑟琳的双手中逃出去。
但不论他怎样挣扎,就是无法从凯瑟琳手中逃脱。
婴儿愤怒了,不过他似是畏惧着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要回避凯瑟琳的目光。
但他一腔怒火无从发泄,突然盯住了一个侍女,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那侍女应声一颤,然后眼中骤然喷出两道细细的血线,身体晃了晃,就此摔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凯瑟琳笑道:小东西,你脾气还不小呢!怎么,你不喜欢她们吗?那也好,妈妈把她们都杀了就是。
反正咱们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当然,你那个该死的父亲除外。
说着,凯瑟琳挥手在婴儿的屁股上拍了一记,婴儿又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喊!那些听了凯瑟琳的话、开始四散逃窜的侍女们听到这声叫喊,同时僵在了原地,然后眼中激出两道血线,就此倒下。
凯瑟琳站了起来,将婴儿放在了床上,毫不理会倒毙的侍女们,穿好了衣服。
一离开凯瑟琳的手,那孩子就立刻飞快地爬开,本能地想要离她远一些。
可是无论怎样爬,都爬不出这张床。
很聪明的小东西嘛!居然知道怕我,比你那父亲强得多了。
来,乖乖地到妈妈这里来,我们该走了。
听话,不然的话,妈妈可是要处罚你的。
凯瑟琳的声音细腻而温柔,向婴儿伸出了手。
那婴儿盯着凯瑟琳那双完美的手,又是畏惧又是愤怒。
可是最终,他还是不得不爬了过来,任由凯瑟琳将他拎起。
凯瑟琳笑道:宝贝,这就对了。
走吧,你的存在可不能让他知道,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和我抢你的。
说罢,她就抱着孩子,消失在秘道之中。
此时有一线晨曦透过了窗户,落在了罗格的脸上。
他的眼睛终于缓缓张开。
忽然,罗格猛然坐起,双眉紧皱,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四下望了望,却一无所获。
看到缓步从圣堂中走出的罗格,琴轻呼一声,迎了上去,道:罗格大人,您醒了?教皇陛下曾经吩咐过,让您醒来后,有时间到光明大神殿走一次。
您看上去很虚弱,是不是还没有恢复过来,要不要吃些东西?罗格此刻脸色苍白得吓人,脚下也虚浮无力,看上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他一挥手,淡淡地道:你去回复教皇,我晚些时候再过去看他。
不必担心我,一切尽在我掌握……掌握之中。
罗格犹豫了一下,才把这句话说完。
他双眉绞在了一起,脸色阴沉之极,吓得琴后退了一步。
罗格没有理会她,径自向圣堂外走去,琴鼓足勇气,在他身后叫道:罗格大人,您要去哪里?现在您身体情况不佳,我让几个人跟您去吧!不必!罗格脚下加快,身影微微一闪,已经自圣堂中消失。
琴哪里追踪得到他的动作?在原地呆立片刻之后,她只能苦笑一下,独自离去。
罗格锁紧双眉,不住地思索着。
他的思绪有如一条奔流的大河,水面上波涛汹涌,水下更始暗礁潜流无数,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无数知识冲入他的思绪,汇集成河。
就是他看到了一棵普通的树,也会在瞬间观看到这树的过去未来,它的构成存在,以及生命气息如何流动。
接下来,就会有无数基于这些看到的知识的奇思妙想在他脑中浮现。
有些是他所熟悉的,又有许多与已知的自然魔法很类似,但更多的则是他前所未知的古怪想法。
甚至于一片树叶飘落。
罗格也会在瞬间计算出周围的风,乃至于百米内一切又可能影响到这片树叶飘落的任何事物的动向。
最初之时,罗格尚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去接收太多的知识,可是此次醒来后,这些乱七八糟、但都带着无穷奥秘的知识如怒潮般涌进他的意识!此刻的罗格,有如一辆早已不堪重负的马车。
可是车身上仍然在不停地往上堆着货物。
尽管双眼已能看透位面,但罗格现在完全不敢让自己的目光穿越这一位面,他有些害怕,害怕目光延伸得过远时。
会带来一场根本无法承受的知识的风暴。
罗格信步走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他本能的躲避着讯息量过于庞大的地方。
但他并不是没有方向。
还在沉睡的时候,罗格突然感应到了一个强大气息的诞生,那种景象,就如同在夜的大海上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对罗格来说,这气息极为陌生,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接触德过气息的主人。
但另一方面,这气息又至为熟悉,冥冥中与罗格有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它在呼唤着罗格,将罗格从沉睡中唤醒。
可是当罗格醒来后。
这气息就完全消失了,不过罗格已经牢牢捕捉住了它的方位。
此刻罗格就在向着这个呼唤的方向前进着,一路上,所有景物在他的眼中。
都不过是极繁复讯息、能量以及历史未来变革的组合而已。
罗格忽然有些自嘲,现在的他看清了万事万物的本质,却无法再看到事物那迷惑人心的表象了。
不过没用多久。
罗格就适应了新的变化。
他立定脚步,抬头望去,见雄伟而壮阔的巴伐利亚大公府已在眼前。
他略一踌躇,即举步向大公府内走去。
守门的卫兵刚要喝问,猛然认出了罗格,瞬间就把一脸倨傲与威严换成了最热情洋溢的笑容,其速度之快,让罗格也不大不小吃了一惊。
卫兵虽然不理解以罗格的身份地位为何会孤身来到大公府,但他们又哪敢阻拦?此刻巴伐利亚大公正在远征北国,因此几个卫兵一面为罗格领路,一面飞速前往通报凯瑟琳。
罗格跟随着匆忙赶来的大公府总管,向府内凯瑟琳的书房走去。
用不着总管引路,罗格的视线早已穿越重重房屋。
不仅止于此,实际上大公府中的一切都被罗格收于眼底,他甚至发现,尽管此刻正是忙碌的上午,但在一间存放腊肉的贮藏室里,有仆人与侍女正在偷情。
只是罗格双眼已经扫遍了整个大公府,仍然未发现召唤起于何处。
自他踏进大公府的那一刻起,罗格对那呼唤的微弱感应就已完全消失。
大公府一切皆如以往,平淡如水,既没有出众的强者,也无隐藏的神力。
惟一有些特殊的可以说是凯瑟琳,在罗格的眼中,她身上罩着一层隐而不现的神圣光辉。
圣辉高贵而不炽烈,显然并非是凯瑟琳本身力量所产生。
实际上,此刻的凯瑟琳在罗格眼中,依然是一个没有什么力量的美丽女人。
罗格微微动念,圣辉的来源即已显现在他的心中。
那是来自于米高梅的圣辉。
至此,伟大的弗力安米尔派往这一位面的两位师徒,均已陨落。
有念及此,罗格当即冷冷一笑,心中浮起了一个想法:恐怕这件事,会成为伟大的弗力安米尔纳无尽光辉上的一块暗斑吧……思忖之间,罗格已然立于凯瑟琳的书房中,上下大量着她。
拥有王都第一美人称号的凯瑟琳看起来刚刚出浴,匆匆盘好的秀发仍是湿漉漉的。
她身上的礼服典雅而保守,完全符合她的身份。
不过罗格可是知道在她高贵而又矜持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怎样的疯狂灵魂。
罗格皱了皱眉,大步走到凯瑟琳面前。
伸手抓住了她的领口,用力一撕。
嗤的一声,凯瑟琳的礼服前半片被罗格整片地撕了下来,她那恰好好处的胸完完整整地呈现在罗格面前。
不过,似乎不管罗格干什么,凯瑟琳都从不会吃惊,她只是望着罗格。
微笑着道:怎么,你对我又有兴趣了?可以啊,你喜欢我是什么样的?要温顺,还是要反抗?大公府的老总管目睹了这一幕场景。
当即面如土色,一方是绝不应容忍如此无礼的大公夫人,而另一方则是大公也未必能够的最得起的光明教会圣堂之主,不论哪一方,都是伸根小手指就可以把他碾成灰的大人物。
而且罗格那有如地痞流氓的举动完全与他的身份地位不符,可是凯瑟琳的话语内容个更是令人惊骇!老总管以最快的速度低下了头,知道哪怕再多看一眼,多听一句,都可能引来杀身大祸,因此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房门刚刚关上,书房外就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然后老总管的痛呼声响起。
显然这一个跟头摔得绝对不轻。
罗格没有理会凯瑟琳。
只是以手轻轻抚摸着她胸腹间的肌肤,双眼中色彩变幻不定,盯着她的身体看个不停。
凯瑟琳傲然挺了挺胸。
可是罗格此时眼中所见并不是那完美的身躯,而只是无数重叠在一起的画面和光影。
终于,罗格收回了手。
淡淡地道:亲爱的无尽之洋,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我的孩子哪里去了。
把他交给我。
第二,自然女神发生了什么。
第三,你是用什么手段吞食了天界的米高梅的。
凯瑟琳闻言一怔,一脸疑惑地问:无尽之洋?那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啊,自然女神我倒是知道的,可是我只知道她是一位拥有强大神力的神明,信徒大多是德鲁依,至于她发生了什么,这些诸神之事,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你怎么都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至于米高梅大人,他只是说过要用圣辉为我加持,使我从此不为外力所侵害,我哪有哪个本事去吞食他?罗格凝视着凯瑟琳的双眼,要确定她说的是不是假话。
如以往一样,当他动念之时,答案即自然浮现。
她没有说谎。
可是不知道为何,罗格隐隐感觉到这答案有些问题,至于问题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为了处理无时无刻不在涌来的庞大知识,他已然筋疲力尽,又哪有余力再去细细思考?凯瑟琳望着罗格,犹豫了一下,又道:孩子的确是有一个。
可是那不光是你的孩子,更是我生下来的!为什么你一开口就要孩子?你有什么资格要孩子!如果不是教皇将我列在限制名单上,你当时就会将我和孩子一起杀死的!所以这个孩子是我的,与你无关!说着说着,凯瑟琳的语气慢慢地激动起来。
罗格眉头紧皱,道:这么几天你就生孩子了?不过这不重要,为什么我已经完全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你是不是把他藏了起来,或者封印在什么地方了?凯瑟琳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抢我的孩子,所以我已经将他完全封印起来,推入到异空间的轮流中去了。
至于他会飘流到何处,何时才会醒来,醒来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就都要看命运之河的流向了。
罗格的手慢慢抚上了凯瑟琳的脖颈,冰冷地道:命运之河有无数支流,空间的风暴更是无边无际。
你既然这样做了,那么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也许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教皇的限令如今已经约束不了我了。
凯瑟琳冷冷一笑,道:有了孩子你才来关心吗?其实你根本就不曾希望过我会生下你的孩子。
你想杀就杀,我既不会反抗也不会逃的。
至于孩子,你这辈子休想碰他!看着闭目待死的凯瑟琳,罗格终于犹豫起来。
一方面她毕竟是自己孩子的妈妈,一时之间,他多少有些下不去手。
另一方面,罗格隐隐感觉到她身上还隐藏着许多秘密。
这些秘密还有待发掘。
而且罗格想不明白,为何如今的自己仍然无法洞悉凯瑟琳的秘密,就如当日自己完全不知道她腹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或许,罗格再一次隐隐感觉到,一切并不是尽在他掌握之中。
他脸色猛然一阵苍白,身体晃了一下,又差点栽倒在地。
凯瑟琳吃了一惊,过来扶住了胖子,只不过胖子的身躯实在是太重,差点将她也带得摔在地上。
罗格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身体,伸手将凯瑟琳推开。
可是此时他与凯瑟琳那赤裸而冰腻的肌肤一接触,心底忽然透入了一线明悟,又有一团火焰熊熊燃起。
他忽然反手一推,将凯瑟琳重重地推倒在地。
凯瑟琳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罗格冷冷一笑,手一挥,一道温柔的风掠过了她的身体。
风虽柔,但锋锐如刀,顷刻将她的礼服切得丝丝缕缕,但又没伤到她半点肌肤。
凯瑟琳放松下来。
换上了一副妩媚而狂野的表情。
道:原来你想上我啊,那就来吧!我等了很久了。
但她脸色随即一变,罗格竟然真的扑了上来!她立刻以双臂抵住了罗格下压的身体,叫道:你这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光想杀我。
而且只要让你看到孩子,你就会立刻杀了他的!你这辈子别想看到他!给我滚开,别碰我!但她柔弱的双臂哪能支撑得住罗格的身体?仅仅是片刻。
她手臂就一软,整个人被罗格牢牢压在了下面,而后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
此刻,魔界已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血与火的世界。
无比广阔的平原上有如一大块调色板,尽是各种颜色的干涸色块。
这块史无前例的巨大调色板上,颜料,就是魔族各个种族的尸体和血液。
平原上矗立着一座险峰。
这座足有数千米高的山峰极为突兀,有如一根石柱,附近则是一片平坦,再无稍高一点的山丘。
在山峰下方,聚集着各式各样,形形色色,数以百万计的魔族。
所有魔界的强力种族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在一片黑压压的魔族之中,有一大片空地,十余头巨大的魔龙正在这片空地上栖息。
魔界是一个极讲究实力高低的世界,在这些强大魔龙的周围,没有弱小魔族的立身之地。
在另一片空地上,追随洛迦的巨人正躺在地上,酣声如雷。
他的周围百米之内,同样没有任何一个魔族存在。
遍数过去,山峰周围,如这样的空旷地带足有十余处。
这些魔族战士似已疲惫不堪,大多正躺在地上酣睡。
许多魔族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
这些天来,他们旧伤未去,新伤又生,就是以生命力著称的魔族,也无力在短短时间内恢复伤势。
这座足以俯瞰整个平原的险峰此刻正处在一道无形的分隔线上。
在它前方的地平线上,天空中的血色已经褪尽,强烈的圣辉如晨曦一般,已经映亮了天空。
而在它的后方,则是一片茫茫迷雾,望过去,雾中透出的只是无底的黑暗。
山峰顶是一片平台,中央有一座类似于祭坛一样的巨大天然石台。
险峰下挤满了魔族,而峰顶上则只站了数个魔族。
在血色的天空下,他们身体都似是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迷雾之中,隐隐地变幻着,很难看得清晰。
惟有一头巨大得难以想象的魔龙和一个看上去才十岁的稚嫩小女孩能够让人看清。
他们偏还立在一起,体形的形象上的巨大反差,实在是令人难过。
洛迦,我们不能够再从黑暗魔神那里得到些别的什么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峰顶回荡着。
不能,您知道,黑暗魔神是无法离开无尽魔渊的。
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了一轮由圣辉凝成的太阳。
那强烈的圣光顷刻前驱尽了半个天幕的血色!在那轮太阳当中,隐隐有一个身影浮现,他的光辉,甚至于压倒了这轮朝阳!似是凝视着远方新的太阳,片刻之后,那苍老的声音才道:第七智天使已经来了,准备战斗吧。
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圣山,我不会再退后一步了。
吾皇,您……洛迦叹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罗格踏进教皇的祈祷大殿时,己时近黄昏。
浓浓的金色阳光穿越高高的落地窗,洒落在充充满雕饰的长廊上,为栩栩如生的众神故事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
光明大神殿中静悄悄的,偶尔会从远方传来数声鸟鸣。
这是一幅夕照画卷,落在别人的眼中自然是瑰丽中透着祥和宁静,而在罗格看来,不知为何,却只显得凄清和荒僻,就如一场歌剧落幕前的余晖。
行走在这寂静的光明大神殿上,有那么一瞬,罗格忽然浮现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是最后一个人。
罗格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上回荡着,每一步的间距与时间跨度都是一模一样,可是这无法掩饰当这奇异想法浮现时,他内心那深深的震撼。
罗格微微摇了摇头,将这奇异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继续向前行去。
走廊很长。
一路行去,刚刚与凯瑟琳那一场赤裸而激烈的战斗不住在他心中浮现。
罗格看得出来,凯瑟琳是真正的不想他碰,因此是纯粹的反抗而不是欲拒还迎。
但她越是这样,罗格就越感觉到兴奋和疯狂,每一次粉碎她的抵抗,看着她那无助且愤怒的样子,罗格都会感觉到莫名的兴奋。
才那么一刻,他甚至于兴奋想就此挖出凯瑟琳的心脏,以祭奠安妮那飘散的灵魂。
是地,兴奋。
一种他几乎已经忘却的感觉。
他的心本已冰封,但这兴奋就如一把凿子,在他的感情上凿出了一个缺口。
当疯狂结束,他的得意与她的愤怒又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对比,悄然间又将这缺口扩大。
因此,此时此刻,罗格已能看见片片金黄的阳光,汹涌而至的知识风暴已经化为潺潺的细流,缓缓地注入罗格的心中。
对这种程度的知识之流,罗格已然可以轻松地应付。
再也不象以前那样时刻都处于崩溃与疯枉的边缘。
只有一个问题,他总是在下意积地回避着。
至少,凯瑟琳并不在他掌握之中。
吱呀,一声令人有些牙酸的声响过后,罗格推开了教皇祈祷室的房门。
罗格第一次注意到,这两扇黑擅木雕成的房门其实已经老旧不堪,上面的雕饰边缘都己变得光滑而模糊,看上去似已有上千年的历史。
祈祷室中没有蜡烛,也没有魔法灯火。
显得阴暗而潮湿,完全没有一点神圣的感觉。
教皇坐在高背椅中,粗重地喘息着,似一具破旧的风箱。
当目光落在教皇身上的瞬间,罗格忽然有感觉。
这个在他感应中始终是一片不见底的黑暗的教皇,就如窗外的夕阳一样,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罗格已经在房中立了半天,教皇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双眼中恢复了一点生气,挣扎着从椅中站了起来。
你来了啊,决定好下一个行程了吗?教皇每说几个宇,就要剧烈地咳嗽几声。
我找不到自然女神,所以准备去魔界走一次。
罗格淡淡地道。
教皇抬起头,望着罗格,沉吟不语。
罗格注意到。
现在他的双眼中仅是混浊一片,而没有了过往位面生灭的情景。
看了半天,教皇难得地笑了笑,道:看来你终于明白了。
一切并不是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听到此句,罗格身体又是微微一晃,不过这一次尽管脸色仍然是苍白如纸,但反应已经比前几次要好了许多。
他勉强站稳,嘴角已有一丝鲜血渗出。
魔界啊……教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回忆起陈年往事。
他慢慢地走到一座式样老掉牙的橱柜前,拉开了柜门,在里面翻了半天,终于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了罗格。
罗格定睛望去,发现这是一只造型奇异、瑰丽,做工无比精细的手镯。
遍布在手镯上的细细网格若是仔细观察,可以分辨出那是由一个个极微小的图案构成。
罗格一眼就已经认出这图案是由无数魔界种族的肖像组成。
他皱紧了眉,感觉到这个手镯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可是一时间,他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教皇缓缓地道:此去魔界,你将会见到它的主人,到时候,你替我将这个东西还给她吧。
我已经老了,老得走不动了,更不用提经受空间风暴的洗礼了。
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你替我去办。
罗格深深地望了手镯一眼,将它收入了怀中,又道:那您有什么话要我传递吗?教皇沉思片刻,慢慢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把手镯交还之后,就…………杀了她吧!罗格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奇怪和惊讶的表示。
他的心虽然有了一丝裂纹,但大部分仍然处于冰封之中,对于教皇的那些陈年往事,并不是多感兴趣。
而且教皇身上秘密实在是多到数不胜数,与魔界的人纠缠不清,根本算不上什么。
教皇又道:连接此间与魔界的通道并不好走,凶险处恐怕比空间风暴还要厉害些,因此,此行你将孤立无援。
现在既然你已经明白并不是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你还准备去魔界吗?而且在魔界,因为位面环境的原因,你要杀的人的力量恐怕远非你能想象,而且你面对并不仅仅是一个魔族。
看上去奇奇那可山脉要更加容易一些,也许你应该考虑改换一下行程。
罗格双眼微闭,思索了片刻,又缓缓睁开,道:奇奇那可山脉我当然要去,不过那是在我去魔界之后。
她需要神格,魔界又有神格,可是奇奇那可山脉那边有什么。
我并没有多大把握。
所以不管一切是否在我掌握之中,我都要去魔界。
我去得了,也回得来,挡在我面前的哪怕是百万魔族,我也一定会回来,带着神格回来。
教皇望着窗外的夕阳。
夕阳已是如血。
终于。
教皇似是自语道:五十年前,我也曾和你一样说过这句话啊……说罢,教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在感慨着什么。
时如水,人易老,转眼间,尘间已是数十春秋。
教皇叹息一声,道:你去准备一下吧,什么时候去魔界?此时罗格也在凝望着窗外的夕阳。
在夕阳之下,他的身影正渐渐地变得模糊。
罗格淡淡回道:不需要准备了,我现在就去。
在他身影完全消失前,罗格忽然问道:陛下,若位面毁灭,她有可能散得到救赎吗?只是罗格并没有等待答案。
他话音尚在回落,身影早已消失在虚空之中。
教皇似也不急着给他答案,他只是默立窗外,夕阳已坠,只有半天云霞。
对你们来说,救赎与毁灭,其实没有分别啊……秘境的黄昏,也是大陆的黄昏。
这种时候,芙萝娅最喜欢坐在危崖前地那块大石上。
眺望那一片云霞下的远方。
而这种时候,米罗总会立在不远处,看着那媚态天成的身影,看得如痴如醉。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直到漫天云霞散尽。
米罗这才走到了芙萝娅身后。
芙萝娅盈盈飘起,回身笑道:我知道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受凉。
好了好了,你可不要再重复了。
这句话,你可是每天都要说上十遍!是啊……米罗长叹一声,犹豫了半天,才道:芙萝娅,恐怕从现在起,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芙萝娅一双碧绿地眼睛望着米罗,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米罗痴痴地看着她,片刻才道:在我离开前,魔界就己经正处在战争之中,那是整个魔界与天界大军的战争!就在刚才,我听到了一声呼唤,魔皇对所有魔族的呼唤。
想必魔界的战争已经到最后的时刻了,做为一个最高贵的魔族,我绝不能对这最终的决战坐视不理。
所以,芙萝娅,原谅我,我要回魔界去参战了。
芙萝娅温柔一笑,道:战争是男人永恒的归宿,所以你安心去吧,不用担心我。
我的身体虽然没有恢复,可位面冥想很快就要修成了,没什么人能够欺负到我的。
芙萝娅,你……米罗张了张口,却没有了下文。
他想叫芙萝娅跟他一起去魔界,可是她碧绿双眸中,那温柔但坚定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米罗深深地望了芙萝娅一眼,在那一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可是最终,他只是猛然长啸一声,当即转身而去!那潇瑟而落寞的身影顷刻间已经消失在远方,而清越高亢的啸声依然回荡于九天之上,久久不散。
芙萝娅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碧眸中隐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
里尔城大公府中已是华灯初上,无数官员与将领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只不过这些公国执掌大权的人脸色看起来都不大好看。
这也难怪,巴伐利亚大公率领大军已经攻入了阿斯罗菲克帝国境内,一路上战无不胜、攻不不克,势如破竹,推进速度极快,阿斯罗菲克帝国大军每每还没来得及集结,就己被挥军如电的大公击溃。
然而就在这种关健时刻,巴伐利亚公国的后勤却出了大问题。
一方面是大量物资补给堆积如山,另一方面前线的所急需地物资又运不上去。
就是运到了北地,那些东西也往往不是战士所急需的。
车辆与人力的调配也一塌糊涂,因此有限的物资往往运不到最前方,就在半路上被已经红了眼的部队给截住了。
一切的混乱其实都源自于凯瑟琳。
她突然撒手不再理会公国事务,而且不见任何官员,已经足足有半个月了。
公国的官员与将领早都习惯了由她来统筹调配一切,大家依令行事就是。
反正她的吩咐,必定是最佳的方案。
此刻凯瑟琳突然放手,这些大小官立刻不知所措,乱成了一团。
凯瑟琳已经将大公府后半部划为了禁区,等闲不许人进入。
这半个月来,她从早到晚都躲在里面,从不露面见人。
没有她的允许,别人也不敢进入。
这些天来,也就是罗格进了一次后府而已。
然而一个俊朗而高大的年班人显然不把她的禁令放在眼里。
他一把推开了后府的大门,走了进去。
这道大门内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前府月明星稀,夜空清朗,而后府则始终笼罩在一片淡淡的云雾之内。
向天空中望去,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有如一头无比庞大巨兽正张着大口,准备吞噬能够吞下的一切。
而且这天,还在缓缓旋转着。
一踏进大门。
那年班人立刻感觉到了环境的诡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此时凯瑟琳那圆润而悦耳的声音飘飘荡荡地传来:克拉苏,什么时候你胆子大到可以无视我他命令了?克拉苏一怔,然后脸上怒气渐涌,不顾凯瑟琳的冷斥,大步走进了大厅。
凯瑟琳一身盛装,美丽得不可方物。
她跪在一座祭坛前,似是正在祈祷着什么。
祭坛的前方,摆放着那个奇异的婴儿,她与罗格的孩子。
此时那小婴儿面容依然变幻不定,望着凯瑟琳,但他每张脸上显露出来地都是畏惧,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克拉苏立在凯瑟琳身后,道:这段时间公国事务一片混乱,所以父亲让我回来问问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凯瑟琳头也不回,淡淡地回道:去告诉莱莱哈特,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公国让他自己操心吧,我没时间。
克拉苏看了一眼祭坛,冷笑着道:更重要的事?是与这个小家伙有关吗?都这么多天了,还没见他长大,亲爱的妈妈,看来你给我添的这个弟弟不怎么样啊!你为什么肯为这样一个废物放弃公国一统大陆的大业呢?凯瑟琳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转过身来,那双亮如晨星的眼眸盯着克拉苏,冰冷地道:废物?对我来说,你和你父亲加起来也不如这个废物一半有用!既然我有了他,那你就已经没什么用了。
克拉苏,你走吧,别再来烦我,不然的话,我会立刻杀了你的。
克拉苏怒意上涌,他死盯着凯瑟琳,叫道:父亲是秉承了天界神迹的人,而我,克拉苏,是仅用了十二个月就长大成人的真正神选者!我哪点不比这个长不大的废物强?给我点时间,我也会比这废物的父亲强得多!在凯瑟琳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克拉苏的面孔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叫声也变成了狂吼:我是神选者,只有我!亲爱的妈妈,既然你这么想要强大的孩子,那不如让我这个神选者来给你一个孩子吧!吼声未落,克拉苏身体一动,身周骤现斗气光甲,而他的人已经拉出一道虚影,向凯瑟琳扑去!时间忽然流动得慢了。
克拉苏越接近凯瑟琳,就越发现她目光中的冰冷与不屑,而且心底的寒意也会随之一点一点地增强!神选者?凯瑟琳冷冷一笑。
就在他指尖堪堪触到凯瑟琳高耸胸部的瞬间,凯瑟琳樱唇忽开,清越之极的斥喝一声!克拉苏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有如瞬间被一个巨锤迎面击中,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
尚在空中时,他就感觉凯瑟琳喝声的余音仍然在耳边萦绕,似是被这喝声引动,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转眼间已跳至疯狂的地步!克拉苏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然后就眼睁睁他看着自己的心脏挣脱了身体的束缚,带着一道血线,斜斜掉落在凯瑟琳的面前。
神选者?给你父亲降下神迹的那个神明,恐怕自已都快走向终结了。
凯瑟琳声音冷得有若寒冬。
她拎起长裙,露出了一双精致的长靴,然后轻轻地踏碎了克拉苏的心脏。
一缕风盘旋着,然后忽然加速,没入了罗格的鼻孔中。
风中揉着刺鼻的硫磺气,又有阵阵酸臭,偶尔,还会有一丝淡淡的香气传来。
罗格仔细品味着风中的气息,又看了看脚下的大地。
地面是深黑中偶尔透出一点暗红的坚硬土地。
他双足踏着的,正是魔界的大地!数年之前,那黑焰绕身的美丽女子曾想带他进入魔界,只是种种始料未及的变化,他最终与魔界差之毫厘,只能擦肩而过。
而如今事隔多年,罗格终于进入了魔界,踏上了魔界的土地!暗红的天空,云雾笼罩的远方,宽阔无比、流淌着浓稠液体的河流……一切的一切,都与罗格所知的魔界一模一样。
他虽然是第一次踏足魔界,可是魔界的景象早已经刻印在埃丽西斯留下的那块黑水晶之中。
惟一与黑水晶中的纪录不符的,就是风中那偶尔掠过的一缕清香。
罗格有些疑惑,这阵阵清香似是不应属于这里,它们与天使的体液味道极其相似。
罗格甚至怀疑,这些香气就是破碎的天使身体散发出来的。
魔界无比广大,纵算天使血液的气息凝久而不散,要想在风中留下如此清晰的清香,又得有多少天使陨落?难道魔界中的战争,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在魔界的风中,有一滴血滴落,在罗格的脚边溅起一小朵血色之花。
此时的罗格遍体鳞伤,有数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衣衫完全变成了一团碎布条,胡乱地缠在身上。
罗格微微苦笑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一条通往魔界的通道竟然会如此难走,短短时间内,就以他那强悍的身体也难以承受瞬息万变的强大力场切割,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
罗格身上的伤口不住地蠕动着,试图自己愈合,可是不管它们如何努力,就是无法封合伤口,反而伴随着每一次的蠕动,都会不断有血水渗出。
魔界,一切都是如此地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罗格静静地站立在魔界大地上,就如一尊雕像。
算起来,罗格已经去过死亡世界、两个女神的国度,以及熔岩领主创造的投影世界,对于异空间的规则和理解已是十分丰富。
不过魔界对他来说,依然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这里的规则简单而强悍,所有的力量都极为贲张,似欲以爆炸的极度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
正因如此,罗格身体的自愈变得极为困难,甚至于根本找不到愈合的办法。
这里的规则,就是力量与破坏,如此简单。
站立在魔界的大地上,罗格终于理解了这个位面的特殊之处,也明白了魔族为何崇尚力量且拥有强横的身体。
在这个医治极为困难,但获取力量非常容易的位面,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而强横的身体则是生存的保证。
罗格举目四顾,视线尽头,尽是一片荒夷。
就在一瞬间,他忽然知道,为何在魔族中合作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在这个极度荒凉的世界中,生命与食物都是如此匮乏。
天性暴烈且力量强大的魔族自然天性中就不喜合作。
不知为何,罗格忽然想起了埃丽西斯和艾德蕾妮。
这两个魔族的女子都有着无双的风华、超绝的力量,只是埃丽西斯倾城绝色,是冰与焰的混合。
而艾德蕾妮容貌平平,甚至于让人很难记住,可是她的温婉与大气若柔柔春风,在不知不觉间就能让人折服。
一念及艾德蕾妮,罗格就会想起她魔力全失的原因。
虽然罗格已将她安置在一个安全地所在,可是胖子深深知道,力量就是魔族的一切。
失去了魔力的艾德蕾妮有如失去了土壤的花,尽管微笑依旧,可是正一天天地枯萎下去。
其实直到今日,罗格仍不明白她何以为奋不顾身地救护自己。
但罗格知道,艾德蕾妮心系魔界,她希望他能够帮助魔族生存。
可是他能够帮助她达成这个心愿吗?罗格苦笑了一下,他此来魔界,就是要收割神格。
拥有神格的存在必定对正处于全面战争的魔族至关重要,自己若收割了神格,那对整个魔族的战争有何影响,可想而知。
可是她需要神格。
罗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对不起……从始至终,魔界的大地都在微微颤动着。
罗格孤身站立在魔界一望无际的大地上,不知站立了多久,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愈合!罗格迈开大步,一步千米,如飞般向颤动传来的方向奔去。
罗格能够飞行,也可以瞬移,但他喜欢奔行,更喜欢奔行的感觉。
赤裸的双脚每一次重重地踏在魔界大地上的时候,都会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从足底传入他的心中。
每迈出一步,他都会对魔界多上一点了解。
而且迎风奔行,总会让他已冷的血慢慢地沸腾!因为他知道,在前方,就是魔族与天界大决战的战场,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万千天使与魔族当中,收割拥有神格的那一个存在!不管那存在是魔皇,是天使,还是哪位神明的代理人,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此刻罗格双眼中,能够看得见的,惟有那一点闪亮的神格!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魔界大地上回荡,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足印在大地上出现。
罗格越奔越快,在迎风的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当日,风月初次在死亡世界中召集大军去抢夺他的灵魂时,是否,也如他此刻的心情?战场已遥遥在望。
在大地的中央,就是那座孤傲挺立的圣山。
圣山高耸入云,似是连接着天与地的支柱。
圣山周围,聚集着不知多少魔族战士。
他们正发出各异的怒吼与咆哮,舍生忘死地战斗着。
每每要有数百个魔族战士中央,才会有一个披着火焰战甲的天使。
可是这样数量悬殊的战斗,压倒性的优势却在天使这一边。
这些战斗着的天使不论持有的是何种兵器,上面都燃着淡淡的天界圣焰。
姑且不论兵器本身,单是这些圣焰已不是普通魔族战士能够阻挡地。
他们只要身上沾染上一点微小的火苗,整个身躯都有可能在瞬间被引燃!而魔族战士的攻击,十次有九次根本奈何不得这些天使身披的盔甲。
然而魔族战士依然前仆后继地战斗着。
那些显然既没有强横力量,也没有出众技艺的魔族战士更是悍勇,他们往往高高跃于空中,然后舍身扑向这些天使,甘愿忍受圣焰焚魂之苦,也要死死抱住这些天使。
他们知道自己无法伤害到这些天使,因此只求以一已之身作为代价,拖住天使动作短短一瞬,好让战友们有机会击中。
这小小的愿望,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奢望。
在圣峰的周围,足有数以千计的天使!而在千米高处,另有百名天使绕着圣峰在回旋飞舞,时时俯冲而下,攻向驻守在圣峰之巅的魔族。
又有一些天使并不近战,只是遥遥立于空中,双手挥动间,大片的圣焰或者是道道粗大的雷电就会向圣山山顶击去。
偶尔会有天使吟唱完咒语,引动圣辉从天而降,落向圣峰。
圣峰顶也有魔力强横的术士,天空中时时会有道道紫色、黑色或者是血色的闪电降下。
劈向在空中驻留的天使,大部分的闪电都会被天使所抵抗,但偶尔也会有一个天使周身缠绕着电火,从高空中坠落。
他们往往还没有落到地面,就会在空中化成一团明亮的火焰。
天空中血云不住翻涌,有一头出奇庞大的魔龙正以与他体型绝不相称的速度在云间穿行,与数十位天使缠斗着。
天使们的武器虽然够对它造成伤害,但都不致命,可是魔龙喷出的淡黑色龙息,只要天使们沾上了一点,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动作就会迟缓,并且自行从空中坠落。
尚在半空中,这些天使就会踏上毁灭之途。
只不过他们不会化成火焰,而是爆成一团淡黑色的雾气,在魔界的风中慢慢消逝。
在峰顶,又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奋力跃动着。
她每每会跃出圣峰之外,但又似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不管她跃离圣峰多远,都会落回到圣山山顶。
这小小的身影即是洛迦,她几乎每一次跃起,都会有一名天使在她的巨刃下喷洒出漫天的鲜血!地面的魔族是在拖延时间,圣山山顶的战斗互有攻守,而那些与魔龙及洛迦缠斗的天使则处于绝对的下风。
罗格立于远方,眯起了双眼,凝望着远方的战场。
他有些意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最终的决战场上看到如此多的天使。
原来是战斗天使啊,看来魔界也是伟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亚的职责……罗格暗自想着,嘴角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他扫视过整个战场,随后目光落在了天空中的某处,在那里,正高悬着一轮金色的太阳。
在太阳正中,立着一个傲然的天使。
他的气息强大之极,背后伸展至极处的四只羽翼正放射出耀目欲盲的光芒,在光芒中,又隐隐有一双淡淡的光翼!光芒若一道流瀑,向圣峰之巅涌去。
只是圣山周围有一道隐而无形的暗色光罩,堪堪挡住了从他羽翼上涌出的圣辉。
战斗天使们一旦攻入这光罩,身上的圣辉就会立刻暗淡,战力也随之大减。
他们本就完全不是洛迦的对手,战力再被削弱,小小的洛迦杀起来简直是一刀一个。
只是在金色流瀑的不断冲击下,这暗色的光罩虽然能够维持完整,可是罗格仍然可以看出,它正以极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收缩着。
不过以这种速度计算,在所有战斗天使都陨落前,暗色光罩怎么都不会破裂的。
那这力量庞大至难以言喻之境的四翼天使为何仍不参战,而只满足于立于空中以圣辉压制圣峰上的抵抗力量?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远方天际的血色被撕开,遥遥传来阵阵嘹亮的圣歌声,又有一队数百名战斗天使慢慢自血云中浮现。
他们甫一现身,立刻全力向战场飞来,不待那空中的天使指挥,即刻投入到如火如荼的战斗中去!罗格面容慢慢严峻,他已然发现,这一批飞来的天使数量,与刚刚陨落的天使数竟然完全一致!难道说,这些被毁灭的天使,在分解成本原形态之后这么快就能够天界重新成型,并且降临以参与战斗不成?若如此,魔族战士纵有百万,又如何能够避免败亡之命?在罗格目光落在身上的刹那,空中那高高在上的天使恰好也转过头来,迎上了罗格的目光。
虽然相隔极为遥远,然而罗格分明看到他冰冷的双眼中央,是一双旋转不休的四面体。
罗格冷冷一笑,不再看空中的天使,他的目光落在了圣峰之巅,那不断跃动着的小小身影上,心中忽然大跳几下。
不知是否是巧合,洛迦也正在此时望向了罗格,罗格甚至可以看到,她向他展示了一个极为纯真可爱的笑容。
但她在展露笑容的同时,手中的巨刃却划了个十字,将一个被无型力场生生拖来的天使劈成了四块!罗格心中一叹,他知道,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
胖子看了看漫天飞舞的天使,又望了望百万浴血死战的魔族,忽然低吼一声,迈开大步,向决战战场奔去!距离很奇妙。
几步之后,罗格已经出现在战场正中。
他伸手一抓,从一名战斗天使手中夺过一把圣焰巨剑,然后左手如电,瞬间已按在那尚不及反应的天使脸上。
砰!战斗天使的头颅已经炸成了一团明亮的圣焰。
那一座孤傲挺立在魔界大地上的圣峰,已经是曾经纵横多个位面魔族最后的荣耀。
圣峰后方,那片遮蔽了半个天空的迷离黑雾中央,隐隐透出一点令人心颤的气息。
罗格凝立于空中,目光越过了圣峰,投注在那片黑雾上。
此刻在罗格的双眼中,无论是高空中正傲然冷视着他的智天使,还是圣峰周围正奋战不休的洛迦以及魔龙,甚至于始终屹立不动,支持着笼罩整个圣峰峰顶的魔法领域的魔皇,都会有些许的信息流出,传入他的感应之中。
唯有圣峰背后那一片无比广阔的迷雾,有如无底的、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完全没有任何信息透出,那层层的迷雾,也未曾在罗格的双眼前有分毫打开的征兆。
至少,那一片迷雾完全不在罗格的掌握之中。
不过这一次有了这种领悟之后,罗格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
从埃丽西斯留下的黑水晶中,罗格知道在这辽阔迷雾的正中央,就是魔界中最神秘莫测的无底深渊。
据传,威能无穷的暗黑魔神就居于无底深渊的最深处。
这是罗格所知的诸神中惟一一个将国度开口留在物质位面的主神。
按罗格对诸神的理解,暗黑魔神这种做法简直就等同于一个富豪将家里的大门开在强盗营地中一样,完全违背了希洛之书中记载的有关于诸神国度的常识。
在虚无中开辟的国度,其到达和离开都需要莫大的神力,不然的话,在本体穿越虚无时,任何有形的存在都有可能压制不住身体内部的压力。
从而爆成最细微的存在。
甚至于灵魂也会受到虚无之力地撕扯而无法保持完整。
因此当一位神明想要攻击另一位神明时,除了自己以及秉承了自身神力的分身,其它的仆从都无法同行。
另据希洛之书所载。
诸神在自己的国度中拥有莫大的优势,因此除非与来袭对象的神格神力差距过于巨大,否则很难在自己的国度中败却。
在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一个神想要击败另一位神。
只有通过各种手段一点点削弱对方的神力,从而达到削弱对手国度的效果,最终才有可能彻底击败对方。
正因如此。
任何神明之间的战争,往往都会旷日持久,动辄以百年计,而有些著名的诸神之战,甚至会延续成千上万年。
罗格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些,也不知道这些关于诸神战争地知识是对是错。
这些知识都是得自于希洛之书,在适当的时候自行从他心底浮起的。
念及于此,罗格更对暗黑魔神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
只不过虽然无底深渊的位置是公开的秘密,可是又有几人敢于进入无底深渊,在暗黑魔神的国度上挑战这个威能堪比天界主神的存在?单看那重重看似普通的迷雾竟然不透露一点讯息给罗格,就可以想像暗黑魔神有多么强大。
不过世界上理性的存在似乎总是少数,而疯子从不缺少。
现在的罗格,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过,尽管从暗黑魔神处一无所获,不过从智天使、魔龙王、洛迦以及魔皇身上传递来的些许气息已让罗格获益无尽。
这些强横存在的力量各有所长。
均在不同地领域近乎达到位面所能容许的极限,特别是那高高在上的智天使,四翼上圣辉汹涌而出,竟以一已之力牢牢压制住了圣峰上众多上位魔族的力量!单以力量而论。
这智天使与维多利亚几乎不相上下,只是在罗格的感觉中,他虽然态度更加傲慢,可是总是不若维多利亚那样不知不觉中就令人仰视。
胖子忽然想起,若论高高在上,恐怕他们都要较安德雷奥利差得远。
在那散发着灿烂星光的六翼之前,除了服从,凡俗存在已不会再有任何其它想法。
一道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打断了罗格纷乱的思绪,他这才回想起自己仍然身处在天界与魔族生死决战的大战场上。
无尽的天在熊熊火云与灿烂圣辉的拼争下呻吟,宽广大地上则蔓延着千百万魔族战士的鲜血,扑面而来的风中又带着浓郁的清香。
在罗格面前,一名战斗天使正尽展双翼,挥动手中的火焰巨剑,一剑向罗格当头斩下!魔界所能容纳的力量远远比罗格所处的位面要高得多,至少这名战斗天使所能发挥的力量看起来远远未达到这个位面的上限。
正因为没有了限制,这名战斗天使所发挥出的力量甚至于要超过了当日南北方最终决战时安德雷奥利带下来的两名力天使。
凝望着那以不可思议速度斩落的火焰巨剑,罗格眼中闪过了一阵迷离。
多么熟悉的圣焰啊……这无时无刻不在透着神圣气息的烈焰,其实贯穿了罗格生命的始终,他每一次大的转哲,都与这熊熊燃烧着的圣焰息息相关。
那将埃丽西斯与奥菲罗克化成雕像的火焰,那从沉睡中唤醒威娜的火焰,以及那曾经无休无止烧灼着双子殿中雕像的圣焰……在魔界,力量不受限制的战斗天使与罗格曾经所见的战斗天使已有了本质的不同。
可是罗格也非是当日最终决战时的罗格。
罗格凝立于空中,任由火焰巨剑当头斩落。
双方的距离是如此接近,罗格甚至于可以透过重重圣焰以及那厚重的金盔,看清战斗天使那张木无表情的脸。
燃烧着圣焰的剑锋轰鸣着劈过罗格的身体,可是他依然微笑着立在原地,看起来毫发无伤。
原来战斗天使斩过的,只是一个幻影。
在这一瞬间,战斗天使冷漠的双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圣焰并不仅仅是高热而已,这来自于天界的火焰中拥有诸多非凡的属性,比如破除幻影与隐形就是其中之一。
战斗天使与其它的天使有所不同,他们的双眼可以看穿虚伪,他们的灵魂坚硬冰冷。
不受诱惑与威吓。
这在诸多位面的战斗中,其实是非常实用且强大的特性。
可是圣焰之剑明明已经斩过了罗格的幻影,为何还破除不了?还未等战斗天使想清楚这一点,他背后地双翼就一紧。
随后传来了阵剧痛!一时间,他已然动弹不得!战斗天使强忍剧痛,转头望去。
这才发现双翼已经落在了罗格的手中。
罗格心中又是一阵恍惚,决战日的最后,他已无力将握于手中地羽翼撕下。
现在呢?天空中绽放出一朵金色的绚丽花朵,又有一阵浓浓的清香开始弥散。
金色的花瓣片片绽开,罗格从花瓣丛中飞出。
战斗天使的火焰巨剑已然到了他的手中,巨剑上的圣焰非但未有减弱,反而急剧增强,已提升至一个全新的境界,吞吐不定的火舌变得近于透明,只在火焰尖上会隐隐显出一层诡异的蓝色。
刹那间,战场上寂静了一瞬,十余道目光都投注在了罗格身上。
在这力量至上的魔界,罗格本身的绝对力量虽然强大,但远未达到位面极限。
令一众强大存在震慑的是正罗格身上缓慢涌出的气息。
气息虽然微弱,但是冰冷、残酷、傲视众生,并且决绝!从这道气息中,无论是智天使还是魔皇,都只读出了一个含义。
毁灭!那高高在上的智天使终于开口了:我是伟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亚座前秉承第七智天使光辉之名的尼奥托利亚。
我的使命是更改魔界六个位面的信仰,使之从此沐浴在至高神地光辉之下。
你是谁?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伟大的迪斯马森的气息,你应该是毁灭之主的仆从。
可是你又为何要毁灭我的战斗天使?因为冒犯。
罗格淡淡答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毁灭之主的仆从,那你手下的战斗天使向我进攻,就是对毁灭之主的不敬,我毁灭他们理所应当。
尼奥托利亚的声音更加森冷了:你不过是毁灭之主众多神仆之一,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你我之间的距离比整个位面还要辽阔,无知的东西,你不要以为拥有了毁灭之主的一点光辉,就可以对我无礼!智天使的语声中蕴含着极大的力量,整个战场的天空都随着他的话语忽明忽暗。
在这力量的激荡和压迫下,罗格身周那淡而无形的火焰猛然明亮起来,并且不断增强,转眼之间,他整个人就包裹在艳离的蓝色火焰之中,背后的蓝翼也随之展开。
罗格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尼奥托利亚,微笑着道:尊敬的尼奥托利亚,请原谅我刚刚对您的无礼。
我刚刚皈依伟大的迪斯马森,所以对天界仍然十分无知。
不知您是否可以解答我的一个疑问。
您刚刚说,要将魔界六个位面的信仰都统一到至高神的光辉之下,可是我看到的却是魔界中几乎所有的魔族都快被杀光了,当然,我们面前的这些除外。
没有了这些魔族,谁来为至高神的光辉贡献信仰呢?智天使的声音平板、机械,没有任何罗格能够理解了的情感波动,然而他话语的内容竟令罗格心底也隐隐泛起寒意!信仰并非源自这一位面的原住民,而是来自于新生的一代。
天界诸主神已然接近于掌控魔界诸位面的秘奥,在清除掉这些原住民、以圣辉清洗整个位面之后,能够适应魔界诸位面规则的新生一代就会成长起来,他们依天界的光辉而生,所信仰的,也必是天界的主神。
罗格凝视着尼奥托利亚,片刻,他的双眼中接受到了一点不同譣常的讯息。
罗格终于确定,这位第七智天使与他曾经遇到过的任何天使都不一样,在尼奥托利亚的身上,留存着天界的记忆!罗格心头一动,又问道:尊敬的尼奥托利亚,我并非是在质疑您的智慧,而是我实在不明白。
您看,这些原住民的力量如此强悍,又各有所长,将他们清除之后,如何能够保证新生一代所产生的信仰之力会比这些原住民更强呢?为何不将这些原住民收伏,或许对于天界诸主神的贡献会更大一些。
尼奥托利亚冰冷的声音中多了一点不耐烦,道:新生一代没有意识,没有思想,他们灵魂的全部内容就是信仰,他们一切依从本能行事,进食、繁衍都是为了能够尽快的扩大数量。
他们生存的全部意义就是汲取整个位面的信仰之源,并且将之奉献给诸主神。
从信仰角度来说,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比主神亲手创造的新生代做得更加出色。
你是伟大的毁灭之主的神仆,怎么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罗格沉默了片刻。
他的灵魂中已然浮起这样一幅景象,那些狂热的、全无自主意识的新生代漫无目的的在大地上漫游着。
大地丰饶之极,他们随时可以获得食物和水,不受饥寒侵扰。
当两性相遇,即会交配以繁衍后代。
他们生长迅速,新生的婴儿无需多少照顾,即可自行出发,在大地上游荡。
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即是汲取位面的信仰之源。
那么,当有朝一日,整个大地上布满了这些新生代时,又会发生什么?有限的信仰之源被汲取殆尽之后,位面又会怎样?答案自行从罗格心底浮起。
因为,他曾经无数次踏足过这样的一个位面,一个信仰已然消失的位面。
那是遗弃之地。
在心底的最深处,罗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想着:风月……不管我回不回得去,你啊……还是忘记我才好。
他的手,悄然间已握紧了火焰巨剑的剑柄。
罗格脸上洋溢着奇异的微笑。
刷刷刷刷火焰巨剑带着细微的嘶鸣,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蓝色孤线,温柔地划过四名战斗天使的身体为色泽剧烈变幻着的天空留下了四朵金色的血之花。
迪斯马森的仆人!你在做什么?尼奥托利亚的声音有若雷鸣,从天而降:你在攻击伟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亚的仆人,你在背叛天界的主神!你,将为你的背叛付出足够的代价!与尼奥托利亚的吼声一同降临的,还有大片大片金色的光雨。
在这绚烂的光雨中,所有的魔族都开始痛苦的呻吟,而战斗天使的双翼上则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光辉!雨扑天盖地。
魔族战士的身体一沾上这些金色的雨滴,就会立刻被引燃,然后发出各种痛苦的悲鸣,在火焰中抽搐着、颤抖着,一点点被燃成灰烬。
这些金色的光雨非常奇异,它引发的火焰毁灭生命的过程非常缓慢,被引燃的魔族战士直至被烧成一小块灰烬,仍不得解脱,依旧在微微地挣扎、发出细细的呻吟。
在这片无比广阔的金色光雨中,护翼着圣峰的领域剧烈地颤动起来,每一滴雨滴落下,都会在护罩上引发一圈圈的涟漪。
但无论波动多么剧烈,这片护罩始终坚持不倒。
在漫天光雨中,罗格趋退自如,分毫不受这光雨的影响。
那些金色的雨,滴落在他身上蠕动片刻后,即会渗入罗格的肌肤,被胖子给完全吸收。
在雨中纵横得越久,罗格的脸色就越是莹润,显然对于智天使尼奥托利亚的力量非常享受。
此刻在胖子周围聚拢了十余名战斗天使,不过他们数量上虽然占据优势,场面上却处于绝对下风。
在罗格那一双招展的蓝色羽翼前,所有的战斗天使自灵魂深处产生了畏惧,他们畏惧的不是罗格,而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毁灭之主的气息。
距离罗格稍远一点的战斗天使,身上得自于尼奥托利亚的光辉已经喑淡了许多,而那些就在罗格身周战斗的天使更加不堪,身上的光辉已完全消失,甚至于金色战甲上隐隐透出蓝色的光芒。
他们非但无法从尼奥托利亚那里得到力量加成,反而本身的力量也受到罗格的压制而大打折扣。
在狭小的空间中,罗格的身影忽隐忽现,他的速度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此时就是风月在此,恐怕也比他快不了多少。
他左手带着奇异的尖啸声伸出,轻轻松松地抓住了一柄刺向他心口的圣枪,无论是锋利之极的枪刃,还是极炽热的圣焰,都只能在他手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而罗格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着这样的伤痕,这些本就无足轻重的伤痕还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
在十余枝闪电般刺来的兵器前,罗格背后的蓝翼悄然伸展最大,将自已整个背都护翼起来。
于是铿锵声中,两只圣枪、一柄焰斧以及一根粗大的带刺铰链狠狠地击在罗格的蓝天翼上!一片刺耳之极的金属摩擦声中,四件源自于天界的兵器竟都反弹开去,完全无法攻破罗格的羽翼。
四记沉重之极的重击,只在空中带出几片飘飞的蓝羽!羽翼本是天使最荣耀、最敏感也是最脆弱的部位,然而罗格背后的那双蓝翼,已然成为他最坚固的护盾。
现实与预期的反差过于巨大,四名战斗天使一时无法理解双眼看到的事实,微微地怔了一下。
仅这瞬间的停滞,已经足以将他们带入毁灭的深渊。
数片无形的阴影悄然出现,刹那间已在这四名战斗天使的身周交叉划过。
下一刻,罗格的身后,又多了四朵艳丽的血色之花!天空中的清香,一时浓郁已极!这些战斗天使的双眼并非能够看清世间的一切,至少罗格隐于蓝翼之下的那双虚无之翼根本不曾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若说蓝翼是一面坚固的盾,那虚无之翼则是锋锐的刃。
尼奥托利亚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直到此刻他才想起,罗格身上拥有迪斯马森的光辉,根本不会受到他力量的压制,以天界圣焰为武器的战斗天使能够给他带来的伤害也是十分有限。
自见了罗格的那一刻,尼奥托利亚就不知不觉地将他当成了一个孱弱的魔族来对待,甚至于在看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毁灭之主的气息后也是如此。
他始终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骤雨难终朝。
威力无穷的光雨对于尼奥托利亚来说也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短暂风雨过后,魔界的战场上终于雨收云开,又是圣光与血云相互厮杀的局面。
骤雨虽然短暂,但对整个魔族的打击却深远而沉重。
雨落的每一刻,都有成百上千的魔族战士痛苦之极地倒下,在烈火焰中燃成一团小小的灰烬。
雨停的瞬间,罗格俯首,望见整个战场上已经多出了大片大片的空地。
他的眼神锐利,顷刻间已看到空地上撒满了不住蠕动的灰炭。
他看得到块块灰烬中那拼命挣扎着的灵魂,他听得到个个灵魂那歇斯底里的痛苦嘶喊!当千万悲鸣汇聚在一起的刹那,就连从不知悲天悯人为何物的罗格,心底也微微泛起一阵颤栗。
他知道,这些魔族将士的灵魂从此与这片大地联系在了一起,就算是灰烬被粉碎,痛苦的灵魂也不会得到解脱,他们将永世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无穷无尽地回味生死边缘那最痛苦的一刻。
直到有一日,有那威能足以压倒尼奥托利亚的存在来到这里,对这些痛苦的灵魂施以净化术,他们才会得到永恒的救赎。
罗格抬起头,望向凝立于空中的尼奥托利亚,目光交汇的瞬间,天空中忽然落下一道蓝金相间的闪电,又有无数怒雷轰鸣!罗格冷冷一笑,身影闪动间,已贴上了一名战斗天使的后背。
他左手一伸,轻轻松松地将天使羽翼抓在手中,然后右手火焰巨剑如电挥过,已将双翼从天使的背上斩下!天空中浓香四溢。
罗格又抬头,与尼奥托利亚冷冷对视一眼,然后身形一闪,避过了十余名战斗天使的合围,掉头扑向了远方一名战斗天使。
又是一团浓香。
尼奥托利亚双眼微闭,以奇异的语言开始吟唱咒语,随即伸手向罗格一指!只不过他手指处,罗格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尼奥托利亚微吃一惊,他动念之间,已经重新捕捉到了罗格的位置,于是又伸手向胖子一指。
可是就在他动念到伸指那短短瞬间,罗格又如未卜先知一般逃到了数千米之外。
尼奥托利亚又惊又怒,罗格的狡诈已经超出他的想像。
他屡屡伸指,却无不落空,反而被罗格趁此空隙又袭杀了三名战斗天使。
智天使终于放弃了以简短咒语毁灭罗格的想法,转而吟唱起更长的咒语。
这一次,他只需双眼盯住罗格,即可瞬间施放咒法。
随着智天使最后一个音节完成,罗格眼前忽现一团极耀眼的光芒!他刚暗叫不妙,一道金色的闪电即从天而降,当头劈中了他!那足以毁灭灵魂的强大能量立刻透体而入,在罗格身体里肆虐着,试图寻找一个值得毁灭的对象。
罗格身体在空中一滞,随后如流星般向地面坠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出乎战斗天使们的预料,他们纷纷从罗格上方掠过,都扑了个空。
等他们醒悟过来,纷纷掉头向下时,罗格忽然一个平移,然后骤然向天空中冲去,又把一众战斗天使甩在了身后。
显然就在这短短瞬间,他已然完全适应了尼奥托利亚天雷攻击的威力。
尼奥托利亚再一次咆哮,这一次他仅用了数个音节就完成了一个新的咒语。
在咒语完成地瞬间,所有战斗天使羽翼上都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有无数细微之极的符号从金芒中浮出,飘散在天空中。
在天空中疾飞着的罗格,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随后背后传来一阵阵细微但凌厉的风,在锐风中,那此原本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战斗天使速度大增,竟已追到他的身后!战枪、焰矛、巨剑和单纯的闪电纷纷向他后背袭来,而远方俳徊着战斗天使也速度骤增,纷纷拦截到了他的前方。
虽然被战斗天使追上,但罗格并不惊慌,他身具迪斯马森的光辉,任何源于天界的力量对他造成的伤害都会非常有限。
他背后蓝翼一展,再次护住了整个后方,而在蓝翼的下方,空间发生了微微的扭曲,那双虚无之翼已做好了准备,就要在战斗天使们一击不中后趁虚将他们格杀。
天空中,尼奥托利亚的巨大而悠扬的吟唱声不断飘落,罗格知道他在发动咒语,但并不知道这个咒语的功能是什么。
听了几个音符后,罗格猛然感受到了这些咒语中蕴含着莫大的力量,几乎每一个音节所包含的力量,就已超过了人族大魔导师发动的高阶魔法!他心底寒意初生之际,背上已传来一阵渗入骨骼的剧痛!在这一瞬间,无法形容的痛苦已经使他的灵魂完全变成一片空白!罗格终于体会到了天使们最畏惧的断翼之痛。
他挣扎着扭头后望,这才发现战斗天使的武器也如他们的双翼一样,泛起淡淡的光芒,光芒中有无数代表着各种力量的符号不住浮现,又不住破裂。
巨剑这一次在他的蓝翼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然而这也就罢了,那一柄格外粗大的焰矛则完全突破了罗格的防御,已刺穿了他的蓝翼!罗格一声惨叫,全身抽搐不已,当空坠落。
被刺穿的蓝翼不住与焰矛摩擦着,伤口迅速开裂,几乎让罗格痛晕过去!然而扩大的伤口也终于使得他的蓝翼得以从焰矛中脱出。
不过罗格没有喘息的时间。
他周围微风拂动,数名最为快速的战斗天使已经聚拢过来,纷纷扬起手中的兵器,狠狠地向罗格刺来!罗格头脑中阵阵眩晕,尚未从羽翼受损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过来。
但他隐隐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于是奋力一振蓝翼,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不过这一次痛楚除了使他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长号外,也彻底地将眩晕从他脑海中驱除。
咣当!天空中响起阵阵金属撞击地巨声,有如数个巨大铜钟重重撞击在一起一样。
随后天空中又燃起一团金焰,金焰中飘散出阵阵清香。
就在数名战斗天使兵器即将落在罗格身上的瞬间。
罗格的身体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片片水状的波纹。
这些战斗天使尚不大适应骤然增强了数位的力量和速度,措手不及之下,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他们的速度和攻击都是如此的强大,可是防御力并未有所增强,因此互撞之下,所有的战斗天使都受了重伤,甚至于还有一名因此而毁灭。
罗格的身影在千米外浮现,他刚刚从虚空中跃出,一时间几乎于虚脱,已动弹不得。
虽然他已经读过希洛之书,对于神之秘都有相当的了解,可是瞬间移动这种超越了凡间魔法体系的魔法,仍然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
他的身影一出现,即引起周围战斗天使们的注意,数个离得最近的战斗天使掉头全速向罗格冲来。
千米距离对于这些天使来说不过是瞬息之事,两名战斗天使顷刻间已冲至罗格身边,挥起手中的巨剑,狠狠地向他砍了下来!尽管罗格蓝翼上的伤口已在迅速愈合,可他依然动弹不得!两把火焰巨剑高高举起,重重斩落,但到了末段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剑锋一偏,从罗格的身边滑了过去。
两名战斗天使眼中的光辉迅速暗淡,他们身体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头向地面栽去。
在战斗天使的身后,洛迦那小小的、手执巨刃的身影显现出来。
她一双大大的眼睛中闪烁着各种色彩,微笑着望着罗格。
不过她从容不迫的姿态尚未摆完,就一声惊叫,舞动着巨刃向地面坠去。
罗格一怔,这才想起洛迦根本不会飞行。
他实在无法理解以洛迦的恐怖力量为何竟然不能在空中飞行,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得到一点喘息之机的胖子已经恢复了一些力量,他蓝翼一振,已若流星般冲到洛迦的正下方,一把抄住了她细小的身体。
此时又有三五个战斗天使呼啸着追近。
罗格反手一挥,身周张起了一道无形的力场。
战斗天使们甫一冲入力场,身上被尼奥托利亚加持强化过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次他们则是无法适应骤然变弱的力量在空中飞行的轨迹纷纷变向,歪歪斜斜地从罗格身边飞过去。
罗格当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他强忍剧痛,手中巨剑一挥,斩下了一个战斗天使的半边羽翼。
快,快点把我扔回圣峰去!我不会飞!洛迦猛然在罗格怀中挣扎起来。
罗格不及细想,挥手之间,已将洛迦掷向远方的圣峰。
他小小的身体飘飘荡荡地飞向圣峰,半空中尚来得及轮起巨刃,重重斩落。
于是远处一个战斗天使似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索引着,自行飞到了洛迦的刃下,双化成了一团浓香。
掷出洛迦后,罗格忍着伤痛,开始在空中急速飞旋闪躲。
在他身后,二十多位战斗天使鼓动双翼,全速追来。
而另有十余位战斗天使也各个方向试图拦截着罗格。
天地之间,尼奥托利亚的咒语声依然响如雷鸣,超过千名战斗天使身上发出的光辉越来越亮。
他们的力量也在相应地大幅提升着。
罗格已感觉到极为吃力,此刻他不敢与这些战斗天使缠斗,一个不好,就有可能被缠上。
那时十余位战斗天使一拥而上,胖子真有可能从此长眠于魔界大地。
在圣峰那一边,魔皇支持着的守护结界明暗不定,时时会爆出大蓬火雨,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而洛迦也往往要跃起数次,才能斩到一名战斗天使。
被她砍到的战斗天使往往伤而不死。
至于刚刚还以一已之力独抗十余名战斗天使的魔龙王此时已经不敢再飞出魔皇圣峰领域的范围。
圣峰上十余名共同支持守护领域的魔族大术士均已接近力竭,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而真正的地狱,其实是在圣峰下。
起初尚能拖住近千名战斗天使的魔族各族战士,此刻不论多么悍勇,都难以稍稍延缓一下战斗天使屠杀的速度。
惟有强悍魔龙能够对抗数名战斗天使,可是咆哮战斗着的成年魔龙不过十余头,相对于千名战斗天使来说,他们在数量上居于绝对的劣势。
除了数百名最强大的魔族战士外,再没有其它魔族能够相助魔龙对抗天界的战斗天使。
屠杀。
每一秒钟,都会有成千上万的魔族战士倒下,而下一秒钟,少了一些阻碍的战斗天使屠杀的速度变得会更快一些。
以圣峰为中心,大地的色彩正由暗黑红色变成蓝绿相间的色彩,那是魔族战士的鲜血在慢慢地流淌、蔓延。
尼奥托利亚双臂伸向了天空!他的吟咏声似乎已经充斥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无数力量符号自他的身体中涌出,围绕着他不住环绕飞行着,形成一道美丽之极的光环,在光环的周围又有许许多多的小天使上下飞舞着。
尼奥托利亚四翼已经完全张开,一道金色的光幕将他整个笼罩了起来,看上去威严、庄重、华丽。
尽管他已占据了绝对上风,尽管最后这些魔族战士已经接近屠戮殆尽,但他的怒意只是有增无减。
因为罗格始终在东躲西逃,宁可在战斗天使的重重围追堵截下不住地增添伤口,也不肯冲上高空,向他发起攻击。
尼奥托利亚并不确定罗格是否因为知晓他此刻的状态,才一直没有试图向他本体发起攻击。
第七智天使与维多利亚和光天使不同,他本体的战斗力极弱,甚至于比一个普通的战斗天使也强不了多少,可是他本体的防御力要远远超过了维多利亚,而他真正能力的体现,则在于可以大幅度提高所统率的战斗天使的战力。
此刻他的力量已经发挥至巅峰,本体的防御已经接近于对一切攻击免疫,就算是主神亲临,也难以攻破他的防御!尼奥托利亚一边吟咏,一边俯视着战场。
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圣峰上正在战斗着的力量强横的魔族,目光始终追随着罗格的身影。
无论罗格是隐形、是跃入平行空间,还是利用魔法发动风暴或者是炎雨以掩饰自己的身形,尼奥托利亚的双眼始终能够望向正确的方向。
而数十名追击着罗格的战斗天使的双眼,则于尼奥托利亚的视线保持一致,向着智天使的视线焦点处扑去。
突然之间,尼奥托利亚看到罗格回首向他望了眼,胖子的眼中分明闪过一丝讥嘲!智天使心中猛然一震,但胖子的身影随即一阵模糊脱离了他的视线消失在虚空之中。
尼奥托利亚此刻的力量已在巅峰状态,但他的力量已经消耗得太多,很快,他给战斗天使们加持的各项能力就会一一消失,而他自己也会因为力量消耗过大而不得不回归天界。
现在一切的关键,就是时间。
对于这高高在上的智天使来说,惟有在短时间内将罗格与所有魔族一并格杀,才会停止力量的过度消耗,稳固住在魔界的存在形态,完成清洗整个魔界的工作。
现在尼奥托利亚的力量已然消耗过多。
而且罗格与魔族不同,身上承载着主神光辉的胖子对于天使拥有巨大的优势,战斗天使若不得到尼奥托利来的全力加持,根本难以对罗格形成伤害。
胖子完全可以凭藉游击战术,一个一个地将这些战斗天使杀光。
时间之河在各个位面的流速不尽相同。
尼奥托利亚知道,返回天界、重新恢复力量的过程非常漫长,等他重新回到魔界,已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天界会有耐心,再重新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吗?尼奥托利亚知道答案。
第七智天使的使命中包含着清洗整个魔界,以及监督新生代的成长,直至那时,战斗天使们才会回到天界,守护魔界诸位面的职责将会交由其它主神来执行。
而当整个位面的信仰之源都被汲取殆尽之时,就会成为天界视线之外的遗弃之地,惟有一个或几个低阶天使会被委派来巡视遗弃之地,以免其中滋生力量过于强大的存在。
因此尽管尼奥托利亚几乎已杀尽魔族,但他的使命,最终还是未能完成。
此刻在战场上,除了寥寥几头尚在顽抗的魔龙外,几乎所有的魔族战士都已在熊熊圣焰中倒下。
随着所有魔族种族的灭绝,魔族的未来,也已完全陷入了黑暗。
大地上到处是大块大块的蓝绿色块,而几乎每一阵拂面的风中,都有含有浓郁的香气。
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争。
只有罗格仍然在寻觅着机会,寻觅成为胜者的机会,以为风月取回神格。
随时间的推移,尼奥托利亚的力量迅速下降,而大地上仅余的数个高阶魔族也是强弩之末。
罗格正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只是他笑不出来。
这一刻他就算笑了,又能笑到最后吗?真正的胜者,是天界那高高在上的诸神。
随着魔界诸位面轰然倒下,罗格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面还能够有多少时间。
尼奥托利亚的身躯猛然绽放出强烈之极的光芒,这光芒中蕴含着无法形容的高热,瞬间就将魔界战场上流淌的血液蒸干,百万刚刚倒下的魔族战士的躯体也被这光线引燃,顷刻间,熊熊烈焰已统治了魔界的大地!这是智天使最后的努力。
他试图提前清洗整个魔界,尽管这绝无可能成功。
光芒旋即散去,尼奥托利亚化成一轮小小的太阳,向远方的天空飞去,转眼间就冲入了浓密的云层。
浓云骤然变得通红,然后炸成漫天的火焰,露出了一直藏于云层后方的天空。
天空清澈而湛蓝,在高空中,正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天界之门!尼奥托利亚化成的太阳如流星般冲进了天界之门,在他身后,残存的战头天使如群鸟归林一样也投入了天界之门。
两扇难以形容其高大的天界之门徐徐合扰,在门合拢的瞬间,整个魔界都战栗了一下。
罗格、魔皇、洛迦都静静立着,仰望着这集威严、壮丽与雄奇于一体的天界之门。
就连奄奄一息的米罗也挣扎抬起头,无言凝望着天空。
魔龙王则伏在圣峰最高的巨石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在天空中,云从无到有的生成。
起初是数缕云丝,其后云丝聚合成片,终于,浓密的云层又在魔界的天空中形成,将天界之门遮蔽了起来。
天界之门,是传说中一切光辉的源头,也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罗格长出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他试着伸展了一下背后的双翼。
蓝翼刚一展开,就是一阵剧痛袭来,让罗格头脑中又是一阵眩晕。
此刻的胖子已是疲累之极,全身上下的力量早已消耗得干干净净,只能勉强支撑着飘浮在空中。
罗格闭目片刻,精神力慢慢伸向了四面八方。
随着他对魔界规则的逐渐熟悉,力量又一点一滴地回到他的体内,背后的蓝翼也渐渐舒展,重新焕发出蒙蒙的蓝色星芒。
魔界与天界的战争已经结束,可是罗格的战争还未完结。
他睁开双眼,转头望向了远处的圣峰,魔皇与洛迦立在圣峰上,也在望着他。
罗格的战争并不轻松,魔皇的力量浩如大海,正在缓慢地恢复着。
而洛迦竟然在她力量的巅峰状态,就如刚刚那一场大战完全没有消耗她一分一毫的力量。
只是罗格需要神格,而他们拥有神格。
此时洛迦暗黑魔神代理人的身份已清晰非常,因此她力量诡异而强大,但神格反而不如魔皇强大。
罗格凝望着立于圣峰上的魔皇,五指一根根张开,火焰巨剑慢慢从他手中滑脱,落向了魔界大地。
巨剑在空中急速下坠,划破了空中的风,轻易地刺穿地面上一个健壮魔族战士的身体,深深地插入大地。
随即,一圈淡淡火焰扩散开来,瞬间就将沿途所有可以引燃的东西燃成了灰烬。
杂乱而凄凉的战场上顷刻间出现了一块圆形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插着那一把火焰巨剑,剑柄仍在微微地颤动着,发出阵阵呜呜的鸣叫。
罗格将右手伸向前,五指慢慢张开,在他的掌心中,浮出一枚神秘而美丽的手镯。
有人让我将这个东西还给你。
罗格道。
他的手,指向的是洛迦。
从拿出这枚手镯的那一刻起,罗格就知道它的主人是洛迦。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罗格并不清楚。
这个想法完完全全是自已出现在罗格的意识之中的,不知是这个手镯附加的奇异能力,还是教皇预先放置在他意识之中的想法,又或者真是罗格掌控一切的力量带给他的礼物。
不论是哪种答素,这样一个未知显然不在罗格的掌控之中。
不过胖子受过太多次这样的打击,所以这一次只是在心中痛了一下,外表上完全没有半点异状。
洛迦小手一招,那只手镯即自行离开了罗格的掌心,越过长空,落入了洛迦的手中。
她将手镯举到了面前,双眸化成了淡淡的黑色,仔细地观察着手镯纹路中隐含着的无数魔族雕像,片刻之后,忽然怅怅地叹息一声。
洛迦抬头望向罗格,缓缓地道:他有什么话说吗?罗格道:他只是让我将这个东西交还给你。
洛迦微微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在这一刻,从小小女孩子模样的洛迦身上,罗格忽然看到了岁月流逝的痕迹。
洛迦脸上甜甜的笑容已然消失。
皱眉苦思着,似是在做着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一般,魔皇则立于圣峰之上,如沉渊停岳,只是不疾不徐地恢复着力量。
即不战,也不逃。
直到此刻,罗格才得以认真地观察魔皇。
魔皇身材高大,足有罗格三个那么高。
他一头灰紫色长发笔直垂落,似乎每一根发丝都极为沉重,然而两道足有半米长的长眉却在空中缓缓漂浮。
魔皇面容清隽中透着些温和,不过从轮廓上看,似乎与埃丽西斯和艾德蕾妮完全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而埃丽西斯和艾德蕾妮之间,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魔皇欣长的双眼低垂,从中隐隐透出淡紫色的光芒。
他身体上覆盖着重重深黑色半透明的甲胄,偶尔会有一道灵动的光芒在甲胄中闪过。
罗格一眼望去就已知道魔皇身披的并非是真的盔甲,而是身体上形成的天然护甲。
那些护甲时时散发出的零星讯息告诉罗格,魔皇身体的防御力极为强大。
以罗格所知的神器中,极少有能够破开这些甲胄的。
而单从身躯所蕴含的力量上来看,魔皇是一个武力非常强大的存在。
可是刚刚的大战已经表明,魔皇的技艺更应该说是一个控法者。
然而他对于魔族最重要的意义,是在于他的领域既可以抵御天界领域的侵袭,也可以大幅度增强魔族战士的战斗力。
至此,罗格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埃丽西斯会说魔皇一脉是整个魔界地希望。
不过单止是这一点的话,似乎又有些牵强。
但现在罗格并不愿去细想埃丽西斯话中有什么含义。
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眼渐渐地泛起了湛蓝地星辰之光,遥遥盯住了魔皇。
还有人在等着他,等着他回去。
魔皇的双眼徐徐张开,温和地看着罗格。
一道道魔法光带从魔皇身体中飘出,不停地在魔皇身周织就层层防护结界。
随着魔皇力量的恢复,这些结界的力量还在不断地增强。
魔界的风停止了流动。
就在这气氛越来越凝重的一刻,洛迦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手一翻,将那神秘的手镯收入了掌心中,然后向罗格苦笑着道:他总是这样,自以为自己站立在凡俗不能踏足的高峰之巅,心胸中装满了无数个位面,并且喜欢以一个神的视角来考虑事情。
为什么在他的心中,位面和那些卑微存在的生存总是要强过自身的存在呢?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将这个浮生手镯还给我,还真是会挑时候啊!几十年了,几十年的时间在我们魔族来说不过是短短片刻,而对于永生的我来说,更不过是眨眼间的一瞬。
可是在你们人族来说,这就是一生的时间。
他……唉,他既然选择了大预言术,现在已经快老死了吧?罗格微微一怔,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教皇那副风烛残年的样子。
可是教皇在罗格的眼中,永远是一片看不清、理不透的黑暗,他每次发动大预言术,其威力都堪称惊天动地,因此罗格心底始终认为教皇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自然就会忽略教皇的老态。
可是听洛迦这么说,难道教皇的苍老并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已如风中之烛?在接触到天界诸主神之前,教皇就是罗格一生中最大的敌人。
此刻知道教皇已经来日无多,罗格本应是心生欢喜才是,可是不知为何,此刻,他心底悄然泛起的却是一阵苍凉。
洛迦突然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那清澈、凄厉的呐喊声贯穿了魔界的天与地,将那无法宣泄的悲郁撒播在魔界的每一个角落!此时此刻,云天如火,大地伏尸,悲声泣血。
洛迦长发飞扬,小小的身体徐徐升起,就此向着远方的天际飞去。
她的身体中不住向外透射出光华,光华越来越亮,到得后来,她竟似是化成了一颗灿烂之极的流星,划过漫漫长空,随后在天际骤然大放光华。
而后,就此消失。
罗格有些恍惚,他四顾,忽然觉醒,拥有多个位面的广阔魔界,此刻还活着的,只是他、魔皇和重伤垂死的米罗。
罗格还没来得及问米罗芙萝娅怎样了,可是就算问了,也多半于事无补。
罗格的蓝翼慢慢张至最大,他双手在身前虚握,在双手之中,有一点湛蓝的星光逐渐延伸,最终化成一枝半透明的长枪。
魔皇忽然问道:你想要我的神格?是。
那就来拿吧!魔皇微笑着道。
罗格盯着魔皇,举起手中战枪,蓝翼一张一合间,身体开始慢慢前进。
罗格一声长啸,速度越来越快。
转眼间就已如一道闪电,冲入了距离魔皇不足千米的距离!在罗格与魔皇之间,存在着有一道无形地分界线。
当罗格踏过这道分界线的瞬间,千般痛苦同时袭来,他忍不住狂吼一声!他若一只在暴风雨中奋力前冲的飞鸟。
每一时每一刻,都要承受雨打风吹!诸种千奇百怪地伤害扑天盖地般向他袭来,几乎每前行一寸,罗格身体内外就要添上无数伤痕!这即是魔皇的领域!风雨之中,一片片蓝羽从罗格双翼上脱落。
在他的身后,标记出一道清晰的轨迹。
当最后一蓬蓝羽在空中炸开时,罗格终于冲到了魔皇的面前。
他大吼一声,无形的力场在魔皇的领域中瞬间扩张,笼罩住了魔皇的身体。
瞬间,所有的领域都已崩溃,惟有罗格手中战枪晶莹依旧。
胖子右手持枪,如风如电,刺向魔皇的胸膛!在领域崩溃的刹那,魔皇垂落的长发根根断裂,他似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一个结果,一时间吃了一惊,而且领域崩溃瞬间产生的巨大冲击就连魔皇也难以承受,他的甲胄上立刻布满了细密地龟裂!罗格枪去如电,转眼间已要点上魔皇的胸膛,而魔皇虽已动弹不得,但他的右手突然伸长,甚至于比罗格还要快上一分,直接插入罗格胸口,握住了他的心脏!而就在此时,罗格后腰上忽然一紧,被人一把抱住,冲势不由得略略一缓。
就是这片刻的停顿,在魔皇与罗格之间突然多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罗格根本收不住枪势,他也不想收,瞬间的耽误,魔皇就有可能恢复行动能力,躲开他的攻击,所以他反而在战枪上附加了最后的力量。
于是还未来得及辨清来人是谁时,罗格的战枪就已破入了她的胸膛!那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呻吟是如此熟悉……战枪穿过了她的胸膛、破开了魔皇的盔甲,深深刺入魔皇的肌体,但在堪堪触及魔族心脏之时,战枪终于耗尽了力量,停了下来。
艾德蕾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看着那平淡、温和、大气的面容,罗格的声音开始颤抖。
艾德蕾妮温柔一笑,道:我怎么说也是魔族中的天才,总有些你不知道的本事的。
父皇是魔界惟一的希望,我不能让你杀他。
她的声音一如以往的温柔,完全看不出她已然被战枪破胸。
这一刻,时间似已凝固。
罗格闭上了双眼,过于巨大的冲击瞬间使他的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有多少事,有多少事是他不得不做的啊!可是为何,可是为何它们的完美结局总是不能共存?罗格不知道。
但他知道,艾德蕾妮的生命正在急速地流失,事实上,她早已死去。
或许是受到的冲击过于巨大的缘故,罗格的灵魂中忽然浮出了无数极为古怪奇异的想法。
他突然向艾德蕾妮问道:你的脸,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艾德蕾妮先是一怔,然后微微一笑,柔柔地道:这个啊,就是不告诉你……她的声音慢慢地低沉了下去,越来越是飘渺,到得最后,只有若隐若现的几丝余音随着魔界的风,远去。
罗格怔怔望着宛如沉沉睡去的艾德蕾妮,又回头望去。
从罗格背后环抱住他的是米罗。
此刻,米罗已永远不会再动,可是那双臂膀依然环扣如铁。
罗格抬起头,望向魔皇。
魔皇那欣长的双眼也在望着他,紫色的目光宁定平和,就如一切都未曾发生一样。
是你召唤他们回来的?罗格问。
不,他们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魔皇答道,他微微叹息一声,又道:就是天界那些诸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我又怎么可能做到全知全能?正如现在我不知道艾德蕾妮为何能够出现在这里,当年……当年我也没有想到艾丽西斯会那样做。
至此,魔皇那始终从容淡定的声音也有了一丝波动。
从这一丝波动中,罗格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痛苦,那是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几乎要被遗忘的痛苦。
罗格盯着魔皇,道:你并不是魔界惟一希望……他伸手向遍布圣峰周围的百万魔族战士伏尸一指,一字一顿地道:他们才是!说罢,罗格战枪一挺,刺穿了魔皇的心脏。
魔皇则淡然一笑,手一紧,也捏碎了罗格的心脏。
这一枝湛蓝的星辰战枪,就这样,将四个人凝固在魔界最后的圣山之巅。
不论魔界的希望是魔皇,还是已死的百万魔族战士,至此,魔界的历史都已终结。
天与地,此刻浑然一体。
当日,罗格踌躇满志地想和艾丽西斯共同前往魔界时,他没有预料到结局。
这一次的结局,他同样没有猜对。
罗格惟一知道的是,天正暗下,夜已到来。
天会复明,而晨在前方。
有晚上,有早晨。
第十九卷七日之书第六日救赎这是一个绿色的世界,安静而和谧,听不到一点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水里,淡淡的,柔和的波纹一道道、一波波地拂来荡去,将从上而降的柔和光线折射成七色彩虹。
在水世界的中央,有一小团意识正在成型。
它仿佛一个婴儿,在获得自己意识的刹那,立刻充满好奇地睁开了双眼。
尽管这个碧波荡漾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不过自意识苏醒起,记忆就一点一滴地回到了他的心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想起了一切。
碧波中央的意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扩张,然而这个世界也仿佛无穷无尽的广大,意识飞速地扩张着,然而就是无法包容住整个世界。
也不知扩张了多久,意识终于触到了这一个空间的极限,经过一番反复的较量,意识摸清了这一空间的所有奥秘,于是奋然扩张,突破了无形的空间限制!刹那的喜悦,一如不死鸟从火中重生。
空间之外还有空间。
然而意识本身是不受约束的,它惟一的限制,就在于过往经验留下的无形烙印。
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不知道是否有时间在流动。
无限扩张着的意识终于又触到了一层无形的限制,它有些兴奋地颤栗着,开始试图解构这全新的世界。
突破,未知,扩张,探索,掌握,突破。
周而复始,似是永无休止。
在这看似没有尽头的循环中,意识已经不知道突破了多少空间,多少极限。
也不知道探究了多少位面空间的秘奥。
那起始的碧波世界,此刻想已成为意识中一个完全无法分辨的微小存在。
罗格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许久许久,才似是隐约听到两声极微弱的呼唤。
就似是从九天云外传来的一样。
直至这时,他才从刚刚那奇妙、吸引,然而却是十分凶险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罗格的双眼中渐渐地有了生气,只是此刻他正处在一个非常奇异的状态中。
一切都要重新学习,包括指挥自己的身体,甚至于转动一下眼睛都是如此。
而且他还对刚刚地体验十分的怀念。
他直觉地知道,那并不是梦或者幻觉,而是真实的体验。
罗格又有些想要回到梦中,回到那幻觉里,继续去体会无休无止的探索和突破。
快醒醒!别再睡过去了!这一次罗格终于听清了天空中飘荡而下地呼唤内容。
不过呼唤的声音缥缈不定,听起来仍然十分吃力。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强烈的刺激感觉。
罗格又清醒了些,他已经想起,这种感觉叫做痛。
慢慢地,他那双木然的双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在他的耳边,传来一声欢呼,又有一声低低的吐气声。
他已经醒了,你是不是……那声音清冷柔美,听起来十分地熟悉,似是冰冷地语声中透出一线关切。
不行!一定要彻底把他弄醒才可以!同样悦耳的声音,可是坚定声音的背后隐隐有些别的什么。
罗格脸上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就算暂时无法控制身体,早已饱经风霜的他也不会把肉体上地痛苦当一回事。
可是脸上传来的痛如一根利针,直接刺入了他的灵魂,这又岂是人所能忍受?不过这痛也有些奇怪,只是痛而已,完全对他的肉体和精神没有伤害。
罗格一声呻吟,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清醒了过来。
在他的眼前,那张笑得邪恶的绝色面容自然是奈菲,而那清冷若冰的,就是小风月了。
他试图支撑起身体,可是每动一下,都是无比的艰难。
最终还是风月悄悄扶了他一下,这才得以坐直身体。
这是……哪里?罗格的思绪仍然极为缓慢,看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似乎在刚刚的异境中意识扩张得越快,现在他的思维就会变得越慢。
这里是圣堂啊!奈菲道。
果然……是圣堂……过了半天,罗格才喃喃地道。
他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从床上挪下来,动作僵硬得简直比一具新生成的僵尸还不如。
不过跟刚刚比起来,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他皱紧了眉头,在奈菲的搀扶下反复试了数次,这才能够自己站立。
直至此刻,他的意识才初步恢复正常,过往的记忆开始慢慢涌上心头。
罗格向窗外望去,此刻尚是清晨,从窗户中可以看到远处巍巍的光明大神殿。
在晨曦下,光明大神殿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外衣,他凝望着光明大神殿,片刻才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奈菲耸耸肩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去了哪里也没有告诉过我们啊!反正几天前教皇派人把你送了回来,送来时你就一直睡着,直到今天我们才把你叫醒。
罗格盯着奈菲看了半天,这才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奈菲笔直地迎上了罗格的目光,毫不退缩,只是那双碧绿的眼中多了一点狡黠。
胖子心知肚明,刚刚那阵痛得异乎寻常却又对他一点伤害都没有的痛楚,必然是奈菲搞的鬼。
她这是在报复。
罗格又看了看风月。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因为风月看上去又长大了一点点,丽色无畴。
见罗格望来,她微微地低下了头,避开了罗格的目光。
胖子暗叹一声,转头望向窗外的光明大神殿,一边慢慢伸展着自己的身体。
终于,他长出一口气,身周那无形的力场忽发骤收,瞬间闪焕了十余次。
冥冥中,试是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在风月那久已荒弃的国度大殿中央飘浮着的巨大冰晶忽然闪过一线强烈的光芒,然后冰晶正中的本命魔匣慢慢地泛起一层灰色,最终化成了极细微的灰粉。
圣堂中,奈菲也长出了一口气,道:现在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罗格微笑着道,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拍拍奈菲的头,可是他记忆中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少女,笔直站起时,比罗格还要高上一点,所以胖子的手伸到半路就感觉有些怪异,又收了回来。
他又向风月望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当初那个小小的风月此时已经长大,其实比奈菲还要高些。
只是她从来都是在空中飘来飘去,反而显不出高来。
罗格看着她们两个,心中一时充满喜乐,然而,又有淡淡的忧伤浮起,将喜悦冲淡、压倒。
他叹息一声,道:我要去一次光明大神殿,你们在这里等我好了。
我也要去!奈菲道。
不行!你留在这里陪风月。
罗格当即道。
奈菲哼了一声不,转头望了望风月,忽然发现她脸色白得吓人,唇上已经全无血色。
这才似想起了什么,没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罗格打开房门,一步一挪地走了出去。
他越走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他一直没有回头。
奈菲哼了一声,用力顿了顿足,恨恨地道:就这么走了?枉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你救回来,居然一声谢谢都没有!怎么可以这样!哼!风月,你说呢!她一回头,这才发现风月已经在房中消失。
奈菲身影闪动间,已经出现在大露台上。
此时风月正坐在往常的位置上,双手抱膝,怔怔地遥望着远方辉煌灿烂的光明大神殿。
此刻,风很柔,阳光也很温暖。
秘境中处处绿意融融,景色如画。
可是风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而且,她下意识地缩成了一团,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白得近于透明。
似乎统治着正个露台的,不是夏,而是最寒的深冬。
每一次走入炼狱天使大殿,罗格都会有一次全新的体验。
这座静静地矗立着十一座巨大雕像的神秘殿堂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奥秘。
每当有一次新的突破、或者是新的收获后再踏足这里时,罗格就会感觉自己又揭去了蒙在神秘大殿上的一层面纱,对它的轮廓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然而每一层面纱揭起时,炼狱天使大殿就会如一个最羞涩的少女,依然将真面目隐藏在重重的面纱下。
阴沉沉的大殿中永远流动着略带凉意的风。
罗格以往并没有发觉这些风与寻常的风有什么不同,但这一次他注意到了。
风从虚无中来,又向虚无中去。
实际上,这些流转不定的风根本就是无来处,无去处。
而在此刻罗格的眼中,这些风也不再是普通的风,而是汇聚了无数奥秘的讯息和能量流。
风从虚无中吹来,与大殿中处处有形或者无形的意识与力量产生出繁复至不可理解的交流。
大殿的空间是有边际的,然而这些风似乎是根本不受这些有形边际的限制,它们载着这些新的信息一路远去,消失在无穷无尽的远方。
每一刻在罗格眼中,整个炼狱天使大殿似乎活了起来,每一寸土石、每一颗沙尘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奥秘。
它就似一位全知而又全能的神明,正冷冷地俯视着罗格。
罗格突然明白,这一座炼狱天使大殿,根本就不属于这一位面。
它存在的历史,或许还要长于这个位面的历史!罗格终于看清了炼狱天使大殿的真实一面,可是对它所包含的种种奥秘,依然无法了解。
或者说,这座神殿包含的奥秘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可能尽数了解。
尽管在读过希洛之书后,罗格的双眼已能瞬间接受万千信息,可是若要了解这座神殿哪怕一丁点的讯息,罗格也不知道自己需要花上几千几万年方能办到。
显然,炼狱天使大殿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罗格此次只是微微一笑,就举步向大殿的最尽头行去。
双子大殿依然静静地矗立于神殿的最深处,那座空着的殿堂中一片死寂。
在另一面,风月的雕像凝浮于空,不见一点光泽。
罗格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着,完全没有一丝生气。
似乎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我回来了,你等久了吧?罗格立在雕像前,凝望良久,才喃喃的道。
他缓缓抬出双手,伸向风月的雕像。
然后阵阵低沉的咒语声自他口中涌出,缭绕在雕像周围。
无数细微的淡金色魔法符号自他手中渗出,化成一片淡淡的金色雾气,逐渐的笼罩了巨大的雕像。
在延长的咒语声中,雕像一点一点开始缩小,最终回复成真人大小。
自空中徐徐降下,横浮于罗格面前。
若不是那晶莹如玉的光泽,它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尊雕像,而只是沉睡中的风月。
罗格伸出双手,沉睡中的风月就缓缓地落在他的怀抱里。
他轻轻抚摩着风月若镜一般的黑发。
良久,才轻叹一声,低声道:风月,我回来了。
你看,我已经读完了希洛之书了,虽然陷在第七页中很长时间,可是我还是走了出来,也有了保护你的能力了。
我知道,这一天你已经等得太久了,唉……罗格沉默片刻,口一张,有一颗淡紫色的星芒从口中飘出。
仔细看去,会发现这点微弱的星芒竟是由无数紫色的光芒交错构成。
这些光环都一某一点为中心,依着自己的规律旋转着。
在所有共同的中心处,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标记。
风月,你看,我已经为你取来了神格,有了它,你就不用再呆在这冷冰冰的雕像中了。
这个神格是我从魔皇身上取下的。
你还记得艾德蕾妮吗?她为了我做了这么多,唯一求我的,就是帮助魔界、保护魔界皇帝……唉,可是她其实不明白,魔皇并不是魔界唯一的希望。
直到看到魔皇和洛迦他们时,我才明白魔族为什么会有这种信念。
那是因为魔皇跟你一样,都具备了创造之力,他能够以一己之力,创造出一个全新的魔界种族。
所以所有的高等魔族都坚信,哪怕是整个魔界都毁灭了,只要魔皇还在,那么就可以使整个魔界复生。
唉,其实不是这样的。
魔皇的威能再高、智慧再广大,他毕竟只是一个孤独的魔神。
他所能创造的一切魔族其实都带着他自己的烙印,与魔界那万万千千自行发展生长的种族根本不同。
由魔皇所复生的魔界,只会是一个死气沉沉、注定要走向灭亡的魔界。
诸神也不是万能的,所以魔神依然受着空间法则的制约。
哪象你这个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事都敢干。
说到最后,罗格嘴边浮出一丝微笑。
他有回想起了那些风月胡作非为的时光。
那是多么快乐的回忆啊……不知过了多久,罗格终于从回忆中醒来,他的目光落在风月的眉心处。
那一点紫芒随着他的目光而动,徐徐落在风月眉心,慢慢渗了进去。
刹那间,一道紫色光芒在雕像内亮起,几乎将雕像映得透明!在这强烈之极的紫光下,雕像的边缘竟开始变得模糊,片刻,另一个雕像的影像开始生长,并逐渐从风月的雕像中分离出来。
罗格关注地凝望着雕像的影象,神情显得紧张之极,直至这影象最终凝成了一个实体,他才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虚影凝成的雕像各个细节都与风月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新雕像的面孔是一片空白。
新雕像冉冉升起,回到了风月原本漂浮的地方,就此宁定下来。
而风月,则开始有了一点生气。
然而她的双眼并没有睁开,依然安宁地沉睡着。
罗格似是早已预知了这样一个结果的出现,完全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容颜,似是要将一切都刻印在心底。
终于,他低叹了一声,道:我很想陪着你离开这个位面,立刻这一切的烦恼,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开辟只属于我们的位面。
可是我现在走不了了,对不起,以后的千万年,只能让你一个人度过了。
他极缓极缓地俯下头,在风月的唇上轻轻一吻。
她的唇柔软、冰凉、腻若凝脂,那无以名状的触觉不光渗入了罗格的唇,也渗入了他的心,他的魂。
这一刻已烙入了他的灵魂。
只不过罗格并不知道这个烙印还能够存在多久,他直觉,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一烙印就会彻底消亡。
因为他的灵魂将不复存在。
罗格抬起了头,不再犹豫,右手虚虚在风月上方抚过,手过处,洒下了蓬蓬银色的粉末。
银粉很快凝成无数条细细的银丝,银丝一端连在风月身上,另一端则伸向四面八方。
有一根特别粗大的银丝,则将他与她联在了一起,银丝上光辉褶褶,显得说不出的幻丽。
可是不知为何,这根银丝总是透出丝丝缕缕的哀伤。
这些显现出来的银丝,就是风月与这个位面的一切联系。
罗格左手一挥,大殿的空间立刻荡漾出了波波水纹,风月的身躯有如一叶轻舟,随着水波在不住的荡漾着。
罗格的右手抬了起来,可是他的手有如千钧一重,每抬起一分,都显得如此犹豫、如此之难!他的手在抖。
他闭上了双眼。
此时此刻,他看不见,他听不见。
然而这永别的一刻,他哪里敢看,哪里愿听?风月依然在沉睡。
她同样看不见,听不见。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躯开始缓缓在水纹上滑动,飘向前方幽深黑暗的空间波动。
她同样不知,那无数银丝,都已在罗格挥手之间,化作了漫天凄美的银焰!此时一分一秒,又何止万载千年!罗格终于睁开了双眼。
寂静与黑暗再一次成为了双子大殿的主题。
对面的空旷殿堂,空中凝立着的神像,甚至于殿角那代表着岁月痕迹的灰尘,都与刚刚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空中漂浮着的雕像面容是一片空白。
这唯一的区别,对于罗格来说,就是全部的区别。
罗格转身,大步走出了双子大殿。
这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的悲欢,他已不堪重负。
所以他没有回头,也不会再踏入双子大殿。
午后的太阳懒洋洋地照耀着美丽的精灵谷地,为周围郁郁葱葱的森林涂上了一层温暖的淡红。
四周的山岭十分寂静,不过谷地中的精灵们都在急匆匆的穿梭来去,显得忙碌非常。
谷地中央的浮空神殿周围,已经浇铸好了数百个足有一米见方的巨大魔法符号。
这些魔法符号做工极为精细,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各异的魔法光泽。
每一个魔法符号都是由不同的珍稀金属又或者是魔法原料打造而成,且不说这一魔法阵设计方案的价值以及制造这些巨符所耗费的不可思议的手工,单是这些魔法符号所用的材料本身,又岂止价值连城可以形容?就算是三大帝国,也绝无可能拥有此等财力制造出如此奢华之机的一个魔法阵来。
此时每一个魔法符号上,都坐着一个精灵。
这些精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身披素淡长袍,垂首冥想,一动不动。
只是许多精灵都现出疲惫之色,显然已经冥想了很长时间。
偶尔,会有一个精灵坚持不住就此倒下,这时这个精灵就会被抬走,又有一个新的精灵过来补上他的位置。
每一个被抬走的精灵都已奄奄一息,完全不是单纯的疲累过度。
他们的生命力看上去已接近于干涸,甚至于有些精灵尚在半路上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面对着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同伴,精灵们没有悲伤,他们脸上有的只是崇敬和圣洁,平静的面对着同伴们的离去。
这是这些精灵们的宿命,在他们漫长的数百年生命中,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刻。
一颗颗魔符就似是一张张无底的巨口,无止无休的吞食着精灵们的生命力,并且透过无形的网络,将其汇集输送到浮于空中的神殿中去。
空中神殿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各色光晕柔和的流转着,显得神秘,瑰丽而又庄严。
它发出阵阵低沉而又悦耳的鸣叫声,似是在歌颂着这一神圣而庄严的时刻。
在群山环绕的精灵谷地,在这悲壮而圣洁的时刻,谷底一角还是有一个并不和谐的角落。
精灵谷地中有一座并不起眼的小楼,里面时时回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还有声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
不过小楼被一道无形的魔法结界给整个笼罩了起来。
没有一丝声音能够传到外面去,因此楼内的喧嚣分毫没有惊扰到楼外神圣的仪式。
小楼的二楼是一个空旷的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水晶台,上面锁着一个眉目清秀、高大而健美的少年。
少年全身赤裸,手足都被刻着重重铭文的钢钉穿过,钉死在水晶台上,可是钢钉穿处,完全没有一丝血迹。
在水晶台旁,有一个忙忙碌碌的精灵少女。
她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美丽的脸上渗着细细的汗珠,看上去极为诱人。
她忙个不停,脚边堆放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魔法材料,时不时会俯下身,从中大翻大捡一通。
她右手中握着一个白金锻造的小锤子,左手若蝴蝶般上下飞舞,不管从脚边的杂物堆摸出什么,她都只是信手一搓,那材料就会立刻变成同样材质的一枚精致的小凿,其造物手法的神妙,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挥舞着白金小锤,在少年的裸体上不住的凿着花纹。
奇异的是,少年身躯全然不似是血肉之躯,与小凿的每一下碰撞,都会发出铿锵的金属撞击声,随着小凿不断的移动,少年的身体上不断地飞溅起金属般的粉末。
这些粉末一离开身体,就发出熠熠光辉,然后在风中燃尽。
少年全身都在抽搐着,难以忍受精灵少女对他施加的酷刑。
但他似是对少女畏惧之极,咬紧了牙关,一声也不敢吭。
可是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似是非人所能忍受,因此每过一会,他就会忍不住惨叫几声,然后在少女愤怒的注视下,又强行闭嘴。
当他又发出一声惨叫时,那少女终于忍耐不住,用力在少年身上狠凿两下,痛得他差点闭过气去。
然后精灵少女才怒道:叫什么叫!这么点痛都忍不了吗?要是让那些闲的没事干的诸神知道我生的儿子会这么没出息,你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少年吓得浑身一颤,咬紧了牙关,再也不敢多叫一声。
精灵少女盯着少年左看右看,喃喃的道:长得跟他一点也不像……哼,你要是有你父亲一半的狠劲就好了!我也能拿你去和那些闲得发慌的神们炫耀炫耀啊!现在可好,我还得想办法瞒着他们!少年想说什么,但与精灵少女的眼光一接触,吓得又闭上了嘴。
精灵少女仔细地看了一遍少年的身体,忽然又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怪妈妈心狠,你的身体虽然强悍,可是还是抵抗不住位面之间虚空的撕扯。
如果我心软一点,你的体纹没有刻印完整的话,那么你在无休无止的漂流中,总有一天会被空间中的风暴给撕碎的。
妈妈知道,在漂流到下一个站点之前,你还不知道得忍受多久的孤寂。
不要紧,妈妈会将这个拥有创造之力的锤子留给你,你实在忍受不了寂寞的时候,可以试着造些东西出来陪你。
少年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妈妈,为什么我一定要漂流呢?空间风暴中很冷的!精灵少女沉默了一下,然后又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一边轻叹道: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逃得过最终的审判?那妈妈不能陪我吗?少年怯怯地道。
精灵少女摇了摇头,又幽幽地叹息一声。
小楼的隔音结界看上去只是用来防止楼内的声音外泄,楼外的声音依然可以传入。
叮叮当当的敲击和偶尔沉闷的痛呼声交织在一起,窗外的精灵们又吟唱起低缓的圣诗。
楼内楼外两种完全不和谐的声音结合起来,竟让人感到一种难言的忧伤。
终于,精灵少女刻好了最后一处纹路。
她默默地祈祷了片刻,用力拔出钉在少年四肢上的钢钉。
钢钉留下的伤口飞速愈合,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不过那少年看起来也耗尽了力气,躺在红水晶台上,动弹不得。
精灵少女将手中的白金小锤放在少年的胸口,伸手在空中一点,纤纤指尖触处,有无数水纹荡漾开来。
她双手轻挥,少年的身体就冉冉升起,飘向了那片片水纹。
少年动弹不得,无助地望着精灵少女。
他地目光中起初充满了恐惧与彷徨,可是当半个身体都没入了水纹时,他已然挥去了怯懦,眼神中留下地只有依恋和不舍。
精灵少女突然捂住了嘴,生生将哽咽堵在了喉咙里,可是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少年转眼间就整个没入了空间水纹。
那一波波荡漾着的水纹越来越弱,很快就消失了。
空旷的厅堂中,只余下了那一座红得耀眼的水晶台。
谷地中,在一个个匆忙来去的精灵中间,还有一个悠然穿行着的身影,正是修斯。
只是他那洒然的神情与整个精灵谷地的庄重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修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了谷地角落里的小楼,然而快步向小楼中行去。
转眼间,修斯已经登上了小楼的二楼。
他看到了红得异样夺目的水晶台、满地零落的魔法材料,以及那怔怔站着的精灵少女。
艾菲儿!修斯微露惊讶之色,道:你怎么回来了?艾菲儿迅速擦去了泪水,转身道:怎么,修斯长老,难道我不可以回来吗?修斯道:这当然不是。
不过你当时读完了希洛之书,我以为你已经回不来了。
艾菲儿皱眉道:原来是这样啊……她飞快地从怀中取出一本装帧精美地厚书,递给了修斯。
同修斯一样,外人也完全看不出这本大书是怎么藏在艾菲儿怀里的。
艾菲儿道:那,这本希洛之书还给你。
前面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最后一页完全就是在骗人啊!修斯大吃一惊,问道:艾菲儿,你怎么知道希洛之书的第七页有问题?艾菲儿飞快地道:诸神不是万能的,而艾菲儿无所不能。
其实这句话只要想想就知道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第七页上附带了太多各个位面的讯息,这就是力量,不可思议的力量!不论我想做什么,只要想一下就可以实现,害的我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能掌控一切了呢!真要被最后一页给骗了的话,我最后一定会变疯的。
修斯眉头微皱,问道:艾菲儿,你那时的力量非常微弱,会发现很多事情并不会依你的心意而动,所以迟早能够知道第七页的问题。
但这件事只有你自己去领悟,别人完全帮不了你。
按理说,你不可能这么快就看透希洛之书的秘密啊!艾菲儿展颜一笑,笑得灿若星辰,道:这很容易啊!因为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写这本书的家伙去死吧!修斯一怔,然后不由得宛尔一笑,道:当年那些威能直逼诸神的大精灵王都没能从希洛之书中解脱出来,我倒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用这种办法突破了第七页的循环。
艾菲儿蹲下身体,一边在脚旁的魔法材料堆中不停地翻找着,一边道:我那时的力量那么弱,从那本骗人的书中恢复过来只是迟早的事。
可是这本书是谁写的?我虽然能够从上面感觉到伟大希洛的气息,可是他肯定不会这么写书的。
这完全是在害人嘛!修斯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声,缓缓地道:艾菲儿,希洛之书的确不是希洛所写的,然而写下这本书的,是一个并不逊于希洛的伟大存在。
他就是天界十二主神之一,化身亿万、司谎言与欺诈的席尔洛。
亿万之主写下这本书,其实并非给我们这些凡俗所观看的。
希洛之书,顾名思义,是专为伟大希洛所准备的,里面记载尽了所有位面的奥秘。
至少,那是天界十二主神当时所能掌握的一切奥秘。
若说希洛之书是无尽的大海,那么我们这些凡俗双眼所能读到的讯息,不过是其中的一滴小小水滴。
然而仅仅这些知识,已足以使当时的诸大精灵王威能徒升,从而创造出了奇迹般的精灵大帝国。
那时的许多创造,在今日看来,就是神迹一般的存在啊!艾菲儿哦了一声。
她已经捡出了一大堆魔法材料,胡乱地堆在了红水晶台上。
这个直接而清丽的精灵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随手乱扔东西,一点也不似其它精灵的整洁。
艾菲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才问道:那这么说,这个亿万之主岂不是在帮助希洛?修斯苦笑了一下,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希洛之书前六页讲述的都是诸神之秘,能够读完六页的存在。
就算没有神格,其威能也不会下于新生的诸神。
而希洛之书最后一页才是全书的精华,其中记载的,尽是主神对空间位面的理解,那完全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
能读出最后一页的存在,瞬间得到的力量足以超出他们原本的理解。
而且本体的力量越强大。
得到的力量就会越多,也就会愈发地以为一切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他们越是使用这种力量。
从希洛之书中吸取的力量也就会越多,本体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
这样反复循环,永无休止。
此时一块湛蓝的水晶在艾菲儿双手中正不住变形,最后形成了一个水晶小锤。
她挥舞着小锤,拿过一片烈焰奥金。
几下就敲打出了一片肩铠。
她拿着肩铠左看右看,显然十分满意,于是随手抛到了一边。
艾菲儿似是十分疲累,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望向了修斯,道:那你为什么会把希洛之书交给他看?他当时掌握的真实力量可并不低啊,你就不怕他也象那几位大精灵王一样,也从此进入力量的死循环,再也无法自拔吗?修斯笑了笑,道:他并不一样。
在精灵帝国时代,天界并未关注到这个位面,希洛仍然能够频繁展示神迹,并且每每在重大灾难前,都会给与精灵们足够的神喻和指示,以引导精灵们躲避祸端。
而当大精灵王们开始阅读希洛之书时,他们本身的力量已经极为强大。
所以那个时候,大精灵王们寻找不到足以匹敌的对手,也就无从从希洛之书中醒悟。
可是罗格不同,他要面对的是位面外的诸神,就算他读过了第七页,力量得以提升,他也不会是诸神的对手。
因此很快他就会明白一切并不都在他掌控之中。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吃一些苦头而已。
艾菲儿手中水晶锤起起落落,转眼间一套盔甲的散件已经接近于完成,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成果,然后向修斯问道:可是希洛之书不是我们看的吗?它怎么可能骗得倒伟大的希洛呢?说到这里,修斯手掌一翻,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茶杯。
他习惯性地一口喝干,这才醒觉里面只有白水,没有清茶。
他苦笑一下,道:诸神的威能,并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希洛可能通过他信徒的双眼读完希洛之书。
我们只能看到一个水滴,而希洛则会看到整个大海!他神威虽然广大,但也无法抵御天界十二主神全部知识的冲击,因此希洛的威能开始上升,在展示了前所未有的神迹之后,希洛就此消失。
也是自那时起,精灵帝国开始逐步走向了衰亡。
哦,那希洛被毁灭了?不,希洛是不朽的。
我思考了几百年,觉得他消失的原因应该是由于无法驾驭过于恐怖的力量,因此被困锁在了一个时间接近于静止的特殊位面中,只有在那里,他的力量才会停止成长。
说到这里,修斯喟然长叹,沉重地道:力量是要与智慧想匹配的,超出智慧所能控制的力量永远都会是一场灾难,就连希洛也不例外。
可是……艾非儿一边敲打着盔甲最后一个部件,一边问道:希洛之书上记载的难道都是真实的力量吗?您刚才不是说席尔洛是司谎言与欺骗的吗?这一次,修斯是真正无奈的苦笑,道:因为最大的谎言,就是真实啊!艾菲儿这一次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迅速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将什么有毒的想法从思想中抖出去一样,然后道:听不懂。
修斯笑了笑,道:这个你听听就算了,没必要弄懂。
我几百年闲着没事干。
这才总会想些没用的东西。
咦,艾菲儿,你在干什么?此时艾菲儿已经打制好了全套盔甲的散件,又拎出一大条霜银,开始敲打起来,几锤下去,一把长弓的雏形就已初现。
我在给自己造一套合手的装备啊!不然的话。
审判日到来时我拿什么去打架呢?审判日?修斯眉头紧皱,道:如果审判日真的到来,那么这场战争是绝无希望地。
有没有你都是一样。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位面呢?艾菲儿,以你现在能力,寻找一个新的生存位面并不是全无可能的。
艾菲儿的额头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将淡金色的长发一把挽起,在脑后束个了马尾。
然后盯着修斯,淡淡地道:没希望的事就不能做吗?您现在举行的这个仪式不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吗?修斯呵呵一笑。
道:这倒也是。
艾菲儿又埋头苦干起来。
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一向开朗乐观、从不知忧郁为何物的精灵女孩儿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怅然:反正他也走不了啊,我一个人离开又有什么意思呢?秘境的景色是循环不休地,这里虽然美丽,可是看得多了,心中也就会渐生疲劳。
几乎不用向窗外看,奥古斯都就知道外面必然是红得如血一样的夕阳。
秘境的晚景是完美无缺的,在大陆任何地方都看不到如此纯粹、如此美丽的夕景。
然而这夕景地任何变化都已装在奥古斯都的心中,他甚至于知道再过一会,天空中就会掠过一抹极鲜亮的明黄色,半天的云会伸展成薄薄的轻纱,然后在夕阳下,不停地变幻着紫、红和黄三色构成的主题。
而明天早上,天空会有淡淡的云,当朝阳升起时,风会将云洗净,给秘境一个晴朗湛蓝的天空。
奥古斯都的呼吸稍为粗重了些。
在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几乎疯了!这种无止境的重复,原来竟是这样可怕的一种刑罚!他深深地怀念起在大陆争战的那些日子。
大陆是残缺的,没有哪里的景色可以比秘境更加瑰丽。
然而大陆更是未知的。
奥古斯都可以怀着期待的心情看日落月升,看风过树摇,他无法预知下一刻的变化。
对于血天使来说,每一个未知的变化都是如此令人期待。
窗外果然如记忆中那样,掠过了一抹美丽得令人窒息的明黄色。
可是如此美景,在奥古斯都的眼中,恰如一点火星,足以点燃他心中全部的怒火。
奥古斯都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
奥古斯都啊,你的心在烦燥不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声音苍老、虚弱、断断续续,可是听到血天使的耳中,却有如一记惊雷!在这记惊雷面前,世间完全是寂静的,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血天使悚然而惊,忙平抑下心中汹涌的烦燥,恭恭敬敬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耐心全无,越来越难以忍受无休无止的重复。
不过您放心,我会克服情感上的波动的。
这具身体早已经被我征服,不会对我今后形成任何困扰。
夕阳透过高高的落地窗,柔和地洒落在教皇的身上。
他几乎是半躺在高背椅中,看上去萎靡不振。
此刻看上去,这位几乎执掌着整个大陆最高权柄的老人,与南方海边小镇那些在傍晚时分坐在家门口、安静地欣赏着夕阳晚景的老人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一如这暮色,安详、平静地等待着黑夜到来。
美丽的东西重复得再多,也依然美丽。
奥古斯都,你的烦燥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想变化了。
在奥古斯都的灵魂最深处,缓缓地泛出了一阵寒意,那是彻骨的冰寒!他的声音依然平静,道:尊敬的教皇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教皇挪动了一下身体,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让他呼吸粗重,因此话也说得有些断续:奥古斯都啊,从你转生在这个位面的那一天起,你的命运就已注定。
当中的分别,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奥古斯都恭敬地道:是的。
不论是转生还是降临,我们的身上都被烙上了这个位面的痕迹。
因此在审判日到来之时,我们也会被洗去烙印。
还原成本原的能量,重归天界的荣耀。
天使是诸神的仆人。
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荣耀吗……教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每个存在对于荣耀的理解都不同。
看起来。
你对荣耀的信念正在发生变化啊!这一次奥古斯都保持了沉默。
他的指尖有一丝颤动,这对于力量卓绝的血天使来说,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
然而他心中的波涛过于凶猛,早已击碎了他一切心防,又哪里顾得上控制外在地身体?怎么办?奥古斯都反复地问自己,在他心中。
疑问很快就变成了呐喊!动手吗?他又在问自己。
可是答案非常明显,能够自如使用大预言术的教皇就是主神在世间的化身。
而天使的光辉都来自于诸神。
一旦奥古斯都动手,那看似随时都有可能长眠的教皇或许稍稍动念,就可以剥去他身上的一切光辉。
就如当日的奥菲罗克。
奥古斯都的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无力,他颓然地松开了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手,平静地道:是的。
陛下,我疑惑、烦炎甚至于恐惧,都是因为我对荣耀的理念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知道自己正在背离诸神,您惩罚我吧,我愿意回归天界。
教皇笑了笑,笑声又引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喘息稍稍平息,他才道:惩罚?审判日就要到来惩罚或者奖赏,那是诸神的权利。
我们能够做的,只是选择和等待。
奥古斯都啊,选择是权利,也是勇气。
你去吧,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
你正好有些时间,可以自己好好想一下。
奥古斯都忽然发现,自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思考,原来是他做得最少的一件事。
房门打开了。
不是被奥古斯都拉开的,它是自己打开的。
在门后出现的,是罗格。
在这一瞬间,奥古斯都与罗格对望了一下。
只是两人对于对方的存在都很漠然,没有见礼,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此擦肩而过。
门内的走了出去,门外走了进来。
祈祷室的门关上了。
幽深的长廊中只剩下奥古斯都一个人,孤寂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光明大神殿内,在这一刻,奥古斯都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血天使的心中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那是孤独与彷徨。
些时他又想起了刚刚与罗格见面时,从罗格眼中看到的从容、坚定与执着。
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血天使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了这段让人难以忍受的长廊。
祈祷室已整个被夕照映红。
罗格站在教皇身旁,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夕阳,直到半轮红日悄然沉入远山。
教皇凝望着天边最后的余晖,缓缓问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她的救赎吗?罗格道:与天界的救赎相比,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更加适合她。
不过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啊!你破坏了战争之主塞坦尼斯托利亚在魔界诸位面的使命,以此才换来了以撒的一次救赎机会。
这当中的代价,我想你一定清楚得很。
就这样放弃的话,是不是太可惜了些?罗格淡然道:我当然清楚其中的代价。
这次的行动,我实际上已经等于背叛了天界,背弃了塞坦尼斯托利亚的光辉,所以我是必然要被毁灭的。
而我身上又有迪斯马森亲赐的光辉,无论逃到哪里,也躲不过天界的追踪。
不过只要能解去她身上的枷锁就好。
这样的代价,我觉得很值。
余晖逐渐散去,祈祷室也变得暗淡。
良久,黑暗中的教皇打破了祈祷室中的沉寂,道:罗格啊,你的确是背弃了天界的荣耀,犯下了大罪。
但这并非无可挽回,你的虔诚,毁灭之主清楚得很。
若再能有救赎之主以撒的帮助,那么你的罪可以被清洗,你仍然可以得到救赎。
罗格沉默了一会,才道:不必。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罗格笑了笑,道:我知道。
但我更知道她非常骄傲,一定不愿意看到一个在天界荣耀下芶且存在的我。
现在她虽然回不来了,不过她本来想做的那些事,我都会替她完成的。
说罢,罗格转身向祈祷室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奇奇那可山脉。
在黑暗中,教皇缓缓转头,看着悄然关上的房门,重重地叹息一声,自语道:这孩子,已经越来越象罗德里格斯了……尚在凌晨时分,沉睡中的里尔城就被一阵如轰雷般的马蹄声惊醒。
那些被扰到了清梦、极度不满的居民打开窗户,刚想喝骂几声,就愕然发现若一阵急风般在长街上掠过的,是一队队金甲骑士,而那飘扬的旗号,分明是大公的狮心十字旗。
难道正在北国征战的巴伐利亚大公已经返回王都了?看这些骑士杀气腾腾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不管是什么事,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些本来想喝骂几声的居民当场吓得不轻,立刻牢牢地关上了窗户。
骑队中央,那身躯永远挺的笔直的骑士,的确是狮心大公莱茵哈特。
只是此刻,他丝毫没有回都的喜悦,脸上有的,只是寒冬般的风霜。
转眼间,大公府已经在望。
大公伸手向大公府一指,身边两骑士立刻加速奔出。
马上的骑士吐气开声,抡起沉重之极的链枷,重重地砸在大公府的熟铜大门上!轰鸣声中,大公府的大门缓缓向内倒下,竟然被生生砸毁了!大公策马如电,毫不停留地从府门中穿过,直向大公府深处驰去。
而跟随他回来得骑士们则都在大公府外勒住了战马,列成整齐的站队,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支沉默着的骑队上空,似有一场可怕的雷暴正在酝酿。
事发突然,大公府的守卫们一时间都呆在当场,浑然弄不明白,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
亲爱的凯瑟琳!关于克拉苏的死,您能否给我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解释?您难道不知道,他可是受到天界主神祝福的神眷之人吗?!大公大踏步走进凯瑟琳的书房。
面若寒霜,声音中也充满了肃杀的味道。
任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大公已经动了杀机。
凯瑟琳缓缓从书桌后站起,迎上了巴伐利亚的目光。
在这头暴怒的狮子面前,她没有分毫的畏惧,只是冷冷地道:正因为他是神眷之人,所以我才杀了他。
巴伐利亚大公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凯瑟琳,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冰冷地道:亲爱的凯瑟琳,我听说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又生下了一个孩子。
你有情人本来没有什么,就算生下孩子过分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完全不会在意。
可是现在事情显然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简单!亲爱的,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想必你杀死克拉苏,是为了这个孩子吧?你能不能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孩子现在又在哪里?凯瑟琳淡淡一笑,道:告诉您也没有什么的,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您注定是无可奈何的。
孩子的父亲是罗格,至于这个孩子吗,我已经将他置于绝对封印中,推入到空间乱流里去了。
所以您就不必费心去找这个孩子泄愤了,您是肯定找不到他的。
至于罗格,我听说他最近得到了主神迪斯马森的眷顾,您现在又能拿他怎么样?大公苍劲有力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要用尽全部定力,才能强忍着不将长剑出鞘。
他生怕剑一出鞘,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大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以平静的语调道:这些我都可以容忍,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克拉苏?凯瑟琳淡然地道:他只是天界主神的一条狗,杀了也就杀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呛地一声,峰锐之极的配剑终于从鞘中弹出,架在了凯瑟琳那如冰似雪的脖颈上。
大公脸上布满了青气,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凯瑟琳忽然嫣然一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放弃了在主神面前当一条温驯忠犬的机会而已。
你!……大公气得全身颤抖,手中长剑也随之颤动不已。
在剑峰与凯瑟琳肌肤相接处,一丝鲜红的血线缓缓流下。
看到这鲜血,大公终于镇定了些,将剑峰挪开了一些,然后喝道:为主神效劳是荣耀,以我的功绩,在天界一统位面之时,我将会在教皇之后成为整个位面的最高统治者!而且,在最终审判到来时,我和你都能够得到救赎!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不朽!凯瑟琳凝望着大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统治一群全无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真的那么有成就感吗?亲爱的,您已经变了。
当初我们相遇时,您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可是我知道您的梦想是统一整个位面,并且将一切不应属于这个位面的存在都驱逐出去,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诸神!可是现在呢?从什么时候起,您竟然对救赎也如此看重了?您已经不再是您了,那些当初的梦想,真的都已经遗忘了吗?大公沉默了许久,才道:凯瑟琳,那时我并不清楚天界的力量,也不清楚主神的威能,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我知道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你好好想想,为一个不可改变的结局放弃不朽的机会,值得吗?凯瑟琳凝望着大公的眼睛,一边缓缓摇着头,一边徐徐向后退去。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认为值得。
我不会接受怜悯、施舍得来的救赎,我更不会放弃我的思想,在救赎中成为只知道唯主神之命是从的傀儡。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需要多少理由,只因为我骄傲,我独一无二,我是凯瑟琳!就算最终的结果不会改变,可是我依然可以让天界在这个位面里一无所获,这既是我存在的方式!大公心头一惊,立即踏前一步,叫道:凯瑟琳,你想干什么?别胡来啊!只是还没等到他有所行动,凯瑟琳手腕一翻,手中依然多了一把精光四溢的匕首。
她淡淡一笑,纤手一挥,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破了空气,然后没有半分滞碍地刺入了她的胸膛!凯瑟琳!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大公只来得及狂吼一声!呛的一声,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
他想冲上去,想要抱住凯瑟琳,可是不知为何,他的脚如千钧之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一朵血花在她的胸膛绽开、怒放,转眼之间血色之花就开满了整个书房!满室的血花无声无息地凝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符号,又悄然没入了地面。
凯瑟琳卓然而立,手若捧心般地握着已然没柄的匕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嘴角边犹自挂着一丝微笑。
自始至终,她的仪态,她的容颜,她的微笑,都是如此美丽,如此完美,不沾一尘,不染一瑕。
她,凯瑟琳,永远是完美的化身。
只是刹那间,巴伐利亚大公已然老了数十岁。
秋的风温柔地拂过奇奇那可山脉的山林。
从山脚地阔叶林,到近山顶的雪山松,都在风中微微摇摆,一道一道的林涛松浪逐级而上,令人心旷神怡。
罗格在群山中漫步,享受着山野的气息。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悠闲地漫步了,现在她不赶时间,也没什么要达成的特殊目的。
虽然只有一个下午,不过这个下午,罗格很闲。
他悠然自辽阔的奇奇那可山脉中穿过,享受着山风拂体,聆听虫鸣鸟语,偶尔会在山涧溪流边驻足,他身影不是非常清晰。
闪焕之间,就已出现在千米之外。
年少的时候,罗格还沉醉在酒、女人与金钱之间,等长大了一些,他立刻被卷入了政治漩涡,此后不断为生存而挣扎。
及至他大权在握,威震一方时,每日里营营役役,随便一个决定都会牵扯到无数人的生死,可无暇顾及欣赏一下身边的美景。
何况胖子已经俗到了骨头里面,那些时候他宁可看黄金美人也绝不会去欣赏什么山野风光。
当日暮黄昏时,罗格已经立在山颠,凝望着宁静而肃穆的精灵谷地。
略一驻足后,他自山顶一跃而起,掠过长空,落在精灵谷地之中。
此刻浮空神殿依然放射着淡而绚丽的光辉,每一块魔符上都有一位正在冥想着的精灵。
罗格立在谷地边缘,目光徐徐自精灵们身上扫过,若有所思。
他已然看出这些精灵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然而纵然以他此刻的眼光,也看不出这个魔法真奥妙何在。
只是罗格并不知道,就在几天前,这个谷地还很繁华,来回走动着的精灵数量远较现在为多。
一个个精灵井然有序地来回穿行,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向忽然出现在谷地中的罗格看了一眼,然后就完全不理会,就如他本来就是精灵谷地的一员一样。
罗格也不以为意,他看得出来,这些精灵的灵魂圣洁而纯净,他们全副的身心都已经投入到了正在举行的盛大魔法仪式当中,专著得对外界地一切事物都已经近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
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精灵们是出于自信。
他们是好客而温和的,但并不惧怕会有人捣乱。
实际上,精灵谷地里的精灵中不乏武技高强的武士,大魔法师更是比比皆是。
在山谷中穿梭来回的魔像也并不仅仅是可以用来搬搬东西,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是可怕的对手。
不过罗格知道,这并不是精灵们自信的主要原因。
他们的信心之源,此刻正在谷地边缘的一座小楼中。
尊敬的修斯长老,看来您最近的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啊!罗格信手推开了小楼的大门,微笑着道。
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糟透了!修斯苦笑着道。
他最近的生活的确不怎么样,至少此刻杯中只是清水。
不过对于罗格的突然到来,这老狐狸一点也不显得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一样。
罗格依然如以往一样,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一把端过修斯面前的茶杯,刚想喝下,忽然发现茶杯中仅有清水,不禁愣了一下。
但就算是清水,他也一饮而尽。
修斯咳嗽一声,道:外面的魔法仪式非常耗钱,我积蓄有限,为了把这个魔法仪式完成,只好省吃俭用一些了。
茶叶是已经买不起了。
罗格先是一愣,然后禁不住失笑,道:修斯长老,您那个魔法仪式的确耗资惊人,我看就是阿斯洛菲克帝国也不可能收集得到这么多的稀世材料,更不可能有如此数量的精灵为之贡献生命力。
可是这也不至于让您连茶都喝不起吧?不过话说回来,我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那个魔法阵是干什么用的。
看上去他把所有的精灵的生命力都汇集在一起,似乎是准备突破什么障碍,传送到某个空间去。
修斯笑了笑,道:罗格大人,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你了,这个魔法仪式是为了唤醒伟大的希洛而准备的。
罗格皱眉道:可是我感觉这个魔法阵并不稳定,也就是说,您的准备似乎不是十分充足。
修斯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本来我以为至少还能有几百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个魔法阵。
不过没想到这个位面这么快就引起了天界主神的注意,所以尽管材料和精灵发事都不足够,也不得不将仪式提前。
现在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成功,唉……罗格笑道:管它成不成功呢,先做了再说,就算希洛重回此位面,最后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们这些众生,在诸神地眼中,都不过是些奉献信仰之力的卑微存在而已。
他们不会真正关心我们的存亡与否的,从这一点来说,不管是天界主神,还是希洛统治了这个位面,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些以为我们是主神不可放弃的信徒的人,其实完全是以为自己是诸位面的中心,才会有这种荒谬而傲慢的想法。
不过现在看来,若希洛完全统治了这个位面,至少不会比天界诸神更糟。
修斯眉毛一扬,盯着罗格看了一会,才道:你已经知道了遗弃之地的成因了?是的……罗格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悠然浮起地是那灰色的、唯有死灵才能存活的遗弃之地。
当那挥舞着死神镰刀的身影纵横来去时,曾几何时,死亡世界在他眼中,也是如此地生机盎然啊!也许唯有我们自己成为神,才会解决这些问题……罗格自语道,不过他旋即摇了摇头,道:不,那也是一样的。
若我也拥有完整的神格,和其他的神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修斯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看来你从希洛之书中领悟到了不少东西啊!既然你此刻如此轻松,想必已经下定决心了?罗格微笑道:是的。
我知道结果无法改变,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大干一场。
修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拼了这把老骨头又如何?我虽然老而无用,也没什么可以再教你的,可是只要我老人家想,就可以让天界那些老东西在这里一无所获。
不过这样一来,恐怕一直眷顾你的那位毁灭之主就会亲自到这个位面来走一次了。
当他进入这一位面的瞬间,一定会对新的空间有一些不适应,那时候,你说不定还能有一点点的机会。
说着,修斯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把晶光灿然的匕首,缓缓解开长袍,露出健美的胸膛。
罗格凝望了修斯一会,忽然离座,跪了下去!他知道,以修斯所能,就算位面毁灭,他若想找个栖身之处,又有何难?修斯面色从容,缓缓以匕首向自己胸膛刺去,刺到半路时,他忽然咦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匕首,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罗格愕然抬头,疑惑地看着修斯。
修斯也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半晌才道:这个……真是奇怪,居然有人抢先一步开始破坏整个位面的信仰之源。
这……这怎么可能?我实在想不出这人究竟会是谁。
罗格与修斯讨论了半天,也未能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奇妙的本事,可以对隐藏于空间秘密最深处的信仰之源进行破坏。
修斯的手法与这个神秘人物是完全不同的。
若将信仰之源比作一片可以滋养万物的草原,那么修斯是以自己身躯与灵魂构架一条通道,将草原下方的水分与养分统统引流吸走,最终使整个草原枯竭。
而那一个神秘人物则是在草原上散播起瘟疫,虽然瘟疫扩张速度并不是如何快速,然而这瘟疫阴狠之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要假以时日,整座草原都将变成死地,从此再无生机。
这一老一少两只狐狸讨论来讨论去,就在此时,楼梯上响起一串脚步声,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传来:修斯长老,你再跟谁说话?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身边有人啊?!伴随着话声,艾菲儿如一阵风一样从二楼上奔下。
她淡金色的发丝微微卷曲,大部分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额前鬓角,披散下几丝陡直的发丝,为这清澈如水的精灵多添了一点点成熟。
艾菲儿一身精光流溢的盔甲,手中提着一张雕刻着十二位大精灵王雕像的精弓,另一之手上则抓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魔法材料,也不知道这么碎的魔法材料她是怎样抓在手里的。
艾菲儿转过楼梯的转角,冲势骤停,张大了口,一时之间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哗啦一声,魔法材料与晶弓先后从她纤手滑落,掉落在地,可是她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罗格。
罗格同样显得惊讶之极,与艾菲儿一样,他也完全没感应到二楼有人存在。
这对于现在地罗格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大厅中非常寂静。
修斯悄悄站起,无声无息地向楼外闪去,可是他刚走出去两步,艾菲儿就若一道飓风,狠狠地从他身后吹起,与罗格重重地撞击在一起!修斯还没来的极惊叫一声,一股大力就从背后传来,将他从破碎的大门中吹了出去。
在修斯身后,是无数家具与桌椅的碎片,紧接着小楼整个摇晃起来,外墙松脱,藤蔓断裂,就连粗大的支柱也开始出现裂纹,简直如遇浩劫。
修斯刚刚立稳脚步,苦笑着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又听的嗡地一声轻响,眼前晶光闪动,艾菲儿手中的那张晶弓如电般从他身旁擦过,深深地没入了一方巨石之中。
轰鸣声不住地从小楼中涌出,小楼则不停地摇晃着,有如在暴风雨中不住呻吟着的树苗。
又是一声轰鸣,小楼忽然奇异地静止了下来,转眼之间,它已然散成无数微小的碎片,纷纷落下,将奋战中的艾菲儿与罗格压在了下面。
原本静止的小楼,已成一片废墟,完全静止不动的废墟。
谷地中的精灵们我行我素,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个并无任何希望地魔法仪式,对谷地一角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完全视而不见。
无声无息地,有一缕微风从小楼中吹出,微风旋即变成恐怖的龙卷,带着无数碎片冲天而去。
这一道龙卷与寻常那些普通地龙卷风迥然有异,它狂暴何止超出千百倍,然而其细致温柔处,也非常人所能想象。
艾菲儿盈盈立在一片碧绿草地上,只是怔怔地看着天空,她脸颊上尚留着激情之余的些微晕红,丝丝乱发也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曲线柔美的前额上。
她所立足处,绿草茵茵若毡,不见半丝杂物,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座二层小楼。
他已经走了?修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艾菲儿身后,问道。
是啊,他总是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就连现在也是这样。
艾菲儿道,平淡若水的语声中有一丝隐约地惆怅和哀怨。
修斯看着艾菲儿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能让他干点什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艾菲儿嗯了一声,她随手一招,那把晶弓即自行从巨石中飞出,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她轻轻抚摸着亲手制作的晶弓,片刻后才道:修斯长老,您刚刚准备牺牲自己一破坏这个位面的信仰之源,这不太像您的作风啊!修斯哈哈一笑,道:这很简单!其实我老人家身外有身,分身无数,虽然不像希尔洛那样分身多到可以自称亿万之主,可是百十来个分身总是有的。
破坏这个位面的信仰之源,最多消耗掉我老人家的一个分身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嘿嘿,连罗格那小子都知道拼命想办法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我老人家怎么可能作这种牺牲自己、顾全位面的蠢事?是吗?艾菲儿看了修斯一眼,忽然道:您那些茶具,现在不是只剩下一个茶杯了么?修斯没有回答,只是咳嗽了两声,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在任何时候,烦恼与痛苦似乎都是少数智者的权利,绝大多数人都机械而重复地过着每天的生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关心的仅仅是身边一小块地方,以及明天的生活应该如何继续,他们也有痛苦可烦恼,并为一些在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忧心忡忡,不过这些事情无论眼前看起来多么的重要,若放在整个位面的角度去看,就会变得十分可笑。
所以智者并不快乐,他们有时会悲天悯人,有时会愤世嫉俗,他们努力想使世人清醒过来,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只会被人当成疯子,在这些世俗中人地眼中,个人眼前的利益要远比位面的存亡之类虚无飘渺的东西重要和实在的多。
罗格也可以说是一个智者,他漫步在里尔城的街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急匆匆从身边穿过的人群,里尔城中一片激昂而热烈地氛围,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高谈阔论的大多是南北战争。
在他们看来,这场千年来最宏大的战争已然接近尾声,既然大公已经亲自率领大军进入了阿斯罗菲克帝国,那么这个北方的霸主已经注定了灭亡的命运。
再加得罗帝国已经战败投降,所以当世三大帝国就只剩下了奥匈帝国。
可是现在哪怕一个普通的平民都知道,奥匈帝国在大战中被亚历山大打得落花流水,主力部队几乎全部被歼,与着如日中天的公国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此刻大陆之上,唯有一个霸主,伟大的巴伐利亚公国。
公国贵族们关心的是新增的辽阔领土上有什么样的爵位、权势和财富,而平民们则沉浸在战胜国子民特有的傲慢之中,以不屑一顾地口气谈论着别国的是非,并且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奴役占领地居民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少财富。
在罗格眼中,这些人就如一头头已经被架在柴堆上的猪,眼看着就要化作他人盘中之餐,可是犹自不知,仍然妄自谈论着明天的食料会有多么美味一样。
悄然之间,一丝怜悯从他心中油然而生,可是随即就如一缕轻烟般化去,罗格地心中又淡然如水。
他并不关心世间众生的死活,这是他与智者们不同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智者们地那些烦恼。
罗格若一个普通人般,悠然在里尔城中穿行着,转眼间就来到了大公府前。
与以往不同,今天的大公府显得冷冷清清,大门紧闭,门前只站了几个无精打采的士兵。
罗格负手前行,一迈步间,已然出现在大公府内。
大公府中静悄悄的,四处积了一些灰尘,墙角屋檐下,甚至还结出了数片蛛网,显然空无一人已不止一日。
罗格四下大量着大公府,这里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才会使巴伐利亚大公做出废弃大公府的决定。
隐隐约约地,罗格已经有些猜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了,现在偶尔之间,他的双眼不光能看到未来,同样能看到过去。
他举步向内间走去,在凯瑟琳的书房中,有他熟悉的味道。
她的书房和罗格记忆中的完全一致,极为整齐,所有的书籍和文献都摆放的井井有条,那张宽大的紫金檀木写字台上,码放着一堆堆等待处理的文件。
在桌子的一角,摆放着墨水台,台上还放着一只饰以黄金花纹的鹅毛笔。
写字台的正中央,则放着一分打开的文件,在文件的下方,有写了一半的批阅。
字如其人。
批阅是用贵族常见的歌德花体书写,完美中透着莫大的力量,罗格一望而知,这正是凯瑟琳的手迹。
看上去,书房的主人似是刚刚有急事离开一样。
只是地板和写字台上已经积了灰尘,墨水台中的墨水已经完全干涸。
书房中的时间,似乎凝固在数天前的某一刻。
罗格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整个书房,最后落在了房间中央的地面上。
在那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匕首黯淡无光,上面布满了斑斑锈迹,看上去就如经历过多年岁月的洗礼一样。
罗格走了过去,俯身拾起匕首,轻轻抚摸着那已经被锈迹腐蚀的有些松软的刀锋。
他知道,就在几天之前这把匕首还是晶光灿烂,一如修斯手中的那把匕首。
魂刃虽然名气不大,然而却是功能非常独特的神器。
魂刃共有两把,它们在各个方面都完全一致,这是它另一个神奇之处。
以罗格今日能力,自然知道唯有神迹,才有可能造出两个完全一致的东西来。
魂刃具有吸附和爆发灵魂的奇异功效,本来这是用来对付不死生物的无上利器,不过在修斯和凯瑟琳手中,发挥出的自然是令类的功效。
此刻罗格手中的这一把魂刃,已经完全毁了。
他闭上眼睛,用心体会着魂刃上传来的点滴讯息,渐渐的,一幅幅断断续续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生成。
良久良久,罗格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他手中空空如也,魂刃已化成无数微粒,在阵阵穿堂而过的微风中消散。
他转身向外面走去。
不只是书房,整个大公府都充斥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萧瑟和落寞,就算心志坚硬冰冷若罗格,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每走出一步,罗格心中就会浮起有关与凯瑟琳的点点滴滴。
几乎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都充斥着血腥、仇恨、阴谋与狠辣。
对凯瑟琳,罗格起初是忽视,在安德罗妮死后,胖子心中就对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狠入骨髓。
可是救在他被判自己的过去,皈依了迪斯马森之后,他也依然奈何不得这个女人。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也杀了安德罗妮与罗格的孩子。
但她也为罗格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胖子从未能够见上他一面。
她完美而无情,多智而能断。
胖子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她有了相当的了解,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竟也如此刚烈。
因为什么?骄傲?罗格忽然发现,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本来作为一个堪可匹敌的对手,他应该非常非常了解她才对。
罗格苦笑了一下,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从未能真正地战胜过她。
在微微的叹息声中,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从大公府中消失。
当当!罗格犹豫了一会,才敲响了面前深色的橡木门。
进来吧。
房门后传来了教皇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架已经用了几十年的风箱,充斥着漏气的声音。
罗格应声推开了橡木门,走进了教皇的祈祷室,而后立刻微微皱起了双眉。
教皇的祈祷室一如以往,到处都是岁月的味道,每一样东西都显得脆弱不堪,似乎风稍微大些就能够将它们化成粉末。
房间里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人,一个罗格不想看见的人。
巴伐利亚大公,莱茵哈特。
很显然,大公也不愿意看到罗格。
当看到推门而入的是罗格,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公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尽管这一丝厌恶和不悦转眼即逝,仍然不可能逃得过罗格的眼睛。
罗格表面上不动声色,安静的站到了教皇的另一边。
见教皇丝毫没有让罗格离开的意思,巴伐利亚大公再次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犹豫了一下,只得继续道:陛下,这绝不是小事,我希望您能够再考虑一下。
信仰之源虽然正在崩坏,好在速度并不是十分迅速。
我想这个位面之中只有您有这种能力阻止信仰之力的崩坏,就算您也无能为力,那么您也可以将位面中的情况通知天界,让诸天的天使来阻止最坏情况的发生。
教皇依如以往,沉默地坐在高背椅中,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对巴伐利亚大公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公耐心地等待着,不过他没有等到教皇的回答,等来的只是罗格的一声冷笑。
尊敬的巴伐利亚大公,您如此费心地去保护天界诸神的食物,为的不就是救赎吗?在天界的光辉中永生的确是一件非常令人心动的事,只是我没有想到,像您这样的英雄人物居然也没有看破生死存亡,为救赎如此卖力。
罗格的嘴角挂着一丝讥嘲的道。
大公瞪了罗格一眼,脸上微显怒色,道:永生即为寂寞。
既然救赎对你没有意义,难道就对我那么重要吗?罗格,如今你一心一意与天界为敌,为的又是什么?你为的也不过是一己的一时好恶而已!天界诸主神根本不是你我能够对抗的。
信仰之源崩坏了,给我们,给这个位面又能带来什么?能够带来的只是加速毁灭而已!大公顿了顿,怒意稍歇,转向教皇道:陛下!教皇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罗格,又看了看巴伐利亚大公,什么都没有说,就又望向了窗外。
大公大步走到了窗前,随手一挥,窗外的景象立刻发生了变化,幻境那机械而美丽的景象换成了一幅幅城镇山村的景象。
这些交错出现的小镇村落风格不一,看上去是分布于大陆各个角落、各个国家的普通小镇。
幻象中的人们显得忙碌而单纯,他们正在为每日的安居饱食而劳作,那一场几乎波及整个大陆的南北大战看上去与他们并无多大关系。
大公向幻象一指,沉声道:陛下!您看看,这些就是我们这个位面的子民!他们不需要骄傲,不需要荣耀,更不需要为自由而毁灭!他们需要的只是生存,只是一个安宁的生活!这些平凡而普通的人不会去想千年之后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天界、诸神以及我们这些人都距离的如此遥远。
信仰之源崩坏之后,我们会立刻引来天界的审判。
若您阻止信仰之源的崩坏,在天界清洗整个位面之前,这些平凡的人起码还能有千年的生存!在一场完全没有希望的战争与千年的生存之间应该选择哪个,我认为答案是非常显然的!千年的生存?罗格冷冷一笑,道:千年猪狗一样的生存?存在的唯一结局就是等待那迟早会来的屠宰,这样的存在也叫生存?大公沉声道:那只是你的想法。
对位面上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最终的命运,也不会觉得天界统治下的生活有什么不同,或许还能生活得更好。
所以我相信,位面众生会选择天界的。
罗格向窗外的幻境看了看,淡然一笑,道:尊敬的巴伐利亚大公,我知道您说的都是正确的。
只是很可惜,位面众生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个位面的大事只是由少数人的好恶决定的,当然,您也是这少数人之一。
众生无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由我们来为他们做决定就好,事实上,您所谓的为他们好的想法,也不过是您的认为而已。
大公脸色一沉,右手五指微微张合,似乎要向腰畔的剑柄上握去。
罗格见了,哈哈一笑,到:怎么,尊敬的大公,您是想要动手吗?若是带兵打仗,恐怕我不如您,不过若是动手打架的话,我看您还是省省的好。
其实若不是您的名字也在保护名单上,我早就杀上大公府去了!不过现在这份名单就快过时了,所以我劝您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胖子停顿了一下,仰首向天,片刻后才道:尊敬的大公,单只为了埃丽西斯,我就已经很想杀你很久了。
大公哼了一声,丝毫不把罗格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向教皇沉声道:陛下,不能再犹豫了!现在还有时间,只要再炼成最后一尊炼狱天使像就可以引下诸天的天使,他们有能力阻止信仰之源的崩坏!说着,大公向罗格一指,道:他足以胜任炼狱天使像的要求。
罗格冷哼一声,刚想说什么,大公又道:只要能够让这一位面延续千年,我也愿意化身炼狱天使像!教皇终于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正欲继续争吵的二人当即停了下来,等候他的谕示。
教皇思索良久,才缓缓的道:我还需要好好想想,这事以后再说。
罗格留下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说说。
大公一脸无奈,但只得退出房去。
罗格啊,刚刚你也听到了,但最后一尊炼狱天使雕像成型之时,就是这个世界的审判之日。
我已经老了,不过还能为你拖上一点时间,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就快点去做吧。
罗格点头应了,不过他并没有走,只是凝望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教皇。
犹豫了许久,罗格终于问道:您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将埃丽西斯炼成天使像呢?教皇淡淡的道:因为她很适合。
罗格默然片刻,终于转身离去。
他知道教皇说的是实情。
的确,以炼狱天使像所承担的使命来说,魔力强悍之极,并且以魔族之躯而在此位面生存的埃丽西斯再适合没有了。
而且当时的教皇完全不会考虑他又或者是奥菲罗克的心情,就如他此刻完全不会去考虑位面众生的心情一样。
只是不管如何,当年的感情虽然已随时光淡去,可是那烙印仍刻在他的心底,永远也无法完全消失。
十二座炼狱天使大殿中,此刻已经有十一座雕像矗立着,空着的唯有一座大殿而已。
虽然时至今日,罗格对炼狱天使雕像的作用也不尽然知晓,不过刚刚教皇已经提醒过,炼狱天使像集齐之时,就是审判之日。
而且他也知道,纵使教皇有心,也不可能永远的将时间拖延下去,一旦天界诸神发觉不对,恐怕只消一个简单的神谕就可以为光明教会更换一个新的教皇。
立在长廊上,罗格长叹一声,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在秘境的云层之中。
罗格刚刚离开,长廊的孤寂就再一次被打破,急骤的脚步声中,奥古斯都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长廊的一端,急匆匆地走到了教皇的祈祷室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
奥古斯都推开了房门,和秘境的景色一样,教皇的祈祷室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似乎不论他何时进来,都只会看到教皇静静的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中,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何,奥古斯都忽然感觉到了丝丝沁骨的寒意,刹那之间,血天使仿佛觉得至今就是深秋的一个匆匆赶路、衣衫单薄的旅人,他不知道何处才是旅程的尽头,也不知道还能够在寒风中坚持多久。
只是瞬间的恍惚,已然让血天使暗自警醒,这样的幻觉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今天自己是怎么了?血天使定了定神,将所有的情绪都从心底排了出去,然后向教皇道:陛下,最近很多教区都有些异动……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教皇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是不是有谣言说我已经背弃了信仰,沦落成为魔鬼的信徒了?奥古斯都到:正是如此,而且……而且教徒中间还出现了数个自称为先知的人物,他们宣称已接到天界诸神的神谕,让他们带领受蒙蔽的教徒重归至高神的信仰。
这几个人的影响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教皇睁着昏花的老眼,有气无力地望着窗外的夕阳,沉默着。
奥古斯都静立在他的身后,耐心地等着教皇的谕示,就如过去几十年中习惯的那样。
秘境的时间似已停滞,若血的夕阳牢牢的钉在天空,就是不肯落下去一点。
奥古斯都表面如常,然而心跳正在不受控制的变得越来越快,他甚至感觉身上开始有细微的冷汗渗出。
已经等了多久?片刻,又或千年?他不知道。
教皇终于动了一动,奥古斯都顿时如释重负发,长出了一口气,他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奥古斯都啊,对待信仰不够坚定的教徒,光明教典是如何论述的?整部光明教典都已存在奥古斯都的心中,他立刻不假思索的道:对不诚的教徒,应劝慰,若劝慰无果,则应视为异教徒。
教皇点了点头,缓缓的道:你还能控制住神圣骑士团吗?当然能。
奥古斯都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心中也开始隐隐的渗出汗水。
那就好,这件事具体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
奥古斯都心中又是大跳一下,一滴汗水从他握紧的拳头中渗出,滴落在地板上摔成了一朵小小水花,发生嗒的一声轻响。
这几乎微不可查的轻微声音,此刻在奥古斯都耳中,即有如惊雷!陛下,您似乎……血天使微微抬起了头,盯着教皇,问道。
教皇沙哑的笑了几声,这一次他身上的老人味道再也掩饰不住,开始不断的涌了出来。
这位数十年来一直雄踞大陆权力之巅的老人终于不再凝视夕阳,转过头来,望着奥古斯都。
自转生于这个位面时起,奥古斯都就始终追随在教皇左右,他早已熟悉了教皇的目光,可是这一刻,他终于发现教皇的目光中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奥古斯都啊……教皇笑了笑,此刻的他笑得就如一个普通的老人:看来你也发现了,没错,现在我的力量都已失去,也不可能再使用大预言术了。
这……这是为什么?奥古斯都刚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能使用大预言术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说这曾经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令强者陨落的老人,掌握着诸神之秘的教皇,此刻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且,奥古斯都几乎不敢去想,为何教皇不能再使用大预言术。
难道、难道最近突然冒出来的那些先知得到的神谕是真的?沉寂。
在沉寂之中,奥古斯都的拳终于再一次握起!教皇早已转过身去,宁静地看着那不落的夕阳。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知道了,那就帮我把门关好吧。
教皇安宁的道。
就在这一刻,血天使忽然发现,原来只从来到这个位面时起,这个智慧的老人就一直在引导着他,引导他走上了与其他降临天使不同的路,他不再是只知听命的奴仆,也不再是没有感情的机械。
他,奥古斯都,学会了思考,也从此有了存在的意义。
奥古斯都向这迟暮的老人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将祈祷室的木门轻轻的关上。
血天使的脚步声在长廊上逐渐远去,杀气,开始在长廊上蔓延。
罗格一边在漫不经心的在云端飞行,一边思索着。
去做些自己的事?问题是,他现在还有什么要做的呢,除了给身边的那些最重要的人找条退路。
可是要逃过最终的审判又谈何容易?风月早已完成封神的全过程,若无太大的意外,她会一直存在到这个位面的终结。
也正因为如此,罗格才放心的让她放逐到空间的乱流中去。
可是统观整个位面,能够在位面间的风暴中生存的,又会有多少存在?罗格数来数去,都超不过十个。
胖子微微的叹了口气,心下怅然。
此刻的他已有了太多的牵挂,其他的且不说,仅仅是那小妖精芙萝娅就绝无可能脱离得了这个位面。
那也即是说,审判日到来之日,就是她的终结之时。
罗格一手引发的与天界的对决,其实也形同于将她推入了毁灭。
他知道,某种意义上说,巴伐利亚大公是对的。
罗格飞得很高,风拂面而过,其利如刀。
他叹了一口气,将一切的思绪都排出脑海,身周微微闪动光芒,加速向远方飞去。
此刻他心念一动,速度已如电如箭。
不过胖子刚提速,眼前就是一花,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
胖子正自怜自伤,埋头猛冲,这人又出现的全无征兆,等到发现时已完全来不及躲闪。
那人也完全没有想到罗格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势,结果措不及防之下,两人当即狠狠的撞在了一起!罗格瞬间的冲速已是极快,在这种速度下,就是两块坚岩也会撞得粉碎。
他来不及细想,在撞击的瞬间精神力已然提聚,周身刹那间坚逾精钢。
胖子心中暗自得计,心想不管对面是谁,这一撞之下先让他好好吃点苦头再说。
胖子带着无数的残像,无声无息的同那人撞在了一起。
一圈圈无形的震波四下扩散,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数以百计浮游的电球,又有数到游移不定的黑色空间裂缝飘带在控制划过。
那人凝立在空中,动也没动。
胖子只感觉眼前金光直冒,耳中轰鸣不断,有如全速奔行之际一头撞到山上一样。
不,这结果比撞山要糟糕得多,如果对面真的是一座山,那么胖子会直接撞进去,说不定还能从另一端穿出来,哪像现在这样全无反抗余地的被弹了回来。
罗格闷哼一声,翻滚出近千米后,终于稳住了身体。
他吃亏在反应不及,完全没有发挥出真实的力量,可是对方反应时间也不比他多多少,却提聚起了远远超过胖子的力量,这才导致这一撞的结果如此悬殊。
胖子愤怒的睁开双眼,向天空中望去,左手上已开始由黑光缭绕。
胖子心下实有不甘,他还没读完希洛之书,若认真战斗,整个位面中能够令他畏缩的已经没有几个,现在他成功的从希洛之书的第七页中跳了出来,放眼整个位面,除了那几个老而成精的家伙外,他又有何惧?再抬头的瞬间,胖子已经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这一回他闷声不响,身影一闪间已经冲到了那人面前,张手就抱了过去。
刷的一声,那个身影背后展开了一双金色的羽翼,架住了罗格的双手,然后那一只纤纤素手闪电伸来,轻轻松松的抓住了罗格的咽喉。
罗格只觉得咽喉上如多了一道铁箍,勒得他完全透不过气来,他艰难的笑了笑,道:威娜,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是这么热情啊!威娜脸上微微一红,松开了手,嘴上兀自强硬的道:啊,这个……不能怪我吧!是你太没用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的力量怎么还没有多大的成长呢?罗格笑了笑,道:我的力量再强也强不过天界的诸神,所以要力量干什么?这段时间里都躲到哪里去了,我完全感应不到你的存在。
这么久没见,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让我看看,都是哪里不同了……嗯,你的力量又成长了,现在简直就是完美啊!这张脸也更有杀伤力了,啧啧,居然连身材也越来越有料了,难道你专门改造过自己的身体吗?我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做法,或者我可以为你参谋一下……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威娜的手给捂了回去。
她哭笑不得的骂道:死胖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又开始胡乱说话了。
罗格嘿嘿一笑,握住了威娜的手,将它从自己的嘴上拿了下来,道:现在哪还有什么好事可言呢?只不过我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觉得轻松了很多。
威娜点了点头,突然沉默了下去。
罗格握着她的手,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可是威娜竟然也就这样,任由他握着,反倒让罗格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威娜率先打破了沉寂:死胖子,你什么都别问,陪我一会吧。
罗格默默的点了点头。
威娜手轻轻一动,反过来拉住了罗格的手,拉着他向远方飞去。
转眼间,两人已经徐徐落在了一座险山之巅。
山峰绝高而奇险,只有数株细而挺拔的古松,倔强的在山风和岩石间生长着。
又是黄昏。
他们就坐在峰巅,遥望斜阳,任云霞为他们镀上了一声略带火红的金色。
小罗格……威娜轻轻的道。
嗯?我很累,想睡一会了,借个肩膀来用用。
未等罗格答应,她就轻轻的靠在罗格身上,沉沉睡去。
风掠起了她几丝金发,温柔的拂过罗格的脸庞。
斜阳暖意融融。
罗格怀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感受着那隐隐约约的体香,心中宁静喜乐,竟也就此昏昏睡去。
恍然间,罗格恢复了意识,他向周围望去,发现四野茫茫,上下左右,都看不到边际。
这是一个极广大的位面,罗格本能的感觉到,或许单以空间大小而论,这里足以装得下亿万个自己所处的位面,而且这个位面非常特殊,它的稳定和坚固依然超出了罗格的想象。
就罗格所知,没有任何存在,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破坏得了这里的空间结构,在自己的位面,他可以轻易撕裂空间壁障,穿入到空间乱流中去。
可是在这里他若想这样做的话,只会如一只想撞穿墙壁的苍蝇,无论多么努力,也唯有徒然而已。
胖子隐约有种直觉,如此神奇的位面并非是天然生成的,而是人为的产物。
那该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创再出如此坚固的位面啊!在如此神迹面前,罗格终于感觉到,自己应该谦卑。
罗格尚沉浸在感慨与震惊之中时,就感觉一道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他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远方冉冉升起了一轮炽热之极的太阳!尽管相距不知有多么遥远,可是那炽热的光芒已经灼得罗格的肌肤阵阵刺痛。
那并不是什么太阳,那是主神的光芒!罗格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以手遮在眼前,挡住了那足以灼瞎双眼的光辉,缓缓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罗格后颈上也传来了一阵刺痛!他旋风般转身,目瞪口呆。
在他身后,又升起了一轮神辉!这一轮神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它之后,一轮又一轮的神辉相继亮起,转眼之间,共有十二轮神辉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
罗格的双眼紧闭,可是仍然无法阻挡那强烈之极的光芒。
整个位面中都充满着无法言喻的强烈光辉,这光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罗格感觉到自己每一下呼吸,都吸的是光,喷的是火!他感觉到自己早就应该在光辉中燃烧,可是不知为何,尽管身上灼痛之极,但他仍然存在。
就在这一刻,充斥着整个位面的光辉突然黯淡了下去,十二轮原本无法直视的神辉此刻都变成了柔和的光芒。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变暗,而是因为有无法形容其强大的光辉正当空洒落。
罗格仰首向天,凝望着那无法想像、但并不刺眼的光芒。
那是最纯的光。
他布满了整个天幕,充斥着位面的每一个角落,也为罗格拂去了身体上的伤痛。
在那充斥一切的光芒中,洋洋洒洒的传下一个讯息,内容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罗格的心中。
依万年之约,作如下裁决。
罗格同时知道,这个讯息同时也在那十二轮圣辉中响起,可是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个。
此刻他惊魂甫定,已然分辨出那十二轮圣辉中有许多他熟悉的气息。
其中有他所侍奉的毁灭之主迪斯马森,有救赎之主以撒。
罗格又曾经仔细审问过维多利亚,从她身上记住了战争之主塞坦尼斯托利亚的气息。
耳朵在最远方、最飘忽不定的那道光芒,反而是罗格印象最深刻的一位主神,那即是亿万之主席尔洛。
罗格未来得及思索何谓万年之约,以及所谓的裁决是什么,就感觉到整个位面颤动了一下,而后毁灭之主迪斯马森的光辉急剧扩张,变得极为耀眼,而救赎之主以撒的光辉也在扩张,亿万之主的光芒波动了一下,似乎有所变化,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其他的神辉,则有明有暗。
罗格还未从震惊中恢复,就见一轮神辉突然黯淡了下去,化成一个燃烧的火球,轰鸣着向下去堕落。
罗格的心疯狂得跳了起来,因为尽管从未有过任何接触,但他仍然从这轮神辉上感应到了一点与威娜相同的气息。
难道,他就是一手创造了诸光天使的提拉特弥斯?他又为何陨落?罗格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堵得若死,他想哭,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胖子觉得非常奇怪,自己与提拉特弥斯非亲非故,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犯不着为这位主神伤心。
那么,这无法承受的痛又来自于何处?燃烧着的提拉特弥斯不断向下落去,在极下方处,他终于如一颗巨大的陨石,破开了无形的空间边缘,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这一瞬间,透过重重空间的涟漪,罗格窥见了天界的另一面。
那里同样是一个无比广大的空间,在流动的光芒中,有无数羽翼忽隐忽现。
那些都是天使,他们排列得整整齐齐,双目紧闭,似是在沉眠。
看到天使并不奇怪,哪怕这些都是中阶以上的天使。
问题在于,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仅仅是惊鸿般一瞥,罗格看到的天使,又何止成千上万?就在此时,罗格的身躯忽然有如千钧之重,再也无法漂浮在空中,直直的向着下方无数天使身上坠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天使都睁开了双眼,数以万计的机械而又冰冷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啊!罗格一声大叫,猛然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刚刚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
他踹息者,周身已被冷汗浸透。
威娜轻叹一声,伸手为他拭去了额头的冷汗。
罗格踹息稍定,望着威娜,道:刚才那些并不是梦……是你给我看的吧?威娜淡笑,道:是啊,那就是我在天界的记忆了。
所以……她莹白如玉的手上忽然绽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这些光芒并不如何强大,但非常奇妙,足以使位面的强者陷入沉眠。
威娜纤手一晃,已经在罗格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只不过威娜想做的事,往往都会在罗格身上得到意外的结局,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结结实实的击中了罗格的额头,可是万没想到,涌起无边睡意的竟然会是自己!在陷入最深的长眠之前,威娜看到的是罗格那熟悉的笑容,那里面有得意,也有关切。
在这样的笑容下相伴入眠,她忽然觉得很安全。
罗格扶住她软倒的身体,微笑着接道:……所以这场战争绝无任何希望,你想把我放入空间乱流,自己留在这里去面对天界诸神的审判,是这样的吗?只不过该在空间乱流中沉睡的不是我,而是你。
呵呵,当年你就算计不过我,现在那就更不用说了。
屡败屡战,勇气是可嘉的,但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呢!你已经很累了,所以乖乖的去睡吧……罗格抱起威娜,若踏着一条无形的阶梯,一步步向那如血夕阳行去。
落霞如纱,山风凛冽。
这里的夕阳并非秘境中那不落的斜阳,再过不久,它就会沉入群山。
有晚上,即有早晨。
第十九卷七日之书第七日审判十二尊炼狱天使雕像,对应着那高高在上的天界十二主神。
当十二尊天使像齐集之日,就是天界之门矗立在这个位面云层上之时。
这是教皇对罗格说的话。
罗格高高立于云层之上,凝望着眼前尚未散去的淡淡空间波纹,心中有挥不去的感伤。
就在刚才,他将陷入了最深沉眠的威娜送入了空间乱流,一如他对风月所做的那样。
她们同样源于神之本原而生,同样在这个位面差点迷失了自我,从初始的殊死相争到后来携手御敌,既有为对方舍身抗敌,也无时无刻不在各个方面明争暗斗。
只是此刻一切往事,均以随风化去。
不知过得亿万年后,她们在无穷无尽的乱流中,会否有擦肩而过的那一刻。
日落月升。
不知在空中凝立了多久,罗格终于叹息一声,缓缓转身。
他的鬓发衫角上已凝结了片片白霜。
他现在不是无事可干,而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干。
如今炼狱天使像只差一座就会齐集,虽然雕像齐聚只是迟迟早早的事。
而且现在已经有十一尊雕像矗立在殿堂之中,天界诸主神威能无穷,如果他们持续地关注这个位面,或许建立天界之门根本就不需要十二尊炼狱天使像。
但不管怎样说,炼狱天使像晚一天齐备,总是好的。
罗格的目光扫过整个大地。
他知道教皇此刻的权位已经岌岌可危,新的炼狱天使像随时都有可能炼成。
尽管胖子的运气似乎一向不错,但他从来不相信运气。
与其相信光明教会仍然会在教皇掌控之下,新的雕像不会出现,还不如彻底地消除新雕像炼成的可能。
罗格如今已经知道,惟有某一方面力量达至巅峰的存在,才有可能成为炼狱天使像的原本。
胖子遍思整个大陆。
够资格成为炼狱天使像原本的存在还是有几个的,只不过其中有不少已经倒在了罗格及光明教会圣堂的屠刀之下。
罗格忽然想起,也许教皇当初给他安排下这个任务,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只是不论那身居高位的老人周身充斥神威、还是与普通的迟暮老者没有分别时,在罗格眼中呈现的都是一片黑暗,不透出一点讯息的黑暗。
罗格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他知道没有答案。
他再次扫视脚下的大地,试图探寻强大存在的气息,不过一无所获。
现在罗格知道能够作为炼狱天使雕像原本的存在,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巴伐利亚大公。
至于小风月和奈菲,她们还不够完美,最重要地是她们身上属于这个位面的气息太少了。
因此并不适合作为炼狱天使像的原本。
不过自当日一别后。
巴伐利亚大公即犹如突然蒸发般失去了踪影,让罗格完全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罗格心下一直存着些隐忧,不知道大公会否在暗地里搞些什么阴谋出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或迟或早都要与天界一战,那么迟些早些又有什么关系?一念及此,罗格就此将这件事抛到了一旁,转身向远方飞去。
圣堂的顶层不时传出丁丁当当的声音。
小风月双手托住下颌。
全神贯注地看着正忙个不停的罗格。
罗格忙头大汗,手中握着一把大锤,正用力地敲打着一把透着强烈魔法气息的战斧。
仅仅从战斧那流光溢彩的魔法光辉就可知它绝非凡品,甚至可能接近于神器。
只不过罗格手中拿把毫无光泽的大锤看上去更是神器中的上品,三两下就将战斧敲打成了一根钢条。
倒霉的并不仅仅是一把战斧而已。
此刻在罗格脚边还堆放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兵器和魔法道具。
绽放出地魔法光辉将宽大的房间映得亮如白昼。
这些装备都是光明教会几百年来的收藏,它们当中任何一件流了出去,都足以引发一场轰动。
可是此刻它们就如最廉价的兵器盔甲一样胡乱散放一地,等待着落入那似乎全然不知价值为何物的罗格的胖爪。
丁丁当当的敲击声即脆且柔,显得十分悦耳,时时还会响起阵阵和声,声音的美丽完全能够彰显这些装备的价值。
一件件珍贵而强力的魔法装备就这样在罗格手中变成了一根根长条。
它们长短不一,粗细不均,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它们不仅形状改变,而且魔法属性也完全变了。
不管这些装备原本的材质是什么,在胖子手下都会变得如面包一样柔软,一会就被敲打成型。
随着地面上摆放着的长条越来越多,它们之间时时会产生魔法应和的波纹。
在这个过程中,胖子似也显得十分吃力,每打几件,就得停下来喘息一会。
过不多时,他已经是大汗淋漓。
风月见了,樱唇微张,吹出一缕似有还无的风。
风中带着些微的凉意,环绕着罗格飞舞,为他拭去了额头身上的汗水。
胖子向小风月笑了笑,只是嘴刚一张开,表情立刻僵硬,一层青灰迅速爬上了他的面孔,紧接着,他全身上下都被一层冰霜给覆盖起来。
风日轻轻啊了一声,目光立刻转向了别处。
她力量太强,又习惯了破坏,吹岀如此温柔的风,还是有生一来的第一次。
结果她一不小心,立刻把柔风吹成了罡风,而且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连胖子都被冰封、暂时动弹不得,若换了一般的强者,那不死也得是重伤。
胖子哭笑不得,全身一阵颤动,将身上的冰霜通通抖落,挥舞着铁锤继续开工。
他随手一抓,手上又多了一把长剑。
长剑通体深蓝,有若最幽深宁静的夜空,剑刃上时时会游离出点点有着致命美丽的星屑。
胖子无言地将碧落星空举到面前,凝视着那充满了记忆与诱惑的湛蓝剑峰。
跳跃不定的星光将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恰似起伏不定的心潮。
那曾经持剑的丽人又悄然在他心中浮现。
她英俊而柔媚,心狠手辣,然而心底仍然存有天真的善念。
她以男子姿态试图在只属于男人的权谋世界中以自己的实力谋得一席之地,可是她骄傲、自负且单纯,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她敢爱敢恨,为得到所求而不顾一切。
那些与风月,与芙萝娅以及与他的情分,又如何说得清,道得明?此剑依在。
斯人已去。
罗格暗叹一声,手起锤落,转眼之间,这把以美丽和威力闻名大陆的神器就不复存在。
既然人已不在,又要剑何用?风月静静地坐在他对面。
她浑然不知罗格此刻心中起伏不定的波动。
奈菲呢?罗格一边忙碌,一边问道。
她说别的事可以帮你,注定送死的战争就免了。
所以她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风月道。
胖子微觉惊讶。
想了一会,笑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说罢,他又埋头苦干起来。
过不多时,胖子已经将所有的兵器装备都给变成了长短不一的细棍。
当最后一根打造完成之后,这些极为粗糙难看的细棍突然一起泛起蒙蒙的魔法光芒,发出细微的轰鸣。
一波波魔法波动在它们中不断回荡,反复增强,到得后来魔法光影的每一下波动都会引发整个房间的震动。
风月脸上微露凝重之色。
这些魔法波动相互应合,集如此多的神器力量于一体,使她也本能地感觉到有些畏惧。
胖子手下不停,转眼之间就用这些打好的细棍搭成了一个铁笼。
笼子不大,毕竟光明教会收藏虽然丰富,然而这些装备按斤两体积论的话,其实也没多少,所以笼子根本造不大。
罗格敲好最后一锤后,呵呵一笑,极是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只是他期待了半天,也没有等来小风月的赞美,毕竟她几乎不开口说话。
胖子实在压不下心中的欢喜,干脆自吹自擂起来:看看这个笼子!融世间一切力量为一体相互循环、滴水不漏!不是我吹,这个笼子门一关,内外就完全是两个位面,不光能够阻挡内外两面的任何攻击,而且在笼内的时间几乎是静止地!什么样是神器又能做到这点呢?嘿嘿,老子光凭这个笼子,就足以名流千古,这要是放在战神之锤卖,得标个什么价呢?嗯,怎么也得拿一个大帝国来换啊!不过看起来糙了点……不,这叫粗犷!胖子绕着笼子转了几圈,自吹自擂了半天,忽然想起还没有在如此伟大的作品上留名,立刻拿起一把小凿子,歪歪斜斜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胖子的书法从来不值得恭维,就算是读过了希洛之书,了解了诸多位面之秘,也无助于他改进一下自己的书法。
只不过他的名字一刻上去,所有的魔法气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过来看看,看看你能不能找出这个笼子还有什么独特之处。
罗格得意地向小风月道。
风月徐徐立起,飘飞到了笼子前,仔细地看了许久。
除了罗格刚才自吹的那些东西外,她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独特之处来。
她又拉开了笼门,向内看了看。
她的银眸已经清晰地看到笼子内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可能是笼门打开的缘故,内外的时间流动几乎是完全同步的,但仍然可以看出笼内的世界时间要稍稍的慢一点。
不过这个胖子刚才也说过了。
小风月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罗格。
此刻她已经完全长大,除了神态表情之外,身材容貌都和风月一模一样,毕竟这是风月的本体。
而在她成长起来之后,越发地透出冰冷沉静的气质,在神态上也逐渐和风月趋于一致。
罗格心中暗叹,脸上却是一副不怀好意地笑:你不觉得,这个笼子大小正合适你吗?小风月吃了一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屁股上就吃了罗格重重一拍。
她本能地惊呼一声,身影闪烁,瞬间前移了一米。
咣当!笼门重重地关上了。
小风月这才真正地大吃一惊,她试图冲出牢笼,可是笼内的世界自成一体,各种力量相辅相成,浑无破绽,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打破那无形的壁障,触摸到了牢笼的钢条。
几番努力不果,她只有望着罗格,想问问为何要将她关在这里。
可是罗格的动作越来越快,转眼就化成了变幻不定的光影和色块。
不止是罗格,笼外的一切情景都是如此。
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单调而无意义的尖啸。
她知道这并非是罗格变得快了,而是笼内时间流动地越来越慢所致。
小风月急速提升力量,才能勉强跟得上笼外世界的节奏。
胖子站在笼外,看着笼中静立不动的小风月,轻叹一声,道:就算位面毁灭,这个笼子也不会坏的。
虽然你现在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不过……这不是属于你的战争,好好地在这里呆着吧。
他最后望了静止不动的小风月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牢笼,就转身向外行去。
静。
突如其来的寂静!在绝对的寂静之中,整个房间悄然亮起。
罗格立在原地,面如寒霜,凝望着窗外透进的强烈圣光。
圣光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的威压,那是只属于天界的威严!他身躯突然一阵颤抖,背后一双蓝翼不受抑制的伸展,舒张至最大,与圣辉与威严遥相应和着。
在如潮的圣辉中,罗格屹立如山。
他双手突然一伸,抓住了自己的一双蓝翼,随后,是一声声嘶力竭、带着愤怒与不屈的、野兽般的咆哮!罗格摇晃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大厅。
在他的身后,那一双曾经代表着高贵且傲慢的蓝翼,正躺落在地板上,犹自在微微抽动。
不过罗格没有注意到,那本应该静立不动的风月,此刻已转过头来,正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本是夜的世界,此刻却成为圣辉的海洋。
柔和的圣辉有若实质,若一片片光的雪花,纷纷扬扬,从空飘落。
那本该下落的夜幕则被圣辉驱逐到了角落。
此时此刻,整个格罗里来大陆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走出了家门,敬畏地仰视着这天地间的异象,有史所载以来最广大的神迹。
夜已经变成了昼。
映亮了天空的圣辉并非人们寻常所见的乳白色,而是淡金与淡蓝交替出现,偶而也会有其它色彩。
如此天空本应只见绚丽,只是那片片飘落如雪的圣辉中蕴着隐隐的威压,才使得人们在仰望天空时心存敬畏。
圣辉中的威压虽然淡得几乎觉察不到,然而无论是普通的平民,还是当世的强者,心中所感应到的战栗都没有什么分别,就如同在一头远古巨龙面前时,不管是兔子还是雄狮都会同样畏惧。
罗格立于光明大神殿的长阶上,仰望着天空中飘落的圣辉,微微张口,深深地呼吸了一次。
他吹出的,是一缕冰蓝色的气息。
胖子不再代仰望天空的圣辉,推天光明大神殿的大门,大步走进。
这道长而孤寂的走廊罗格已经走过多次,每走一次,他就会多一些不一样的感悟。
而这一次,从踏上这道长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就泛起了莫名的淡淡伤怀。
那种感觉,似乎有如身处在一片荒岛上,突然失去了与另一位伙伴的联系。
那是悲伤,孤独,以及些许的慌张。
罗格加快脚步,片刻之后已来到教皇的祈祷室前。
在那扇古旧的木门外,奥古斯都正立在那里,似是在等待着他。
看到罗格到来,血天使沉默地向旁边踏了一步。
为罗格让出了通路。
罗格眉头微皱,来到门前,举手想要敲门。
他手高高举起。
最终却轻轻地落在门上,抚摸着木门上代表着岁月气息的斑驳纹路。
这扇门已经打不开了。
在触到木门的瞬间,罗格就已经感觉到门后是一片虚无,教皇和他地祈祷室都已经消失在无穷无尽的虚空。
不复存在。
这是真正的虚无,与空间乱流不同,虚无地世界中容不下任何物质的存在,就是灵魂也无法逗留。
罗格在木门上抚摸良久,这才转向了奥古斯都,沉重地问:陛下已经走了?血天使点了点头。
平静地道:是的。
陛下知道你还会回来,不过他说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因此让我在这里等你。
罗格眉毛微微一扬,道:他有说过什么吗?奥古斯都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道:陛下在临去前地一刻,双眼已看穿过去未来,并且穿越了遮挡住天界诸神的重重迷雾。
他让我转告你的是。
现在位居十二主神之首的,既是毁灭之主迪斯马森,也是救赎之主以撒。
毁灭之主与救赎之主。
其实是同一本体的两面而已。
毁灭之主,救赎之主,二者本为一体?!沉默片刻之后,罗格抬头道:我明白了,原来毁灭即为天界之救赎。
天界需要的是纯净。
而非是包容。
奥古斯都难得地笑了笑,道天界从来都只有一种光辉,何时曾有进包容?既然诸神已经为我们选出了最好地道路,那为什么还要包容呢?罗格盯着奥古斯都看了半天,才缓缓地道:亲爱的奥古斯都大人,如果我看得没错,您身上可是流动着最纯正的天界光辉。
您刚才的话地确没错,可是您的语气不大对头,这完全是对天界诸神的不敬。
奥古斯都微微一笑,回道:亲爱的罗格大人,如果我看得没错,您身上可是曾经承载着毁灭之主迪斯马森的光辉啊!在置疑我的不敬之前,您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背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呢?罗格盯着奥古斯都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他身后的景物边缘略显模糊,似是有一片极淡的阴影笼罩住它们一样。
长廊中似有微风流动,奥古斯都几缕褐金色地发丝悄然飞起,又无声无息地断成数截,随后在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奥古斯都岸然而立,如同完全没有觉察身边的变化。
他既没有戒备,也没有提升力量,只是淡定地看着罗格。
笼罩着长廊的阴影悄然消退,罗格脸上的冰霜也在同时化去,微笑道:亲爱的奥古斯都大人,原谅我刚刚的无礼。
不过我的确十分奇怪,降临或者是转生的天使应该都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对于主神的神谕惟有无条件的服从。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条规则完全在您身上不适用。
血天使又是微微一笑,那坚毅而又饱经风霜的脸上多了一点慈祥,道:在最终审判之后,或许这个位面的普通存大还能够无知无觉地传承千年,直至成为遗弃之地的那一刻,然而我们这些降临又或是转生的天使,灵魂上已经打上了这个位面的烙印,除了被还原成本源的能量外,再无其它方法可以消除这种被位面空间规则所刻印上的烙印。
天界从来只有一种光辉,所以在最终审判时,首先要清洗的就是我们。
那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仍然存在,消失的只是一个叫做奥古斯都的意识而已。
其实我与其它天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名叫奥古斯都的意识不想消失。
所以你看,我其实没有太多的不同,只不过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而已。
此时窗外的圣辉再次亮起,将昏暗的长廊映得亮如白昼。
这一次的圣辉是淡青色的,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在这前所未见的圣辉下,无论巨石还是墙壁都成为近乎透明的存大。
在这一刻,整个位面没有任何角落可以供黑暗藏身。
就在这光耀一切的圣辉中,罗格与奥古斯相对而立。
依然如多年好友一样攀谈着。
尊敬的奥古斯都大人,什么时候炼狱天使大殿中多了一尊雕像啊?它是谁?不,大殿里还是只有十一尊雕像。
那天界之门为何会出现?陛下曾经对我说过,在整个时间的长流中。
变化才是永恒的主题。
曾经存在地,未必会继续发生。
那从未出现的,未始不会到来。
我们能够看到、能够掌握的实在有限。
所以出现超出我们预计的结果实在很正常。
谁又规定了一定要十二天使像齐备后,天界才能起始建造天界之门呢?罗格哈哈一笑,道:这倒也是。
不过尽管这世间地确有一些已经注定了结果的事。
可是我偏要去做做看。
奥古斯都笑笑,道:彼此。
罗格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也没那个必要并肩作战,就各尽人事好了。
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等一下。
奥古斯都叫住了罗格。
道: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这算是我个人交给你的吧。
血天使伸手过来时,掌心中已经多了一件东西,一件罗格曾经想要很久的东西。
那是一个透着神秘冷峻气息的金属圆盘,盘面上雕刻着极细密的花纹。
细细看去时,会发现这些花纹其实都是由一个一个细小至几乎无法分辨地符号组成,而且这些符号并非刻于盘身,而是略略浮于盘面之上的。
这些符号过于细小。
与金属盘面之间的距离也过于接近,就是以罗格的眼力,初看时也差点没看出它们其实是悬浮着的。
罗格再凝视望去时。
又发现这些细密的符号都是在缓缓流动着。
从外部看,它们几乎静止不动,就算过上几十年上百年。
也未见得能够移出一根发丝的距离。
可是若以它们本身地大小判断,那它们就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汹涌奔流。
那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花纹。
其实就是一条条波澜壮阔地大河。
整个圆盘自成一个世界,周而复始,按照自己的规律在不停地运动着。
罗格盯着圆盘,瞬间又发觉那些极细微的符号也并非是单纯的符号。
若仔细看的话,似乎可以看到每一个符号又是由无数更加细小地符号花纹组成。
这样看来,也许每一个符号也是一如这个金属圆盘一样,自成一个世界。
那么构成这个符号那些更细微的符号呢?是不是也可以同样的分解下去,直至无穷无尽?罗格脑中微觉晕眩。
他定了定神,微微凝神,这才将目光从这个金属圆盘上收了回来。
胖子轻轻抚摸着这一面金属圆盘,心下暗生感慨。
这就是罗德里格斯究其一生也要得到的空间法则吗?罗格向奥古斯都问道:这东西恐怕不是能随便拿出来的吧?血天使道:为什么不能?反正守卫它的人都已经回归天界的怀抱。
这东西现在就是一个无主之物而已,既然我看不懂它,不若给你看看。
罗格将这面记载着空间法则的金属圆盘收入怀中,轻轻叹道:这东西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拿来做个纪念而已。
此时此刻,在这面空间法则入手之时,罗格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感慨。
罗德里格斯为之付出一生心血,若他此时在场,想必也会认为颇为不值。
空间法则奥秘无穷,若假以时日,或许可以从中领悟到无穷无尽的力量。
可是问题恰恰出在假以时日上面,若想有所领悟,所要耗费的时间恐怕要以百年来计算。
原本不管是当年的罗德里格斯还是此刻的罗格,都拥有近于无限的生命,百年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而已。
可是在这天界之门正在建立的时刻,这个位面唯一缺乏的就是时间。
而且按天界诸主神展露的威能来看,就算罗德里格斯得到了空间法则,也注定没有时间研究出什么。
对于罗格来说,希洛之书第七页与这空间法则所包含的内容都有若浩瀚大海,他不过是立于一座小岛上,窥见了很有限的一片水面而已。
不要说水下还有多么广大的世界,就是他视线所及,也不过是大海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地方。
既然已经没有时间,既然连希洛之书的第七页都还有诸多内容没有领悟,那么多了一个空间法则,对罗格又有何用?只是既然这是罗德里格斯当年的心愿,此刻胖子收起空间法则也不过是为了完成这一心愿而已。
罗格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血天使略一犹豫,还是问道:罗格大人,问一个也许不该问的问题。
你刚刚施展的似乎是领域之力,可是我并没有感觉您的领域有任何特殊之处,甚至连当初那破除领域的特性也消失了,现在你的领域就是一个单纯的领域,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你要领域又有何用?罗格没有回头,只是哈哈一笑,道:曾经存在的,未必会继续发生。
那从未出现的,未始不会到来,所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的领域,就一定不该存在吗?说罢,他扬长而去。
奥古斯都独自留在长廊上,皱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也缓步离去。
圣辉渐渐的散去,夜幕重新回到应有的位置上。
只是在那天的正中,多出了一颗夺目的璀灿星辰。
在那颗几乎堪比蓝月大小的星辰周围,有数以百计的流星在环绕飞舞着。
偶尔,这颗星辰会突放光华,然后除下大片大片的光雨。
在光雨洒落的地区,又惊又喜的人们发现这绚丽之极的光雨实际上由片片圣辉凝成的花瓣雨。
在这光的花雨中,他们又听到了阵阵圣歌,以及对诸神的赞美。
于是们们跪下,祈祷,感恩,并不敢再仰视那高悬空中、代表着诸神的星辰。
天空中闪耀着不落的星辰,柔美的星辉和光雨时有飘落在星云且虔诚的信徒的头上。
在那最灿烂的星辰的周围,数百飞舞着的流星同样的美丽。
那些就是天使了。
一些最虔诚的信众如是向身边人道。
夜在推移。
在夜幕下,那荣耀的星辰照耀着整个大陆。
这一个美丽,神秘,如梦如幻的夜,十分的漫长。
星辉照耀着雄山,大川,荒漠,汪洋,也照耀着一处处宁静而幽深的谷地。
精灵谷地依然如往昔的沉静。
不过在这个夜晚,这宁静而美丽的谷地静得有些不同。
过往,谷地中弥漫的是安详而美丽的宁静,而这个夜晚,笼罩着精灵谷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偶尔,会有一二昏鸦鸣叫从空中飞过,它们盘旋,似是想要在这死寂中寻找到一顿美食,然而谷地浓郁得近乎凝固的气氛令它们不寒而栗,张皇向远方飞去。
精灵谷地那庞大宏伟魔法阵依然存在,只是所有的魔法符号都已经失去了光泽,那曾经漂浮在空中的瑰丽神殿也变成一块黑沉沉的巨石,倾斜着陷在地面里。
清冷的夜色拂过一个个精灵的身体。
这些精灵安静的伏在地面上,似乎陷入了最深的沉眠。
他们姿势各异,许多还保持着生前的动作,似乎沉眠是在同一时刻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一样。
在这死寂的精灵谷地中,还有一个身影在活动着。
他一袭青袍,身影潇洒挺拔。
缓缓的在伏地不起的精灵中穿行着,将倒下的精灵一一扶起。
摆放成仰卧的安详姿势,并为他们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服。
偶尔,他会站直身体,似是极为疲累般舒展一下筋骨。
只是不知道他是心累还是身累。
在站直身体的一瞬。
清冷的夜色映亮了他的面容,清、从容,正是修斯。
只是他的眉梢眼角多了些许刀刻般的纹路,为他平添了许多沧桑。
就在此时,谷地一角一座全无窗户的楼宇大门突然打开,灿烂的光华从门中透出,瞬间映得整个精灵谷地都亮了一亮。
在这光华中,艾非儿若风一样从楼宇中吹出。
她一身精美的盔甲,盔甲上盈盈升腾起淡淡的魔法光雾,缭绕在她的身周。
盔甲上伸出片片流畅的甲叶。
既有装饰的作用,看上去也兼具攻防之能。
随着她的动作。
那淡金色的马尾也在空中舞动,飞扬而跳脱。
艾菲儿手中持着一把长弓。
弓是暗红色的,似是由鲜血凝成,弓身上十二位大精灵王的雕像也显得十分狰狞。
看起来不像是爱好和平的精灵,反倒有些神似于嗜杀的血精灵。
借着盔甲放射出的刹那光华,艾菲儿看清了整个精灵谷地的景象。
她怔怔的看着已变成了一块巨大顽石的浮空神殿,以及那横陈一地的精灵,片刻之后,才望向了仍然在为那些沉睡精灵整理仪容的修斯。
修斯长老,您的仪式失败了?修斯一边细心的将一位精灵少女凌乱的长发理直,一边缓缓答道:还不能说是失败,不过也不知道是否成功。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将这个仪式完成,至于结果如何,我想我已经看不到了。
艾菲儿皱眉道:修斯长老,您这些年来一直在为这个仪式忙碌着。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唤醒希洛呢?依我看,以我们这个位面能够凝聚的力量,唤醒希洛的可能性几乎完全没有,您完全是在为一个毫无希望的目标在忙碌着。
而且话说回来,当年希洛就已经在天界主神面前失败过一次,这些年来看起来天界那些主神都没有闲着,而希洛却一直在沉睡。
就算您唤醒了它,难道这样一位失败者就会使整个局势逆转吗?修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显吃惊的抬起了头。
他望向艾菲儿,这全副武装的精灵女孩依如往日,美丽得清澈而简单,只是此刻的她,身上多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修斯轻叹了一声,道:艾菲儿,你这并不是一位虔诚精灵应该说的话……为什么要虔诚,仅仅因为虔诚是精灵的传统吗?艾菲儿反问道:其实希洛看待精灵和天界诸神看待光明教徒的方式没什么不同,如果不是天界诸神占据了这个位面,恐怕千万年后希洛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精灵的。
所以,我为什么要虔诚?修斯长眉一竖,脸上微显怒意,目光也骤然变得犀利。
可是艾菲儿清亮的目光迎上修斯的目光,毫不畏缩。
片刻之后,修斯未然长叹一声,神情突然变得十分萧瑟和落寞。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谷地的精灵,叹道:艾菲儿,你说的……也不能说是错。
所以让我们忘记希洛吧,反正这个位面已经没有时间了。
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是这个位面最后的精灵,你不会想在这种时候先和我打上一架吧?艾菲儿默然片刻,紧握住暗血长弓的纤长五指终于放松下来。
望着死寂的精灵谷地,这简单而直接的精灵女孩双眼中也浮起无法掩饰的哀伤和迷茫。
一层淡淡的水雾,掩住了那双如星的眸。
修斯长老,您……您为何要将所有的精灵都变作希洛的祭品啊?我真的不知道,您花费无数心血,耗去几百年时间准备的这个魔法阵,竟然……竟然是用作这个用途。
既然终究逃不过毁灭,既然同样是绝望,为什么不让他们光荣的战死,而要死在这种虚幻的荣耀下面呢?修斯挺直了身体,仰望着高远的夜空。
在星辉的掩映下,他若一株屹立的古松。
傲然,挺拔而又孤独。
对于艾菲儿的问题,修斯没有给出答案。
或许惟有那冥冥中的诸神才会知道。
修斯是不想回答,抑或是不能回答。
艾菲儿也没有等待修斯的答案,径自转身向山谷外走去。
她在众多精灵中穿行而过,每走出一步,战甲和长弓上的光辉就会暗淡一分。
那淡金色的马尾也不再跃动。
而是笔直垂落,若一道凝固的金色瀑布。
就是此时,艾菲儿的脚步突然停下。
她抬起了头,微眯起美丽的双眼,向夜空中望去。
那颗代表着神辉的星辰不知何时大放光华,在一时之间,耀动的蓝色光华完全压倒了偏处夜空一隅的蓝月。
在星辰边围绕着的流星数量悄然间也增加了一倍。
又是一阵绚烂的光雨从天而降。
与此前降落的光雨不同,这一次的光雨要绚丽得多,在无数纷纷扬扬飘落的花雨中,那盘旋在星辰周围的流星有数十颗也随同降落。
艾菲儿右手修长而雪白的五指一一收起,握紧了暗血长弓。
在她指缝之中,似有丝丝无形的杀气透出。
啪!艾菲儿束发的飘带突然炸断。
淡金色的长发立刻失了束缚,在夜空中飞舞起来。
尽管没有风。
艾菲儿又开始迈步向精灵谷地外走去。
修斯忽然道:你不准备到他身边去吗?剩下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艾菲儿头也不回的道:我知道,可是我不会去找他的。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倒下的样子。
同样,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倒下的样子。
所以还是各打各的,不见面的好!她清脆的话声在谷地中回荡不休,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修斯望着艾菲儿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
直至那夜幕下绚烂的光雨已然消失,他才摇了摇头。
叹道: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肯离开呢?这既不是他的战争,也不是你的战争。
这是……我的战争啊……他负手而立,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若化作了一尊雕像。
片刻,一片死寂的精灵山谷中突然响起了啪的一声脆响,听起来,似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从此刻开始,大陆的夜不再宁静。
在大陆之东,大洋之滨,矗立着一座盘曲而上的高塔。
这里是大魔导师波伏塔与他的弟子们的居所与魔法实验室所在。
波伏塔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极端厌恶有人打扰到他的研究,所以才会选择这一片四野无人之地建造自己的高塔。
不管喜欢与否,建造一座高塔是大陆上大魔导师们一项不成文的传统,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彰显大魔导师的身份一样。
波伏塔早已发现了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不过他的兴趣全在异位面的元素生物上,而且一项重要的研究正在紧要关头,因此并不关心这个。
不过他没有想到,不请自来的访客这么快就会来拜访他的高塔。
在柔和的光辉与隐约的圣歌中,三位天使缓缓的降落在魔法高塔的大露台上。
在夜幕下,他们背后的羽翼是如此洁白,白得甚至有些刺眼。
为首的一名天使面容十分柔美,她轻轻的敲了敲露台的门。
轻微的敲击声换来的是一声沙哑的怒吼:是谁在外面?真他妈见鬼,居然将这里弄得这么亮!我的魔法实验全给毁了!该死的,管你们是谁,今晚都别想活着离开,我这里有几十只饿得发慌的元素生物呢!伴随着如雷般的怒吼,一个手持长大魔法权杖的矮胖老头用力拉开了露台的门。
待看清露台上立着的三位天使,他当场怔了一下,然后眯起了小眼睛,仔细的打量起三位天使来。
片刻,老头就以与体形绝不相称的巨大声音道:原来你们是直接自天界降临的天使啊!的确是令人意想不到,不过我现在对天界不感兴趣,对尊敬的至高神也谈不上信仰。
你们走吧,我就不计较这次的实验失败了。
不然的话,我的异界生物战斗力恐怕也不比你们这些天使差多少……波伏塔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喉间突然涌起的鲜血给淹没了。
他愣然低头,不解的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出现的一截剑锋。
这是一把巨剑,剑锋上尚燃着淡淡的天界火眼。
波伏塔的伤口周围早已化作一片焦碳,因此他感觉不到痛。
他艰难的抬起头,用手指着面前那毫无表情的天使,口中咿呀,可是他最后的咒语永远也无法完成了。
他又顿了顿魔法权杖,想要召唤弟子前来,然而也全无回应。
尊敬的先生,您犯了两个错误。
面前的天使以平板一样的声音道:第一,您不该亵渎主神。
第二,我们来的不止是三个。
一道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直到百米之高才稍减冲势。
在这映亮了大海之滨的火炬中,魔法高塔轰然倒塌。
威斯伍德是一个不大的城市,然而在奥匈帝国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小城。
唯一的原因就在于威斯伍德拥有一个规模不大,但却以培养最优秀骑士而著称的骑士学院。
主持学院的华西侯爵已年过八十,年轻时曾官至帝国元帅,并以拥有圣域力量而名留奥匈帝国军史。
退役之后,他将全副精力都投注在这所骑士学院上。
侯爵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因此当星辰在夜幕中出现后,他苍老的脸上也亮起了光辉。
然而侯爵同时也是个地道的军人,所以这个夜晚虽然特殊,但他仍逼着所有的学员按时就寝,自己也象往常一样,向卧室走去。
推开卧室房门时,侯爵惊喜的发现,有二位天使正飘立在他的房间中。
赞美天上的诸神!老侯爵双手合于胸前,仰首向天,激动的祈祷着:您派下天使,是来引领我进入您的国度……他的话同样没有说完,就被胸口一阵如火炙般的剧痛给打断。
侯爵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天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将突然出现的巨剑插入自己的胸膛。
在这一刻,剑蜂的前进是如此缓慢,老侯爵甚至可以看到剑蜂上那淡淡的圣焰正将自己的伤口周围的血肉烧结!神啊……这是……为什么……侯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开始涣散。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已经看见冲天的火光。
答案并非来自面前的天使,而是来自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
因为在诸神的国度中没有你的位置,不管你虔诚与否。
侯爵恍然。
他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在陷入黑暗前的一刻,他终于想起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
那是在南北决战的战场上。
这个声音,属于北方的教皇,罗格。
侯爵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空气中似是弥漫着淡淡的水雾,一切的景物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模糊。
圣焰巨剑商业升腾着淡红色的烟气,那是侯爵未干的血催化成的烟云。
天使依然维持着挺剑前刺的姿势,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微露疑惑之色。
他向身旁的同伴望了一眼,见他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外,于是也转头望向门外。
门外,夜色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雾中罗格的身影慢慢显现。
天使盯着那胖胖的,一团和气的身影,冷冷地道:你是谁?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送你们回天界的人就够了。
胖子笑得一脸阳光,迈着方步走进了房间。
他向另外一个天使望了一眼,笑容又变得有些邪恶,补充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另一位光天使。
虽然你根本无法与我所曾见过的光天使相提并论,但你既然如此美丽,一会我杀你时一定会温柔一些的。
与持剑的天使相比,这位光天使显得纤弱美丽得多。
他们的相似之处,则在于表情的冰冷、机械和面容的精致,某种意义上,他们并不似传说中的天使,而更像天才妙手制成的魔像。
光天使的力量看上去远胜于那持剑的天使,但一切行动的主导权却在那持剑的天使手中。
听到罗格的话。
两名天使那冰冷的表情未有任何变化。
持剑的天使沉声道:你亵渎了天上的圣辉……此时光天使向地上的尸体望了一眼,突然插口道:你既然想要反抗天界,那么依这一位面的规则,你应该出手救助他才是。
罗格的笑容越来越盛。
他也向地上的尸体望了望,道:他既然虔诚地信仰着天上的诸神。
那么他就该死。
而死在你们手上,不是一个十分合理但讽刺的结局吗?持剑的天使面容一肃,巨剑指向了罗格的胸口,以机械平板的声音道:你再次亵渎了天上的圣辉,准备接受审判吧。
审判?先等一下,让我好好想想……罗格笑了笑,以一种持剑天使无法理解的暧昧眼神打量着他的全身,那目光有若实质,似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衣服。
看了半天。
胖子才道:……你得让我想想,天使究竟会不会痛。
啊!我想起来了,天使都是不会痛得,既然这样。
那我就让你变得会痛好了……持剑天使眼中杀气闪动,手中巨剑圣焰大盛,势挟风雷,向罗格的胸膛刺下。
只是剑锋刚前进数分,就骤然定在半空。
然后他仰首向天,不可抑止地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惨号!侯爵地卧房中悄然飘起漫天地白羽,每一片羽毛上,都沾着星星点点的金色火焰。
这些火焰,就是这些天使的血了。
不知何时,罗格已然出现在持剑天使的背后。
他双手紧紧抓住那双洁白的羽翼,十指深深地陷入羽毛和血肉之中,缓缓地从翼根拉到翼尖。
他十指所过之处,那丰满美丽、充满柔和光辉的羽翼竟被生生剥离了血肉,露出森森白骨!持剑天使全身颤抖不已,但始终保持着挺剑前刺的姿势,看上去已动弹不得,在这前所未有的痛苦面前,惟有惨号不已!罗格嘴角的微笑已经变成了狞笑,双手挥舞得越来越快,将大蓬大蓬得白羽连带着下面的血肉生生从羽翼上撕下!转眼间,羽翼已变成两副细细骨架,天使号叫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了许多。
罗格飞起一脚,将这天使踢倒在地,然后随手一招,那把火焰巨剑就到了自己手里。
他又是一声狞笑,随手一拧,就将圣焰巨剑绞成一根钢棍。
天使呻吟着,抽搐着,刚想爬起来,那带着厉啸声的钢棍就迎头落下,将他一下砸倒在地。
胖子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代之以咬牙切齿的狰狞,他一边打、一边骂着,每一个字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你他妈的……亵渎?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亵渎!妈的,这里还有一块好肉啊……现在好了!你再给我叫、叫啊?怎么不出声了……金色火焰不断从翻滚着的天使身上冒出,然而一露头,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扑灭。
因此本来早应该被火焰焚化的天使迟迟不得解脱,惟有在罗格近乎市井流氓的殴打下辗转呻吟。
天使的呻吟声渐渐低沉下去,罗格声嘶力竭的低吼和喘息也接近尾声。
终于,静了。
罗格立在房间之中,仰首向天。
不知何时,两行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悄然落下。
从这一刻起,战争已然开始。
这本不是他的战争,但既然是她的战争,那么,也就是他的战争。
光天使静静地立在一边,看着眼前这离奇的一副,似是已经呆了。
罗格缓缓睁开眼睛,扫视着散落一地的天使尸块,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转身,望向仍然立在一旁的光天使,淡淡地道:你是自我毁灭呢,还是要我动手?轰!熊熊火焰直冲上百米高空,将整个威斯伍德映得亮如白昼。
小城人流如涌,纷纷逃向城外,躲避火势。
如此大火,不光烧光了古老且辉煌的骑士学院,还必然会将整座城市付之一炬。
没有人注意到,在熊熊烈焰中走出一个落寞的身影,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见他。
不去见他,见他,不去见他……单调的声音不住地在芙萝娅心中回荡着。
她坐在危崖之巅,迎着无尽夜空、清冷蓝月以及那颗高悬的星辰。
任山风拂动裙摆。
她双手支颌,一双雪白的赤足悬在空中荡啊荡地。
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一朵美如梦幻的魔法蔷薇。
魔法蔷薇的花瓣一片片地飞散。
化成一小团美丽的魔法光晕,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
在小妖精那双深不见底的碧眸中,魔法蔷薇正一点一点地缩小,直到最后一片花瓣也消失在风中。
不去见他。
小妖精长出一口气,嘴角荡漾起一丝令人心醉神迷的笑意。
她想了想,右手轻挥,又是一朵魔法蔷薇在手中凝成。
再来一次吧……她想着。
见他……不去见他……一切又重新开始。
其实。
她心中明白,这种古老而简单的占卜不论重复多少次,结果都会是一样,因为她做成的每一朵魔法蔷薇。
花瓣都是偶数。
所以这次的结果,仍然是不去见他。
芙萝娅嘴角依然带着笑,似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过了半天,她的右手又是轻轻一挥,再次生成了一朵魔法蔷薇。
只是这一回。
散发隐约光辉的魔法蔷薇漂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变化。
围绕着不落星辰飞舞着的数百流星又落下数颗,看它们了÷飘落的方向,正是芙萝娅所处的断崖。
望着这数颗飞速而来的流星,芙萝娅知道,她已经不用再为这个问题烦恼了。
芙萝娅盈盈飘飞而起,如冰似雪的双手以某种奇妙的韵律不住舞动,似是一只正跳着凄美舞蹈的夜蝶。
随着她的动作,广大空间游离的魔力都疯狂地汇集而来,在她身周集结成一个隐隐的风暴。
流星转眼已飞至她的面前,化成三个冷若冰霜的天使。
为首的天使左手持枪,右手一指芙萝娅,道:强大的魔法师,你的力量特质是诸神可以接受的,所以你有皈依主神的荣耀。
芙萝娅嫣然一笑,瞬间的丽色似是将群山也映得一亮。
谢谢,不必了。
她道。
这个夜,格外的漫长。
在这永无完结的夜色中,惟有那不落的星辰越来越亮。
从它的光辉中,不时会有新的流星飞出,加入到那数以百计、环绕星辰飞行的流星之中。
在那几乎连成一道光带的流星中,每过一会就会有几十点流星游离而出,飞向大陆各个角落。
尽管这个夜晚非同寻常,但大陆上大多数地方仍在沉眠,比如奥匈帝国西部的一片大草原即是如此。
夜风温柔地拂过长草,偶尔,会有几只夜行的小兽狂奔而过。
只是草原的宁静没有保持多久。
数点流星如飞落下,化成了四个全副盔甲的天使。
他们虚立在百米天空中,如有实质的目光扫视着整个草原。
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切的生命都停止了活动,这些依本能活动的生物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颤抖来表达自己的敬畏。
四位天使反复搜索,但是看上去一无所获。
为首的持弓天使露出了疑惑之色,皱眉苦思。
毕竟他们是受指派而对此处搜索的,对于他们来说,那指派之存在高不可攀、威能完全无法思议。
它是不会犯错的,此时找不到目标,错一定在他们。
持弓天使挥了挥手,四位天使即四散分开,各自向一个方向搜去。
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刚一分散之时,在不远处,有一个少女正漫步在草原上。
她淡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着,步伐轻盈若风,又从容淡定,就似只是在这里路过而已。
不论她是路过还是蓄意为之,不远处的四位天使都全无知觉。
少女忽然转头,望向了四位刚刚散开的天使。
刹那之间,她双眸中已燃起淡蓝火焰,有凌厉杀机闪过。
四名天使几乎在同一时刻有所惊觉,一齐转身望向少女的方向!他们所看见的,只是一道乍现的血色电光。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少女恢复了原本的宁静美丽,从容走向远方,就如只是路过这里一样。
转眼之间。
她的身影已隐没在夜色里,偶尔。
那跃动的淡金色长发还会在远方闪现一下。
就似是不甘心就此隐于黑暗中一样。
草原土地夜行兽都悄悄地抬起了头。
它们畏惧尚未全去,仍然不敢逃走,只能偷偷地望着天空中四团熊熊燃烧着的圣焰。
夜又是喧嚣的。
里尔城到处是涌动的人群,到处都是高呼的口号,以十万计的火炬将整座城市都映得亮如白昼。
在这座似已陷入疯狂的城市中,惟有城西边一大片建筑保持在黑暗和寂静之中。
这里是神圣骑士团的临时总部。
在主楼顶楼一间大房间中,奥古斯都正坐在椅中,凝望着窗外夜空中高悬的不落星辰。
他的房间中没有灯火。
直到看到十余颗流星向里尔城落下之后。
血天使那充满了岁月痕迹、线条若刀刻的面容才微微动了一下。
就在此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不等奥古斯都回答,房门就打开,一个年轻的骑士大步走了进来。
奥古斯都大人。
先知拉法拉什正率领着狂热的新教徒向这里前进!他说您已经堕落,与魔鬼为伍,并杀害了传播主神光辉的穆勒等六位先知。
他宣称要为天上的诸神清除您。
而且……年轻的骑士顿了一顿,犹豫片刻,才放低了声音。
道:……而且神圣骑士团很多骑士都受了拉法拉什的蛊惑,加入了他的阵营,所以我们现在在人数上处于劣势。
奥古斯都低沉地笑了笑,道:很多骑士?恐怕所有的神圣骑士都站到了拉法拉什那一边去了吧!不!绝不是所有!年轻的骑士激动起来,道:连我在内,还有八十六位近卫骑士永远效忠于您!只要您的剑为我们指出方向,不管敌人有多少,我们都会让他们记住神圣骑士团近卫骑士的勇气!血天使转头望向这年轻的骑士。
他英俊、高大、周身充盈着浑厚的斗气,年轻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
可是……年轻的骑士又犹豫起来,道:奥古斯都大人,为什么拉法拉什身边会有天使存在?他们一定是拉法拉什用魔法制造出来、用来欺骗教徒的幻影!此时窗外已有喧闹声传了进来,半边天空也被火把映红。
奥古斯都向窗外望了望,站起身来,走到年轻骑士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地肩,微笑着道:看来拉法拉什至少带来了十万信徒,而我们只有八十七人,你怕吗?年轻骑士激动不已,然而转眼之间他就冷静下来,毅然道:就算只有我跟您,我也不会怕!很好,你已经是一名真正的神圣骑士了。
奥古斯都赞许的道:而一名真正的骑士,只应该为值得的事牺牲。
说罢,他放在年轻骑士肩上的手微微一动,瞬间就在年轻骑士的后颈上切了一记。
年轻骑士一脸愕然,但已控制不住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奥古斯都伸手一招,铿锵声中,那把已跟了他数十年地长剑就连鞘飞到手中。
血天使拉开房门,走向门外的黑暗,走向了拉法拉什的十万信徒和十余天使。
在房门关上前的刹那,在陷入昏睡前,年轻骑士看到一双羽翼正在奥古斯都背后悄然展开。
那一双羽翼,漆黑如墨。
罗格徜徉在人流之中,有些茫然的体会着这座城市的躁动与疯狂。
这是一座人口众多的城市,距离里尔城十分的近,不过是三天的路程而已。
也许正因如此,里尔城的骚乱与动荡也波及到了这座城市。
与里尔城一样,火炬、烈酒、狂乱和呼喊成了这座城市此刻的主题。
几乎在每一个广场,每一个酒馆,就有有人占据了高处,慷慨激昂、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发表着演讲。
看着那一张张扭曲变形、口沫横飞的脸,看着台下振臂狂呼的人群,罗格忽然感觉到十分滑稽。
他们为何如此兴奋。
是找寻到了真理了吗?此时此刻,想必他们一定是这样认为的。
但在这万千狂野的人群中,又有几人曾经认真的思考过,他们所被告知的理念,一定正确吗?罗格惟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眼前所见的众生中没有一个知道即将到来的命运。
魔鬼已经现形。
真理即将彰显!一个声嘶力竭的男高音穿越了漫漫空间和重重障碍。
毫无损耗的传入了罗格的耳朵。
胖子小吃一惊,转头望去,见一个身披长跑的男人正站在一座雕像台座上发表着演讲。
他精瘦如柴,然而音量极大,声音既尖且细,极具穿透力,也正因如此,才能穿越百米距离传入罗格的耳朵。
诸神的使者、伟大的先知拉法拉什已经看破了血天使奥古斯都的真面目。
他号召一切真神的信徒走向里尔城,去讨伐魔鬼奥古斯都!那个男子继续高叫着,尖细的声音若一根针,在城市的上空不住的来回游走。
杀死魔鬼!把奥古斯都钉在十字架上!烧死他!……人群沸腾了。
呼喊声转眼间盖过了那男子的声音。
罗格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
他与她,以及那些看透了位面与命运之人,无数次殊死的战斗,为的又是什么?是为了位面存在,为了维护眼前这些人的生存、自由和尊严吗?不过眼前再去思索抗争的目的。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身上曾经拥有过毁灭之主光辉,因此无法逃脱。
既然不愿屈伏,那就惟有抗争到底。
何况毁灭即救赎,他屈从与否,结局都是一样的。
胖子心念微微一动,已然出现在那精瘦男子的身后。
胖子一脚踢倒了十米高的青石雕像,又随手一抓,折下了那雕像的小腿,然后轮起这根巨大而奇异的石柱,向那男子的后脑砸去!我将带领你们……男子的尖叫嘎然而止。
罗格拎起石像小腿,刚想继续砸下时,突然怔了怔。
他看了看石像小腿,又看了看原本站着那男子的地方,尽管心中余恨难消,但也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补上几下了。
人群骤然静了下来,一时无法理解眼前的血腥现实。
不知是谁带头高呼了一声:魔鬼!犹如一颗火星落入油海,人群中暂息的火焰再一次燃烧!看着疯狂涌上的人群,罗格冷笑一声,口唇微动,吐出几个简单的音符,身周即生成一圈缓缓流动的旋风。
此时的胖子已非当日初窥魔法之秘的少年,他随手施展的魔法,不论高阶低阶,都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风很轻柔,轻柔如刀。
数十个当先冲上的狂野之徒骤然停下身形,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隐现数十道纵横交错的红线。
前方的人停了下来,可是后面的人不明就里,依然号叫着前冲。
推挤之下,最前方的数十人纷纷倒下,他们的躯体还未着地,就裂成了数十块肉块,血水四射!信众虽然狂野,但还未完全失去理智。
那些不小心踩上了尸块的人惊呼不已,纷纷驻足。
然而在他们身后,更有数十倍的人在奋勇上前,他们刚一停步,立刻被身后的人给推倒,接下来,就是无数踏上来的脚。
在高高石像底座周围,风依然在轻柔的吹拂着,但其利似刃的风无法阻挡近乎于疯狂的人群,不住喷溅的血雾也浇不熄人们心中的熊熊火焰。
罗格沉着脸,将手中的石柱高高举起,又重重砸下。
一下,二下,三下……仅仅数下以后,罗格就感到了厌倦。
他举目四顾,见城中各处,已有数点圣辉正依次亮起,那是天使羽翼上的光辉。
罗格再看了看四周那些悍不畏死涌上来的人群,轻叹一声,抛下了手中腥红色的石柱,转身向北方行去。
他身影闪动,每迈出一步,就是千米之远。
瞬息之间,罗格就已远去,广场上,狂野的人们没有发现他们的目标早已消失,仍然发疯一样向石像底座挤去。
行走在夜色之中。
罗格心中涌起的不止是厌倦,还有怅然。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微妙的变化。
胖子年纪轻轻时就已身居高位,无数次在生死之间的经历使得他早已忘记了仁慈这个词。
胖子虽不嗜杀,但在需要的时候,他绝不惮于杀人,不管要杀的人有多少。
可是过往每次杀人,甚至屠城之时。
他都将对方视之为人,视之为与自己相同的族类。
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些人茫然不知自己将来的命运,不过是诸神藉以吸取信仰的食物而已,犹如猪羊于人一样。
他们狂野为之奋斗的,只是向着沦为猪羊更近一步。
也许正因如此,罗格在杀戮时,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在杀人,而只是在屠宰着一群群的猪羊。
他已不再将这些人看作是与自己相同的族类。
所以他怅然。
如此的话,此刻的他与那天上的诸神,又有何分别?胖子苦笑乐意下,将这些微的混乱都驱逐了出去。
他骤然凝立空中,缓缓转身。
冷笑着看着身后正全速追来的七点圣辉。
片刻之后,夜空下多了七团熊熊燃烧的圣焰。
罗格立于空中,目光再次掠过夜幕下的大陆。
此时此刻,有几人正和他一样,正孤独地战斗着呢?他摇了摇头。
转向了北方,正想离去时,忽然眉头一皱,又止住了身形。
在他地前方,又多出了两位天使。
他们身躯庞大、气息浑然与低阶天使不同。
罗格脸上终于露出一些凝重之色。
两位力天使,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也是值得认真一些的对手。
何况他们与当日安德雷奥利携来的力天使又有不同,他们是直接从天界之门踏出的,本体力量受这一位面的影响要小得多。
胖子眯起眼睛,向夜空中那颗闪亮得星辰望了一眼。
那颗星辰,即是正在建立中的天界之门了。
没有人知道建设一座天界之门需要多少时间,罗格也同样不知道。
他只知道环绕着天界之门的数百天使中有高阶天使存在,想要接近天界之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而且天界之门一侧连接着这个位面,另一侧则沐浴在主神光辉之下,根本不是寻常神明所能毁灭得了的。
何况既然天界之门已经开始在这个位面建立,那么就算毁去一座,另一座也会接着建立。
这一切,既然已经开始,那就必然会走到结束。
只是从那颗星辰高挂在夜空时起,并没有过去多久,甚至于这个夜都未曾完结,就已经有力天使从天界之门中踏出,开始巡视整个位面了吗?就在此时,星辰又闪亮了一下,流行群中分离出数十点色彩各异的流星。
只是这一次的流星没有分散,而是汇成一束,笔直向罗格的方向飞来。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罗格并不想决战时刻如此快就到来,他在夜色下游走,就是为了多斩获几个游离的天使。
但他也不是十分在意决战时刻的提早到来。
胖子笑了笑,右手一抓,巨大的死神镰刀已然出现在他手中。
只是罗格的笑容忽然凝固,再次仰望向那不落的星辰。
因为在这一瞬间,夜忽然变成了昼!昼夜颠倒仅仅是瞬间之事,因为有一道巨大至不可思议的电光横跨过半个夜空,无声无息地击在那不落的星辰上!那刹那间的强烈光芒,不光映亮了整个天空,而且完全压制住了星辰的光辉!当昼再次变成夜之时,响彻天地的雷声才轰轰传来。
那不落的星辰已暗淡了许多,而它周围环绕飞舞着的流星也有近百颗骤放光华,包裹在熊熊圣焰中,向地面坠落,如下起了一场凄美的流星雨。
几乎不给人思考的时间,第二道电光又穿越星空,再次击在星辰之上。
不落的星辰更加暗淡了,看上去与寻常星辰已相差无已。
那些环绕飞行着的流星,因为已经稀疏了许多的缘故,受的打击要小的多,只有四五十颗燃烧着坠落。
数十颗笔直向罗格飞来的流星当即掉转了方向。
转而向电光起处飞去。
摇摇望去,那升起电光的地方,即是精灵谷地。
罗格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转而望向身前的两名力天使,以平淡无波的声音道:接受毁灭吧。
与喧嚣与沸腾的大陆相比。
光明大神殿所处的秘境反而一片死寂。
既没有光影的流动,也不闻些微声响,看上去,这里已完全变成了一片死域。
呆滞的月色透过圣堂主楼高高的落地窗,照在了房间正中突兀的铁笼上。
笼中立着一个如梦如幻的黑发银眸少女,她极缓慢地提起拳头,作势向笼身粗大的钢条击去。
但是每一次,她都似是怕碰痛了手一样。
距离钢条还有一点距离时,拳头就会收回去。
任谁看了这一幕,都会觉得少女的选择是正确的,她的手雪白纤丽。
几乎有些透明,柔嫩得似是稍与钢条碰触就会破损一般。
她黑发保持着飞扬地姿势,银色双眸中似是弥漫着不散地水雾,一眼望去,在梦幻般的美丽中透出难言的凄美。
她握拳。
缓慢击向笼身钢条,又无功而返,如此周而复始,似是永无停歇。
月色渐渐明亮起来,只是在这个夜晚,说不清透进窗户的,是月色还是星辉。
少女显得愈发的焦急不安,银眸中的水雾越来越浓,终于,水雾凝成了一滴晶莹的水滴,顺着她若凝脂的脸上滑落。
这一次出拳后,她不再退缩,而是死死地抵住。
她的面容渐渐变得苍白,唇角隐隐有一道金色的血线流下,但是她的右拳正一分一分的前进,无限接近着构成笼身的钢条。
寂静的室中突然响起一声霹雳,笼中电光缭绕。
少女似是受了重击,仰天倒地。
但她的努力并非全无成果,钢笼一阵震动后,那无形的壁障终于露出了一条缝隙。
这丝缝隙转眼即逝,但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
她张开樱唇,骤然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呐喊!那清越的喊声瞬间冲破了屋顶,穿云而去!刚刚的一击和呐喊似是耗去了她全部的力量,连那飞扬的黑发也顺从地飘落,化成一匹软绸,散落在她身旁。
她艰难地喘息着,不知再过多久,她才能积聚足够地力量重新站起。
她并没有等待太久。
无形的壁障刚刚合拢,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身边。
在这时间流动近于静止的空间,她努力睁大双眼,试图分辨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毕竟那身影极为飘忽,认真看时就会完全消失不见。
她用力眨了眨银色的双眸,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就在此时,一个意念波动传入了她的意识,那是她曾经无限畏惧、如今却极度企盼的,风月的意识:你没有看错,我回来了。
少女展颜,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道:真是……太好了。
风月和往昔相同的冷淡语气道:你知道我正在找寻回来的路,也知道我回来后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还要给我路标?少女笑了笑,艰难地将手伸向若有若无的风月:因为……我帮不了他啊!只有……只有你可以……风月沉默片刻,终于缓缓蹲下,轻轻握住了少女的手,道:你是无法脱离这具身体而独立存在的……我知道。
风月沉默,只是握了握少女的手。
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罢,她闭上了双眼。
风月凝望着她,这一刻,她的微笑宁定而安详。
时间似已完全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风月再次睁开了双眼。
那一双银眸清冷如昔,如软绸般的黑发也重新垂落如瀑。
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托扶着一般,风月的身体徐徐飘起,凝立在笼中。
她只是略略向钢笼望了一眼,即以右手握拳,一拳向头顶的钢笼击去!一片死寂的秘境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后一记轰雷响彻整个秘境!轰鸣声中,圣堂那数十栋宏伟之极的建筑纷纷倒塌。
四下飞溅的沙土与砖石,风月那绝美的身影冉冉升上了高空。
那凝聚了罗格无数心血、令他藉以自吹自擂了许久的钢笼,早已四分五裂,埋入瓦砾场中。
变成了只能供后世人瞻仰思索的遗迹。
风月略一辨识防卫,即冲天而起。
向着无穷无尽的天外飞去。
夜夜空下光芒一闪之际。
那梦幻般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他妈的,还真难缠!难道这就要逼老子拿出真本事不成?胖子嘴里一边不清不楚地骂着,一边用力将粘在手上身上的羽毛摘下来。
忙了半天,他心头怒火又起,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力天使动也不动的庞大身躯上。
费了半天功夫,胖子才将身上收拾干净,他一把提起插在一旁地上的死神镰刀。
随意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一个简单动作,后果就是全身上下数十处伤口一齐牵痛,特别是那个贯通了他整个胸口的恐怖伤口。
他伤口处的血肉不住蠕动着,修补着身上的损伤。
只是罗格虽然不怕天界圣焰。
但这种火焰造成的伤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修复得了的。
胖子双眼微闭,略养一会神,右手就又握紧了死神镰刀。
不落的星辰又重新绽放光华,周围盘旋飞舞的流星已近千颗。
而此刻立于罗格面前的天使也相应的由数名变成了数十名。
胖子双眼缓缓自天使一张张全无表情的脸上扫过,然后笑了笑。
吐出一口带血的痰,骂道:真是麻烦啊,杀都杀不完!罗格骤然挺直胸膛,背后三双缀满星辰的蓝翼悄然伸展至最大,无形的尊严瞬间已扩散至百米之外!你们好大的胆子,对吾不敬,即是亵渎吾主迪斯马森的光辉!罗格那平板、机械、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每位天使的耳边。
一时之间,所有的天使都面面相觑,露出疑惑的神色。
罗格眉头略皱,身周蓝色的星辉不住扩展,又是冷冷地哼了声。
见罗格已然发怒,为首的天使立刻抛下了手中的巨剑,曲膝在空中跪倒。
在他之后,数十位天使也同时跪倒在空中。
高阶的天使大都习惯于在各个位面征战,为适应各位面不同的环境,他们也会相应地改变自己。
因此对天使来说,体形外貌都不是判断的依据,惟一的分辩手段就是气息。
在这些天使的感觉中,此刻罗格身上散发出的完完全全是星辰之安德雷奥利的气息。
六翼天使身上承载着仅次于主神的光辉,也是他们完全无法违抗的存在。
在所有天使都跪下的瞬间,罗格突然动了!他身影闪烁不已,如雷如电,瞬间已围绕着数十位天使转了一圈。
当胖子回到原地时,死神镰刀依然在他手心中呼啸着盘旋不已。
而那数十位天使,已在惊愕和不解中化成了团团耀眼之极的圣焰火球。
胖子嘿嘿一笑,道:看来我所料不差,天使们果然都没长脑子啊!也不见得啊!胖子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温和而悦耳的声音。
胖子心下一惊,缓缓回身,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天使,正微笑着望着他。
依然是那熟悉的星眸,依然是那六只缀满星辰的蓝翼,出现在罗格身后的,正是星辰之安德雷奥利。
看着一脸愕然的罗格,安德雷奥利微笑着道:虽然我也不聪明,不过你若想骗过我去,恐怕要变成吾主迪斯马森才行。
这好像有些困难。
罗格慢慢地道。
好像是的。
安德雷奥利的声音永远都是如此悦耳。
罗格的右手悄悄握紧了死神镰刀,他向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望了一眼,然后道:既然连你都出现了,天界之门相比已经建成了吧?还差一些,不过距离完全减成已经不远了。
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扬起死神镰刀,身周的景物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盯着安德雷奥利的星眸。
沉声道:既是如此,那就动手吧!安德雷奥利笑了笑,他本就俊美无匹,这一笑更是平添魅力。
出乎罗格意料之外的是。
这威能无穷的六翼天使完全没有任何提聚力量的表示,他只是向夜幕下那不落的星辰一指。
微笑着道:你看。
你还有很多的敌人可以选择,我也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打这一场啊,各忙各的不是很好吗?胖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会是一位六翼天使说出来的话?但罗格丝毫也不敢放松,毕竟从过去的记录看,天使与恶魔一样,都是从来不讲信用的家伙。
而且现在的胖子是抱着拼死一个算一个的心态来迎接这最后的战斗的。
所以他依然在不停的提聚着力量,转眼之间,他体内汹涌彭湃的力量已逼近了他所能操控承受的极限。
但罗格仍然在提聚力量!面对安德雷奥利这样的对手,无论积聚多少力量都不会过份。
而罗格获胜的惟一机会,也只会出现在一击的瞬间。
生与死,都会在那个瞬间决定。
看到那把已变得扭曲模糊的死神镰刀,安德雷奥利轻叹道:罗格啊,就算你想继续这场战斗,恐怕也有人会不答应呢。
胖子冷冷一笑。
道:谁会不答应?我。
一个清冷若冰的声音突然从罗格身后响起!还未等罗格从愕然中反应过来,一只若冰似雪的纤手就从他身后伸出,轻轻巧巧的将已蓄势待发的死神镰刀从罗格手中夺了过去。
紧接着罗格只觉得后颈一凉,又中了她一击。
她的手冰冷而柔腻,与之肌肤相触实在可以说是至高的享受,可是伴随着触感而至的还有丝丝彻骨的冰寒。
这丝丝缕缕的寒气完全无可抵抗,它们所到之处,罗格的一切已然提聚的力量都会烟消云散。
在这一瞬间,胖子心中的惊慌远远压倒了惊喜,他只来得及说一句:风月!你怎么会回……声音就嘎然而止,然后身体再也不受他控制,缓缓向后软倒。
风月左手一引,扶住了罗格下坠的身体,然后轻轻地道:因为这并不是你的战争……只是罗格已然失去了意识,他已经听不到这句话了。
风月凝望着罗格,片刻才抬起头来,银眸转为冰冷,死神镰刀向安德雷奥利一指,淡淡地道:开始吧。
安德雷奥利似是完全没有听见风月地话,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风月,许久,才低叹一声,道:虽然我们注定是敌人,可是还是那句话,你还有其它地选择,我也有事要做。
所以……我们没必要战斗啊。
不待风月回答,安德雷奥利就缓缓转身,向远方飞去。
那缀满星辰的蓝翼闪烁了几下,就此消失与漫天的星辰融为一体。
风月黛眉微皱,她看了看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又望了望怀中沉眠的罗格,刚欲离去时,安德雷奥利的精神波动忽然遥遥传来:这个位面的信仰之源已然崩坏,所以,吾主迪斯马森的分身很快就会降临的……风月默然片刻,微眯起银色的双眼,望向夜空中那颗不落的星辰。
终于,她似是下定了决心,双唇微张,从那冰色的唇中,有一缕寒气徐徐飘出。
她以死神镰刀在虚空中一划,刀锋所过之处,立刻荡漾起重重空间波纹。
仅仅是一记切割,风月就切开了空间壁障。
她左手略向前一送,罗格就如河上的一叶轻舟般,悠悠地飘向了空间波纹。
不过是数米距离,罗格飘得再慢,也不过是数息之间,就已飘流到了空间波纹前。
可是这数息时光,于她,又何止数年之久!风月的手抬起又放下,每一次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将他拉回,每一次都强行压下。
她知道,此次别后,将永无再见之日。
风月忽然一声清啸,左手向前一挥,将罗格完全推入了空间波纹,然后死神镰刀一挥,斩断了罗格与这个位面地一切联系!她冲天而起,若一颗呼啸的流星,向夜空下那不落的星辰冲去!她再没回头……一声呻吟,罗格徐徐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流转不定的光影。
罗格蓦然坐起,因为沉睡前的一切都回到了他的记忆之中!无数能量的乱流呼啸着从他身边掠过,这个空间,没有方向,没有时间,他已然迷失在空间乱流当中。
罗格暗叹一声,自语道:风月啊,你一定想不到,我还是有办法回去的。
这次无论如何,都是我赢了,哈哈……只是他发出的笑声干涩无比,完全没有一点欢愉之意。
罗格手轻轻一挥,面前的空间乱流就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道游移不定的空间缝隙。
他举步向前,可是在踏入空间缝隙前,竟又缩了回来。
如是反复数次,罗格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
他并不畏惧天上的诸神,他只是怕知道那已注定的结局。
终于,罗格跨进了空间缝隙。
看起来罗格并没有沉睡多久。
格罗里亚大陆上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天空中多了一颗极为明亮的启明星。
远方的地平线上,天色已开始泛白,而在大陆的另一端,残余的夜色仍不甘心放弃最后的领地。
只是在天的正中,那颗不落星辰的周围,已有数千的天使在环绕飞舞着。
而在那数千名天使环绕的中央,又有一团极为耀眼的金蓝银灰三色光辉在变幻不定,并且越来越亮,看上去某个伟大的存在就要在这一位面定型。
罗格凝立空中,缓缓扫视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心底又有不可抑止的寒意涌出,几乎将他的血液冻僵!他忽然全身一震,身影闪烁不已,瞬间已穿越了千万里的距离,落在了一座冰峰之巅。
这是整个格罗里亚大陆最高的唐古拉冰峰。
在峰顶上,正孤零零地插着一把深黑色的死神镰刀。
强劲之极的山风每次掠过刀锋,都会发出凄厉的鸣叫。
罗格缓缓跪倒在死神镰刀前,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刀身、刀锋。
指尖上传来的每一记触感都是如此熟悉,似乎,似乎死神镰刀上,仍然留存着她的残香,她的冰寒。
天上的星辰越来越亮,渐渐显出天界之门的真面目。
随着一阵轰鸣,两扇大门徐徐打开,在门开的瞬间,可以看到门后无数天使已在整装待发。
罗格猛然站起,仰天发出一记声嘶力竭的狂吼!他不再多言,只一把拔起死神镰刀,然后双足用力踏下,人已如电般冲上天际,飞向了天界之门!唐古拉雪峰悄然出现无数龟裂,然后轰然倒塌。
罗格紧握着死神镰刀,身周不住喷发出无形的火焰,转眼间已化作一颗燃烧着的星辰,穿越了那尚未成型的伟大存在,然后迎着无以计数、羽翼之辉已汇成天河的天使,逆流而上,呼啸着冲入了天界之门!在这一瞬间,天河竟也断流!它旋即恢复了常态,继续奔涌向前。
天,亮了。
第十九卷七日之书终章轮回恍如一梦醒来……她徐徐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茫茫的迷雾,渐渐的,周围的景物从雾中浮现。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房间,寛大,四周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罐和书借。
房间中充斥着性质各异的能量,并以一定的规律在流动着。
她茫然地扫视了一下房间,又略略低头,这才看见地板上刻着许多魔法符号和连接线。
直至此时,一个名词自行从她意识深处浮现。
魔法实验室。
当这个词浮现的时候,她有如从梦中醒来,立刻清醒了不少。
但她的心中仍然存在着茫然,浑然不知自己是为何物,身处何方。
从她清醒的那一刻起,周围迷漫的雾气就逐渐变得稀薄,至此时,已近于消散。
就在此时,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声音虽轻,但在这完全寂静的世界里犹如一记炸雷,惊得她悚然转向声音的来处。
以我老人家自己之名……这一句如从云天之外飘渺而下的话语宛若一块巨石,瞬间在她平静的意识之海激起了滔天巨浪,浪峰浪谷间,闪过无以计数的画面。
那些似是她过往的记忆,只是因为尘封的时间过久,以及反应时间过短,她一时还无法立即明白这些画面中所蕴含的内容。
她若一只受惊的兔子,骤然转向声音的来处后,这才发现在房间的一端立着一个胖子,正大声地颂念着的咒语。
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胖子满脸的笑容中分明不怀好意。
胖子念颂的咒语复杂难明,但其中的含义自然而然地在她意识中出现。
随着咒语的进行,一阵莫名的危机感悄然在她心底产生…………借由古老传承的仪式,与眼前的生物订立永恆的契约……骤生的危机感瞬间就使她完全清醒,与危机感一起复苏的还有她的清冷和高傲。
你做梦!她身影一个闪动。
瞬间速度已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在那阴险胖子还未反应过来时,就一把扣死了他的咽喉,将他未完的咒语通通堵了回去。
魔法实验室中一片寂静.在她的眼中,似有两个世界正重合在一起,一个是记忆中的世界,一个是现实的世界几乎完全一样,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比如说,扣住胖子咽喉的并不是记忆世界中的那一副手骨,而是一只若冰似雪、纤纤若素的手。
她悚然而惊。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身体也并非是记忆世界中那赤裸的骨架,而是笼着一袭灰袍,灰袍下隐隐荡漾着层层波纹,她虽然看不到被灰袍掩住地躯体,但袍下露出的一双雪白的赤足,又透露出了一鲇她胴体的秘密。
刹那风情,实已无法用讠语形容!她又将左手伸到面前,这仍是一只如雪地手,手中空空如也。
没有记忆中应有的那把破烂长刀。
她又向四周望了望,没错,房间中的一切都完完全全与记忆中的世界重合,只除了她自己。
她的目光终於落回了那胖子的脸上。
这一次,她从他坏坏的笑容中解读出了更多的东西,那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但让她觉得非常温暖的东西。
而从那胖子地一双闪亮瞳孔中。
她也看见了自己,黑发银眸的梦幻容颜,绝非尘间所应存在。
在这一刻,更多的画面从记忆中浮起,与眼前的胖子重合起来。
只在刹那之间。
过往一切又重回心头!那胖子微笑着道﹕风月,你都想起来了吗……他一句话尚未说完,风月忽然整个扑进他的怀中!瞬间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不光将胖子撞得飞起,而且轻易将魔法实验室的一面墙壁撞穿!对於胖子来说,此时前胸后背的疼痛也是人间至高的享受。
他双眼微闭。
显得受用已极,只是这胖子从子从来不知道满足为何物,所以又张开双臂,向怀中那梦幻般的女子抱去。
不过这一次他抱了个空。
那胖子吃了一惊,睁开双眼,这才发现风月不知何时已飘立在空中,恢复了如冰一样的清冷,一双银眸有若月下的湖泊,正淡定地看着他。
胖子嘿嘿一笑,一跌而起,飘立在风月面前,死盯着她看了半天,这才大手一挥,微笑着道﹕风月,你看,这个世界还看得过去吗?直至胖子如此说,风月才悄悄地将目光收了回来,顺着胖子手指处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何等广大的一个世界啊!魔法实验室外并非她熟悉的莱茵城,而是一座无比雄奇的雪峰之巅。
呼啸的山风袭过山峰,在背风处拉出一片绚丽雄烈兼备的旗云。
雪峰之下,山脉绵绵延延,不知延伸出几千几万里。
而天空碧如洗,高远之极,只在极远的天际处有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薄云。
山脉边缘,是一片片苍郁如墨的森林,森林再向外,则是碧绿得如欲滴出油来的肥沃草原。
极目望去,可见草原上有一道大河盘曲而过,缓缓向远方流去。
在河湾盘曲处,有成群的野鹿羚羊正在徘徊饮水。
风月心底初觉震憾。
她银色双眼足以穿越时空的阻碍,望千万里远。
她已看见,在草原的那一边,有沙漠,有荒原,有冰川,有熔岩,还有无尽的大海。
而即使以她的双眼,也无法穷尽那海的边缘!怎么会这样?梦醒的时候,一切都与初生时的记忆如此相似,可是当她踏出那个房间时,才发现原来世界早已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她,不是应已成为位面历史的一部分了吗?她已然记起,在踏进天界之门的那一刻,一眼望去那无以计数的天使。
她也还记得,有多少个天使在那飞舞的死神镰刀前化成了熊熊的圣焰。
当圣焰燃到了她的身上,那是刻骨铭心的痛!她还记得。
在痛到极处的刹那,从心底深处涌起宁静、轻松、解脱以及隐隐约约的牵挂。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圣焰……风月缓缓转头,望向了罗格。
胖子又是嘿嘿一笑,负手而立,倒是颇有几分顶天立地、指鲇江山的豪气。
傲然道﹕这就是我的世界,也是你的世界。
这是我们的世界!他缓缓扫视了一周诺大的世界,然后抬手前指,傲然道﹕在这个世界里,我可以令高山崩裂,令大川断流。
令众生毁灭,也可令死地复活!总而讠之,一切存在,只依我心!胖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历久而不散,在天地间反复回荡,越来越是洪亮,转眼之间,天地之间似已只剩下他的声音!伴随着他预讠式的话语,他手指处。
果然雪峰崩坏,大河干涸,草原上无数奔驰往返的鹿羊倒毙,而在极远处。
无边无际的荒漠和雪原正迅速染上绿色,那浓烈之极的生机,几乎已弥散到了风月鼻尖之前!风月透明的双唇微张,无讠地看着大地上刻印着的痕迹.胖子举手投足前展示的。
又岂止是神迹一词可以形容?这是梦吗?若不是的话,何以解释眼前的一切?难道真如那胖子所说,苍茫大地,青山绿水,存在只在他一念之间?风月倒宁可这是一个梦。
唯有如此,才好解释眼前所见。
只是她银眸一转,刚好看见那胖子正嘻皮笑脸地看着她,显然一副要吊她胃口的架势。
风月黛眉一皱,立刻就涌起一阵要痛揍此人的冲动。
可是犹在眼前的断裂山峰、干涸大河提醒她。
这个世界十分的古怪,她未必就能赢得了眼前的胖子。
可是畏缩从来不是风月的选择,她右拳已然握起,眉间浮起淡淡冰雾。
她要以绝对的力量得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不过胖子十分乖巧,一见事情不妙,立刻道﹕你跟我来吧,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这倒让风月已经提聚的力量全然没了用武之处。
不待风月回答,他即冲天而起,向着湛蓝的高空飞去。
可是风月却立在原地未动,她忽然道﹕我不是已经毁灭在天界之门中了吗?胖子身躯微微一震,停了下来。
他徐徐转身,微笑着道﹕的确如此。
而且在天界之门内毁灭的不止是你,还有我。
你?怎么会?风月唇色本就极淡,此刻更是近於透明。
胖子笑了笑,温和地道﹕因为我有办法从空间乱流中找回原本的世界,所以你走后不久,我就回来了啊!风月银眸中光泽微有闪动,她没有说话,只是略略低下了头,似不愿,又似不敢去看胖子。
胖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风月身边,悄然挃住了她的手。
风月身躯极轻地震了一震,而后,就任由那胖子牵着她的手,直飞上无穷的碧空。
碧空如洗,在浮云之上,另有苍穹。
当冲上无尽高空时,两人周围的底色就申湛蓝换成了深黑。
只是在横过整个天穹的黑幕上,鲇缀着的不是鲇鲇星辰,而是一个无法形容其广大,缓缓旋动着的半透明球体。
仰望苍穹,风月只觉得这个球体是如些巨大、如此压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天幕上坠落,将下方的所有世界摧毁。
她虽然孤傲刚烈,可是在这天地之威之前,纤手也在悄然间冰冷了几分。
唯有那只被握着的手,仍被包围在温暖之中。
她的手被悄然握紧﹕风月,你看,那就是我们原本所处整个世界的投影了。
风月无讠地看着那佔据了大半个苍穹的透明巨球,许久,才问道﹕那我们现在所在的,又是哪里?这里吗?胖子笑了笑,道﹕这里是我的领域,也是即是我创造的世界啊。
风月凝视着胖子,又道﹕可是在最终的审判日上,我们不是都毁灭了吗?胖子嘿嘿一笑,道﹕早在最终审判之前。
我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威娜依靠领域进行战斗,而你放弃了领域、只追求至高的力量,但我老人家可不一样,我拼命发展领域,但并不发展任何与领域有关的能力。
我的领域,只是单纯为了领域而领域,或者可以换个说法,那就是绝对的领域。
这样就算位面毁灭了,我的领域也有可能在虚无继续存在。
果然在毁灭后不久,我果然就在这里苏醒过来。
嘿嘿。
我老人家的远见卓识,那里是一般的小神可比的?风月一双黛眉又皱了起来,她自然明白胖子讠下所指,於是愠怒之下,握住胖子的右手悄悄加了几分力。
可是她足以扼碎钢鉄的一握完全没有结果,若利针般刺入胖子手心的几缕寒气也如石沉大海,一去无踪。
胖子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握了握风月的手,那不经意的温柔悄悄地浇熄了她心中的微怒。
他又向苍穹的巨一指,叹道﹕直到我创立了这个世界。
我才明白了这个多位面空间的许多奥秘,也多多少少明白了至高神和他光辉所照耀的天界。
你看,那就是至高神了。
风月顺着胖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巨球中的某处亮起一鲇光芒。
那光芒与她以往所见的任何圣辉都不同。
它不带任何属性,也没有任何含义,它只是,纯粹的光!这鲇光芒自出现时起。
就如有生命一般,不住地扩张、蔓延,很快就佔据了巨球内相当大的一块区域。
胖子缓缓地道﹕这就是至高神和它的天界征服位面的过程。
天界将自己的光辉注入到一个个位面之中,然后又将整个位面转化成光与暗的两极,光被吸收。
而暗则被排除。
有光则有暗,这是你我均熟知的一句话。
可是在天界分解位面时,光与暗并不是均衡的,由信仰而产生的光要远远地超越暗。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每一个位面被分解,天界的力量就会强上一些。
扩展的速度也会更快一些。
实际上,对於整个多位面空间来说,天界的扩张都太快了,快到了无法阻止、无法忍受的地步。
我想,如把时间加快一些,你会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说着,胖子一挥手,苍穹中那透明巨球中的圣辉扩张速度立刻以千百倍地加速,转眼间就佔据了小半个球体!看着那片有如活物、在圆球中不住爬行的光,风月只觉得心底寒意暗生,不由得握紧了胖子的手。
她忽然转头望向罗格,道﹕不对!这不是幻觉,而是时间真的在加速!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胖子温和地笑笑,道﹕既然这是我所创造的世界,那么一切规则自然应该由我来制订,改变时间流速并不算什么大事。
其实只要我想,我曾经见过一切人和事都可以出现在这里.可是……风月又看了看苍穹中的巨球,问道﹕就算你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你能够躲得过天界的扩张吗?胖子微笑道﹕为什么不呢?这个世界自虚无中产生,我们根本不具备任何物质的存在形式。
所以在天界看,我们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当然躲得过去。
风月紧盯着巨球中仍然在不住扩张的圣辉,忽然皱眉道﹕至高神如此扩张,会引起整个位面体系失衡吧?又岂止是失衡?当至高神聚积的光超过一定界限时,整个位面体系都会崩溃,一切有形的存在皆会化成虚无,那时如还有空间,充斥於其中的也只会是最本源的狂暴能量。
为什么?风月问。
是啊,为什么?风月问。
是啊,为什么?胖子也仰首望着那已鲇据了巨球一半空间的圣辉,许久,才沉重地叹息一声,道﹕风月,你看,其实整个位面体系就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囚笼,一个个位面,就是囚笼的钢柱,而维系位面稳定的空间规则,就是封锁住囚笼的锁。
我也是想了许久,才忽然明白了至高神的目的。
它想脱离这座囚笼!他顿了一顿,又略带苦笑地道﹕当它积聚了足够的光,引发位面系崩溃的刹那,一切存在的都将毁灭。
那时它将面临两个命运,一个是随着整个位面体系一起毁灭,而另一个,则是打破全部规则,转化成一个全新的存在,重新开始新的历程。
至于新的历程是什么,那就完全不是我能够想象的了。
可笑的是,我们一心想要打破天界的规则,维系位面的存在,可是从整个位面体系来看,拼死维系着现有规则的,其实是我们啊!风月沉思半天,才道。
它真是无聊。
胖子笑笑,道﹕它的确是无聊。
只是……如它那样的存在,这已经是它生存的唯一意义了。
风月沉默。
她仰望天穹,才发现不知何时圣辉已停止了扩张,看来时间已不再加速。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整个位面体系的终结已不可避免。
那么,从现在直至一切毁灭的漫长时间里,该做些什么?等待。
胖子似是能够看穿她的想法,风月一惊之际,他又不怀好意地道﹕不过光是等待实在无聊,反正时间还多,我们还有许多事可干呢!嗯,当年在奥黛雷赫面前时,我就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打倒了女神,那我的信仰会有多么虔诚呢?……风月的黑发猛然飞扬,她一讠不发,羽翼立刻尽展,掉头就血远方逃去!只是这一次,向来高傲冰冷的她,逃得竟也有些张惶。
似乎,她的心跳得很急。
她飞出没多远,就见那胖子忽然出现在面前,宛如闲廷漫步般向她走来,神态要多从容就有多从容。
可是那一双笑得眯起的眼睛,越看越是让人心慌。
风月立刻掉头向另一个方向飞去,那一双展开的羽翼,洁白得如一副蝶翼。
可是这是胖子的世界,她就如一只飞舞的蝶,面对着漫天的蛛网,又如何逃得过去?风月突然一声惊呼,她已然落网!那一双洁白的翼急速拍动着,可是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是网中越陷越沉罢了。
那一只美丽如梦的蝶,就这样,在网中越沉越深……死胖子,其实……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若风中一缕淡柔香﹕我们都已经毁灭了,是吗?是啊,就在审判日的那天。
你已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但我们依然存在。
那么……一双如雪的臂悄悄环上了胖子的脖子,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如果我们能够在位面崩溃后继续存在,那么我们面对的将是一个混乱黑暗的世界。
那时首先……胖子笑了笑,笑容中有苦涩,有无奈,也有一丝茫然,然后才道﹕要有光。
《亵渎》终于二○○六年六月烟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