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开封府也保不住了◎邓喜在萧瑾跟前放了大话之后, 当天回去便开始细细琢磨该如何劝服好友了。
能与邓喜成为朋友的,可想而知也不是什么心性坚韧之人,他们向来只在钱跟权两件事上比较坚定, 至于其他, 一概都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邓喜写完信之后,叫人连夜送去益都府。
待第二日益都府的知府陈禀生刚从床上起来,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 就听到外头有人说有急件过来,让他过目。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是济州邓大人叫人连夜送过过来的。
陈禀生听是邓喜,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叫丫鬟将信取过来。
他缓了一会儿,等意识清醒之后才拆了信。
知道是邓喜寄过来的, 陈禀生还有点失望,他本还想着朝廷多少还懂点儿人情世故, 知道这会儿寄信过来安抚他,不想却是他想多了,朝廷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再看这信,邓喜全篇没有一个句话在说投降, 可他话里话外无不再炫耀自己投降之后落得什么好处。
邓喜当真是推心置腹, 还劝陈禀生道:人生在世不过权利二字, 他们战战兢兢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保住这个知府的名头罢了。
若是真按着朝廷那样做了, 死战到底, 最后只能赔了夫人有折兵, 什么都捞不到, 岂不可惜?朝廷跟齐皇并不会因为他们死战而嘉许, 反而会责怪他们守城不力, 兴许连身后的一点好名声都没有。
可若是顺势而为,自然能保住半生基业。
这个顺是朝着谁顺,不言而喻。
至于以何种借口投降,这也不必担心。
只要陈禀生愿意服软,夏国这群人必能想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好全了他的名声,一如他所经历的那样。
看完邓喜的信之后,陈禀生沉吟良久,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呢?这一日,陈禀生都没怎么处理城内的事,只叫人打听夏国军队又到哪儿了,听说他们已经把济州治得服服帖帖,城中百姓也感念夏军仁善之举,陈禀生忽然觉得他们齐国输的真是不冤了。
两年前他们也曾攻打过夏国,临淮关一战,几乎破了夏国的国门。
那会儿夏国却没有传出半点投降的意思,自上到下都是力战到底的。
如今换了齐国,却都变了样了。
纵然他们有那么多的军队,可在夏国燕国跟前也犹如一团散沙。
齐皇究竟是什么德行,陈禀生能不知道?就是因为太知道了,他才对这一战毫无把握。
怎么看都是必输的局,他若苦苦坚持还有什么意义?萧瑾同样在意陈禀生的选择。
他们已经朝着益都府进军了,若是这回依旧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益都府,那自然最好,可若真能如此,那此行未免也太顺了吧。
他又不是男主,那能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被他给占了?所以萧瑾到底还是打着有一番死战的打算。
反倒是邓喜,一直在他跟前笃定,陈禀生最后肯定会投降。
萧瑾也没有深信,就孟楚传过来的信儿可知,益都府的情况比济州可复杂多了。
济州自上而下都想要投降,可益都城中却有不少老顽固,整日将忠君爱国挂在嘴边,谁的面子都不给。
且这些士绅们在地方的影响力极大,甚至可以左右陈禀生的选择。
陈禀生自然想要投降,他恨不得当场投降给自己换一个侯爷的名头,但是这些老不死的不同意。
他们为了自己的好名声,逼着陈禀生带兵迎敌,还放言宁死不降,若是夏国真能破了他们的城门,他们就全体跳江而亡。
陈禀生:……圣上知道你们如此衷心么?也不知道这么忠心是给谁看的。
就在众人拉扯之际,萧瑾却已经抵达了益都府。
途中他们还顺便收复了一些小县城,这里头不乏有对夏国恨意满满的,有一城,其县令是个硬骨头,拼死守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
最后破城之时,他直接以死谢罪了,左右也追随他而去。
萧瑾亲眼目睹这些人死去,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
他没办法评判齐国配不配拥有这样的忠烈之士,可这样的人,确确实实是因为他才去了的,颇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感。
萧瑾心里有叹息,但是唯独没有后悔。
乱世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他不打别人,别人就会过来打他。
萧瑾身为夏国皇帝,与齐国有着天然的对立。
战争会带来伤亡,更会带来仇恨,这是难以避免的。
但萧瑾却不能因此而滞步不前。
夏国越是富裕,越会引起旁人觊觎。
唯有将这些觊觎之人都解决了,才能有长久的安宁。
攻打齐国,是壮大夏国,也是对其他两国的震慑。
兴许有一日,天下一统,才能让战事彻底消弭。
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凭着绝对的压制,夏国军队从无败绩。
只是不知,到了这益都府又该如何……哪怕没进城,萧瑾也能从城郊之景看出端倪来——益都府的繁华,丝毫不下于济州,这样的繁华地界,若是打坏了多可惜?萧瑾心里惦记着这块风水到底,所以未战之前就再三叮嘱,让他们往后便是进了城也不得造次,更不能损坏百姓一针一线。
军队强大很重要,但是素质也同样重要,萧瑾可不希望他手里的兵变成鬼见愁。
夏国军队围城,城内就要不要开战再次掀起争论。
有人说要投降,也有人死不投降。
且因为有后者在,陈禀生还真不好甩开脸大开城门主动投降。
焦头烂额的齐皇也盯着陈禀生。
已经损失了济州,齐皇绝不能再丢了益都府。
然而他派过去的兵根本就不是夏国的对手,交断了几次每每被打得落花流水。
宁尚书让他去请袁征,毕竟袁征手里的袁家军可都是精兵,若是用好了,定能解他们之所急。
只是齐皇抹不开这个脸。
当初是他把袁征逼走的,因为这件事情还闹得一个天翻地覆。
若不是朝中有人给袁征求情,没准袁征这会儿已经死了。
都已经闹翻了,齐皇怎么可能还有脸再挽回什么?求袁征是不可能求的,齐皇现如今只能抽调各地的壮丁充军了。
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如今去充军摆明了就是送死,谁还愿意呢?齐皇被这些没良心的气得日日不得好眠,又听闻陈禀生又投降的意思,更是怒不可遏。
济州已经降了,若是益都府再投降,世人只会笑话齐国是一群只会投降的废物!陈禀生却不能降,哪怕是死,他也得给朕益都府守好!宁尚书提醒:如今重要的是安抚陈大人的情绪。
谁来安抚,让朕安抚?他也配?齐皇不改决心,当即下了一道旨过去。
如今朝廷到益都中间还隔着夏国军队,可齐皇也不管这道旨意究竟能能送到陈禀生手中,依然还是把圣旨给发过去了。
方丞相不动声色的将一切看在眼中,看着看着就气笑了。
他甚至在想,其实哪里用得燕国跟夏国出手呢,哪怕没有他们,齐国也会大乱。
也不知有意无意,这道圣旨夏国人并没拦着。
于是,被贼困在城中、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与外界联络的渠道的陈禀生,却因为一道圣旨被齐皇给骂得狗血淋头。
言辞之犀利,直接把陈禀生还骂懵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几时这么十恶不赦了?懵着懵着,陈禀生忽而怒了。
城都还没有丢呢,他就已经被骂成这样,若是有朝一日丢了城,他还不得变成千古罪人?可恶的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却白挨了一顿骂,太憋屈了。
不行,既然骂都骂了,他总得找补找补吧。
陈禀生也不是好欺负的,夏国军队逼近城下的时候,陈禀生计上心头,当即给邓喜送了一封信。
于是,陈禀生带着自己人同夏国碰了一下。
这一碰,就是重伤。
陈禀生以受伤为理由,关起门来商量要紧事。
果然没到多久,那些之前嚷嚷着要死战到底的都被陈禀生给送到前线,被迫接受夏国火炮的洗礼。
夏国军队打这些人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的。
于是短短几日功夫,这些人就被消磨殆尽了。
夏国意在攻城,陈禀生是想借此排除异己,两方合作都甚至愉快。
眼瞧的那些老不死的再不能折腾出什么花来,陈禀生又装模作样的坚持了两天,最后在众人的提议下,顺水推舟地开始投降。
远在开封的齐皇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愣是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他不敢想陈禀生竟然真的投了,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还视他的诏书于无物!真是岂有此理!齐皇叫嚣着:带此事结束之后,朕定要将陈禀生那个蠢东西给碎尸万段!宁尚书心道,那也得等到这一日才行。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他们怕是等不了那一天了。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盯着夏国,却不料燕国那边的攻势比夏国还要猛烈许多。
宁尚书提醒齐皇:燕国的军队已经打入中原腹地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攻进开封府,圣上,可要尽全力拦祖……?齐皇吓了一跳:打到开封府,多久?依臣看,也不过就是这个月的事。
齐皇慌了心神:那还不赶紧派兵拦住!开封府要是破了,那他的皇帝就真的不要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