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鼠群冲进了翡翠河。
转瞬间,宽阔的河面被老通,无边无际的灰色覆盖了河水的翠绿,水位不断涨高。
鼠群在河中飞速游动,一路向西奔涌。
拦在河道上的妖怪们惊惶失措,纷纷逃上岸,几个跑得慢的立刻被鼠群吞没,一眨眼,就只剩下几副白骨了。
爽啊!我兴奋地骑在鼠背上,挥动手臂,仿佛统率了千军万马。
四只亮晃晃的紫金锤从林子里飞出,两个比目鱼妖身在半空,像陀螺一般急旋,手挥大锤,呼啸砸来。
我哪把他们放在眼里,左掌化作一片盾牌,先挡住紫金锤,体内璇玑秘道术流转,荡出层层气圈。
对方原本就在急旋,被璇玑气圈一带,不由自主地加速转动,从我身侧擦过,旋转向远方。
几百个璇玑气圈转下来,郝连夫妇已经头晕目眩,根本停不下来,扑通一声,双双从半空跌倒。
幸亏手下妖怪拼死接住,不然多半喂了老鼠。
狂风压面,半空中的飞猴终于扑下。
来得好!我大喊一声,对准最先逼近的一只飞猴,狠狠劈出脉经刀。
砰,飞猴虽然铜筋铁骨,但老子现在法力大长,脉经刀暴出灿烂的金黄,以硬碰硬,把它劈飞出去,摔入鼠群。
老鼠立刻爬遍飞猴全身,后者猴爪狂舞,几次振翅,凭借强悍的力量把老鼠掀落,但更多的老鼠涌来,填满空隙,根本不给它飞逃的机会。
惨叫声中,飞猴的两眼先被咬掉,血流如注。
老鼠锯齿直刺,顺着眼洞向里啃,片刻功夫。
飞猴只剩下一张完好的猴皮,里面的血肉都被吃光了。
与此同时,绞杀缠住了一只飞猴,甘柠真挥剑斩落两只,四只飞猴因为离湖面太近,反被老鼠扑住,淹没在汪洋鼠群中。
其余的飞猴畏惧退开,在低空飞转,再也不敢接近。
数量才是最厉害地法术!我心中倏地涌起一丝念头。
乱拳打死老师傅,此时此刻。
任你法力通天,也无法和这么多老鼠作战。
在葬花渊,我们之所以负伤逃走,也是因为夜流冰人多势众的缘故。
耳畔风声呼呼,两岸林木急速倒退。
以鼠群这样的速度,两三天就能冲出血戮林了。
最前面的格三条忽地跃起,连连翻过几千个鼠背。
威风赫赫地落到我身边,骑上一头老鼠,得意地道:小子,怎么样?够意外吧?我嘻嘻一笑:这个主意一定是格格巫想出来的。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格格巫怎么知道这几天鼠群会经过雨林?格三条道:这些老鼠叫盲豚鼠。
每隔百年,秋分前后。
它们都会穿越血戮林,沿翡翠河一路西上迁徙。
没人知道它们从什么地方来。
要到什么地方去。
上一回盲豚鼠经过这里,恰好是一百年前。
所以大祭师想出了这个妙法,让鼠群带我们突围,不费吹灰之力。
最妙的是,大祭师曾经捉过几只盲豚鼠,仔细研究它们的习性,发现只要涂抹图腾神树的树果汁,就不会被它们攻击。
亲热地拍了拍我:小子,多谢你的绞杀干掉了变色豹。
老子现在越看你越顺眼啦!我哈哈大笑。
笑声未消,上空忽地一黑,梦潭在视野内不断放大,轰然落下。
同一刻,左岸的树林中,飘出夜流冰鬼魅般地身影。
一连串冰魄花呼啸着,急速射向我。
夜流冰,终于憋不住啦?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我不慌不乱,嘴上尽情嘲弄,对上方的梦潭不管不问。
左拳运足混沌甲御术。
举重若轻,击向冰魄花。
拳劲到处。
冰魄花无声融化。
呛,一道绚丽的彩芒掠过我的头顶,斩向梦潭。
滔滔弱水和梦潭轰然撞击,声如闷雷,溅起五彩缤纷的光雨。
心有灵犀一点通,小真真好善解人意啊。
我对甘柠真挤眉弄眼,右掌劈出脉经刀,斩向迅速接近的夜流冰。
左手悄悄运转粒子洞,藏在背后。
光看梦潭和三千弱水的交击声势,我就知道夜流冰伤势未愈,难尽全力。
夜流冰双足连踏,在鼠背上一路踩过。
盲豚鼠潮水般爬满他全身,狠狠咬啮。
但无论有多少盲豚鼠,无论怎么咬,都没用。
哪一块肉被咬掉,哪里就冒出一个彩色气泡,伤处平滑如玉,不见一滴血。
接着,被咬掉地肉重新长出来。
不愧是虚幻之体!脉经刀气斩过夜流冰的脖子,头颅高高飞起,又落下,吻合在脖子上,全然不见缝隙。
啪嗒啪嗒,一只只盲豚鼠被冻成冰坨,从夜流冰身上滚落。
冷笑着,夜流冰倏地一滑十多丈,犹如疾射的利箭,向我飞速逼近。
迎向夜流冰,我一边拍出蓄势已久的左掌,粒子洞全速运转,疯狂吞噬精气。
另一边,瞄准对方胸口要害,我意念稍动,掌心一热,一道赤流喷射而出,像暴烈灼烧的焰火,在夜流冰胸前一闪而逝。
螭枪缩回我的掌心。
螭枪!夜流冰闷哼一声,激射地身形猛地顿住,胸口炸开一个大洞。
一个硕大的彩色气泡冒出胸口,肌肉以很缓慢地速度,一点点复生。
我心中大喜,螭枪的杀伤力真是惊人,即使是夜流冰,也需要时间喘口气。
意念一动,螭枪连珠炮般地射出,几十次喷射在一瞬完成。
夜流冰的胸洞被一次次射穿,根本来不及愈合。
就在这时,彩色大气泡悠悠飘起,投向我的左手子洞吸入。
夜流冰苍白冷酷的脸上,第一次闪过惊慌之色。
在粒子洞邪异的吞噬下,一个又一个气泡从夜流冰身上渗出,犹如遇上磁石一般,纷纷向我飘来。
夜流冰厉声狂吼,梦潭倏地倒飞而回,将他全身罩住。
胯下的老鼠继续向前急游,一转眼,又和夜流冰的距离拉开了几十丈。
遥望着兀自僵立不动,越来越远的夜流冰。
我忍不住放声大笑。
我又一次击退了他!格三条彻底傻了,龙眼鸡也傻了,一对宝货愣愣地瞪着我,像是看一个怪胎。
好半天,格三条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打得过夜流冰?第一,夜流冰伤势未愈,妖力大打折扣;第二,夜流冰要分神对付盲豚鼠;第三,螭枪和吸食精气地法术令夜流冰一时措手不及······。
完,我打断她的话,嘻笑道:第四,小真真的三千弱水剑及时支援,挡住了梦潭。
甘柠真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我再次把她地话封死在肚子里:放心啦。
老子有自知之明,不会傻得以为自己可以和夜流冰硬碰硬。
甘柠真点点头,谁料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小真真用心良苦,对我时刻提点,令人感动。
弄得她玉颊生霞。
樱唇刚启,我已经转过头。
一个劲地大呼小叫,仿佛指挥胯下的盲豚鼠跑得快一些。
至始至终,不给甘柠真抗议小真真这个美称的机会。
就算有一天,甘柠真变成公子樱的老婆,老子也赚足了口头便宜。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浮出梦境的一幕:甘柠真柔情脉脉,依偎在公子樱的怀里。
心忽地一酸,不由怔怔发起呆来。
直到天黑,鼠群依然不知疲倦地游动。
回过头。
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盲豚鼠地洪潮一直延伸出视野的尽头。
驻扎血戮林地妖怪没有追上来,但几百只飞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跟着我们。
我长长伸了个懒腰,忙活一天,肚子饿了。
我开始打起飞猴地主意。
螭枪电射而出,夜空中炸开一朵血花,一只飞猴惨叫着摔下来,其余的飞猴纷纷后退,不敢跟我们那么紧了。
我驾起吹气风。
飞上接住血淋淋的猴尸,开膛破肚。
再喷出三昧真火,在半空烧烤起来。
只是一瞬,猴肉已被烤得焦熟,足见我的三昧真火大有进步。
咬了一口猴腿,又硬又粗,根本咽不下去。
我随手丢给格三条,他还没接过,后面的老鼠就蜂拥而上,把飞猴吃得干干净净。
得想办法甩掉飞猴。
我跃上一头盲豚鼠,对格三条道:否则就算我们逃得再远,夜流冰也能找上门。
最讨厌的是,即使我施展吹气风,它们也会如影随形地跟在屁股后面。
格三条大大咧咧地道:怕什么,这些猴崽子迟早得睡觉。
盲豚鼠难道不用睡?反正在血戮林的几天,没见过它们停下来。
这群老鼠,劲头还真不小哩。
我暂时放下心,四下里已是一片漆黑,雨林化作连绵不尽地浓厚阴影。
没有月光,星星也没有,只有飞猴的点点身影,模糊地在茫茫夜空中浮动。
阵阵涛声如梦,我双臂搂住盲豚鼠的脖子,趴在鼠背上,慢慢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在鼠背上度过。
饿了,我就驾起吹气风,摘点蕉、菠萝果腹。
土著们干脆宰杀盲豚鼠,利爪一把掐断鼠颈,凑过去吸饱血,再生吞鼠肉。
反正坐骑有的是。
翡翠河的水流开始放缓,两岸林木渐渐稀疏。
盲豚鼠地洪流一刻不停,速度没有丝毫变慢,沿着翡翠河继续向西席卷。
飞猴始终不舍不弃地跟着我们,格三条告诉我,还有七八里,就能出血戮林了。
我如释重负,这些天在雨林惊心动魄的历险,转眼将成为一段记忆。
想什么呢?甘柠真看到我出神,好奇地问道。
正是旭日初升,朝霞满天地时刻,霞辉映在她雪白的颈窝里,染上两团茜红晕。
人随着盲豚鼠微晃,两团红晕也像杯中的美酒,溶溶晃动,颤出梦幻的光彩。
我忽有所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我凝视着甘柠真,两岸风光变幻,没有一刻完全相同。
世事流逝,无法挽回。
只需记取最美丽动人的一刻,便已足够。
我凝视着甘真,忽然想起,远在洛阳的王大小姐,是否还在荡着秋千?是否还会有勇敢的少年爬上树,呆呆凝望?天空中,瑰丽的朝霞慢慢化开,明天的朝霞和今日又会不同。
总会有新地朝霞,总会有美丽的容颜,勇敢的少年。
所以最想得到的,或者说我们只能得到的,永远是现在。
我凝视着甘柠真,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
晨风如水,伊人如雪,雨林化作一片朦胧的翠绿剪影,在身后一点点淡去。
格三条发出一声混杂着喜悦和悲伤的大喊,我们冲出了血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