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025-04-03 12:36:40

谭铃音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知所措地看着唐天远。

唐天远也定定地看她,他突然笑了一下,道,怎么,我又没咬你。

这话本没什么,可是联系他之前咬她的那次,就怎么听怎么暧昧。

谭铃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道,我……那个……她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自己到底该说点什么。

唐天远帮她说了,你又非礼了我,他笑着安慰她,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是有意的……谭铃音说着,一想到方才那寸劲儿,她的脸更红了。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仔细解释,她理屈词穷,只好转身离开,逃命一样奔出去了。

身后传来县令大人愉悦又放肆的笑声。

笑过之后,唐天远一低头,敛去眉眼间的温柔。

他的视线又落回到地图上。

虽然方才是一心二用,但他们确实是在往对的方向分析。

唐天远总觉得孙家拖着事儿不报官有违常理,其中必然隐瞒着什么。

而土匪们绕远路跑去抢孙家的田庄,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他收好地图,招来几个捕差吩咐了一下。

让两个捕差前去南陵县申请友官协助办案,把相关文书借用一下,最好再借一两个参与过调查的人手,如果有证人来那最好不过;另外两个捕差先去暗地里打探一下老铁的事儿,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其实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捕差们领命散去,唐天远又有些无所事事。

他从书架上取下来一封信,又看了一遍,接着找出信纸,提笔要给他爹回信。

嗯,说什么呢……问候家人、报平安是必须的。

除此之外,他还得跟他爹说说提亲的问题。

他爹在信里说,已经跟他娘商量好了,是时候该给他定亲了。

当父母的为了儿女,挑得眼睛都花了,终于看上礼部侍郎家的女儿。

姑娘今年十六岁,要模样有模样要品性有品性,配的又是唐天远这种相貌人品家世无一不好的男子,简直是天作之合。

两家长辈对这桩婚事都很满意。

唐天远很不满意。

不是姑娘不好,而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在他没感染上谭铃音式的离经叛道之前,他并不会拒绝父母给安排的婚事。

可是现在不行了,心里已经住进一个人,又要娶某个陌生人,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他不甘心。

别人再好,也不是谭铃音。

他只要谭铃音。

唐阁老已经选好了下聘的日子,他打算今年年底就让儿子回京完婚。

幸好下聘的日子定在一个多月之后,唐天远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事情会更麻烦。

可是他要怎么跟父母说呢?儿女在外头自己做主婚事,怎么说都显得理亏。

而且,唐天远也不是怕爹娘责备他,他怕的是谭铃音被人轻看了去。

姑娘小小年纪就逃婚,从家里跑出来,在江湖上漂泊几年,又混进衙门里,天天跟男人打交道。

按照他爹娘的标准,这样的女孩儿怕不能入他们的法眼。

不过,唐天远很庆幸谭铃音做了这些。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得以相遇。

但是从相遇到相守,是一段遥远的距离。

莫说相守了,他们俩现在连相爱都做不到。

谭铃音挺灵透一个姑娘,怎么就不开窍呢。

唐天远长吁短叹了一会儿。

末了,他打算把事情跟他爹交代清楚,先不和他娘说。

他娘比较严厉,眼里容不得沙子,相比较之下,他爹倒是挺开明的。

这种事情必须派个心腹去。

于是贴身又贴心的小厮黄瓜再次被选中。

黄瓜浑身透着机灵劲儿。

从京城到铜陵,关于少爷的各种传闻他都知道。

现在少爷吩咐他做这些,他一想就明白了。

对黄瓜来说,礼部侍郎的千金只是活在传闻中,而谭师爷则是真实可感的。

谭师爷漂亮又和气,对谁都笑呵呵的,黄瓜挺喜欢她。

最重要的,少爷也喜欢。

所以把谭师爷变成唐家少奶奶成了黄瓜义不容辞的责任。

现在,黄瓜有一件重要的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少爷说。

这里头一方面事关少爷的幸福,一方面又涉及到他的好兄弟西葫芦。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天远有些不耐烦。

还是说了吧,少爷是第一位的,兄弟是第二位的。

黄瓜于是说道,少爷,小的觉得,夫人多半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唐天远阴沉着脸,到底怎么回事?谁说的?!黄瓜一缩脖子,他才不会直接说是西葫芦干的,是这么回事,上次西葫芦回京送信之前,小的看到香瓜姐姐嘱咐了他些话儿,西葫芦一劲儿地点头。

后来我还问了,西葫芦没有瞒我,说是香瓜姐姐让他给夫人报平安。

唐天远自然不会傻到相信她只是要报平安,他们到底叽咕了些什么?这个就不清楚了,小的也没细问。

想必是怕夫人细问少爷近况,西葫芦答不明白,才特地叮嘱了几句。

唐天远心想,香瓜和雪梨都是天天服侍他的,他对谭铃音那点心思未必不会被她们看出来。

就算看不出来,香瓜素来不喜谭铃音,随便跟太太提几句,也足够败坏谭铃音的名声了。

唐天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真是养了一群好奴才,专拖主子后腿!黄瓜多会察言观色呀,看到少爷脸色这样差,他再接再厉地给西葫芦辩解,少爷,西葫芦对您也是忠心耿耿,他只是被香瓜姐姐迷了心窍。

哦?唐天远不解。

黄瓜嘿嘿一笑,西葫芦惦记香瓜姐姐呢!原来是这样。

唐天远自己正处在苦恋阶段,恨不得天天给心上人鞍前马后叠被暖床,现在听说西葫芦也喜欢着香瓜,顿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慨。

他神色缓和了一些,他既然喜欢,把香瓜配给他便是。

也省得那丫鬟坏他的事。

不过西葫芦是太太给他的,此事也得先回禀太太。

黄瓜倒是没想到少爷这样大方,他犹豫了一下,答道,可是香瓜姐姐说西葫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唐天远有些纳闷,她算哪门子天鹅?黄瓜小声道,人家以后可是要当姨娘的。

唐天远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嘭!黄瓜吓得差一点蹦起来,偷偷一看,少爷的脸色已经黑得可媲美锅底。

唐天远现在满心都在谭铃音身上,这会儿有人跟他提什么姨娘不姨娘的,那是对他的情意的亵渎。

他冷冷说道,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

黄瓜连忙赔笑,是是是,小的明白。

打发走了黄瓜,唐天远心情还是很沉闷。

他不想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但直觉告诉他,黄瓜的猜测是真的。

无心办公,唐天远干脆回去,找到香瓜,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前几天跟西葫芦交头接耳半天,可是让他带了什么话给太太?香瓜愣了一下,笑道,不过是一些日常起居之事。

儿行千里母担忧,太太问得仔细,我怕西葫芦说不明白,就多嘴了两句。

少爷觉得我这样不妥当?唐天远盯着她的眼睛,不要自作聪明。

香瓜神色一暗,复又笑道,奴婢手脚笨脑子也笨,从来不敢自作聪明。

说话阴阳怪气的。

既然笨,我便把话给你说明白了。

你休要与太太提及谭师爷,不管是你自己,还是想借助旁人之口;不管是在铜陵,还是在京城。

香瓜恍然道,怪不得少爷话里透着玄机,原来是因为谭师爷。

少爷放心,谭师爷人见人爱,奴婢可不敢说她的不是。

只不过,您和谭师爷的事,整个县衙无人不知,有人说叨了,可怪不到奴婢头上。

怎么,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唐天远有些郁闷,所有人都知道了,偏偏谭铃音不知道,个笨蛋!他对香瓜说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铜陵的人知道不要紧,常回京送信的人就那三两个,这是关键。

香瓜见少爷这样执迷不悟,又劝道,奴婢多嘴说一句,少爷莫怪。

司家小姐年底就过门了,您与谭师爷一直这样不清楚,让司小姐怎么看您?又让司家怎么看唐家?唐天远有些气,闭嘴。

本少爷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

香瓜也很气,一梗脖子,奴婢是忠言逆耳,您不爱听,奴婢也得说。

临行前夫人让奴婢务必伺候好您,有什么不周到之处,奴婢看到了,就不能装瞎。

少爷您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回了夫人,把我打发走。

她说的本是赌气的话,却是给唐天远提了个醒,他说道,我看你挺喜欢跟西葫芦交头接耳,不如配了他,天天守在一处交头接耳如何?香瓜眼圈一红,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哭道,嫌我笨,嫌我烦,您不如直接打死我,另选好的来用,何苦这样作践人!真稀奇,我怎么作践你了?把你配给小厮就是作践?你是想抬姨娘吗?香瓜陡然被说中心事,一下子红了脸。

唐天远不是吃素的。

他平时待下人温和,塑造了一个好拿捏的形象,但那只是因为脾气好。

他这样心黑手狠的,在外头算计人不吐骨头,到自个儿屋里不可能被人捏住。

此刻他冷笑道,你想抬姨娘你就直说,我又不会阻止你。

香瓜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激动得嘴唇直哆嗦。

你是太太房里的丫头,抬姨娘也是往老爷房里抬。

明儿我就给太太写信把你送回去。

香瓜如遭雷击,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扶着唐天远腿说道,少爷!奴婢伺候了您这几年,不看功劳也看苦劳,求求您别这样绝情。

唐天远推开她,不要以为我是瞎子。

你只会说人绝情,倒不看看自己干了什么事。

我今天把话给你说得明明白白,谭师爷往后会是你的主子。

你现在胆敢讥嘲她、欺侮她,或是在背后说她坏话、毁她名节,我就不怕把事情做绝。

你好自为之。

香瓜哭着点称是。

她低下头,拿手绢擦眼泪,遮住眼中的滔滔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