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戏的开始前, 总要布置两三个小时, 包括演员的服饰和妆容。
这场戏夏岑受了伤,毒箭刺进了她的肩膀,也因此在季予淳面前暴露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夏岑身边围绕着三个人, 化妆师正在她的锁骨下制作中箭的效果,造型师用见到修剪她身上有磨损的地方, 为了效果逼真,还搓了一把土用石头磨了磨。
另外一个就是季予淳。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夏岑的白皙的香肩, 在逼真的血洞衬托下,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
夏岑歪头看了眼肩膀上的被化妆师鬼斧神工的血洞,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个伤口太真实了。
嗯嗯嗯, 光是看着,不得不让我下手轻点, 不然真怕你疼。
季予淳抿嘴笑道。
没事,你还没过来碰到我,我就先皱起眉头。
夏岑玩笑道。
季予淳没想到夏岑会跟自己开玩笑, 放心,我会对你温柔的。
这话十分暧昧, 惹来身边几个人的笑声。
一番准备, 拍摄即将开始。
季予淳在导演面前反复演练如何颤抖的给夏岑上药,外加担忧的神色,还有那些许失望,在左边面前重复了好几次, 才算合格。
予淳,看见你喜欢的人受伤,哪怕呼吸重一点都怕她疼了,懂吗?左边反复强调这个感觉,特别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知道,她如果死了……你就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
最后的这句话好像提醒了她,看着夏岑的季予淳,特别是看着如此真实的伤口,开口问了一句,看似废话却又包含担忧的两个字,疼吗?一声响指,左边满意的点点头,这感觉对,来我们试两条看看。
场景恢复安静,夏岑坐在椅子上,呼吸沉重,额头渗着水珠般的汗水,用力一拔,将毒箭仍在了一旁。
毫无血色的嘴角,煞白的脸,本想抬手拿解毒的创伤药,手一软药瓶掉在了桌子上。
这些镜头,过的很顺利,直到季予淳登场,光是走过那扇门就足足迈了五次。
并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现场多了一双眼睛。
你……你没事吧?这药若……在不……夏岑无力的倒在桌子上。
季予淳愣住,手足无措的帮忙,带着一丝丝哭腔,喂,你醒醒啊,到底哪一瓶才是给你解毒的药?喂!没办法的季予淳只能用尽力气把夏岑扶到榻上,抬手轻轻的拨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那半面香肩。
在电影胶片中,好像给夏岑整个人上了层滤镜。
倪弦仔细盯着监视器里夏岑的表情,她好看的眉心微蹙,虚弱无力,特别是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口……倪弦的目光深了深,没想到下一幕季予淳俯身把双唇贴上了圆形的伤口,用力一吸。
倪弦目光眨了一下。
卡。
左边叫停,予淳,你挡住了夏岑的机位,再来一次!季予淳一脸惭愧的对着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对不起导演,我这次小心。
夏岑睁开眼看着一脸狡猾的季予淳,真不知这家伙脑子里在什么,如果她喜欢的人是倪弦,那么这样对自己不怕……还是说,她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就是让倪弦注意到她。
无奈站在夏岑的立场,她再多NG几次,可怜的是自己了。
果不其然,这场戏NG了七次才通过。
因为第六次NG季予淳回身没看见那个人,以为倪弦生气了,所以第七次一次过。
在工作人员忙碌的间隙,躺在榻上的夏岑对着季予淳,笑问:感觉你的表演拿捏的很到位。
哦?季予淳露出了她招牌的微笑,这是真的吗?在NG这块儿 ,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夏岑提醒的很直白,是不想有人把演艺事业当作过家家的儿戏,看着周围忙碌的人,我们多NG一次,他们就晚一点收工,我们需要体谅他们。
季予淳眨了眨眼睛,这话什么意思?倪弦姐是一个珍惜时间的人,更珍惜现场这些默默付出的幕后工作者,如果……夏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如果是我,我会像自己欣赏的人看齐。
这个笑容在季予淳眼里几乎无懈可击,她坦荡中带着真诚的提醒。
却又有另外的含义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燃烧经费又不珍惜别人劳动成果的自己。
当然,她确实不懂得如何体谅这些人,来这里也纯粹是为了娱乐。
毕竟是娱乐圈嘛!不娱乐自己,如何娱乐她人呢?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季予淳用那黑漆又勾人的双眼,定定的望着她。
拍摄现场,两个人遥遥相对,完全忽略了周围搬抬的声音。
……后面的拍摄很顺利,不到八点夏岑就结束了今天拍摄内容,任榛本以为夏岑会跟剧组车离开,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了倪弦开的车。
这才是剧情正确的打开方式,任榛内心说道。
跟任榛交代完事情,夏岑直接上了那辆车,倪弦姐!乖巧的扣上安全带。
我是要去机场,你上来做什么。
倪弦明知故问。
送你。
那你一会儿自己开回来。
倪弦面带笑容将车子开离,又道:比我想象中拍的要快。
咳。
夏岑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我是受害者,季予淳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我。
我觉得她挺好看的,也很上镜。
倪弦把车子开上高架,叉开了话题,过几天你们该出摄影棚,拍摄外景了吧?嗯。
外景拍摄更苦一些,你自己注意点……夏岑点头,我会注意的。
这话一语双关,注意身体,也注意人。
我说的不是这些,那些老板想请你吃饭之意……你也要注意。
倪弦不经意的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不过……因为花兮钊落的关系,邀请我的人越来越多,现在跟组好一些,如果……夏岑鼓了鼓嘴巴,放假的话,我不知道如何推辞。
我知道了,我回去跟宁柯商量一下。
倪弦姐,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嗯。
倪弦笑容加深的把车子开的更快,提前一个小时到达机场的倪弦,并没有马上出现在机场,而是停车场逗留了一会儿。
车内放着优美的轻音乐,两个人闭目养神的手牵着手安静的听着,十分享受这一刻只有两个人的空间。
夏岑睁开眼,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每次跟倪弦姐在一起,都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
夏岑实话实说,你一走,这时间相对的就变慢了。
倪弦也跟着睁开眼,淡淡一笑,我该上去了,小陈还在等我。
夏岑转身抱住了倪弦,喃喃自语,我会想你的。
好。
她轻吻了一下眼前小朋友的额头,你回去开车慢点。
一路平安,倪弦姐。
夏岑在车子里看着全副武装的身影,慢慢的离开视野,才从副驾驶挪进了驾驶位,刚要开车离开,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妈,怎么还没睡?小岑,你在忙吗?妈妈的声音有些低沉。
刚忙完,还没回酒店,怎么了妈妈?夏岑听出了几分不对劲。
电话里的母亲欲言又止,那个,你二舅家里出了点事,想……想跟我借点钱。
果不其然,夏岑最反感的事,终归还是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事,借多少钱?因为母亲的声音压着说话,生怕别人听见,夏岑的声音也很轻。
你表弟把人给打了,需要付一大笔医药费,你舅舅家里也困难……母亲的声音越说越轻,一百万。
这样的理由恐怕母亲都不信,但是她还坚持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原因只有一个,舅舅在她身边。
妈,我现在还是个新人,只能拼命的工作,工资还没结算给我。
我给你的卡里也就十几万,根本没办法解决舅舅家的事。
夏岑一脸认真,何况打人的事需要尽快解决,帮我跟舅舅说一声,抱歉了。
我知道了,那不打扰你工作了,早些休息。
嗯,晚安妈。
看着黑着屏幕的手机,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如鲠在喉,这感觉像极了当年卫凌馨的那些亲戚。
车子驶离机场,没十来分钟,母亲的电话又打来了。
夏岑用蓝牙耳机接通,妈?电话里一声叹息,对不起呀,小岑。
妈妈知道你现在很辛苦,但是……是妈妈不好,没体谅你。
舅舅走了?你怎么知道……刚刚他在?母亲的语气略有无奈,刚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等年底我拿了公司的结算与分红,现在的家可能暂时不能住了。
夏岑实话实说,我已经选了几间独门小院的房子,你到时候看看喜欢哪个。
妈妈不需要这些,妈妈只需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家里的事……妈妈下次尽量不烦你了。
这样的承诺在夏岑听来并没有什么重量,但是手机里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夏岑的母亲,出于某种微妙的联系,她信了。
其实不麻烦,辛苦了,妈妈。
妈妈哪里有你辛苦,我看……你舅舅就是看了你的电影,那么多钱以为你能分一点呢!妈妈无奈一叹,以前没觉得自己家里条件会有多好,现在……还是觉得以前好。
听着母亲唠叨,夏岑唇边的笑意久久未褪,最近身体怎么样?都挺好的,你呢?我都挺好,就是忙的……可能今年都没办法回去过年了。
夏岑惭愧道。
妈妈理解,那你早些休息吧,晚安。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