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还不知自己虽是摆脱了小燕王, 另一门亲事悬在头顶,只差那么一丁点风吹草动, 便要落在她的头上。
她如今知道那门亲事是黄了, 于是暗搓搓的开始准备让自己瞧上去不那么傻了, 后面便好做些其他的,免得被安排这安排那,完全不顾她自己的意见。
清欢在这头翻着书,她倒是想找到一本正正经经的书来,以此来证明自个儿往正常人的方向走, 但是……翻箱倒柜的也只有些民间趣事之类的话本子, 再无其他正正经经的书了。
平秋去给她拿午膳, 九卿也独自在门口守门, 自从上次他被温垣给扔了一回,已许久未同清欢独处过了。
也许是知道怕了,清欢心想。
要是九卿再如此作态,把她当傻子看, 她要不介意现在便给他点颜色瞧瞧。
现在不动他, 一者是如今清欢还只能装傻, 二者……她这世总得抓住九卿的身份,查清楚幕后之人, 到底何愁何怨, 要治她于死地。
清欢继续翻着箱子但一无所获, 她走到隔间, 这里头的柜子箱子几乎是清欢的所有个人财产, 她四周瞧了一会,这里应当有压箱底的书罢?她打开最里头的那个木箱子,暗红木纹,最上面还有嫁妆的标记,清欢心中一喜,这里头必定是有书籍了、比如,女德女戒之类?又或者公主与她人不同,里头放了振妻纲之类的?她上辈子没嫁过人,也不清楚这些事。
她掀开最上面的红布,下面放着些玉如意之类的东西,她伸着脑袋往下瞧,手又翻动着角落里的玉石,终于在最底下摸到了书纸类的东西。
清欢一扯,还没来得及瞧瞧书上的名字,门外九卿突然出声,吓了清欢一跳,平秋姑姑。
偷摸摸找书如果被发现估计会挨批,清欢心里着急,扯了书便将木箱子盖上,确定没什么不同后抱着书就往殿里小跑过去。
开门声响起时,平秋踏着步子走来,手里拎着食盒,清欢将书摆在桌上,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又有些邀功的骄傲神色,等到平秋看过来时便往平秋脸上瞧。
平秋见清欢这副模样笑了笑,她将食盒放在桌上,非常配合的伸着脑袋过来瞧了瞧,公主在看什么呢?清欢傻笑了一下,指着那本书,实际瞧也没瞧过便胡说道,看书。
平秋心中安慰,猜想着估计又是太子送过来的罢,毕竟芙蓉殿里除了些民间话本,之前用来哄清欢睡觉讲故事用的,倒也没什么正经的书籍。
是太子殿下送……平秋这话在瞧见那本书后诡异的停下来了,清欢瞧着平秋脸色时而发红发青,最后伸手将那本书抢了过来,藏在身后。
清欢:???平秋面对着公主怔然的神色,面上赧然,手上拽着的那本春宫图也烫的紧。
公主先用午膳罢,平秋嘘咳一声,背后抓着书的手有些颤抖。
她得将这书拿远些,公主还未结亲,看这种书的确有些过早,这书过段时间才用得着……仆去换一本。
她急匆匆离去,九卿也是第一次瞧见平秋走的如此之快,似是有人在后头追她,连头也未回。
不知缘由,九卿弓着腰往那未关紧的门缝里瞧,清欢拿了食盒里的糕点吃的正香……并未有其他不同之处。
这倒是奇怪了。
隐在房梁处的十辰迟疑了一刻,见清欢并未发现自己,从隐蔽的窗户那走了出去,又往温府赶去。
今日是温庆元死了第三日了,大堂里摆放着雕刻了温庆元的长生牌,温垣跪在那处,香烛燃起,整个大堂里都弥漫着沉水香的气味。
外头有小侍敲门进来,在温垣旁边提醒道,世子,林廷尉来了。
林廷尉,即是林雨宋了。
一身便衣,林雨宋走了进来,温垣起身去迎,拱手行礼,林廷尉。
林雨宋回了礼过去,虽是官品更高,他本人性子儒雅,其次碍于林承学机会是被温垣救了一命,这等恩情他着实是要来报的,温世子。
他抬头瞧了温庆元的牌位,微叹了口气,接了旁边小侍递来的一柱香,十分尊肃的拜上三拜,又将香给了小侍。
那砵炉里已有十几柱香,正冒着点点香火,未曾燃尽。
这前头必定是有人先来了。
林雨宋懊悔的没来得早些,连祭拜也赶不上趟。
本就是前来谢恩,在灵堂里却实在不好说这些话,他瞧了温垣脸色,觉得可行便拱了手,小声提议道,温世子可是方便出去一谈?自然。
温垣落落大方,心里念道可算是来了。
不枉她在此跪了许久。
林廷尉干的事司法审判的活儿,人却有些温吞心善,他未能瞧出温垣内里的心思,还一个劲儿的恨不得将自己多年的私房钱交与她当做谢恩。
找了一僻静之处,温垣吩咐小侍去倒了茶来,林雨宋更加觉得温垣这人不像旁人所说的那般心高气傲,如今一见,不仅才气好,这性子也如春风,暖人得紧。
他坐了一石凳,手下磋磨了半晌才羞愧的提起在小青山发生的事情,温垣听得仔细,也未曾打断,心中的敬佩便更多了些,犬子无德,饮多了酒惹出了事,如若不是温世子,恐怕性命堪忧……温垣淡然一笑,不过是瞧见了不对劲,倒是大公子如今身体可好,那日手劲重了些,也不知……林雨宋卖儿子卖的极快,他如今只觉得从哪看都觉得温世子没一点儿缺点,整个儿人都飘着仙气,那逆子如今好着呢!温世子莫要担心,我今日带了些寻常东西,温世子不要嫌弃收下罢……那小侍过来倒茶,听到林雨宋的话无半点反应,他躬身倒了茶端了茶点退了下去,不过心里却在替温垣回答道,真要报答,便让你儿砸离公主远些,莫要沾染了关系,否则便是世仇了。
温垣笑容不变,也没有回绝,林公子安稳了便好,不过有一事,小子觉得廷尉应该知晓。
林雨宋来了精神,何事?温垣面上有些为难,希望是小子多想……那日我上山打晕了林公子,却也在旁边瞧见了一花,那花香扑鼻,我便摘了一朵回来。
林雨宋听出了意思,追问道,什么花?那花名为红缨,温垣细细解释道,有意引导,虽是普通花,却有一物不得同处。
哦?林雨宋被温垣带了进去,他问道,何物?红糖,温垣说话温和,如若是饮了大量红糖水,再闻那花香,便如同最烈的春.药,使人神志不清,状若癫狂。
林雨宋张了张嘴,最后一屁股回到了凳子上,心中疑窦四起,道了声抱歉匆匆出了温府,往家中赶去。
候在亭子外头的小侍进了亭子收拾茶具,笑眯眯的问道,公子身体抱恙可需要回房休息?温垣起了身,披了小侍递来的大氅,你倒是机灵,之后的来客便说我身子不适,让他们自行方便罢。
小侍恭敬行了礼,是,公子。
她灵堂也不守了,拂了袖往院子里走去,十辰瞧见主子从树上跃下,黑影一闪便跪在了温垣的面前。
温垣眉头一皱,以为是公主出了事,九卿有异动?十辰老实回答:未曾。
温垣拢了衣裳咳了一声,因前些日子割了血嘴唇发白,声音也不似之前有劲,公主可是不舒服?十辰想了想,未曾。
被自家暗卫搅得一头雾水,大白天的不去守着又跑回来,眼神不定似又有事发生。
温垣不耐,她近些日子脾气不好,刚对付完死对头的爹,这会子还在想法子怎么搞死林承学,问道,何事?十辰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这件事不报又觉得可能会耽误主子的婚姻大事,他跪了半晌,闷声闷气的回道,公主今日……找了一本压箱底的避火图……温垣抬起的脚又放下了,十辰等了半天,温垣才回道,听着有些结巴,公主……找这作甚?十辰第一次瞧见主子温吞说话的模样,他心里紧了紧,又将平秋同公主的话结合到一起,用自己的想法将结果传递出去,听平秋说,公主过段时间怕是便要嫁人了……温垣低声骂了一句,转身便出了自己的院子,往温夫人的院子走了。
十辰抬了头,他半疑着,好像刚刚听到公子骂了句遭雷劈的老匹夫?温垣揉了揉眼睛,没一秒,那眼中便通红一片,眼皮微挤,那泪便悬在睫上,配了她的容貌,好一绝望又强撑着的世家公子形象。
温夫人在床榻上绣花,她如今死了丈夫,脸上倒比之前还开心些,面色红润,绿浓穿的素净,也同她一起论着花色绣工。
我儿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温夫人提了精神,在那光下绣了一回,端了那茶盏喝了一口叹道,就是还未能成亲。
说完叹了口气,绿浓在旁边听得有些蠢蠢欲动。
她自是爱慕着公子的,温垣待人温和又如此容貌才情,这等男子每日在同一屋檐下,不动心也难。
她红了脸颊,低头继续绣花,公子才情如此,还未找到喜欢的罢?也是,温夫人穿了针,他也不同我说说,我倒是好相些如今正好的姑娘,他到时再见见,也许有看中眼的也不一定。
绿浓张了张口没接话,门口的婢女喊了一声公子,里头的两人都惊动了。
温垣开了门走进来,还未等温夫人说话便跪在床榻前。
温夫人一惊,这是作甚?温垣磕了一个头,声音恳切,母亲救救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