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学比前几日要好很多, 至少有些生气, 不过眼下乌青, 精神不振的穿了厚衣裳坐在屋里,所幸烧了地龙,等到清欢过来的时候已经脱了大氅, 喝了半盏茶。
良妃瞥了他一眼,假装喝茶的林承学搁了茶盏,起身拱手行礼, 低着的脸色掩了不情愿,公主万福。
清欢没理他,上次虽说不是故意,却也着实吓到了她一回,再者她如今这状态也不知回礼,那便省了她许多麻烦事。
良妃拉着清欢坐下, 先是将早已命宫人备好的芙蓉糕放在清欢面前, 安抚好她这边,见清欢瞧见了林承学并无惧怕之意便放松了下来,转头冷下脸来盯着林承学。
正准备也伸手吃一块芙蓉糕的林承学:……悻悻的缩回了手, 林承学见周围都是熟悉的宫人,嘴上便不再如此恪守陈规,在桌下轻轻扯了一下良妃的袖子, 姑姑……我真是要娶公主当媳妇儿罢?没有半点其他的可能?他说的试探, 眼巴巴的望着良妃, 希望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从小林承学便喜欢挨着良妃, 他觉得亲近,良妃见他乖巧,又是兄长的孩子便多照看两分,久而久之林承学胆子便大了,自觉地身后有靠山,做事不再考虑太多。
今儿个,他倒是吃到了苦头,至今也不知到底是自己的缘故还是被人算计。
只是前日父亲突然冲回府中,当是他还在床头喝药,林雨宋劈头盖脸的质问起那日去客栈喝的什么酒。
林承学不知所云,想了一刻,女儿红,那家客栈最出名的酒便是女儿红……林雨宋眼睛一瞪,可是你主动要喝的!林承学张了张口,他当日在家中赏花,接了小燕王递来的帖子便往那家客栈去。
陈信说要请客,说是这家客栈里最有名的便是女儿红,他向来爱喝酒,听闻口舌生津点了一坛……说是他主动要喝的也没错。
旁边的家仆自知公子傲气不会因这些事情否认,主动禀报道,是小燕王提议的,主子接了帖子过去,谁知会有这种事情……林雨宋拂了袖,面有怒色,不要脸的兔崽子……林承学以为是骂他,刚梗着脖子想反驳,林雨宋又扭过头来,以后可长些心眼罢,不让省心的东西。
不省心的东西:……他不知父亲搞清了何事,林承学仍云里雾里,现在正面临第一次的相亲。
我与你讲的清楚,良妃对林承学并没有多说,当初你能做下如此之事,便要有如此觉悟。
你毁了公主的名声,害她遭他人挑拣嫌恶,如若不是你她可不必如此。
良妃说的话并不重,林承学心却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知道良妃的意思,也知道姑姑的难做。
他向来不喜清欢,虽贵为公主,却因痴傻行径给圣人抹了羞,甚至连他的姑姑良妃也遭他人说道。
本就是她自个儿痴傻,外头却传言良妃容不得人,仅有的皇女也给下了药,没个正常。
偏偏他姑姑待公主极好,好的程度便是他也醋过好几回。
小子知晓,林承学正经了起来,承学必不让娘娘失望。
良妃松了神色,你自知便好,她起了身,你同清欢说说话,我等会便来。
林承学提了心,嘴上还不得不回道,是。
平秋在外头候着,她心系屋里的情况,听到门开仍目不斜视。
良妃走了出来,淡声道,素禾,你同平秋一起在外面候着,仔细着里头,莫让清欢吓着。
是,娘娘。
平秋也行了礼,良妃扶了小宦的手往书房走去。
里头大眼瞪小眼,清欢抓了芙蓉糕吃着,林承学早早便在此候着腹中也有些饥饿。
他咳了一声,觉得和姑娘家抢吃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周围又无其他人,清欢又是个傻的,那点子矜持便抛在了脑后。
公主……他唤了一声,清欢警惕的抬起头来看他,嘴里还塞了两口芙蓉糕,两手挡住了那盘子不让林承学瞧见。
林承学噎了口气,清欢那副护犊子模样实在是让他不好继续开口,于是他又给自己续了杯茶,忍了饿意喝了下去。
左右不过是挨个小半时辰,林承学认为自己忍过去便好,如果是像良妃娘娘说的那样,自己共谐白头的夫人便是眼前之人……样貌自是匹配的,不过是没有共同语言罢。
而且,林家怕是要绝后。
想象自己以后生活的林承学哽咽着将茶一饮而尽,仿佛这茶便是酒,喝完胆子壮了,话也敢直说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清欢是否能听懂。
桃花眼的年轻人鞠了一把泪,壮士扼腕般和清欢交底,之前之事,我并非有意……虽说不太记得,但该看的估计也看了,实在有违君子之事。
我从小读圣贤之书,阅千万卷,饮酒误事是头一回……你我估是孽缘,以后多半是要同塌而眠的,我除了爱饮酒无其他不良嗜好,母亲说我有时会打鼾,你若在意,我俩便分床……谢仲远本只是路过,不过瞧见了平秋便知清欢多半是在此的,不过这屋许久没人用了,平日里也只有太傅在此休息过几回,今日奇了怪了。
谢仲远如此想着,禁了身后的人跟着,我去瞧瞧清欢在作甚,汝等先去清殿堂候着,告诉太傅和阿垣稍等片刻罢。
谢仲远学了武,偏在武学上有所小成,若不是良妃拘着他,指不定这皇宫上下都能鸡飞狗跳。
他绕了大门,那处有平秋和素禾守着,自然是不好过去的。
这屋还有一小门,如若不是跟着太傅来过两回,他大抵也是不清楚的。
里头有人在说话,还是个男子。
谢仲远皱了眉在外头毫无羞愧的听墙角,他戳了窗户瞧见清欢在里头坐着吃糕点,而清欢旁边坐了林承学,两人瞧着不太对劲。
也不知说到哪里了,谢仲远凑着耳朵听,林承学正讲到一半,后头的话全被谢仲远听见了,他不知前文,听到了床帏之事顿时怒火中烧。
清欢宛如稚童,这兔崽子同清欢讲这些作甚!平白污了清欢的耳!谢仲远纳了良娣小半年,他自知男女之事,听到妹妹似是被调戏,他顾不得这么多,抬起脚一踹就冲了进去。
抓住林承学的衣襟,横眉瞪眼的吼道,公主也是你能肖想的?!头疼的清欢:……别再掺和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