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周而复始, 又陷入了最初的僵局, 客厅里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江语缤走到吧台,在小冰箱里拿了几杯饮料过来搁在茶几上。
江语绮面前的是一听牛奶苏打酒。
顾莞皱了皱眉,因着是江语缤拿过来的, 又不好说什么。
五月的天气正是初夏微暑,坐了片刻,江语绮叮的一下打开了易拉罐。
江语缤看到顾莞还眼巴巴的看着,凤眼轻挑,道:想喝就拿啊,那不是还有一罐。
顾莞用沉默表达了无奈。
江语绮抿着唇勾出一点儿笑,举起易拉罐, 轻而易举的挡住了。
顾莞忍不住, 还是说道:我跟你换一个, 好不好?江语绮敛着表情, 佯装嫌弃:用白开水换啊?说着还是饮了一小口。
顾莞默不作声的起身, 刚往吧台走了一步, 江语绮立即拉住了她。
顾莞眉头皱成小疙瘩, 道:我给你调一杯蜂蜜牛奶, 这个太凉了, 你……先不喝了好不好。
不用找了。
江语绮的声音柔和下来, 眼底的笑也没藏着:突然想喝白开水了。
顾莞眨眨眼,被她拉着坐到身边,江语绮把易拉罐推给她,白色的瓶身上, 有一抹浅浅的口红印。
顾莞的视线停在口红印上,江语绮抽了张纸巾,还没来得及动手,顾莞已经举起苏打酒,红唇印在唇印上,跟着抿了一口。
大庭广众之下,江语绮的脸蛋便有点红。
江语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眼疑惑:你们这是做什么?白少凡闲闲的道:她们俩在耍花枪。
噗!顾莞捏着冰冻的瓶身,差点给苏打酒呛着。
而江语绮的脸蛋,一瞬间更红了。
堪堪已是日落,一起用过简单的晚餐,两队人马在餐吧门口分道扬镳。
江语绮开着小宝马送顾莞回酒店,江语缤把白少凡拐回了家。
现在主卧的一应配套都是白少凡在用,江语缤从外洗手间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时看到白少凡还站在客厅。
她还穿着方才外出的衣服,是江语缤前天和她一起去买的。
简单利落的中袖衬衫,黑色的九分裤,搭着stiletto。
她环手站在客厅大玻璃窗前,外边是璀璨的星空和万家灯火,松开了一粒纽扣的衣领中,雪白的颈脖连着隐约的锁骨,线条流畅柔和漂亮,衬得一张本就娇媚的脸既魅惑又冷情。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尖刺扎手,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白少凡在客厅里等着江语缤出来已经有好一会了。
她有话要和她说,可她当真出来后,却只怔怔的瞧着自己,眼里具是毫不掩饰惊艳和赞赏。
她的眼神中有光,但是很干净,不带贪婪和掠夺,于是那一簇光,就成了海浪上的一点星辰,照耀着白少凡心底的黑暗。
屋子里静悄悄的,白少凡当先收回目光,随意道:洗好了?我回来拿点东西。
你方便送我去酒店吗?去酒店?江语缤也收敛了神思,蹙着眉,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你去找顾莞?白少凡微微一怔,失笑道:不是。
我找她干嘛。
你带我去附近的酒店就好。
江语缤花了一秒钟理解她这句话,反应过来后更不高兴了。
你要住酒店?嗯。
在这儿也打扰你好些天了。
明天我问问局里的意思,大约周一就回C城了吧。
白少凡随意的说着,似乎这样做,再正常不过。
无论是要住酒店,还是回C城,都让江语缤感觉到了不愉快。
白少凡在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呢。
可是她又没有什么立场留她。
她闷闷的坐到沙发上,及肩的秀发还漫着水汽,一滴两滴,落在初夏单薄的睡袍上,只一忽儿,就晕染了胸前的衣襟。
圆润的轮廓在灯光下越发显眼,白少凡看到了,有些别扭的别开视线,脸颊上一抹红痕,微微的发烫。
是不是我白天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江语缤的嗓音低低的,含了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委屈。
白少凡倒是莫名其妙起来:白天的什么话?江语缤咬咬唇,道:如果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白少凡的视线转回来,却听得一头雾水。
江语缤原本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这时却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眸清澈的说:白少凡,我对你没有企图。
你别担心。
白少凡被她的视线吸引,几乎动弹不得,可是一颗心跳得纷乱,让人无所适从。
明明江语缤说的是对她没有企图,可她心里为什么那么乱,有一丝慌张,一丝失落,一丝擦肩而过的惋惜,还有一丝,来不及未盛放就已凋零的悲伤。
她的眼圈一点儿一点儿红了起来,江语缤本就全幅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这时更是着急了,立即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我……我又说错什么了?白少凡偏过头去,没有说话,泪意忍一忍,就会过去的。
那么多年,她不都是一个人过来了吗。
江语缤见她不吱声,只是隐忍的不看自己,心里七上八下,愈加紧张。
白少凡深吸一口气,转动手腕,示意她放手。
江语缤心知再牵扯,就是纠缠了。
那握在她手腕上的手,轻轻的松开,白少凡背过身,眼泪没忍住,在江语缤看不到的地方,终是落了下来。
她稳着步子,往房间走,徒留着江语缤站在客厅中央,看她背影萧索,孑然落寞。
白少凡……心里的声音,低回婉转。
车子很快开到附近一家酒店,周末的夜晚停车位紧张,好不容易泊在路边。
白少凡和她说了句谢谢,一只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回头看了她一眼。
江语缤的眼睛依然很亮,在这明亮中,又含着万语千言。
白少凡开门的手,顿了一顿,忽然问道:上一回,你怎么突然脸那么红?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你送我回酒店的时候。
江语缤的给她问得一愣,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当初她的手臂搁着的位置,柔软而美好的触感,重又复苏了记忆。
为什么突然脸那么红?因为当时她想……额……不能想了!!单是这样回想,就已让她的脸蛋一霎间再次红透。
她还说她对她没有企图?江语缤想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起来。
白少凡:…………你这是又想到了什么?!这话不好再问了。
她将装了两套新购置衣服的背包抱在胸口,江语缤囧得不行,看她开门下车,也跟着从驾驶室里走出来。
送白少凡到酒店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她才不得不确定的了然,白少凡是不会跟她回去了。
电梯从高高的楼层缓慢下降,白少凡道:回去吧。
开车注意安全。
江语缤漫不经心的应着,电梯落到最后两层,她站在她身旁,恢复了寻常时从容的模样。
你回C城后万事要小心,不要太心急,试验基地一定会找到的。
我们一起把你妹妹救回来。
白少凡沉默片刻,道:其实,要找试验基地,也不是毫无头绪。
嗯?江语缤望着她,以眼神询问。
最初参与项目的国家虽然有好几个,可自从生命精英工程公司承接了主要开发任务后,项目的甲方,也就是投资国,便成了唯一的一个。
江语缤一边留神倾听,一边回想之前获得的各类情报。
顾莞曾经提过,和生命精英工程公司合作的国家主要有巴国,昭国和越国。
在这其中,巴国对行业的管控无疑是最严格的,剩下的两个,越国积弱积贫而昭国野心勃勃,她在心里忖度一番,猛然抬头道:投资这个项目的是昭国?!白少凡轻笑着摇头。
江语缤越发不解,白少凡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是越国。
越国?怎么会?叮的一声脆响,电梯到站,一拨人涌出来,转眼要将两人分散,江语缤毫不迟疑的拉着白少凡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白少凡看她长身玉立在眼前,总是让人安心的温度在掌心。
不知什么时候,她和江语缤,已经走得这样近了。
电子版上的数字显示着楼层的变化,鬼使神差般,江语缤跟着白少凡上了电梯。
依照着房卡找到了门牌号,白少凡刷卡进门,江语缤刚要跟着走进去,白少凡却转过身来,小小的手掌抵在她肩头。
好了,我到了。
江语缤在门口蹙了蹙眉,道:刚才还没聊完呢。
竟然会是越国,我当真没想到。
越是穷,越是弱,才越是想走捷径。
什么捷径?这个项目能发家致富?我不知道。
白少凡想了想,回道:我只知道越国在这个项目里投了很多钱。
但是背后的势力究竟是政//府行为还是个人行为,我也弄不清楚。
江语缤低眉深思。
长长的走廊上传出陌生人说话的声音,江语缤偏头看了一眼,白少凡道:回去吧。
很晚了。
没有再逗留的理由,江语缤只好答应了。
她走出几步,听到身后房门关阖声,她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在廊灯下站了一会,她随手摸出手机,拨打了号码。
白少凡的缱绻低婉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怎么了?还想和你说,晚安啊,白少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