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就认识韩宁,她比我大六岁。
小孩子对比自己大的人,总有种近乎天真的崇拜,在我眼里,她是最厉害的姐姐。
再大点的时候,情窦初开,这份崇拜感变成喜欢。
不过整个高中,我都没有告诉过她我喜欢她,连身边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是没想过表白,只是我比同龄人早两年上学,这世上的天之骄子是少数,课业很赶,重点班竞争压力大,我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去考虑这些。
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女的男的都有,她交往过的人,无一不是才华横溢,我算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位。
沈西洲突然揉她的头,以示安抚:你很好,比谁都好。
宋纾蹭她:我不是自卑……好吧,那时候是有点,但那只是当时的想法,现在我觉得本姑娘天下第一,宇宙无敌。
后来我高中毕业,被乌大录取,升学宴是家中长辈出钱办的,一场又一场,瞧有钱给他们烧的。
那一年,她和学姐在外省合开了一个工作室,忙的不可开交,可她抽身回到乌里,升学宴场场必到,替我谢长辈,敬师长,送朋友。
我们的关系开始不清不楚的暧昧,她正值空窗期,我也有心思去考虑要不要谈恋爱,还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捅破窗户纸,我答应和她在一起。
大一下学期,她把工作室从外省迁回来,我搬出学校宿舍,和她同居。
大二那年,我和她在家人面前顺利出柜,未来可期。
宋纾的话在这里停了,又很快接上:我和她的感情,也是在这一年出现裂痕。
她的工作室步入正轨,和很多客户都有合作。
谈判桌上有明面筹码,比如质量、口碑、价格,自然也有一些甲方乙方心知肚明的筹码,譬如私交、美貌、背景。
那天下午,我在学校上完课,偷偷去她的工作室,想给她一个惊喜,那是我第一次去参观她的工作室。
她在办公室里和一个女人调情,工作室里的其它人早就见怪不怪。
她看到我时,那个女人已经在她脸上留下唇印,她的表情像被我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十分难堪。
我和她说:今晚本来想约你吃晚餐,看来没有机会了。
她说:Wendy,晚点我再和你解释。
Wendy ,不是我的名字。
人类容易忘记愉悦的心情是什么滋味,反而擅长将厌恶的感觉刻进骨子里。
那一刻,我们之间的感情荡然无存。
我从她的工作室离开,在外面的酒店住了几天,期间手机关机,谁都无法联系我。
我开机后的第一个电话打给我妈妈,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说……宋纾再度沉默,这件事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伤口不断腐烂,将她完好的部分吞噬,只有剜肉刮骨,才能除毒疗伤。
她说:纾纾,白老师昨晚去世了,你回来……送送她。
小时候妈妈工作忙,外婆去世的早,家里只有我和她相依为命。
老师是我们家邻居,也是市重点高中的老师,我放学回家没有饭吃,她就领我上她家吃饭,还辅导我功课,经常给我买小礼物。
整整十年,老师家就是我的另一个家,我最初的厨艺都是和她学的。
去韩宁工作室那天,我本来想和她去看望老师,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老师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两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至今杳无音信,她视我如己出,我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西洲,你说我……是不是很任性。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不知哪儿的风,在窗外轻轻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恋人背叛,恩师身亡,宋老师此后潦倒,幸亏遇到西洲,得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