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封听说唐天远要绑人,非要主动帮忙,三下五除二把朱大聪给绑来了,扔在退思堂。
唐天远把谭能文夫妇请到退思堂,然后大门一关,黄瓜守在外面,闲人免进。
朱大聪很是恼火。
一看这架势也知道对方为什么绑他,不过,竟然敢绑他?胆子也着实够大。
他从地上爬起来,沉声道,你有种。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多有种,唐天远突然一抬脚,正中朱大聪的胸口。
后者还弯着腰尚未完全站起,此刻再受袭击,嘭地一下又摔回到地上。
谭能文夫妇看得目瞪口呆,忘记反应。
谭铃音刚哭过,此刻红着眼睛要上前阻止。
朱大聪是知府的儿子,唐飞龙这样打他,怕要遭人报复。
郑少封一按谭铃音的肩膀,笑道,谭妹子,莫急。
谭铃音指指朱大聪,他可是……郑少封摇头打断她,莫急,没事。
谭铃音虽然还觉担心,但既然唐天远说没事,那想必就没事了。
她拧着眉看向唐飞龙。
朱大聪还要起来,但他上身刚抬起一点,唐天远已经上前一脚踩在他胸口上,狠狠压下去,使他动弹不得。
朱大聪何时这样屈辱和狼狈过,他凶狠地盯着唐天远,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唐天远垂着眼睛看他,声音凉沁沁的,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爹是谁。
知道你还敢如此放肆?唐天远突然蹲下来,踩着朱大聪的脚并不挪动。
因力道的变化,朱大聪被压得甚是胸闷,几乎要吐血。
唐天远拍了拍朱大聪的脸,说道,李从能,淳道十四年进士,二甲第八十九名。
现任济南知府,正四品。
朱大聪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目光。
知道他爹是济南知府,这不奇怪,但是把他爹考中进士的年份和名次都说中,这个人对他家很了解吗?不过这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下力气打听,也能打听得到。
想到这里,朱大聪再次冷眼看他,还不赶紧放开我?你不过一个小小七品县令,胆敢随意绑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唐天远毫不留情地一个耳光扇过去,把朱大聪扇得脑子一懵,两眼冒金星。
我抓你是因为你劫持了无辜百姓,唐天远说道,虽然我很讨厌把长辈搬出来说事,但是你执意拼爹,我不介意告诉你我爹是谁。
他说得云淡风轻,朱大聪心中突然笼罩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我爹是淳道十年进士,他也做过知府,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唐天远说着,看到朱大聪脸色一变。
他心中暗骂了一句这小子没种,继续说道,他老人家现在是中极殿大学时,吏部尚书,内阁首辅。
正一品。
朱大聪本来还有些惊恐,听到这里,他顿感身心放松,这人吹牛太过了。
他冷笑,像是听到鬼故事一般,鄙夷地看着唐天远,你爹是唐若龄?又一个耳光扇过来。
朱大聪脑子一懵,眼前的星星变多了。
敢随便称道我爹的名讳?唐天远扇完这个耳光,还想扇。
谭铃音看得快醉了。
唐飞龙在假扮唐天远!虽然这样很过瘾,可实在太不安全了!万一被人告一状……啊不不不,真正的唐天远就在眼前,假扮行为应该是经过正主同意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没事?她有些凌乱。
朱大聪缓了一下,找回神智。
他依然不信,故意嗤笑,唐若……看到唐飞龙又抬手要扇人,他立刻改口,好汉不吃眼前亏。
朱大聪说道,唐天远是御笔钦点的探花,供职在翰林院,又怎么会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县令?你连这些都不知道,还想冒充唐天远?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唐天远说着,突然向上一摊手。
郑少封十分默契,把手中一个物事扔过去。
那物事很重,挟着风声,唐天远头也不回地接住。
朱大聪定睛一看,那是一方印。
啊不,不算一方印,因为印不是正方的,而是长方形的,印泥也不是红的,而是紫的……他以为自己因为刚才被扇的两巴掌,出现幻觉了。
唐天远换了个衬手的姿势抓着印把子,在朱大聪眼前晃了晃,看好了,这是老子的钦差印。
说着,攥着印把子在朱大聪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尖而硬的一角磕破朱大聪额上的皮肤,伤口很快渗出血来。
朱大聪不发一言。
唐天远挪了个位置,又用印体敲朱大聪的头,这回力道加重了些,老子是奉旨前来此地查办要案,既然当了此地的父母官,就得管此地的太平。
朱大聪的头上又多了两个伤口,血流得更凶了,看起来甚是可怖。
你身为命官之子,恃强凌弱,逼娶良家女子,劫持普通百姓,罪不容恕。
他说一句,敲朱大聪一下,一番话下来,朱大聪的头上又多了好几个口子。
血液争先恐后地流出来,把朱大聪的脸染成了一个血葫芦。
谭铃音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唐飞龙吗?那个文质彬彬、温和有礼的唐飞龙?眼前这一个,那神色,那气质,根本就是一个天天抄家伙干仗的地痞流氓!这这这……看着朱大聪一脑袋的血,谭铃音总感觉他一动不动了。
她快吓死了,小心劝道,别、别把他打死了呀,万一偿命怎么办……唐天远听出她的担忧,他心中一暖,扭脸朝谭铃音笑了一下。
本来阴郁冷冽的俊脸一下子暖起来,像是暖春将融的雪。
谭铃音:……她才知道原来他可以在谦谦公子、地痞流氓、多情种子这些角色之间自由切换毫无压力。
郑少封重重一拍桌子,怒吼,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眉来眼去了!唐天远便把注意力放回到朱大聪身上。
他松开脚,一把薅住朱大聪的衣襟,把他提得后背离地,说,谭清辰到底在哪里。
朱大聪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有本事打死我。
不说?好,有种!唐天远撸袖子,我干嘛要打死你,我要把你阉了献给皇上!他说着,朝郑少封一招手,过来帮忙!郑少封欢快地应了一声,跑过来要解朱大聪的腰带,一边解一边提出自己的建议,我觉得不用找刀了,直接揪掉就行。
朱大聪有些崩溃,这他妈是一群神经病!一群神经病!不行,不能和神经病硬碰硬。
他本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不敢把他怎么样,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要是真的揪掉他的小*……朱大聪无助地挣扎,我我我我说!我说!不就是一个人质吗,他本来也没想把谭清辰怎么样。
说吧,到底在哪里。
长福客栈地字三号房。
谭铃音身体一松,我去找清辰!说着拉开门往外跑。
唐天远丢开朱大聪,对郑少封说,这里先交给你了。
说完跑出去追谭铃音。
郑少封叫来几个衙役,让他们给朱大聪松绑,然后把人扔进牢房先关起来。
至于怎么处理这个人,那就要看唐天远的心情了。
眼看着朱大聪被拖走,郑少封又补了一句,今天的事胆敢泄露半句,你就等着进宫伺候皇上吧!朱大聪吓得脸色发白。
处理完朱大聪,郑少封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人。
不怪他发现得晚,主要原因是那两个人已经跪下了,他低下头才能看到。
这是谭师爷的父母,郑少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双手扶起来,你们……跪什么呀……唐大人,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谭能文自言自语道。
郑少封哭笑不得,您站起来看看,我可不是唐天远那坏小子。
我是郑少封。
谭能文夫妇跪了半天,两腿又麻又软,郑少封费好半天劲才把他们扶起来。
郑少封?谭能文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对,郑少封,郑少封怕他不理解,想了想,解释道,那个,我爹也是首辅,不过是前任首辅。
扑通!两口子又跪下了。
郑少封:……谭铃音在长福客栈找到了清辰,他被人绑了手脚之后又绑在床上。
谭铃音给他松了绑,心疼地搂着他,好了清辰,没事了。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谭清辰本来也没多害怕,但他就是不想放开她。
她站在床边,他坐在床上,搂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小腹上。
唐天远追过来,看到这个画面。
他心里酸酸的,挺不是个滋味。
他走过来打断他们,走吧,先回去。
谭铃音扶起清辰,清辰,是县令大人救了你,快道谢。
谭清辰朝唐天远比划了一个表达感谢的手势。
唐天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我还有事情同你们商量。
谭清辰跟着二人回了县衙,先去见了养父母。
现在又剩下谭铃音跟唐天远两个人了。
谭铃音想到方才县令大人为她做的牺牲,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大人,你假扮唐天远的事……我没有假扮唐天远。
……谭铃音很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勇气。
唐天远正色,我就是唐天远。
谭铃音深情地摸了摸他的脸。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神,脑子一热,低头想亲她,不料她偏头躲开,软香小手顺着他的脸爬向他的额头,在额头上使劲摸了摸。
果然有些烫。
怎么办呀,中邪了!谭铃音的声音发抖,因焦急而带了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