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好房门, 几个人脸上都带了惊喜之色, 江语缤的眸光一直追着白少凡,看她淡淡笑着被迎进来,江语缤的眼神闪了闪, 面上的欢喜沉寂下去,便显出了几分疏离。
白少凡几乎只身出来的,除了兜里几张现金外什么都没带,连手机都不知去向,难怪他们在gps定位器上没看到她的踪影。
手机一到试验基地就被没收了。
所有人都不允许带手机,看样子不只是防定位,更主要的是不允许有人拍照或者录屏。
所以确定就是那儿了, 对吗。
顾莞递过去一杯热开水。
白少凡接过来, 茶杯的热气冒上来, 笼住了她的眉眼。
她点了点头:是。
我看到了。
……什么?几个人一同抬头望住她。
实验体。
屋里的五个人, 除了白少凡自己, 余下四个全都怔住了。
白少凡的指尖拨弄着杯沿, 定着神色, 徐徐吐出一口气, 一字一字的道:双。
胞。
胎。
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图图心急的问出口。
他们同时在做几项研究, 主体是两个团队, 一个团队负责开发脑细胞的分裂和再生,另一个团队负责YS计划。
白少凡话音落地,好一会都没人接口。
人体的大部分细胞都可以分裂和再生,以弥补所受的损伤, 唯独脑细胞例外。
一个人,在一出生时,脑细胞的总数就已经决定了。
一般人在18-20岁之后,脑细胞只会逐渐减少或者说凋亡,且无法再生。
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YS计划……YS计划到底是什么?江语缤环着手臂站在窗前,背后是灯红酒绿的平凡世界。
白少凡微微抬起头,一双桃花眼中艳丽尽收,沉稳而镇静。
YS,就是永生。
窗外云层如墨,一场秋雨不期而至,砸得玻璃窗噼啪作响,闷沉的雷声远在天边,那一句简单的话却重重的击在他们心头。
永生计划最早由俄罗斯的媒体大亨德米特里·伊茨科夫提出,立意于消除人类的衰老和死亡。
2012年3月,在在莫斯科举行的全球未来 2045年国际会议上,伊茨科夫宣称要推出一项以永生为目标的高科技研究计划,将人类思维移植进机器身体中,届时,人类意识完全与躯体脱离,并置于一个全息身体内,以实现长生不老。
可是生命精密工程公司在越国的这个试验基地显然与该初衷相去甚远。
他实验的对象不是机器,不是全息,而是人体本身。
江语缤紧蹙着眉,想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几起案件,甚至在这更久以前。
所以那两对双胞胎……江语绮的疑问只说了半句,脸色有点白,眼里既疑惑又了然,还带着明显的愤怒。
白少凡垂下眼眸,藏起了情绪。
不只是两对。
实验室里……至少有十对备用体。
这里边,不知是否也包括了她和她妹妹呢。
她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勉力稳住心绪,冷静的道:他们将一个人的大脑,移植到另一个人体中,以实现不断更新与完善的目的。
选取双胞胎,是因为现阶段里,双胞胎的彼此认同率是最高的,大脑与身体的排斥度甚至低于百分之五。
什么意思?顾莞惊讶道:这个实验已经成功了?白少凡深深看她一眼,回道:是。
房间里再一次沉寂下来,一时间只听得到窗外单调的雨水哔哩声,每一声,都像质问。
那些无辜的被实验者的质问。
江语缤单手托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给远在华国A城的局领导打电话,电话的那一头,李敏生从震惊到愤怒到沉默。
我会立即上报局里领导。
一切行动先暂停。
李敏生停顿了许久,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件事。
江语缤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
越国不会贸然让华国插手这里的事情。
等调遣令下来,杨续礼一定会得到风声,指不定他们又躲到哪儿去了。
不单止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再想要找到他们,恐怕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明天……江语缤!!你不要……李敏生的音调徒然拔高,头皮都炸了。
明天我们势在必行!江语缤截断了他的话。
不行!!江语缤!!喂!!喂!!!江……李敏生的吼声还在话筒里跳脚,江语缤手指轻轻一摁,挂断了电话。
白少凡用浴巾揉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顾莞小两口和胡图图都回房各做准备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江语缤一个人,面对着窗外被大雨淋湿的世界,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针慢慢指向午夜,旅馆外头挂着五色斑斓的霓虹灯,被这一场淋漓的秋雨兜头浇下来,衍出一圈又一圈虚幻的景象,不过三层楼,楼下偶尔行过的车辆和行人,都像是另一个时空了。
白少凡将浴巾随手搭在椅背上,走过去和她一同站着,右手尾指碰到她左手手背,江语缤依旧静默。
很担心吗?她索性拉住了江语缤的手。
江语缤想到明天的行动,心里软了下来,展开手指,与她十指相牵。
你今天回来的时候,我有点不高兴呢。
我看出来了。
白少凡笑了下,为什么不高兴。
等了你一整天。
我都要报警了!白少凡知道她这是玩笑,可担心的心情是真实的。
于是陪着她闹。
你不就警察么?女警官,你还要怎么报警呀?江语缤回过头来,看她巧笑倩兮。
半干的头发垂在肩头,还有几粒水珠沾在了白瓷般的颈项上。
她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可那几粒水珠贴着的一段皓颈着实抢眼,她咬了咬唇,转过话道:我给你吹头发吧。
眼里跳跃的火光一闪而逝,白少凡没有留意,点头道:好啊。
俩人往寝卧走去,江语缤在床头柜上找到吹风机,嗡嗡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软发如情丝,丝丝缕缕缭绕在指尖,江语缤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阵又一阵。
当撩拨着她长发的手指碰触到颈侧跳跃的脉搏时,她忽然想起从前在浴室里昙花一现的惊艳,纷纷然然的水珠,缭缭绕绕的烟雾,水珠和烟雾中,白玉一般的人儿。
坐在床沿边的白少凡还兀自不觉,她拢着浴袍双腿交叠,语态慵懒带着几分娇憨: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你……有没有想我。
吹风机还在响,江语缤还在走神,她只听到身前人撒娇般说了句什么,可又没听清。
于是她关停吹风机,探身问:你说什么?白少凡偏过头来,几缕发丝从江语缤的面上滑过,江语缤眨了眨眼,仿若画面定格,一霎间两个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倒映的自己,看到了对方的红唇与腮上的羞色。
那唇瓣已在咫尺间,那眼里,已盛着不可言说的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