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萧元涣斩首示众◎李廷芳被捉拿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他下去之后, 仍有许多人以信未寄出,便不能以此定罪为由,替李廷芳求情。
尤其是李廷芳的那些同乡同僚。
这么多年, 李廷芳这丞相可不是白做的。
他交好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人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一个论调:没有动过刀, 如何能杀人?没有寄出去的信,如何能说明李大人有反意?至于李家与安王交好,那也得归咎于安王的故意拉拢。
总而言之, 李丞相肯定是无辜的。
这话可就得罪了安王的支持者了。
安王犯的是谋反的大罪,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他们今儿表面上不敢说话,不敢掺合到这谋反的事件中来,但这不代表他们能眼睁睁看着安王被污蔑!既然李廷芳都能是无辜的, 那么安王为何不能?说起来那封信还是李廷芳挑唆安王谋反的呢!野心最大的那个,分明是李廷芳!于是, 两拨本该站在一条船上的人,就此翻脸。
都说自己护着的人是冤枉的,唯一一个真冤枉的陈国公,反正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
惨还是陈国公惨。
他一心想把女儿嫁到皇家当国丈, 结果冷不丁的就碰上这么一个灭顶之灾!不过闹的人还是少数, 更多的人是闷不吭声, 譬如韩仲文。
他跟李廷芳关系一向亲厚,但是眼下也一句话未说。
搁以前他说不定还会站出来说上两句。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张崇明今日虽未说话, 可韩仲文也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张、冯、王三人往萧瑾后头一站, 这朝中是谁说了算, 也就清晰明了了。
对外, 萧瑾能笼络军心、笼络民心;对内, 他也能掌控张崇明一派大臣,这样的皇帝,他们怎么敢再作乱?韩仲文等不掺合,是因为他们知道形势已经变了,萧瑾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新皇了。
但遗憾的是,那些替李廷芳跟萧元涣争辩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吵得不可开交。
萧瑾看得津津有味,并且把这些人都给记下来了,记在了小本本上。
如若给他一把瓜子,他能当众嗑起来。
吵吧吵吧,反正谋反这个罪名是铁定,他说的!以前他是没人支持,打不过襄阳那些士兵,也不敢在齐国进攻之前搅得自己不安稳,说一下唯唯诺诺,投鼠忌器。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齐国已经投降了,短时间内闹不出什么水花,他该趁着这个时机将萧元涣这个祸患一举拿下。
一个早朝就这么乌烟瘴气地结束了。
下朝之后,冯慨之一直守在张崇明身后,对他使劲儿拍马屁。
可拍了半天也不见反应,仔细一看,却发现张崇明压根不想走:丞相,您看什么呢?张崇明对着殿外跪的那群人,抬了抬下巴:李廷芳那厮总说咱们结党营私,实则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拉帮结派。
但凡是要跟他老家沾亲带故,都是他的都是他的同乡;但凡是从眉山书院出来的,都是他的同窗;即便都扯不上关系,只要瞧着顺眼,那也是他的同僚。
偏偏那些人还就吃他假仁假义的那一套,觉得他虚怀若谷,忠君爱国,真是可笑!冯慨之满脸不屑:世人多是糊涂透顶,哪能看明白这些?他们之前确实是贪,但是贪的里外如一。
不像李廷芳,分明是个伪君子,非得装出一副胸怀天下的模样,十分可恶!所幸他这回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这还多亏了您。
从前只听您说李廷芳有不轨之心,我还以为是您随便说的呢,没想到真有证据。
这回要不是您那一封信,咱们还就真的拿他们没辙了。
不过冯慨之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奇怪的不是张崇明手上有李廷芳信件的事情,毕竟在他看来张丞相无所不能。
他奇怪的是。
这么重要的一封信,李廷芳怎么就没寄出去呢:真是活见鬼,这么重要的信他竟然不寄也不。
难道是……真的善心发作,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善心发作?怎么可能?张崇明揣着手,缓缓下了台阶,一路往下,嘴里道:别把他想得太好。
他只是没想好寄出去的时机罢了。
要说谁最了解李廷芳,那必然是张崇明了:他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做事喜欢名正言顺,事出有因,可不会无缘无故写这封信,最好……是能逮到圣上的错处,然后冠冕堂皇得打着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借口将信寄给萧元涣。
一则是全了自己的脸面,二则,也表明自己与萧元涣同进同退,让萧元涣记着他的情。
话音落地,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是王从武。
两人见他来,不约而同地止住话。
此次两拨人虽有合作,但毕竟不是一路子的,更不会因为一块共事过就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冯慨之率先开口,态度倨傲:是王大人啊,今日多亏了你那一封信了。
王从武鄙夷地回了他一瞥:都是为圣上办事儿,你以为是为了你们?可别自作多情,我们还不愿意跟你扯上关系呢。
冯慨之往后一退,决定离他远些。
王从武甩袖:那最好!正和他意!说完他便快步离开。
冯慨之愤愤不平:得意什么?王大呆子!张崇明也懒得在这儿呆了,也加快了步子,赶紧离开。
冯慨之还不能撒手不管,他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
襄阳府离这儿天高皇帝远的,到底能不能搜出些东西冯慨之也不确定,但是他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还是找兵部借的。
银甲一百,到时候全都用去襄阳,让人塞到萧元涣府上。
还有京城这边的府邸,也得赶紧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能给它放走了。
最好他们能随时随地放东西,想放什么僭越的就放什么僭越的。
这般,萧元涣纵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不是冯慨之非要用这种无赖的办法,实在是萧元涣做事也小心,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证据,有且仅有造反的证据便是那封信了。
今日之所以能把萧元涣顺利打入天牢,是因为他们出其不意。
没有给对方准备的时间。
再来一次,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且后头若是不想些别的招,怕是不能服众。
还有襄阳府的那兵……处理不好也叫人头疼,不过那都是王从武那厮的事了。
京城的安王府、李家并陈国公府都被重兵团团围住,明仁殿也不例外。
一大早,陈善吾刚起身便听絮方说外头出事儿了。
陈善吾昨儿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看到那个孩子了。
醒来时听到这一句,下意识地问:可是襄阳那边没有得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这个?不是襄阳城,是咱们明仁殿,外头忽然间来了好多侍卫,把明仁殿给围住了,如今正在搜宫!陈善吾陡然惊醒。
早上的那个梦被抛到了脑后,她赶忙起身,果然见自己宫中已经被辖制住了。
不过前来收工的却不是那些侍卫,而是张德喜。
陈善吾见了他,顿时更觉得不好。
倘若不是出了大事,是绝对不会惊动这一位的。
陈善吾笑着站在原地,依旧一副恬静温柔的模样:张公公,这大清早的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误会?奴才也希望这是误会,这是应当不可能了。
娘娘还不知道呢,方大人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状告您与安王串通谋反。
证据都找到了,说您府上养着一只白鸽,他还从那只白鸽手上截到了一封信。
陈善吾瞪大了眼睛。
陈妃娘娘不信?白字黑字,错怪不了您的。
张德喜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剜掉了陈善吾的心,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此事了?陈善吾失措过后,立马解释:不会的,这定是伪证,我要见陛下!可惜您今儿是见不到了。
磨蹭了一会儿,搜宫都已经搜的差不多了。
明仁殿就只有这么大地方,陈善吾平时做事也算小心,还真没给他们搜出个什么东西来,不过搜宫这种事情本就走个形式,那封信已经是铁证了。
如今最要紧的是对付安王,只要安王一倒,陈善吾根本不必烦神。
张德喜匆匆行了一礼:陈妃娘娘,您就仔细在明仁殿殿中呆上几日吧。
若是方大人冤枉了您,圣上定会给你讨回公道,您且放心。
不,我要亲自去见他!陈善吾坚持。
张德喜本来不想说的,见陈善吾执迷不悟,笑了:陈妃娘娘,莫要把圣上当傻子。
陈善吾一时顿住。
您做的那几道菜究竟能不能吃,圣上心里一清二楚。
大婚后不久您就露了马脚,您还不知道吗?陈善吾如遭雷劈。
您以为陈太妃为何会折腾您?陈善吾口中发干,想起自己在萧瑾面前抱怨时,萧瑾一直让她忍让,让她孝顺陈太妃。
原来……陈太妃处处针对于她,本就是萧瑾授意的?张德喜双眉一挑:想明白了?陈善吾脑子仍然很乱。
这么说来,大婚不久萧瑾就怀疑她了?那是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还有出征之前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若是他早知道自己与安王的关系,那番话便是妥妥的挑拨离间!张德喜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一样,好心解释一句:圣上说,若是您问及出征之前的那桩事儿的话,告诉您也无妨,那不过就是他闲着无聊,想看看你们俩是否真的情比金坚。
不过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陈善吾连连后退,直到撞到了桌角吃痛,方才停下。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安王呢?陈善吾又追问。
张德喜摇摇头:事到如今您还想着他?我要是您,该担心的是陈国公府。
国公爷可没犯过事儿,可摊上您这么一个姑娘,这回真是自身难保喽。
陈善吾陷入一片怔忪。
对了,国公府,她竟然没想到国公府。
国公府怎么了?他们什么都没做,不行,我得去见陛下。
您好自为之吧。
张德喜复又摇头,没管已经开始自说自话的陈善吾,直接领着他已经出去了。
与此同时,相同的事情在宫外其他几家继续上演。
涉及谋反一事,该有的搜查总是不可少的。
但着搜着搜着,却搜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安王府少了一个人!审问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侍卫长,结果他们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
冯慨之与张崇明得知此事之后,立马进宫禀报萧瑾。
这节骨眼上少了一个人,还找不到,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
若是他们今晚上还找不到的话,只怕那个人早已溜出京城前去襄阳府搬救兵了。
襄阳府那么多的军队,直接攻上京城来的话,也棘手的很。
萧瑾心乱如焚。
这些人若真过来,肯定是为了救萧元涣的。
萧元涣究竟有没有谋反,光靠着那两封信肯定是不成的。
可是说那些人有所提防,他们还怎么把银甲塞去府中,怎么彻查此事?一旦那些人攻过来,京城当真守得住吗?张崇明沉思良久,忽然道:圣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萧瑾心里一震。
他要不,直接杀了萧元涣?可杀了他……他还没有杀过人。
萧瑾迟疑,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停止挣扎,再次睁开了眼睛,目光坚定,语调平稳:传令下去,安王谋反作乱,有京城安王府搜出的银甲为证。
今夜便让人直接斩首,割下安王头颅,悬于临安城门三日,以儆效尤。
张崇明欣慰地笑了一下,不甚明显。
这些人若是真想攻过来,纯粹是为了救安王。
可若安王死透了,死得明明白白,甚至连头颅都悬挂在城墙上,那襄阳城的士兵才会知道,败局已定。
这无谓的牺牲,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每天都会更新的,顶多迟一些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