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上山了么?还上什么山, 人都不在那里了!那我们去哪寻人?我知道在哪, 不过我们要在他们前面才能截住他们!老葫芦将鞭子抽的噼啪响,奈何就算是马车也没有单匹骏马快。
梅思乐有些迟疑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当然知道!老葫芦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没我通风报信,他们能把小葫芦给抢回来吗?梅思乐浑身一震:那他们......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孙儿是川蜀周家的人么?梅思乐的心颤动了:周家......你们真的是周家的人......她声音越来越小, 近乎听不见了。
老葫芦突然道:咦,你不是该很兴奋, 很激动么?怎么这么个反应,好像跟见鬼了似得!梅思乐望着老葫芦对自己的挤眉弄眼, 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在讥讽自己, 可是她却又不能肯定,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头说话时而聪明却又时而不着边际。
她按下心中的不安, 对老葫芦笑了笑:怎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兴奋,要激动?那不是周家的武功,周家的财富,周家隐藏的势力不都是你们这些江湖门派想垂涎的么?你一路接近我那乖孙, 不就是以为她是周家的人么?老葫芦喋喋不休道,好像他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若我还是这圣门圣女, 接近你孙女,那么你说得这些都极有可能,可现在我已不是, 甚至因为你的孙女反出圣门。
你说,我还有必要去在乎和利用你们周家么?梅思乐一直不是个单纯的人,她才思敏捷, 能言善辩,只这几句话就将老葫芦的话给推翻了。
也对哦,你都成这样了!老葫芦终于想起了梅思乐还是个重伤病号的事实。
梅思乐见老葫芦不再较真,便松了口气,谁知她才放松,那老葫芦却又突然拍了大腿:哎呀,我才想起来,你这么个伤号跟着,我如何能追上那些人救回乖孙?不行,老爷子我等不得了,我可不能让他们把乖孙儿真带进川蜀!他说着,直接跳下马车,根本不管那骏马疾驰,更是不管梅思乐还坐在车内,脚下蜻蜓点水便入了灌木丛,居然就这样跑了!前辈~!梅思乐喊了一声,却哪来得及,老葫芦那岣嵝的小身板已经消失不见了。
马车咕噜咕噜响着,那骏马也是木讷,只是低着头拖车赶路,停也不停。
梅思乐望着老葫芦远去的方向,一阵迷茫。
怎么回事,他明明说是他叫人劫走了周葫芦,却又担惊受怕周葫芦被带进周家,非要抢回来?梅思乐思绪半天,根本想不明白这老葫芦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因为老葫芦的思维方式比周葫芦还要跳脱,几乎想到一码是一码。
想不通,就不想了,她咬咬牙爬出车外,勉强捞起落在一旁的缰绳开始使唤骏马朝着蜀地的方向缓缓行去。
驾!马车的速度快了几分,而梅思乐的眼神也坚定了许多。
- - - - - -张浩天在一名苗人的引路下,在曲曲折折的山道上穿行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溶洞的洞口。
那洞口只有井口那么大,望下去只能隐约看见一小片光源照射的地方。
张浩天低头看着洞内的情况,张徵的身影并没有看见,看到的只是些钟乳石和荒草落叶。
这时苗人说道:你要见的人就在这下面!里面有多深?那苗人答道:五丈多吧,反正不算太深。
他说着向旁边的一棵大树走去,居然从树边扯出一根细长的树根,那树根犹如绳索,他随手甩进洞口,然后说道:你要进就进去吧!你不怕我带她跑?张浩天问他。
那人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道:都那样的人了,无所谓吧!他说着转身便离开,丝毫不担心张浩天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张浩天见那人走远了,再次看向洞内,洞里落满了尘埃和枯叶,隐约看见几点脚印,似乎都是从洞口跳进去的痕迹。
他的心有些悲凉,捡起地上的树根跳入了洞内。
待落入洞内,周围的昏暗让他d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片刻过后,他才能隐约看清周围的环境。
洞内也算大,黑漆漆如同枯井,充满的霉菌的味道和一些古怪的腥味。
他望望头顶,果然有五六丈的高度,这让他不由想起当初囚禁烈狂邪的那秘窟。
与那处洞窟的精心改造相比,这个洞窟显得太渺小和普通了。
要是在湘西,这样的洞窟会更多,夜晚走山道的人说不定就会一脚不慎跌入进去。
可恰是这份普通却让张浩天更觉得难过,因为苗人对自己的孙女的态度明显不是防备,而是遗弃。
有什么比把你当垃圾一样丢进山洞里不管不顾更让人难过?你怎么来了?打断他思绪的依旧是张徵那冷清的声音。
张浩天侧头看去,擦发现山洞角落里有一块桌盘大的钟乳石,而石头之上坐着的正是一身黑衣的张徵。
让他意外的是,张徵的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精光闪闪,完全没有失明时的那种无神。
你能看见了!张浩天有些激动道。
张徵眼中瞬间闪过一片迷茫,随后说道:其实看不看见又有何区别。
张徵盘腿坐在那白色的钟乳石上,到显得不是很狼狈,不过她那身黑衣却污渍斑斑,甚至还有些油亮,可见长久未换过一身衣服了。
张浩天立刻走到她面前,才要说话,却发现她那脚上拴着两根铁链,而在铁链的尽头是两颗牛头大的铜球。
他心中立刻升起了一阵怒气:他们吸光了你的内力不说,居然还如此待你!无妨,毕竟...我杀了那么多人。
张徵似乎很淡漠,显得并不在意。
张浩天道:虽是你杀人,却并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张徵重复了这句话,却突然笑了:呵,张阁主,你不觉得这一幕很像么?听到张徵那充满隔阂的称呼,张浩天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他压住情绪,故作平静:像什么?像我师父。
张徵说的很是自然,她晃动了下自己脚踝上的铁链,望着那井口大的洞口,阳光自那处洞口射了进来,犹如仙界之门。
张浩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意思不只是她的处境像她那个师父,就是她的为人也怕是和她那个师父一样恶毒。
他不由反驳道:不像!怎么不像?张徵有些好笑,她说道:当年你们囚禁我师父二十载,不也是关进了山洞,只是他比我还要惨,他不止被你们穿了琵琶骨,还一关就是二十年!那是他在江湖上滥杀无辜,作恶多端!罗刹女杀得无辜人就少么!张徵反驳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杀了多少人,我又为什么要杀他们!就算这样,我也一样知道你是个好人!好人......张徵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低下了头哽咽一句:我不是!那我又算好人么?张浩天说道:我算好人么?张徵抬头看向他:当然算!可我对你的伤害,又对得起‘好人’二字么?张浩天一指自己的胸膛说道:张徵,我知道你恨我,若不是我对你伤害太深,你也不会去拜那邪魔烈狂邪为师!若说你落入这般田地,罪魁祸首不是烈狂邪,也不是你,而是我,我张浩天!张浩天声音有些发颤:我花了十年时间,只为想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我为什么武道无法突破,后来,我终于明白是因为什么!我对得起藏剑阁,对得起天下所有名门正派,却对不起你,我的孙女,还有我的儿子张俊然!张浩天缓了缓语气说道:我承认,我也对不起你的母亲,若非我逼迫你父亲抛弃你们母女,她也不会死,你爹也不会死!老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老泪纵横道:直到你被烈狂邪带走,直到我听见你焦急的喊了我一声‘爷爷’,我才终于明白长久以来我到底陷入了什么业障之中。
当年的张徵早已死了。
张徵很冷漠的说道,随后双手张开示意周围的环境,说道:我和我师父一样,又不一样!她顿了顿说道:我的师父,烈狂邪,他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他容忍不了寂寞,所以他越被关得久就会越愤怒,就会越极端!我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对我来说,他却是个不算恶的恶人。
张徵说道:你可知,我和我师父最大的不一样是什么?是什么?我是个可以享受寂寞的人,他却不能。
张徵顿了顿又道:就算你现在再想挽回,可你要知道当年的张徵是单纯无邪的,而今的张徵早已一样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不,你不是个恶人,你的本性不坏,我知道!张浩天立刻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师父...是被我亲手杀死的!张徵的话犹如一阵阴风只把张浩天吹得浑身发冷。
伴随着他浑身的冷意,却传来张徵有些癫狂的笑声,她大笑着不知是在讥笑张浩天的有眼无珠,而是在嘲笑自己的罪恶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