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阁高墙之上的探子一直观察着竹林中的情况,看到陷阱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埋葬,脸上是难掩的喜色。
可没过多久,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凝重,因为鬼冢不再派死士进入竹林,很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软骨香半个时辰便会消散,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一拥而上。
探子不敢耽误,赶忙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童芷玥。
正厅内,童芷玥坐在椅子上,旁边跳动的火焰一下一下的扑朔着,她手指轻敲把手,跟火焰的跳动契合。
过了好久,童芷玥才停下敲打的动作,转头看向踏竹说道:叫弓箭手们上高墙,把摘月阁的大门关严。
现在就上?一旁的踏竹不解,现在未免有些早了,这些弓箭手本就是为了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准备的,现在就上场,完全没有预计的效果啊。
嗯,现在,对面那么聪明,想必早就猜到了,早上晚上又有何区别。
踏竹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立马吩咐下去。
玥儿,你说他们能有多少人活着从竹林里走出来?童以棋在一旁问道。
童芷玥沉思片刻,然后看向身前不远处烧得正旺的火炉,熊熊火焰困在其中,她幽幽的说道:二百余名。
还剩那么多?童以棋下意识的反问道,她觉得对面能剩下一百五十左右的人都算好的,毕竟她们接下来还有一个计划。
是啊。
童芷玥抬头看向门外,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到地面。
童以棋顺着童芷玥的视线看去,惊呼道:下雪了?!这不是惊喜的呼喊,而是恐慌的呼喊。
童芷玥长舒一口气,捏着眉心久久不说话。
这下怎么办!童以棋站起身,在正厅内来回得到走着,这雪来的太突然了,影响了下面的行动怎么办!童以棋焦急的情绪让童芷玥难以平静。
坐下。
童芷玥淡淡的说道,只是那语气里添了一丝不容反抗的意味。
童以棋咬了咬唇,乖乖坐下。
童芷玥靠在椅背上,手指再度敲打把手。
不过这一次的节奏明显比之前的要快上许多,变快的不仅是童芷玥的敲打,还有外面的雪花,从最开始的几片缓慢的雪花,到现在不计其数的雪花急促落下,与地上的洁白融为一体,不过是用了一刻钟。
伴随这大雪皑皑还有呼啸的狂风,狂风卷着雪花,拍打在外面每一个影卫的身上。
这入夜本就寒冷,这下大雪,刮狂风的夜更是熬人。
踏竹看影卫们再撑下去就要冻僵了,赶紧跑到正厅朝童芷玥请示。
踏竹刚一进来,就扯着嗓门喊道:楼主,让影卫们先撤回来吧,外面太冷了。
一边喊还一边搓着手掌。
童芷玥也没多犹豫,点点头说:让他们先回来吧。
踏竹一听楼主同意了,眉毛都染了喜色,赶忙应下跑出去宣布这个好消息。
临走时,踏竹没关严门,一股冷风趁机而入,卷灭了一旁的火把。
童以棋见状,急忙走过去将门关上,再三确认关没关严。
童以棋刚回头,就听到童芷玥说:看来火攻是用不了了。
是啊,外面这雪和风太大了,就算我们事先在竹子上涂了油,但这样的天,恐怕也难以烧起来,唉——童以棋忍不住叹息一声。
不碍事,老天爷又不偏心,我们用不了火攻,但我们至少有房屋可以避风驱寒,可鬼冢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大雪天,想必他们会很难熬,我们只要把时间拖住就可以。
童芷玥分析道,在她看来,这场雪虽然算不上好,但肯定也算不上差。
童以棋听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童芷玥无奈的摇摇头,望向对方举起空的茶碗说:能劳烦以棋给我沏一壶茶吗?童以棋知道对方是不想让自己太过于担心,心下一暖,耸耸肩说:荣幸之至。
说罢便拿起一旁的茶壶离开了正厅。
而另一边,竹林外。
鬼冢所有人一改先前的装扮,全部都套上了厚厚的兽皮,高举火把。
这场雪和风会加快软骨香消散的速度,再有一刻钟我们便动身。
宗主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
是。
是...是!白枭,踏兰,童烨齐齐应道。
白枭伸出手掌,数片雪花落入他的掌心,然后被身体的热度融化,他轻轻的叹息一声,不知在感叹什么。
踏兰狐疑的打量了白枭一眼,却看不透对方紫色眸子下隐藏的目的。
白枭这个人对她,以至于对鬼冢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迷样的存在,他们只知道对方武艺高强,智力超群,是宗主亲自捡回来,亲自培养,然后一手提拔为左膀右臂的存在,也是跟在宗主身边最长的人。
踏兰常年卧底在枭月楼,对白枭这个人只了解了个片面,况且她对白枭根本不感兴趣。
可直到回到鬼冢,她才发现白枭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存在,可以说除了宗主,白枭便是鬼冢里权利最大的人。
所以童烨那种小人才会对白枭左一声白公子,右一声白公子。
踏兰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宗主最亲近的人,不然小时候不会对自己那么好,可现在看来,白枭才是宗主的心腹,就连这次围攻摘月阁,一些核心的行动也只有宗主和白枭知道,这让踏兰心有不甘。
不甘心的又何止是踏兰一人,童烨亦是如此。
他来到鬼冢这么多年,除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的目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实现,虽然宗主表面上对自己和和气气的,也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可背地里还是全权交给白枭来实施。
他又不是个蠢货,当然能看出宗主根本不信任自己,这让童烨在鬼冢多年,在心对白枭的不满越发严重。
渐渐地,踏兰和童烨的视线皆看向白枭。
他们二人第一次,在心里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想看一看白枭面具下的面容到底是什么样!仿佛看到对方的脸,就看透了白枭这个人一样。
童烨是坐不住的主,他前一刻刚有想法,下一刻便要实施。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体朝前探去,右手朝白枭的面具伸去。
反正马上他的大仇就要报了,他也不在乎什么了。
白枭宛如动物般的直觉立刻让他惊觉,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然后迅速被冷意掩埋,他一把抓过童烨的右手,紫眸被阴霾覆盖,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童烨脊背一凉。
你要做什么?白枭用力抓紧童烨的手腕,好似下一刻就要把对方手腕掰断一样。
童烨咽了下口水,发觉面具好像是白枭的雷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狡辩道:我,我就是脚滑了!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恐怕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白枭眼睛一眯,手上的力量又加重了三分。
啊!童烨惨叫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被白枭捏碎了,情急之余,他赶紧朝轿子的方向喊道,宗主救命!救命!所有人集体转头看向像跳梁小丑一样的童烨。
众人的视线宛如一柄柄利剑刺在童烨的身上,让他既羞恼,又愤恨。
可他没有其他办法,除了宗主,白枭不会听命于任何人。
轿子里久久没有传来声响。
童烨不禁心灰意冷,难道连宗主都不帮他了吗?!咔吧——突然一声脆响,让童烨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只见他的左手像是断掉了一样不受控制的垂下。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白枭拧断了童烨了手腕。
啊—!你个混账!!我的右手!我的右手!!童烨捂住手腕撕心裂肺的咆哮着,那架势就像是白枭砍了他的手臂一样。
踏兰看在眼里,心里对童烨越发的不屑,不就是手腕断了吗,自己手臂被砍的时候也没喊成这个样子啊。
这么一想,踏兰偏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袖子,一想起童以棋的那副嘴脸,就让她恨得直咬牙。
白枭,够了。
轿子内传来一声轻唤。
只见轿子轻微晃动一下,一旁的侍卫见状,赶紧低下头将轿子的门帘提起。
一个身穿檀色绣莲齐腰复襦,外系一件靛青色披风,脚踩一双同样绣着莲花的鞋子的女子款款走出轿子。
这女子看样貌不过三十四五,可她周身的气质却像是一个既优雅又拥有智慧的老者,那双眼眸里仿佛蕴含着能包容一切的大度。
她样貌不算出众却胜在气质高贵,就如她裙摆上的莲花一样,高洁脱俗,不染尘世。
这样的一个女子放在年轻时,绝对是众人口中的大家闺秀。
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阵和煦的阳光,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她温和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痛哭流涕的童烨身上,叹息一声,然后转头看向白枭说:找个人,帮他固定一下吧。
白枭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面对这女子的要求,他还是要照办的,他微微低头应道:是,宗主。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包括踏兰和童烨,原来这女子是宗主!他们可算是见到了宗主的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