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黄精还是香花露?呜呜呜,送礼真是麻烦事!在左前方的一条花径拐角处,蓦地出现了一个小人,哼着刺耳的小调,低着头,急匆匆地赶路。
鼠公公只有三寸长,算是个小矮子,但这个小人比鼠公公还要矮一半,戴着一顶很大的红色高帽子,几乎罩住了大半个身子。
他小脸通红,左手提着一个红包袱,看上去十分滑稽,嘴里不停地唱着:送什么好呢?灵芝、黄精还是香花露?呜呜呜,送礼真是麻烦事!我忍不住接口:灵芝黄精香花露,送什么都行。
是花精!鼠公公对我暗暗摇手,小人回过头,瞧见我们,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小人仰起头,仔细审视了我们一阵,尖声尖气地问:你们是谁?也是给鸢尾大将军送礼的吗?鼠公公一个劲地冲我使眼色,让我别搭话。
我暗笑他胆小怕事,大大咧咧地答道:没错,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来给鸢尾大将军送礼的。
你是谁?小人眨着珊瑚珠般的小眼睛:我是鸡冠,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真的认识鸢尾大将军吗?那当然,鸢尾大将军谁不认识?穿开裆裤的时候大家就很熟了。
我信口胡吹了几句,转开话题:我们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送完礼后,还要去射工雪山。
你知道哪条路最近吗?既然这个叫鸡冠的小人是个花精,想必对花田十分熟悉,从他嘴里,说不定能问出最近的路。
你们是外乡人吧?射工雪山远着呢。
从鸢尾大将军的府邸向北走,还有好几天的路。
不过你们要去射工雪山,总得经过大将军的府邸,也是顺路。
鸡冠狐疑地看了我几眼,想了想,道:赶紧走吧,鸢尾大将军地寿筵快开始了,迟到可不好。
我和海姬、甘柠真交换了个眼色,决定暂时和鸡冠同行。
我的肚子也饿了,那个鸢尾大将军举办寿筵。
老子正好去填填五脏庙。
以我们三人的法力,当然不把什么花精放在眼里,只是鼠公公哭丧着脸,一副要上吊的表情。
遇到四个外乡人,两个男两个女。
啦啦啦,一起结伴真热闹!鸡冠在前面走,反复哼着小调。
像一只发情乱叫的公鸭子。
我听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捂住耳朵,这个花精的音乐品味还真够烂的。
鸡冠领着我们,熟练穿过一条条蛛网般的花径。
在花田深处,有个地方的鲜花特别稀少,四周错落分布着一块块小水洼。
水色透澈,清晰映出人的倒影。
鸡冠在水洼前蹲下。
捧起一撅水:口渴啦,喝点水。
这些小水洼地形状十分古怪,有的像长了两只犄角的羊.有的像小鸟,有的宛如一条扭曲的小蛇。
鸡冠扭头对我们道:这是花田泉水,十分甘甜,一起尝尝吧。
我正觉得口渴,弯下腰准备喝水,鼠公公死命拉住了我,直摇头。
我微微一愣。
再看鸡冠,他死死地盯着我,遇上我的目光,立刻移开。
我突然发现,这家伙把水捧在手里,一点没沾唇,只是低头装作要喝地样子。
水里有古怪!我幡然省悟,脸上保持镇定,龙蝶赤爪猛地探出,抓向鸡冠。
后者显然早有防备。
灵活一闪,哧溜一下钻进花丛。
消失得没影了。
远远的,传来难听的小调:骗人的反被人骗,大将军不认识外乡人。
呜呜呜,碰到聪明的鸡冠算你倒霉。
海姬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他在耍我们。
甘柠真绽出莲心眼,略一察看:他逃远了。
日他***,这个花精一定早知道我们不是给鸢尾大将军送礼地,偏偏一直不露声色,把我们带到这里喝水,显然包藏祸心。
鼠公公盯着水洼,道:听说花田里有很多妖泉,一旦喝了妖泉之水,就会变成迷失神智的怪兽。
少爷,我早说啦,花精是招惹不得地,我说得没错吧?我悻悻地干笑几声,***,险些被鸡冠暗算了。
这个花精叫鸡冠,莫非是鸡冠花的花精?他那顶大红色的高帽子,不正像鸡冠吗?夜色渐深,按鼠公公的提议,今晚就在这里睡一觉,等天亮再启程。
这时候,星星点点的光芒倏地出现在花田中,像是亮起了无数盏美丽的灯笼。
所有的鲜花都在发光,一闪一闪,花瓣透明得犹如彩色水晶,照得夜色流光溢彩。
不远处,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甘真运起莲心眼一看,道:好像又是一个花精,是朝北去地。
我们去看看!老子就不信还玩不过这些花精!我毅然道,不等鼠公公劝阻,往脚步声的方向赶去。
海姬莞尔一笑:小无赖的胆子比以前大多啦。
在花丛中,我又看到了一个小人,脸上长满白茸茸的细毛,双手高举,托起一个大陶罐放在头顶,一瘸一拐地走着,嘴里哼道:一不小心划破脚,真呀真糟糕。
鸢尾大将军的寿筵,我恐怕要迟到。
晕倒,这些花精怎么都爱哼难听的小调啊!我轻轻一跃,拦在小人身前,把他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头顶上的陶罐滑落。
你好啊,请问射工雪山怎么走?我单刀直入地问道。
小人瞪了我一眼:没礼貌,说话那么大声粗鲁,害得我差一点摔坏罐子。
不耐烦地打量了我一下,又道:我正忙着呢,没功夫理你,快让开。
你是去参加鸢尾大将军的寿筵吧?你怎么知道?我眼珠一转,目光落到小人的右脚,脚踝处有一个裂开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割破。
还流着鲜血,难怪他走路一瘸一拐。
我和颜悦色地道:你地脚受伤了,行动不便,不如让我帮你拿着陶罐。
小人猛地后退一步,戒备地盯着我:想偷吃我陶罐里的花晶蜜?别妄想!这可是送给鸢尾大将军地寿礼。
海姬冷哼道:小无赖,算了,别理他。
我对摇手,现在,尽快赶到射工雪山是头等大事。
而救我们还要安排逃跑地路线。
到时可能还会返回花田,和这些花精打交道。
所以先要想办法和他们攀交情,我们在魔刹天人生地不熟,多个朋友就多条路。
我对小人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个忙。
如果你信不过我,那就算了。
但从这里到鸢尾大将军的府邸还有一些路。
你伤了腿,恐怕很难准时赶到。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蜘蛛精送我的奶汁,掀开杯盖,道:这个能愈合伤口,送给你。
小人满脸迷惑地看着我。
犹豫不决。
甘真忽然轻拍剑鞘,水雾般的剑气激射而出。
地上立刻裂开一道深深的凹痕。
甘真淡淡地道:要是我们对你有恶意,这一剑足够了。
我暗赞甘柠真冰雪聪明,真懂得配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果然唬住了这个花精。
他神色不安地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花田干什么?我笑了笑,闪电出手,一把抓向小人的肩。
小人机警得很,一缩脖子,诡异地消失在花墙前。
他在这里!甘柠真绽开莲心眼。
剑鞘指向花丛中一个深绿色花萼。
我不由笑了,只有这朵花萼上没有花瓣,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那个花精变的。
我的手随即化作一条软鞭,缠住花萼,强行把它拖出来,花萼又变回小人,惊恐地发抖。
我把蜘蛛精的乳汁倒在他脚踝上,小人尖叫一声,刚要挣扎。
又蓦地停住了,惊异地盯着脚踝。
雪白的奶水滴在伤口上。
血立刻止住,再过片刻,伤口神奇地愈合了,连一点疤痕也看不出。
我松开小人:怎么样?没骗你吧?当初女蜘蛛精用乳汁替男蜘蛛精疗伤,所以我猜它有愈合伤口地奇效,现在一试,果然如此。
小人扭动了一下右脚,试着走了几步,轻轻一跳,眉花眼笑:我的脚好了!扭头再看我,已经没有了戒备之色,但还是谨慎地道:谢谢你的帮助,但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海姬美目一瞪,我捏捏她的手以暗示,对小人道:没关系,我们就此告别。
这个送你,以后受伤了还能用。
大方地把剩余的蜘蛛奶塞进他怀里。
小人楞在当场,瞧瞧我,又看看海姬、甘柠真,一时不知所措。
鼠公公摸摸八字胡,阴阳怪气地道:唉,传闻不如一见。
听说花精虽然性子古怪刁钻,但一向有恩必报。
现在才知道,原来传闻全是假的。
拉拉我的衣袖,头也不回地就走。
等我们走出了十多丈远,身后突然传来小人地声音:我,我带你们一段路。
要去射工雪山,必须经过鸢尾大将军的府邸。
反正,反正我们顺路。
我背过脸,和甘柠真、鼠公公交换了一个微笑的神色,鼠公公翘起大拇指:少爷,你的手段厉害!你们配合得也不错。
我转过身,张开双臂,向小人露出一个友好温暖的笑容:你好,朋友。
我叫林飞,来自遥远的红尘天。
我叫蒲公英。
谢谢你治好我地脚。
小人不好意思地道:请原谅,我只能捎你们一程。
因为花田的路是我们花精地秘密,不可以随便告诉外人。
没关系,你已经帮我们很大的忙了。
我爽快地拍拍他,并不在意。
古语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跟我来。
蒲公英双脚一跳,哇靠,居然轻飘飘地顺着风势,滑行了几丈,才悠悠落下,和他刚才一瘸一拐的样子,根本不能比。
他左穿右绕,在错综的花径里轻盈滑行。
我发现,有的路看似朝南,其实拐进去,便是向北的捷径,有的路看似近,却绕了个大***。
原先我们的确走了很多冤枉路。
一个多时辰后,路上竟然出现了很多花精,个个矮小浅细。
有的面色紫红,有地皮肤苍白,有的浑身布满彩色斑点。
他们都带着礼物,匆匆赶路,嘴里哼着各种各样的难听小调。
蒲公英和他们亲切地打招呼,花精们饱含敌意地打量我们,但一听蒲公英说是朋友,神色便缓和下来。
花精几乎不和异类交朋友,是一个非常排外的族群。
鼠公公悄声道。
又走了一程,我们遇到越来越多的花精,都是去参加鸢尾大将军的寿筵。
看花精们拜寿的阵势,我琢磨着,这个鸢尾大将军一定是个大人物。
在不远的地方,夜空被照亮。
一盏盏花灯高高挑起,发出绚烂的光芒。
在花灯的环抱中,一座庞大地花宫若隐若现,里面不时传来嘹亮的鼓乐声。
通向花宫地丁字路口,赫然站着两个金盔金甲的小武士。
呛呛两声,寒光闪闪,两把又细又长的宝剑出鞘,拦住了我们。
怎么有外人?蒲公英,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带外人擅闯大将军的府邸!左边的小武士厉喝道,右边的小武士宝剑指着我们,如临大敌。
我心中好笑,这把宝剑才半尺长,能伤得了我才怪。
两个小武士也是小矮个,只是头上长着触角,眼睛又大又圆,一看就知道是妖怪。
蒲公英尴尬地道: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想去,是想来给鸢尾大将军拜寿的。
我打断了蒲公英的话,镇定地对小武士道。
两个小武士齐齐摇头:不行,我们不欢迎外人,请你们立刻离开花田!边上有一些花精鼓噪道:外人快滚,快滚!蒲公英为难地看看我:因为鸢尾大将军的寿筵,这条路被暂时封锁了。
对不起,你们只有绕路去射工雪山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鼠公公咕哝道:少爷,我们识相点走吧。
努努嘴,路口又赶来几十个佩剑小武士,亮闪闪的宝剑围住了我们,只要一句不合,就会动粗。
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花精,我心生一计,运转一种叫做回音壁的甲御术,一字一顿,沉声喝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以堂堂鸢尾大将军的气度,难道连一个前来拜寿的人也害怕接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