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人与白夫人尚且还未反应过来,白桑淇便轰然一声,拍桌而起。
你说什么?!她平生还未有过如此的失态,但听着这句话,却实在控制不住自个儿的情绪。
白熠微微抬了抬眼眸,却只轻描淡写道:长姐,你这样很是狰狞……白桑淇瞪大了一双杏眼,被这个三弟一句话气的几乎要厥过去。
我比那西北王狰狞?你是眼睛盲了罢?放着好好的王家姑娘不娶,你竟与那西北王生了断袖情!白大人与白夫人听着断袖情,这才缓缓回过味来,白夫人想着自个儿本来给他寻了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如今不只是成了逃犯,儿子还一举变作了个断袖……如此想着,不由悲从中来。
而白大人向来看不得自个儿夫人受委屈,口中喊着小兔崽子,当下便要抄了椅子去砸白熠。
一时间,这常安殿中便乱成了一团,虽站在外头看不见里头是什么模样,不过单凭手指头想一想,便也能差不多知晓里头的混乱程度了。
白征额头上不由落下了一滴汗水,干巴巴地冲着西北王笑了一声,只道是:他们平日,不怎的反对断袖的……话未说完,却只想给自个儿一巴掌,干嘛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咳,属下进去瞧瞧……玄烈哼笑一声,倒是觉得今日这个墙角听得有趣得很,微微抬了抬手,缓缓道:你便在此处待着。
他还要听一听,方才称呼他为内人的白三公子要怎样应对呢,且,这王家姑娘究竟是哪个?他竟也未曾听白熠提起。
而白熠从来没有过什么家,如今有了家,有了家人,不免感觉奇妙的很,但如今却也不会为了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眼睁睁看着自个儿被丞相大人开瓢,遂,便跳着脚左躲又躲。
口中亦略有些着急道:我并不曾认识过什么王家姑娘,俱是你们硬要带我去那花宴,我便都告诉你们罢,那皇后同端王在假山中偷情,哼,我终其一生,亦不想再碰什么女人了!这话落了尾,丞相手中的椅子亦哐当哐当滚出了屋子,他楞在原地,不由问道:你说甚?皇后同端王……怎会?这于他来说,简直是个惊天的消息。
白熠向屋子一侧站了站,微微挑了眉道:怎的不会?白桑淇听见此事却不怎的惊讶,只啧啧两声,想起在宫中她偶去请安时,有三两次均能碰到这端王在御花园溜达,平日且算了,但算算她请安的时辰,可是早的很,这端王若不是一早摸黑来皇宫内赏花,便是昨晚便宿在此处了。
但是,她却也不敢想,亦想不到,这端王玩赏的那花儿,竟是这西未皇后莫芮清。
在那暴君眼皮子底下,皇后竟是胆量非凡,真心让人赞叹啊……白桑淇也不怎的看的中皇帝,可惜选秀入宫之后,她便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本以为能将家人与自个儿护的妥当,却不成想,在那暴君眼中,并没有什么深情之说。
皇后只是略略使了个小小计谋,便令丞相府家破人亡。
父亲,反罢,事到如今,我也想为我那可怜的孩子,将那女人挂在祭台上了。
白桑淇一双杏眸微微寒了三分,她抚着自个儿的小腹,口中缓缓说着。
她曾被太医诊出喜脉,后来苦苦藏了三个月,最终却在五个月的时候,被皇后一碗药落了胎,后来太医把那成型的死婴抱给她,说是个女儿,这好似是结了疤的伤口,但如今说起来,却仍是让她心中鲜血淋漓。
白彦面色不由苍白了几分,他转而看向自个儿的妻子,却见白夫人亦是双眼含泪看着他。
他咬了咬牙,口中只道:你们要反,可以。
白熠不由看向了他,总觉得他好似一句话并未说完,果然,只见这白大人长叹一口气,而后沉沉看向了自个儿,口中接着道:你需得同那西北王分开。
见白熠要说什么,他皱皱眉只道:你先听为父将此事说完!当初西北王被压制大权,便也是我一手促成的,如今,如今我们可在他的手下苟延残喘,只求将皇帝与皇后推翻,但事后,我们便举家归隐,决不可再与他,与这皇宫再牵扯半分!白彦只觉得自个儿如今退让的已然够多了,但打眼看上去,众人却俱是一副郁郁神色。
白熠正在挣扎玄烈对白三公子的用情至深,自然便不想简单应了,心中转了两圈,便道:若到时我还活着,便随你归隐……木头的嘎吱声忽而传入白征耳朵里,他不由低头看了看这椅子,脑门儿上隐隐渗出了一层薄汗,三弟若是再多说一句,只怕西北王要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他揪走了。
如此想着,心中只求这白熠少一些话,起码不要让他们听到,但事与愿违,清亮的少年声又缓缓传出来,此次,亦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但,我若是死了,你需得将我的尸体留给玄烈。
丞相府的众人不由愣住了,他竟是死了都要同他在一起?玄烈在外头亦是愣怔了半晌,而后他眸光微沉,缓缓推动了轮椅,人未到声先至。
他不会死,亦不会离开我。
他说的好像一句预言一般,极为笃定,玄烈抬头看向了白彦,面目狰狞的脸上还是挂了微微笑意的,不过,白彦看得出来看不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岳父大人一切安好?白大人差点一口气厥过去,这事儿过去几天之后,他亦是依旧认为,这人定然是当时想要故意气死他的。
玄烈却没想这么多,转而便要解释那旧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岳父大人不必为了以往的事如此挂牵,实则如今我都将那些事忘了很多,如今,如今我心里也只剩下了白熠的地方,再盛不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趁着别人被他说的倒牙之际,他又喋喋补充道:此次,我也并未想要借助熠儿什么,只想让他与你们团聚,不用承受什么生别离之痛楚。
生死别离,他却是极为了解这个中滋味的。
瞧着自个儿父亲已然瞪着白眼说不出话来,白桑淇不由叹口气道:事到如此,便有话明说了,你接近白熠,为的不就是白家的那玉龙令?如今我可与你合作,玉龙令也可借由你来调兵遣将,不过,两个条件,第一,离开我家小三,第二,皇帝与皇后的处置权归我。
她一番话说得极为利落,令白熠不由微微愣怔,而后看向了西北王,这人莫非对白三公子的一片深情当真是装出来的?啧,白三公子好似有些所托非人啊。
玄烈有些焦虑,一个高级领导者遇到一群高智商的分歧者该肿么办?暴力镇压?不行。
这再怎的说也算是他夫人的娘家人,不能动刀动枪。
他不由微微蹙眉,口中缓缓道:有些话,我只说一遍。
第一,我既已离了那西未都城,便不是什么西北王,熠儿是我已认定的一国之后,便再不会再改。
第二,那玉龙令虽长得漂亮些,却实则不怎的有用,已然十余年无人动用过玉龙军,如今出来,还不知是不是什么残兵败将,故,本王并不怎的想要那玉龙军。
第三,你所说的皇帝皇后,既你如今作为我妻姐,那便给你处置也未尝不可。
这话他不疾不徐地说完,便将一张嘴阖上,一双冷眸扫过众人,最终停在了白熠身上,才算是带了些淡淡柔情。
白征不由叹口气,给了白家众人一个台阶:你们便允了王爷与小三罢,小三并非被迫,且,我们将从西北回来时,小三便似个小倌儿一般,被皇后施计丢在那花魁台子上,真真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还是王爷一力将他救了,却也未曾要求他作甚。
他尽力将白熠说的凄惨一些,以博取众人同情,白征微微抬了眸,只见父亲神色和缓了许多,娘亲却已然是泪盈满眶,拉着他三弟口口声声喊着可怜孩子。
白桑淇自是又咬了咬牙,突而在自个儿袖兜里摸索了一番,将一个乳白色的小东西冲着白熠丢了过去,白熠只得慌忙接了。
却见这东西竟是一枚白玉,触手生温,浑圆可爱的紧,上面确实狰狞的龙形。
他如此看着,不由便想起了白桑淇方才所说,一双凤眸不由微微眯了眯,心中道,这难道就是她方才提及的玉龙令?与此同时,耳边亦听着他家长姐道:你将玉龙令且好好留着,哼,旁人看不上,你可不要将先皇赠与的玉龙令给贬低了!说不得哪日,便能将此物用上呢!她的家人,她自个儿都舍不得欺负,莫芮清那贱妇竟还敢对小三动手……白熠不由看向了白桑淇,她却已然转身向里屋走去,不再搭理别人,他不由勾了勾唇角,口中提高了声只道:我自然不会看不起玉龙令,且,我定会为你留着皇后!皇帝,他便得自个儿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