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杯热茶捞在手里, 侧身腾出一只手, 枕在茶桌上,掌根处托着头,爱意满满的眼一瞬不错的瞧着顾翎之, 等她开口掀开布满蛛丝尘屑的沉重书卷,讲述那些属于她的, 未来也同样会属于自己的故事。
有这么一个对自己拥有无限爱意和深情的人伴在身侧,顾翎之的语调也不似之前那般无奇平淡, 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往事。
学着燕小世子的样子侧伏在茶桌上, 与小家伙对视着开口,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怀念和温情。
我记事早, 开口说话也比旁人家的孩子早些,九个月大的时候,便会口齿不甚清晰的叫爹爹了说到这顾翎之浅浅的笑了,眼神似是望向门外,放空一般的捕捉着什么。
回想到开心处, 语调快的带着笑那时不是我粘着爹爹,是爹爹总要缠着我, 我想跟着娘亲去看小兔子,他都不情愿呢,我小小的一团, 被他走到哪里抱到哪里,除了上朝的时间我能留在母亲怀里爹爹定是非常喜爱阿舒的小世子很是自觉的把自己摆在女婿的身份上,厚着脸皮的跟着叫爹爹。
顾翎之听着也不纠错也不在意, 毕竟那不是早晚的事情么,这么好的阿初无论发生什么,自己是断断不会放他离开的,既已认定便是一生,想着有时间要带着这小家伙去见见父亲。
嗯,是了,那时母亲都常常吃我的醋呢,我是爹爹的第一个孩子,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妻子,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母亲刚及笄时,父亲就央着祖父早早的上门提亲娶了回去似是看他们感情太好,想多给留些二人如胶似漆的相处空间似的,成亲后许多年,都没有传出有喜的好消息直到父亲官拜相位时,母亲才怀了我,我出生时母亲三十岁,父亲已经三十五岁了,在那个时候,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有的都抱上孙儿了,爹爹才有我这么一个孩子说到这,像是想到什么,顾翎之眼里雀跃蹦跳的光亮,不再那么活跃了,瘪了瘪嘴有些恼自己的说生我时,母亲大出血,后来听师傅说,当时站在门外苦等的父亲被吓坏了,拍着门在外面哭唤着母亲的名字想来当年必定是惊心动魄的,小世子看着陷入回忆的顾翎之,神情中都带着紧张。
所幸师傅及时赶来,接替了当时已经有些慌张的稳婆,免去了那一句挖心扯肝的疼痛问句:保大还是保小?看着面前的阿舒松了一口气,燕檀初不由感叹当一个女子决定成为母亲时的伟大。
后来家里蒙冤遭难,也是当时救母亲于生死一线间的师傅,自天而降带我离开的此刻涌上心头的感情,顾翎之形容不出,只觉得暖暖中掺着点点的涩。
在之后数年的岁月里,师傅一直扮演着母亲的角色,教我识文断字习剑练舞,给我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宠爱,在我十三岁那年,师傅仙去时,我叫着师傅的同时,也在心中喊着娘亲爱怜的碰了碰顾翎之已经盈满水光的眼,泪水顺着指尖一路滑下,浇的掌心湿漉漉的,心疼的抱住她,轻柔的吻去眼角微咸的泪花阿舒,以后你会有我,也会再有一双疼爱你的父母嗯,你会给我幸福的,我知道从悲伤的感情中抽身,抱着自己的阿初热热的香香的,让顾翎之坚信,有他在身边,自己可以无所畏惧,也可以无所不能。
如果不愿意回忆,就不要讲了,你在我身边就好,过去不那么重要燕小世子抚着顾翎之的背,绵绵的出声。
没关系,有你在我身边,回忆如何悲伤我也不再害怕,而且我想告诉你,我的全部,我要把一个完完整整的顾翎之交托给你那双从最初就入了心的眼,温柔坚定的注视着自己,这份全然的信任交付,让燕檀初感动的想要落泪。
埋头在顾翎之发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世子松开了手让两人再次相对,指腹在顾翎之眼底划过,接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好,你慢慢讲抬手摸了摸被吻过的眼角,垂着眼睫顾翎之再次开口父亲刚正清廉,又是当时权重位高者中年纪最轻的,有理想有抱负,当时先皇已身患恶疾,众皇子和党派拉拢不成,便生杀心再正常不过不知是谁放出谣言,皇帝命不久矣,不出一月定会暴毙而亡,先皇震怒,派出暗卫大理寺几经探查,这罪名落到了父亲头上父亲清清白白,又因拒了结党交好备受排挤,自认清者自清不愿争辩,亦无人相帮,再加上当时夺嫡内斗,各皇子都想让自己人占据宰相的位子,不遗余力的在背后抹黑造谣加重罪名没多久,已经板上钉钉的污蔑,和恶意的构陷,全部吹到了先皇耳边,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宣读于天下夺嫡之争,燕檀初想到父王当年也是众皇子中的一个,他是不是也参与了顾家灭门之案,那双温暖的大手上,是否沾染了顾家一门的鲜血。
燕檀初不敢再往下想,他怕想下去,自己会没有资格再去爱她。
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顾翎之敏锐的察觉出燕小世子的情绪波动和变化,一边拧上他的耳朵一边说你又再乱想了,不是告诉过你,有什么就要问,就要讲给我听,你是不是又忘了干净?明明很有骨气的小世子,眼下又有些想哭了,眼眶有些薄红,踌躇的开口我没乱想,我只是有些害怕不用多想,接着听下去,你就不会害怕了很是感同身受的理解,顾翎之松开钳制的手,揉了揉小世子的耳垂,轻缓着语调慰籍他。
若不是当今圣上和安王爷,怕是家父永无正名之日当时的陛下和安王是众皇子中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宽厚仁慈大义仁爱,不屑耍阴谋使手段,一步步锄奸清君侧,逐渐掌握朝中势力,整顿朝纲奸宦,一直没有参与夺嫡之争,只一味明哲保身,隔岸观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陛下得了民心,安王定了外邦,那些心怀权力欲望的其他皇子,也都被逐个清扫出去,或被先皇刺死,或是互相残杀,也有那么几个是被陛下安王两兄弟除去的安王虽心怀天下,却专一且自由,只想做个闲散王爷,陛下登基后兄弟齐力稳坐朝堂,两年后,也就是我五岁时,师傅告诉我,圣上已为家父翻案,陷害者多数都已在争夺皇位时落马被杀,细枝末节的小官小吏也都已治罪,真相被昭告天下,顾氏一门不再是罪臣之身安静听完,燕檀初如赦重负的松了口气,接着在心中暗骂自己,竟然这么去想自家父王,实在是不该,这事绝对不能被父王知道了去,不然怕是会被逐出家门.....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啧,小世子真是狠狠伤了自家老父亲的心~又是两天不见,大年初五之前也都有不少安排,还是没办法恢复日更的感谢点击和支持,感恩-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