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皇的倒霉日常◎两人遥遥一见, 彼此都打破了对对方的固有印象。
司徒恭原先以为,夏国的这位小皇帝应当是个智多近妖、城府极深之人,可今日一见, 这城府二字用在他身上, 实在是委屈了。
萧瑾则暗暗惊讶司徒恭的个头。
难道是和燕国那边的人吃得比他们好吗,要不怎么都格外魁梧?就连那个文臣贺辞好像都比他们更高一些,这男主更甚, 站在那儿犹如鹤立鸡群。
这让萧瑾觉得很是没有面子。
他的个头在夏国不说是人中龙凤,好歹也是佼佼者, 朝中百官也只是偶尔有几个比他个头高一些。
萧瑾一向很中意自己的外在条件,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不想今日却不战而败了。
萧瑾都不大想凑过去。
远看就比别人矮半个头, 凑近了岂不更自取欺辱?不过见都见了,不打声招呼岂不失礼?萧瑾硬着头皮上去。
走近之后, 压迫感果然更强了。
萧瑾暗衬这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也不比他大多少岁,怎么这般有威慑力?反而是贺辞率先打破了宁静,笑着同萧瑾问好。
萧瑾也同他寒暄两句。
司徒恭这才卸下了打量的目光,朝着萧瑾淡淡一笑:久仰大名,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萧瑾微微勾着嘴:陛下客气了。
他就是这么出名, 这点毋庸置疑!司徒恭心里的怪异感更甚, 这夏国皇帝……似乎有些不大聪明?两人不过碰了个头,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齐皇的下落。
司徒恭跟萧瑾都想先寻到人, 所以潦草地问候了两句之后, 便各自行动起来。
人要找, 这开封府的命脉也得握住。
从宫里走了一遭之后, 两边的人又不约而同的去了户部。
齐皇逃跑的时候格外匆忙, 许多事都来不及准备, 于是户部这边剩下了许多卷宗。
这里头记的可都是齐国历年来的赋税,珍贵异常。
若这些东西丢了,他们就是攻下了开封府,后续治理起来也是费心费神,不知要下多大功夫。
六部各有卷宗,只是如今对萧瑾他们来说,户部要更实在一些。
巧的是,燕国同样盯上了这些卷宗。
两拨人过来的时候,刚好捉住了想要一把火烧了整个户部的小官。
那小官正要放火,火把刚点起来,人就被拿住了。
王硕当即审问,不过审出来的东西却人大为失望。
这人不过是个干事儿的,什么也不知道。
就连纵火这一项,也都宁尚书走前交代的。
若不是他们跑的太急了,宁尚书恨不得自己亲手这把火。
人是不中用的,拿下之后,这户部交给谁便成了难题。
萧瑾跟司徒恭都想接手,两人也都知道对方也想接受。
于是最后各退一步,直将六部存放的各类卷宗搜出来入库封好,在尘埃落定之前,两边都不得插手。
两边都不行那等龌龊事,既然放出了这番话,便谁也没有再向这些东西伸手。
半日过去后,萧瑾也知道了这开封府如今的情况。
一国皇帝携众出逃,真是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方才在他们全力攻城之时,齐国朝廷还为了要不要以身殉国而争论不休。
最后愿意与齐国共存的那一波人留下来了,如今都被扣留了押在牢中。
至于那些避战的,早已经随着齐皇往外逃去。
北方那些地方也被燕国占据了,如今能逃的怕也只有燕京大同一带了。
萧瑾并未想好要不要趁胜追击,王从武却道:若是咱们不追,燕国肯定也会追的。
若那齐国皇帝最后落到燕国人手中,为求性命,将整个齐国赔给燕国,那咱们岂不是落了下乘?萧瑾一震,随即连连点头:说的在理。
他丝毫不怀疑齐皇会不会因为活命允诺献出整个夏国。
这老东西为了活命什么做不出来?那就派一万兵马前去捉拿。
多了也没必要,萧瑾想着。
王硕于是亲自点了一万人马,即刻往东北处寻。
无独有偶,燕国同样派了人朝着东北边行进,与他们不过前后脚之差,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萧瑾跟简玉衡等说起了悄悄话:这燕国人也不可小觑,咱们这些日子得多提防一些。
简玉衡年轻气盛,对齐国一战中就没输过,对着燕国也完全不在怕的:他们不过是个头高些,战马壮硕些,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萧瑾心里一堵,这还不叫人担忧吗,先天条件就优于他们,若是不努力的话,他们夏国早晚也都跟齐国一样。
在没见到司徒恭之前,萧瑾只是觉得自己若不努力恐怕没有好果子吃;眼下见到人之后,他便笃定自己断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人看着就不好惹,只要被他找到机会,定会像对付齐国希望对付夏国。
不过,他也绝对不能露怯。
想到今日输给别人半个头,萧瑾心中耿耿于怀,到了晚上宿在皇宫里头时,还不服输地问冯慨之:你老实说,朕是不是输给司徒恭了?冯慨之一脸惊诧,他是真的惊诧,不是装出来的:圣上可以这么想?萧瑾拉长了脸:朕比不得他威严端肃。
冯慨之心里一晃,忽然乐了。
哟,这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别扭起来了?只是冯慨之却也没觉得萧瑾输了,在他心里,自家圣上当然永远是最优秀的!您何必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呢?您是翩翩公子,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岂是一般人能比的?那燕国皇帝也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天生冷脸,这才比您多了几分气势,除此以外就再没有别的长处了。
论起长相,论起才华,论起为人处世,论起深谋远虑,他哪一样能比得过您?萧瑾被哄的心花怒放,半信半疑:果真吗?千真万确。
冯慨之说得格外真诚,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在他心里,萧瑾就是这么完美无缺,就跟他一样。
他们君臣两个,那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存在!萧瑾满足了,双手搭在腹上,乐乐呵呵地合上了眼睛,安心睡觉。
快睡熟的时候他还在想,难怪史书上有那么多的昏君,这要是天天都有人在他耳边说这样的话,使劲儿地溜须拍马,哄他高兴,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信以为真了。
若只有一个人说那还好,倘若身边个个都是这样,那就真的要被哄死了。
就像那个倒霉催的齐皇一样。
萧瑾早早睡下,一殿之隔的司徒恭如今却正精神着。
他刚在外面练了剑,如今刚沐浴更衣完,正在议事。
燕国少耕地,所以盯上了中原这块肥肉。
中原一带,又要属开封府最为富饶。
这样一块风水宝地,司徒恭实在难以割舍。
可他也知道,萧瑾同样对开封府虎视眈眈。
司徒恭等人也未曾歇息,这一下午他们不仅仅将齐国调查了个底朝天,也偷偷摸摸地查起了夏国,如今夏国带了多少兵,多少马,帐中有几位将军,又多少冒头的新秀……贺辞都打听得差不多了。
司徒恭听了之后,心里估算了一下,若是两军交战,燕国哪怕胜了也肯定也元气大伤。
最叫人头疼的还是那火炮,叫人心里没底。
若是能和谈,那自然最好。
怕只怕夏国小皇帝铁了心想要开封府,同他们闹将起来,反倒不美。
不论是议事还是就寝,这住的地方都比齐皇好了太多太多。
夜里的时候区别最明显,若是在宫里他必定高床软座,好不快活。
如今却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且这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齐皇越想越憋屈,一把掀翻了宫妃递过来的热汤。
真是气死他了,这要是在宫里,他能受得了这个鸟气?方丞相听到动静却也不打算管。
他如今什么都懒得管了,出于求生欲,方丞相舍下尊严逃了出来,可是逃出来的每时每刻他都格外煎熬,想着自己还不如以身殉城算了,起码清清白白,不落人口舌。
不像现在这样,为了逃命东躲西藏、受尽委屈,结果半身的名誉却已经被被毁的干干净净,一丝不留了。
方丞相甚至可以想象,那些人往后会怎么骂他。
少了方丞相约制,齐皇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厉害。
尤其是在听闻后面还有追兵的时候,那坏脾气几乎到达了巅峰,每日都要闹上几次,别说是那些宫妃了,就是齐皇最宠的二皇子也常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齐皇也就是通过这种发泄的方式,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一开始还有人劝,譬如宁尚书等,他们皆劝齐皇莫担忧,等去了东北就好了。
可是劝了久了,发现齐皇根本没有半天悔改之意,他们已经放弃了。
这一路也并非是太平。
中间到了一个小县城之后,齐皇便遇到了毕生最大的存折。
那知县不知从何处得知他丢下开封府独自逃命,对他很看不上,不能为国而死还当什么皇帝?哪怕没有明着说,那知县的眼神中却都带着一股鄙夷。
仿佛在质问,你怎么还不死?作者有话说:齐皇:请问现在死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