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腾不轻的进士们◎丞相还想再劝, 可以齐皇已经不想多说此事了。
他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吃了亏,齐国也在夏国的手上吃了亏。
若是这次再以厚礼奉上,齐皇大概能呕死。
齐国丞相无可奈何地下去了, 回头细细一想, 又觉得不妥他们齐国对外自称是礼仪之邦,并且以礼仪傲视诸国,且以中原之主自居, 地位非同一般。
一向都是知礼守礼的,如今两手空空的跑去请教别国, 丞相实在是做不出,他可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可是他们国君不愿意出钱的,丞相再膈应、再不满, 也不能硬逼着让人家掏钱。
没办法,丞相只能自掏腰包, 给使臣带了一只价值千金的白瓷瓶。
这瓷瓶乃是名士所做,有市无价,丞相机缘巧合才得了这么一个,一直收藏在库里, 未曾见人, 如今就这么拿出来, 他也是分外心疼。
他是出了血的,可惜没人领情。
最该庆幸的那一个听说此事之后, 反而冷嘲热讽起来:看吧, 朕就说丞相一贯喜欢吃饱了撑着做这些没所谓的事。
都说了不送东西, 还非得跟他唱反调。
朝中的这些大臣, 真是一个合他心意的都没有。
丞相是第二日才听到齐皇的这句话, 听到的时候, 他不怒反笑,笑过之后心头又涌出一股凄凉之感。
他们国君早些年也是个讲道理的,怎么年纪越大,做事不见沉稳反而越发随性起来?若一直如此,丞相都有些担忧齐国的未来了。
三面受敌,敌人如狼似虎,他们国君却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
宁尚书听说了这件事情,跑来半是安慰,半是劝说地道:丞相啊丞相,这事儿你就不该管,圣上本就厌恶夏国,你这么做岂不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他焉能高兴?丞相轻轻一瞥,倒是忘记了,这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跟他们国君有得一拼。
一个个恨夏国恨的丧心病狂,失去理智了。
可成王败寇本就如此,他们打输了仗,难道还指望着夏国以德报怨?一个个地想什么美事呢?到最后,齐皇也愣是没开口给过一样东西。
齐国的使臣团带着丞相给的宝贝瓶子,预备南下。
与此同时,谢明月领着的一队人马已经将京城的福田院给查处干干净净了。
这一趟可是叫他们大开眼界。
原以为这小小的福田院最多也就是一个管理不善,闹不出什么水花来。
结果查过之后方知晓这里头是有多乌烟瘴气。
说出来都怕脏了旁人的耳朵,丧心病狂这几个字用来形容他们都不够,这些人简直没有人性。
被福田院收留的人,要么是无家可归的乞儿,要么是年迈无依的老人,这些人一无所有,进了这福田院本来只为了求一个落脚之处。
本以为进了之后能过上安生日子,谁知进去了,才晓得这根本就是个吃人的魔窟。
这里基本没有女孩儿,因为女孩儿养上两年基本上就被卖掉了,至于男子,无论老少一律都得干活,没日没夜地干活。
若是不从,旁边便会有持鞭子的人将他们打的皮开肉绽。
谢明月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在鞭笞小孩儿。
可怜那小孩,生的受骨嶙峋还不到人大腿高,不过是做错了点事儿,便被打的浑身是血。
韩叔华气得火冒三丈,躲过鞭子直接甩到那人的脸上,打瞎了对方一只眼睛。
任凭对方怎么趴在地上嚎叫,都没人升起半分同情。
比起刚刚他打人的狠劲儿,韩叔华还觉得自己那几鞭子打的不够狠呢。
这些人性全无的管事,最后都被送去了刑部大牢。
萧瑾为此在朝中大发雷霆,他让卢扬严查,看看这背后究竟是谁在庇护。
查到一个就砍一个,朝中可不留这些毒瘤。
这一查,还真查到不少官员,萧瑾直接连根拔起,砍头抄家一样不落,将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至于那些为非作歹的管事,萧瑾没要他们的性命。
死还是太便宜了他们,既然他们如此喜欢打人,那就让他们也尝尝日被人鞭策的滋味。
萧瑾将他们安排到矿场,也让他们没日没夜的采矿。
若敢耽误片刻,旁边便会有人鞭笞伺候。
一番清洗,又空出了不少位置。
加上之前空出来的临安府知府跟吏部尚书,这又该有不少官员变动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衙门自然也不可一日无上锋。
萧瑾虽然想继续拖一拖,可张崇明他们也不会放任萧瑾继续拖着。
反正一个官儿也是任命两个官儿也是任命,索性就一起任命好了。
于是这一日,萧瑾被他们压着哪儿都去不了,花了一整日的功夫,将这些官位都补齐了。
临安府知府是从下面调上来的。
名叫邓观彦,年纪不大不小,正好四十岁,据说在地方上政绩突出,所以才被拉开顶上了。
他之前的位置也被他的二把手给顶上。
至于吏部尚书,萧瑾点了之前的侍郎程长庚。
萧瑾对其说满意也不算太满意,但要挑剔也挑剔不出什么不好。
归根究底,还是他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从前的印象只觉得对方是个不好惹事儿的,在任上这么多年,也没跟着姜明还有李廷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直老实本分。
可要说有什么出彩的政绩,那也确实没有。
官儿是点了,不过只是因为萧瑾手头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
但愿这个被选中的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为了激励对方上进,萧瑾还单独把人招来御前。
见着程长庚,萧瑾可没露出半分不满,相反,他表现出对这位新任的吏部尚书很是器重的模样,把程长庚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萧瑾觉得,得趁着这把火好好干一件大事儿!他遂将政绩考核改革一事交给他,还语重心长地交代:此事关系重大,交给旁人朕不放心,唯有交给程爱卿才能勉强放心,程爱卿不会叫朕失望吧?自然不会!程长庚脑子一热,立马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萧瑾还算理智,有徐庶这么一个榜样在,萧瑾现在对这些臣子的要求已经一降再降。
像冯慨之那样不着调的都已经能算是股肱之臣了,这个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若真能办成这件事情,那也绝对是左膀右臂。
萧瑾甚是欣慰:朕果然没有看错程爱卿,这么多人,独独点了你做吏部尚书,全是看中了你的手段跟能力。
程长庚心潮澎湃,哦,原来圣上竟对他报以如此厚望吗?他之所以能当吏部尚书,还是圣上保举的吗?如此大恩大德,若是不报,程长庚实在是心中有愧。
君臣相得,谈笑间便定下章程,这本是件大好的事儿。
程长庚也没想到自己上任之后头一次面圣能够这般顺利且得器重。
可等到出来以后稍微冷静了下来后,程长庚才幡然悔悟——这么棘手的一件事,他怎么就答应了下来?!哪怕必须要答应,好歹也婉拒两次,让圣上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吧,如今这么轻轻松松地答应了下来,要是做的不好,回头他拿什么交差?程长庚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可惜,悔之晚矣。
朝廷官员变动不说,福田院这边亦新选了不少管事。
这两日抄家所获的钱财,全被萧瑾用在了福田院中。
可他也知道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他能盯得一时,岂能盯得一世?这些人还是得自己立起来,与其等着朝廷接济,不如给他们一份合适的工作,让他们挣些钱财傍身。
不过萧瑾一时也没想到他们能做什么,所以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只等日后再商议。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临安城治安的问题。
因为萧瑾日日盯着,谢明月一伙人行动迅速,疏通完下水道之后,韩攸又领着他们去拆违章建筑,惩治随手乱丢杂物、乱堆废弃物的行为。
朝廷甚至为此特意出台了一道政令。
新立废弃物倾倒点,禁止百姓在街道住宅区随意倾倒垃圾,若有违者,不仅要重打二十大棍,更要视情节判处十文至一贯的罚款。
打不打板子对不少人来说都无所谓,主要是让他们交钱,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有这么一道政令在前头摆着,不少人到起废弃物来也显得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一个不好倒在了不该倒的地方,被罚了不该罚的钱。
贸然多出一条政令,且还觊觎他们的钱袋子,自然会有人不买。
可一天两天……天天这般过去,众人发现原本脏乱不堪的市口逐渐干净之后,骂声顿消。
谁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当初的那些废弃物都是朝廷派人收集,还是一车一车拉走的。
如今最麻烦了一些,但不可否认街道确实变干净了,许多让人看着都舒心。
百姓们口中拉车的,正是他们原先津津乐道的新科进士。
可怜见的,这群进士还没再挖下水道的阴影中走出来,转眼又不得不负责捡垃圾。
这捡垃圾还不如通下水道呢。
若是有可能回到过去,谢明月一定会将那个执着参加科考的自己给打死。
就在这群进士们怀疑人生,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不会有比现在这样更倒霉的时候,萧瑾却及时的站出来,用行动表明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萧瑾盯上了临安城的粪水。
这垃圾不能乱倒,粪水自然也不能乱倒。
萧瑾让谢明月等人仔细看看这收粪水的是不是朝廷的人,收集完的粪水都如何处置,往后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皇帝有令,没人敢不从。
于是谢明月又生无可恋地跟粪水打上了交道,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苦过。
想他堂堂谢家大公子,人前光风霁月,温文尔雅,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碰这种事儿?好在,萧瑾也就折腾除了这些,不久之后他便收到了信,说是三国来使已经快要抵达临安了。
收到信之后,萧瑾对着齐国送来的这封国书迟疑两久。
其他两国都是有商有量的,得到他的回复之后才派使臣前往。
可齐国偏不,他们说来就来,没有一点商议的意思。
这般倨傲,是打量着他夏国不敢动他?呵,天真!萧瑾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会一会这个齐国使臣团了。
可千万不要不堪一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