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琳依感受到琥珀的并不友好的眼神, 嘴角一扬, 撇过头也大喇喇的正对琥珀的目光, 一直将琥珀看的羞涩才一笑收回目光, 心里嘲笑这小丫头片子还敢和她较真。
我从门口就隐约看到那图中所画的是一个女子,没想到竟然是仙女之画,奴家就算再有见识,也没见过如此貌美之人。
魏琳依走到画前面, 仅仅是看了几眼, 就出口赞不绝口。
琥珀心里不禁得意起来, 自家公主必定是仙女下凡, 哪能是你们这等民间山野之中的女子能比的。
休要妄言, 这画中是端宜公主, 不可亵渎。
元悦说罢,就抬头看了看琥珀, 怕她回去告黑状。
端宜公主?那这位小美人是?魏琳依惊诧的问道。
正是公主近身侍女。
元悦接话回答。
琥珀不由的嘚瑟起来, 颇有点狐假虎威之感, 心想你们这等小门小户的女子, 听到此自己的身份还不得吓的连话也不敢多说了。
原来是王府中的丫头, 怪不得也这么水灵俊丽,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咱们这穷山恶水之地,怕也只能出些刁民了。
魏琳依一张红唇, 吧嗒吧嗒的说起来就没完。
琥珀一听此话, 话中哪有什么敬畏之心, 不止如此,反而还有调笑的意思,心想这个魏琳依也太胆子大了,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一脸色相,奴婢也不正经。
眼下,琥珀自认为完全看透了这主仆二人,心里再次对公主眼光太差抱有深深的遗憾。
元悦担心她祸从口出,想要寻个由头将她撵出去,方才以为她是个救星,没想到是个祸星。
罢了罢了,奴家还是少看为好,自惭形秽。
魏琳依自顾自的说着,说罢真就不看画像,转过身子打量起琥珀。
眼前的琥珀眉眼精致,若是在民间也配得上方圆几十里的美人的称号了,身材娇小,透着灵巧,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当上端宜公主的近身侍女,魏琳依心像是用手狠狠的抓住,悸动不已。
姐姐也是个妙人,要不然卫慕公子也不能留你伺候。
琥珀察觉到魏琳依看自己,也不拘束,可心里对那天公主生气的场景记忆犹新,此刻护主心切,便阴阳怪气的说道。
魏琳依一笑,不再搭话,回头看了看门外,像是再等着什么。
还有事?元悦问道。
世子的侍从方才说马车上有西瓜,说是世子专门托辽商人带来的,珍贵的很,吩咐奴家伺候公子和妹妹吃瓜。
魏琳依说罢,走到门口向着外面张望。
是么?如今已经深秋,西瓜早已是稀罕的水果,没想到世子有心还备着。
元悦一听兴奋起来,前世兄长就爱找一些稀罕的吃食犒劳自己,今生终于又再次体会到兄长的用心。
正是,世子此行专门绕去西平府,得了这几颗西瓜。
琥珀回答的说道。
不大一会儿,魏琳依就看到侍卫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马上满脸堆笑,迎了出去,元悦心里惦记兄长的好意,同样跟了出去,主仆二人就像没吃过西瓜一般,喜哄哄的将已经切好的西瓜端了进来。
琥珀看着眼前主仆二人一脸毫无见识的模样,已经从头到脚的嫌弃了,心想魏琳依暂且不提,难道卫慕府平日里不吃西瓜么?奴家这是第二次吃西瓜。
魏琳依都不等元悦吩咐,拿起一块,轻轻的咬了一口说道。
公子请先用。
琥珀不像魏琳依那么不懂规矩,开口说道。
元悦看着二人同样是丫鬟的身份,自己身边的魏琳依和琥珀一比,简直就是不懂规矩的市侩女子。
她拿起一块西瓜,脑中想起前世兄长也曾经快马千里给自己送吃食的场面,不由的伤神,自己托生错了身子,恐怕很难再享受一次这种待遇了。
我平日少吃甜食,你们多吃。
元悦边吃,心事重重的说道。
正当三人吃瓜场面颇尴尬的时候,元昊从屋外走了进来,一眼看到魏琳依杵在里面,又看了看元悦,一笑,心想卫慕公子真是不怠慢自己,这军营生活枯燥,找个这等好看的丫鬟伺候解闷。
世子。
元悦看到元昊进来,慌忙放下西瓜,口中的西瓜都来不及咀嚼就生咽了下去,施礼问安。
琥珀也不落其后,放下西瓜施礼,唯有魏琳依怔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手中的西瓜啪的一下掉落下来。
你认得我?元昊看出魏琳依眼中惊诧之色,眯缝的眼睛问道。
奴家不认识。
魏琳依慌忙跪下回道。
魏琳依跪下之后,也不抬头,可心里直打鼓,世子的长相太像玉娘了,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难道世子是那人的后代?元悦也看出魏琳依惊慌之色,不由的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不祥之感,魏琳依一改往日不拘权贵的态度,对兄长竟然如此恭敬。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魏琳依跪下的样子,猛然想起她说的玉娘的事情,玉娘?这名字分明再哪里听过,可怎么就想不起来,看魏琳依仿佛见过世子的样子,难道是和玉娘有关?元悦觉得自从托生之后,前世记忆开始模糊,并不连贯了。
起来说话。
元昊也不刨根问底,大度的说道。
魏琳依点点头,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身寻了一个布子,又擦抹了掉在地上的西瓜印记。
奴家先行告退。
等魏琳依收拾好,边施礼告退。
她这一连串的反应,闹得元昊元悦二人一头雾水,二人互相瞅瞅,都没有阻拦。
你把剩下的西瓜拿去隔壁屋中,晚上就和魏琳依一同安歇。
元昊冲着琥珀说道。
琥珀接了吩咐,端着剩余的西瓜,匆匆的出了门去追上魏琳依。
元昊摸了摸鼻子,探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两位侍女,转身又冲着元悦一笑。
世子此次来凉州军营除了给下官送端宜公主的……画像,是否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元悦说起画像,心中不由的想起卫慕隐那姿态,心神不宁起来。
实不相瞒,我确实有要事要处理,但需要卫慕公子从旁协助。
元昊开门见山的说道。
元悦一愣,心想这凉州之地,真如魏琳依所言是个穷山恶水,只是地处宋朝边境,世子来这里有要处理的事,必定是外交上的事儿了。
请世子明示。
元悦郑重的说道。
元昊思考片刻,起是他在来凉州的途中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去处理此事,可对元悦还是不放心,毕竟卫慕山喜是她的父亲,于情于理她也会向着卫慕山喜。
我听说我的生母就在凉州附近。
元昊说罢,便不再往下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元悦的反应。
难道是……玉娘?!元悦不假思索的喊了出来,她这才突然想起玉娘到底是何人,前世父王曾经跨过西夏边境,在凉州逗留数日,而回来之后说起一个女子,但那女子本不叫玉娘,而是名唤赵玉儿,实为宋朝王侯公主。
你知道此人?元昊看出端倪,慌忙问道。
下官略知一二,魏琳依曾说过在牌楼子镇,有一名堪比端宜公主貌美的女子,街坊邻里叫她玉娘,但年纪已大。
元悦顿了顿,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自己前世所知道的事情。
你赶紧说呀。
元昊看出元悦面露难色,催促的说道。
我曾无意间偷听过父亲谈话,知道德明王爷在青年时候,曾在凉州遇到过一个女子,名叫赵玉儿,二人两情相悦,但这赵玉儿竟然是宋朝王侯后代,宋朝先帝不予西夏和亲,德明王爷也只能委曲求全,放弃了赵玉儿。
元悦说罢,盯着元昊,看他正在思索,也默不作声的等着。
赵玉儿是我的生母?元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问元悦。
刚才魏琳依的反应异常,也许她知道的多一点。
元悦提了个建议。
罢了,一个侍女能知道什么,此事仅有你我知道便可,关键还是先要找到玉娘,一问便知。
元昊打定主意,心想卫慕山喜肯定知道内情,元悦偷听来的话,多半是真的。
他不禁兴奋起来,只要能打听到生母的下落,好好安顿她的下半生,让她安度晚年,那自己算尽孝,可想到生母竟然流落民间受苦,其中必是因为父王的原因,他心中对父王多了几分恨意。
下官愿全力助世子母子团圆。
元悦一拱手,单膝跪下说道。
元昊一愣,他没想到元悦如此态度,心想正好免去自己还得劝说一番的举动,心中大为高兴。
若你父亲得了父王的命令,叫你去杀了我生母,你该如何?元昊拉住元悦的手问道。
元悦一笑,心想这还需要选择么?兄长才是她今生致死效忠之人。
下官只听命于世子。
元悦坚定的说道。
元昊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他没想到元悦对自己有如此忠心,心里略微狐疑元悦的动机。
你为何如此对我?元昊问道。
因为……元悦一时语塞,她多么想告诉元昊,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兄长,前世今生都是,可话到嘴边却又踌躇。
因为我做过一个梦,梦到世子建国称帝,建立一朝太平盛世,而下官敬仰世子伟业,唯有助世子一臂之力。
元悦言之凿凿,铿锵有力。
当真?元昊眼睛一下子亮了。
当真。
元悦重重的点点头,见元昊还是面有怀疑的神情,她了解兄长是个多疑之人,于是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此刀正是当年自己抓周得来的佩刀。
元悦抽出刀刃,眨眼间就在手掌之中划了一刀,她手上吃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以血盟誓,元悦必终身效忠世子,绝不生二心。
元悦举起还在滴血的手掌,说道。
卫慕公子何必伤害自己,我本就信你。
元昊表情瞬间转喜,一手拉起元悦,高兴的说道。
然后走到里屋桌子前,在抽屉里翻找是否有止血之物,果然找到一截纱布。
世子不必担心,这等伤口无碍,但下官有个请求,望世子能同意。
元悦看着元昊亲自为自己认认真真的包扎伤口,心中大为感动。
有何请求?元昊听到此话,心里怀疑元悦到底是否真心,可手上依旧仔细的为元悦包扎,表面并没有异样。
世子将来成就盛世伟业,能否给卫慕一族安乐?元悦实在不愿意再看到前世惨剧。
卫慕公子若助我成就伟业,卫慕一族就是最大的功臣,不仅给卫慕府世代荣华,我也必将公主许配与你。
元昊边处理伤口,便说道。
元悦本来还沉浸在与兄长共谋大事,兄妹和谐的情绪之中,猛地听他如此一说,呛得连声咳嗽,心想兄长怎么想起这一茬话。
你不乐意?元昊看着元悦的傻样子,问道。
是下官配不上公主,再说端宜公主姻缘大事,世子肯定会顺着公主的意思,不会强迫她。
元悦说罢,脑中又开始不自觉的想起卫慕隐妖娆的样子。
配得上,你助我称帝,你便是一品将军,朝中一品重臣为何配不上后宫公主?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元昊越看元悦越顺眼,而且他心中十分清楚,父王极力反对元悦和王妹接触,那自己偏要促成这个姻缘,忤逆父王的心思更重了几分。
二人深聊至太阳落山才作罢,元悦第一次用这样的身份和元昊共谋大事,心中十分安慰,三番五次她都有冲动将发生在自己前世今生的事情告诉元昊,可她又强忍下来。
元悦心中感慨,也许以这样的身份与元昊相处,既能保住卫慕一族,又可以助元昊称帝,两全其美。
魏琳依领着湖泊回到隔壁屋中之后,二人都全身不自在,尤其是琥珀,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魏琳依三下五除二的将西瓜全部吃完。
你跟着卫慕公子多久了?琥珀实在难受,便寻了个话题问道。
公子来到凉州军营,我便一直伺候,算算也有月余了。
魏琳依边吃边说道。
琥珀见魏琳依丝毫不懂礼数,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于是闭了嘴,也不搭话,只是四处看着这房屋。
屋子装饰简单,但柜子和桌子上都摆放了鲜花,桌上还放着未刺绣完的绢帕,琥珀拿起来端详,手艺很是精湛,她没想到魏琳依也是有生活情调的人。
既然无趣,我给妹妹猜个谜语吧,可好?魏琳依将西瓜吃完,也甚是无聊,于是问道。
嗯。
琥珀点点头,算是应付了魏琳依。
谜面就是这一盘子西瓜,打一个谜语。
魏琳依指着一盘子西瓜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乐呵呵的说道。
琥珀秀眉一蹙,看着魏琳依所指,然后歪歪头,不明白其中还有谜语可猜。
给点儿提示。
琥珀想了良久,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于是不甘心的问道。
就是女子的经历。
魏琳依又是一笑,这笑容在琥珀看来,竟然有几分与男子调戏良家妇女时候的奸笑相似。
我不猜了,你自己说吧,我倒是看看这是何谜语,肯定是你哄骗我,那我寻开心的。
琥珀觉得魏琳依不是和正经人,肯定不会是正经的谜语,于是拒绝回答。
魏琳依一下子得意起来,这可是她刚才吃瓜的时候,想起凉州曾经流出的笑话,于是正好拿来逗逗琥珀。
破瓜。
魏琳依说罢,咧着嘴看着琥珀的反应。
破瓜?琥珀不禁狐疑,这是什么典故?怎么和女子的经历有关了?看你一副不知其中内涵的样子,那姐姐我便教教你,破瓜所指女子初次圆房,处女失贞的动作,西瓜最早是回鹘所有的特产,被辽侵占之后,辽帝当礼物送与宋朝,宋朝的君子墨客发现,这瓜红囊,打开之后还有汁液溢出,甚是像女子失贞时候的样子,于是破瓜得名。
魏琳依边笑边说道。
琥珀听到此处已经羞的满脸通红,心想这女子口无遮拦起来,真是比男子更加放肆。
你就胡说,破瓜之年,所指妙龄少女二八佳人,才不是你所谓的失贞之说。
琥珀不甘被魏琳依调笑,纠正的说道。
我这个是在凉州听说书的讲的,不是正经东西,但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否?魏琳依也不辩解,指了指西瓜问道。
琥珀眉头一皱,眼前的魏琳依哪还有一点女子的端着样子,和在勾栏院喝酒的坏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无聊。
琥珀冷冷的说道,可脸上已经滚烫。
我本就是无聊之人,且又是无聊的时辰,所以正好你我姐妹说说话。
魏琳依恬不知耻的说道。
琥珀看着魏琳依一脸讨人嫌的模样,真是一句话不想和她说,可碍于面子,还是应承下来。
你可知我今年多大?魏琳依饶有兴趣的问道。
琥珀摇摇头。
我今年已经二十又五,可一直未有婚配。
魏琳依一歪头,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
那又如何,王府里好几位姐姐和嬷嬷没有嫁人,照样过得挺好。
琥珀没听明白魏琳依话中的意思。
你可知我为何不嫁人?魏琳依又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问题。
我哪知道。
琥珀心想此人真是神神叨叨的,她嫁不嫁人,自己从何当得知。
魏琳依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一脸天真的琥珀,心里冒出个危险的想法,但又为此兴奋起来。
我喜欢女子。
魏琳依压低了声音说道。
琥珀长大了嘴巴,竟然没发出半点声音,大脑直接一片空白,魏琳依喜欢女子?女子也能爱上女子么?这太颠覆她对感情的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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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琳依伸手唾弃琥珀的下巴,略带深情的说道。
你不要口出妄言,我在王府便听说你是个不受规矩的女子,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有悖常伦。
琥珀抬手就将魏琳依的手打走,然后站起身,离她远了几尺。
魏琳依甚是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的名号已经传到了王府,肯定是拜元悦所赐。
常伦?何为常伦?男欢女爱么?魏琳依不屑的反问道。
琥珀被她这一问,哑口无言。
若是男欢女爱是常伦,我偏要背弃。
魏琳依咬了咬嘴唇,语气带有些许的委屈。
琥珀心思软了下来,又缓缓的坐回桌前,想起自己曾经看到公主的媚态也曾经失神,心中有愧,于是垂着眼睛开口说道。
世人皆是男子与女子相好配对,哪有女子和女子过日子的。
琥珀语气没了犀利,反而宽慰魏琳依。
唉,你才多大,你就知道没有么?世间万象,千姿百态,你又能全都知道么?魏琳依叹了一口气说道。
男女相好,繁衍后代,这就是常伦。
琥珀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一句。
哦?那你可知女子之间,也有妙事。
魏琳依不想再讨论所谓的常伦理论,反而再次调戏起琥珀。
琥珀心里一百个认为魏琳依已经无药可救,为何她一个女子,满脑子都是媾和之事。
我要休息了,你不去伺候卫慕公子歇息么?琥珀岔开话题,问道。
公子往日根本不用我伺候,不过今日不同,你拿了那幅画给公子,晚上不是要监督她赏画么?我可在门口听到世子的话了。
魏琳依笑着说道。
琥珀猛然想到公主的命令,自己还得亲手将画挂到元悦的床边。
你还不快去?还有时间在这里发呆。
魏琳依再次催促的说道。
琥珀赶紧站起身子,走到门口,可刚要出去,扭头又看看魏琳依,总觉得她会使坏,此人不得不防。
元悦送走了世子之后,独自坐在桌子前,又看到摊在桌子上的美人图,想着公主的吩咐,心中甚是无奈。
卫慕隐呀卫慕隐,你到底要干何事?元悦看不透也想不通。
待她再次端详起这画,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心中不得不佩服杨炳义精湛的画技,画中的卫慕隐脸上泛着红润,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上双眼迷蒙,腰肢柔软,雪白的肌肤透着粉嫩,姿势分明就是个浪’荡的妖姬,娇艳自信。
元悦看着出神,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卫慕隐的身子,但马上如梦初醒,像是摸到毒蛇一般,缩了回去。
陌生,元悦对这画中人只有陌生之感,但她仔细看过这画之后,脸上生出可疑的潮红。
公子,可要休息?屋外琥珀的声音将元悦拉回现实。
啊,还没有。
元悦赶忙将画轴收起,然后起身开门。
奴婢是来悬挂公主画像的。
琥珀道明了来意,就走到桌前拿起画轴。
当真要挂么?元悦一想到每天早晨醒来,晚上安歇就要看到这画,心里就别扭的很。
琥珀才不管元悦乐不乐意,一心只听从公主的吩咐,拿上画轴之后,就径直走向元悦的卧床边上,拉开围帘,探头探脑的找寻合适的地方。
公子可有铆榫?琥珀问道。
有。
元悦赶紧走到书桌前,翻找了一番,找到两只铆榫。
那有劳公子挂在墙上,公主吩咐,方向与公子头朝向一样,距离是公主的眼睛正好与公子眼睛一致。
元悦听罢就算有千万个不满意,也得照做,心想只要应付这几天,等着世子和琥珀走了,自己必将这画取下收好。
一顿敲敲打打之后,元悦睡觉的床边墙上赫然就挂了一副美人图,这场面任何人看了都要尴尬上几分。
公主确定要如此?元悦争取最后的挣扎。
不得违抗公主命令。
琥珀信誓旦旦的说道。
元悦看着琥珀一脸愚忠,心想卫慕隐是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个小丫头调教的这么听话。
我要歇息了,你舟车劳顿,也早点休息。
元悦不想夜深和琥珀单独相处,毕竟她现在是男子身份,孤男寡女,叫旁人知道又议论纷纷。
琥珀看着这墙上的画,也极度不适应,心里就不明白,公主到底揣了什么心思,非得将自己矫揉造作的样子供人卫慕公子欣赏,难道真是爱慕?爱情真叫人捉摸不透,匪夷所思。
呃……刚才魏琳依说……琥珀想起魏琳依坦白自己喜欢女子的事情,此刻想要如实告诉元悦,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说什么?元悦见她欲言又止,猜想魏琳依肯定是没上没下的欺负琥珀了。
没什么,就是和奴婢开玩笑了。
琥珀决定此事还是放在心里,魏琳依也算不得坏人,不能将她隐私之事公布给其他人。
元悦一挑眉,摆摆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琥珀悻悻的回到了隔壁,看到魏琳依正端着木盆准备洗漱,外衣已经褪去,身上只有兜衣和亵裤。
这军营皆是男子,你这么穿着不妥。
琥珀慌忙拦住正要出去打水的魏琳依。
魏琳依一愣,看着琥珀年纪不大,竟然如此迂腐,又看着她不自觉涨红的脸,觉得甚是可爱。
无妨,反正他们看得着,碰不着。
魏琳依全然衣服不在乎的样子,抬脚便要出去。
不行,只要我在一天,就不能让你这样。
琥珀琥珀不管不顾,直接拉住魏琳依的兜衣,然后将她使劲扯了回来。
魏琳依一怔,心中悸动之感尤胜,本打算再辩驳,可看到琥珀一张誓死不让她出门的表情,也就作罢,转身放下木盆,然后拿起挂在床边的衣服。
她边穿衣服,心中有些温暖,自己许久没有被人这般维护了,即便是公子,也不曾在小事上对她袒护,只是任由她胡闹。
琥珀就直勾勾的看着魏琳依更衣,心里觉得这个女子好生奇怪,明明性格如此泼辣,但又透着一股子优雅,就如眼下穿衣着裙,也慢条斯理,甚是好看。
你看看这一件件穿的多麻烦,你还在旁看着,我都不好意思了。
魏琳依余光瞟见琥珀在看自己,不禁莞尔,细细柔柔的说道,与之前派若两人。
琥珀被她这么一说,匆匆收回目光,端起木盆。
我给你打水去。
琥珀慌慌张张的出了门,脸上只感觉烧烫,心也砰砰砰的跳得厉害,她不知魏琳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如此魔力,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人捉摸不透。
魏琳依看着她匆忙出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在床边,双手揉搓着衣角,歪歪头嘴角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感觉已经好久未遇到像琥珀这般有意思的人,她天真烂漫,清澈干净,扰魏琳依心痒不止,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便是一见钟情。
但她又心头窜上一丝惆怅,琥珀在凉州军营能停留多久,多则半月,少则几天,自己对她如龙卷风般的感情,会不会就此夭折?魏琳依心中那个危险的想法再次涌上来,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会和公子回去兴庆府,到时候再一解相思之苦,而今晚定要尝尝琥珀的滋味。
琥珀哪知道屋中的魏琳依已经跃跃欲试,就等着她这一只小白兔上钩了,还兴致冲冲的为她打水。
等她端着木盆回去,刚一进屋,就被门后等着的魏琳依从身后紧紧抱住。
琥珀即刻就吓坏了,手哆哆嗦嗦的端着木盆,差一点就掉在地上。
魏琳依,你这是作何?琥珀勉强镇定的问道。
我许久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眼下遇到你,想抱抱。
魏琳依用鼻间蹭了蹭琥珀的肩旁,声音极其低沉的说道。
琥珀没辙,只得乖乖的被魏琳依抱着,身上也感觉暖暖的,竟然产生了一种依赖之感。
你说喜欢我?琥珀低着头,看了看魏琳依环着自己的手,手指纤细白皙,她忍不住想去摸摸。
魏琳依又蹭了蹭琥珀,然后点点头,此刻并没有吱声。
你才见我第一面,就说喜欢我,你是哄骗我呢。
琥珀的语气嗔怪,但并没有逃离魏琳依的怀抱。
我不骗你。
魏琳依放开抱住琥珀的手,将她转过身子,面对自己。
那你喜欢我什么?你又了解我么?琥珀煞有介事的说道,可目光对上魏琳依炙热的眼神,有心里发虚。
魏琳依一笑,支起她的下巴,像是宣布主权一般,使劲捏了捏。
我不了解你,都觉得喜欢的不得了,那了解过后,还不得被你个小妮子整的神魂颠倒。
魏琳依调侃的说道。
甜言蜜语,肯定心术不正。
琥珀嘴上这般说,心里却很受用。
魏琳依见琥珀并不排斥自己,心中有了几分的把握,看来琥珀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
那我们彼此了解一番,试试?魏琳依说道,说完就将琥珀拉至身前,二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到互相的鼻息。
琥珀全然忘记了白天时候,还对魏琳依和元悦的诸多嫌弃,此刻竟然享受起魏琳依的蜜语甜言,心里美滋滋的。
我姓苑云,是灵州西平府人,家里尚有父兄,皆是城中千户所,那你呢?琥珀三言两语道出自己的家事。
我?我没有家人。
魏琳依一愣,语气满不在乎的说道。
琥珀听罢,却心里愧疚,原来魏琳依是独身一人,孤苦在世,自己如此冒昧的说太戳她的伤心事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里的事儿,惹你不痛快了。
琥珀愧疚的说道。
无妨,生死本来就是天定,只是珍惜眼前人。
魏琳依没有丝毫的不快。
琥珀听到魏琳依再次撩拨自己,心中觉得这厮嘴上抹蜜,实在太会哄人开心了。
你这般会哄人逗笑,看来以前是没少经历这等场面了,老实说和多少女子告白?琥珀越说心里越发酸,魏琳依一看就是久经此道的人,自己就像一个傻子被她糊弄,说罢就甩开魏琳依的手,退后几步,和她保持距离。
魏琳依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心思一沉,明白这只小白兔是吃醋了,这意味着她在回应自己的感情么?和女子告白?你都说过这事有悖常伦,我哪有胆量。
魏琳依打起了太极,想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没胆量?那你为何要和我告白?琥珀果然上了魏琳依的当。
因为太喜欢你了,胆子也大了。
魏琳依再次将琥珀绕进了自己的迷魂阵,心里不禁得意,小白兔就是小白兔。
正在二人调笑的时候,住在隔壁的元悦可没有她们如此温馨甜蜜,她正翻找着自己留存的画轴,想要将卫慕隐没羞没臊的人像画遮住。
卫慕隐,你这厮不知羞耻,画这样子的人像,叫人看去了身子。
元悦边遮画边腹诽道。
等她完全遮住之后,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眼神总往墙上瞟去,看着已经两层的图画,生起闷气。
自己的身子被卫慕隐鸠占鹊巢,还这般糟践,天底下也就是卫慕隐能干出这等事情,又联想到杨炳义画像时候,肯定心猿意马,心中不会有干净的思想,就更加生气。
正当她闷闷不乐,想着等她回到兴庆府,必要找卫慕隐理论算账的时候,就听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动。
咦?元悦不曾听到如此声音,但一下就听出此声音是女子发出,还是从隔壁传来。
元悦想起今天琥珀会和魏琳依一同安歇,心便放宽了几分,也许是二人嬉戏打闹,小女子之间最容易熟络了。
可好一阵子,越听这声音越不对劲,元悦站起身,走向门口,将口拉开一条缝隙,立起耳朵听了起来。
似娇喘,似私语,总之若隐若现的声音,叫元悦好生奇怪。
二人在干什么?元悦自问,但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能干什么发出如此甜腻的声音。
于是她干脆出了房门,走到隔壁屋门口,刚想举手敲门,就听到里面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音,还伴着女子娇媚的话语。
疼,别这样了。
这一句摸不清头脑的话,传到了元悦的耳中。
乖,一会儿就好了。
另一人的语气充满了宠溺。
元悦猛地醒悟,这声音不对劲呀,这……这分明就是男女欢爱时候的甜腻语气,可屋子里是两个女子。
她立刻火冒三丈,想直接冲进去,阻止二人不伦的行为,魏琳依好大的胆子,平时喜欢不拘小节也就罢了,现在怎么就能把公主的侍女吃干抹静?可都抬起脚要闯进去了,元悦还是停住,那调笑私语的声音像是咒语一般,萦绕在她耳边。
若是卫慕隐发出这种声音,肯定比她俩好听一万倍。
元悦不由自主的想到卫慕隐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话,虽然寥寥无几,可让她不能忘记。
卫慕监军,你还没有安歇?正当元悦踌躇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屋里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
元悦扭头一看,正是世子,慌忙行礼问安。
你站在此处有何事?元昊看着元悦几乎快要贴上屋门了,不解的问道。
我……我赏画,突发感想,想找琥珀说说。
元悦赶忙扯了谎话可她说这话在元昊耳中极其不中听,这么晚还在看自己王妹的画像,能想出什么得体的感想,肯定不是不入耳的污言秽语,一想到王妹,元昊就满心纠结不自在,虽然已经答应想将王妹许配给元悦,可还是觉得好端端的白菜让元悦这猪给拱了。
赶紧安歇,别想一些无趣的事儿。
元昊没有听的打算,呵斥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元悦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后悔自己说些什么狗屁话,叫兄长不快,可耳朵不自觉的立了起来,听到屋子里已经全然没有了动静。
第二日清晨,魏琳依如沐春风一般走到元悦屋中伺候,就看到元悦已经安坐桌前,正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
公子为何这般看奴家?魏琳依噗嗤笑了,轻轻的说道,一点没有羞愧的意思。
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那声音犹如炸雷,你当我不存在么?元悦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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