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的要求◎回家途中, 孔夫子与刘夫子虽并行一侧,但却许久都不曾说话。
两个人都觉得尴尬,昨日晚间那般言之凿凿道自己必定不会参加科举, 但是一转眼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食言而肥了。
但总这么尴尬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快分别时,刘夫子率先解释了起来:我今日过去, 实在是赶巧。
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见识见识下过的科举与齐国有什么不同。
说完, 刘夫子暗搓搓地看了对方一眼。
孔夫子也顾不上他们俩之前的摩擦了,也连连点头道:我亦是这么想的。
刘夫子立马笑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笑得太灿烂了, 又赶紧收敛了一点,很是正经地说:学院里有那么多的学子想要来参加科举, 可见这科举还是由他可取之处的,并跟山长所说那么不堪。
咱们这些做夫子的,总要给自家学生探探门路,孔先生说是不是?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实则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然而孔夫子却一脸赞同:刘先生所言极是。
不过是借驴下坡, 这两个人谁也不介意真话假话,只要解了眼前这个困境即可。
只要两个人都认同这说法, 那么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 都能有个台阶下。
孔刘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生平头一次觉得对方如此顺眼。
分别后, 两个人虽然还有些尴尬, 但脚步却比之前轻快了不少。
甚至还又在心里暗暗比较起来, 既然都参加了科举,那这一回他们就得比试成绩了。
从前在书院里头比来比去,谁也不服谁,如今在考场上见真章也未尝不可。
距科考还有几日,两位夫子家去之后一切可推掉的人情往来都推掉了,一门心思只想着温书,只想着如何压过对方一头。
不知不觉,二十来日功夫一晃即过,燕京的乡试也终于如期而至了。
刘夫子自从搜身验身后,便一直在打量着贡院。
以木板隔开的一个个小隔间,既逼仄又压抑,里头的考生若有什么小动作几乎是一览无余,这贡院的摆置跟当初齐国的并没有什么两样,想来齐国也是直接照搬照抄夏国的科举,又无创新,才显得相似。
不一样的是,夏国的考场更显肃穆,每个考生旁边都站着一个持刀侍卫,胆小的若是进来了,怕是会吓得连笔都拿不稳。
时间一至,贡院中鸣了几声锣,便开始发题了。
贡院中另有一处屋子用帘子遮住,里头隐隐能看见坐了几位大人,听说还是朝廷那边派过来的,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的韩仲文想着这回的考题,替这些考生们捏了一把汗。
因为这次考试他们圣上横插一脚,加了些不似寻常的策论题,用圣上的话来说,便是这科举要选出真正聪明的,而不是只会背书的。
韩仲文希望这处贡院里多少出点聪明的,否则他回去连逼婚都没底气。
另一边,孔刘二人将考题拿到手上一看便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考题实在是太杂了一些,方方面面都有,涵盖范围之广,远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里头还有一问,问得是心腹手下若有功劳,却被查出贪污该如何论处。
类似这些题目还有许多,问得刁钻,很有些棘手了,孔刘二人原本是信心十足的要拿一个好成绩的,可眼下却有点拿不稳。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贡院的其他考生。
他们从前也不是没考过齐国的科举,不过那次基本上是给那些贵人们充数的。
齐国的考题为难普通百姓,夏国的考题比之还要难,又或者说,是比较灵活。
它考察的不仅仅是基本功扎不扎实,还有人够不够聪明,懂不懂变通。
面对这样灵活的题目,众人评价不一,有人支持理解,甚至觉得这些比那些靠死记硬背就能答出来的题可要好上千百倍,起码普通人也有机会答好;另有一部分却觉得荒谬,无法忍受,甚至都已经不满到想要当场离开。
不过观察了一番守在门口那群不好惹的带刀侍卫,这蠢念头还是先压下去比较好。
一群人只能埋头苦写。
这一上来便是乡试,众人的学识差别可想而知。
夏国科举虽然已经办了两次了,不过这两年间事物繁杂,科举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仍是乡试加殿试。
萧瑾倒是很想在这相识前面再加一道考试,但一直没有空布置这些,只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如今版图扩大,是再也拖不得了。
他打算等这次科举跟武举结束之后便做做调整。
各地的乡试都在办,不知燕京一处,就连临安府的乡试都已经正式开始了。
谁都想挣头名,可是各地的头名只有一个,便是卯足了劲儿也未必可行,这事儿归根到底还得看运气。
考试足足有三日,待众考生出了考场之后,神色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少人出来之后碰到熟人都会忍不住地摇头,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是不中用了。
不过经过这一场考试,他们多少摸清楚了新朝廷的路子——那就是没有任何路子。
孔刘二人也是碰了面,见面之后神情凝重,且看到对方后也知对方答得肯定不好。
本以为是无望了,谁想放榜之后,两人皆在上头。
这倒是奇了。
不过看到两人皆在末尾,想着应该是情理之中。
这毕竟是一桩喜事,哪怕山长得知此事后对他们破口大骂,将他们当做卖国贼一般准备将他们逐出书院,他二人也不曾后悔,反而更坚定了去临安城参加殿试的决心。
与他们来说。
这也未尝不是一次人生际遇。
成与不成,其实已然清楚明了了,但是去临安城亲眼看看本朝都城是什么样的,比这次的殿试还要让两人期待。
似他们这样想的还有许多,殿试在岁冬。
据说本该是明年春上的,但因为朝廷实在是缺人手,给提前了。
于是过了乡试的举人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收拾行囊踏上了进京的路。
韩仲文问顺利回京复命了。
萧瑾见燕京一带确实没出岔子,暗道这老小子走运,真出现问题他肯定还得降罪的,谁让他先前使坏呢?不过这老小子办事倒是挺有一手,原先看他固守中庸之道,以为是个做事平平之人,不想却有真才实干,往后倒是可以多重用一番。
只要他别提成亲的事。
绝了挑刺儿的心思,萧瑾遂吩咐起了别的:殿试在即,各地的举子也即将进京,此间种种还得韩爱卿多费点心。
韩仲文怔了怔:此次是科举在前么?萧瑾点了点头:国内才刚安定,将士们才刚论功行赏了一番,如今还不急着用人,往后拖一拖也使得。
如今要紧的,是收拢人心。
殿试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借着进京,可以让这些各地赶来的举子,尤其是燕京等地的举子们了解临安城。
但凡来过临安城的人,没有一个不会对这里流连忘返。
他的临安如此美丽富饶,又被治理得井井有条,放眼天下有哪个城可比得?只要看一眼,萧瑾便笃定他们会折服于城内风光中。
此外,还可以借着殿试,好好宣扬一下夏国的治国安邦之道。
所以此次殿试题目需得斟酌再斟酌。
萧瑾小机灵是有的,但是大智慧却未必有,殿试的考卷他还是没本事出的,只能寄希望于真正的有识之士。
譬如韩仲文。
萧瑾心思一动,忽然道:此次殿试的考题,也由韩爱卿全权负责。
韩仲文一想,不过就是出份试题罢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便立马答应了。
不想萧瑾接着又说:不过这考题你还得仔细掂量,需得彰显我夏国的国情国策,彰显出我夏国的包容仁善。
韩仲文脑袋已经有些木了。
萧瑾还在那儿提要求:再有,你还得让这些应试的举子们对夏国真心实意地认同和拥戴,最好是那种触及灵魂的触动,韩爱卿能明白朕的意思吗?作者有话说:韩仲文:不想明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