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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出海之一

2025-04-03 13:48:34

江行云与段四海这么快就结盟,完全出乎徐少东的意料之外。

但因着情势,徐少东还是应下江行云的邀约,倒不是因江行云的身份,而是徐少东十分想在闽地分一杯羹。

想分一杯羹,就得付出代价。

徐少东将要付出的代价,让徐少东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些犹疑,这样势必就与江行云绑在同一根绳上了。

不是晋商,而是他,他自己。

当然,现在他可以代表晋商,但,他首先,还是他自己。

徐少东静默半日,终是决定,既已应了江行云,没有反悔的理,既如此,倒不如搏上一搏。

徐少东第二次拜访江行云,问的并不是什么时候去见海匪的事,而是建海港的事。

商贾么,千里奔波只为财,徐少东自然关心海港建设。

而且,徐少东消息灵通,非比寻常,起码他就知晓朝廷将闽王的折子打回来的原因是海港预算太高。

徐少东族里就是开钱庄的,身家不俗,故而向江行云打听一二。

江行云道,预算也要脚踏实地,闽地有山有石有树木,就地取材,当能缩减成本。

徐少东来闽地来的晚,并不因他消息不灵通,而是相较于别的听到个信儿就兴兴头头来的人,徐少东是做过一番调查的,徐少东道,便是再能缩减成本,一个海港,起码也要百万纹银的。

不瞒江姑娘,闽地的事,小可也略知一二。

每年闽地养兵练兵,朝廷便要拨下不少银两,何况如今海港之事,朝中争议极大,就是重新预算,朝廷怕也难以允准。

江行云一挑长眉,望向徐少东,问,少东你是专程来打击我的?岂敢岂敢。

徐少东笑着摆摆手,咱们相识不只一日,我乃商贾,我们商贾,做每笔买卖时其实不能预测赢亏,但总要竭尽全力赌一财的。

少东不怕赌输了?怎能不怕。

徐少东道,正是怕输,才要以尽全力。

江行云感叹,少东好气魄。

以往我也觉着自己魄力不错,如今方知,远不及江姑娘的。

徐少东恳切道。

咱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

江行云听过的赞美多了去,她一向比较喜欢听些实在东西,道,少东你继续说。

徐少东继续说的话不大动听,但绝对是实话,我是觉着,哪怕预算能削减一半,朝廷也不会同意闽地建海港。

徐少东也不卖关子,道,要想朝廷同意建海港,只有一个法子,闽地自己筹集这笔建海港的银钱!要不说徐少东是有备而来呢。

江行云认真听了,道,闽地要能筹集这笔巨款,哪里还用朝廷每年拨银子练兵呢。

是啊。

徐少东将话一转,道,闽地当地筹集不到,集外地商贾之力,却非难事。

江行云笑,倘有少东你们徐家这样的大商贾,就更非难事了。

徐少东一笑,徐家自是愿意为闽地出力,就是不知王爷看不看得上我们徐家。

这话说到哪儿去了,我来来往往的,都是用你们徐家银庄开的银票。

江行云敛了笑,道,说句实话,银钱上的事我从未担心过。

哪怕按户部预算七百万,许多人给七百万吓死了,其实海港又不是要一日建成,如闽地,就是想进行海贸,这也是要时间的。

先建个小港口也无妨,而且,七百万又不是一年要拿出来的,头一年有七十万就够了。

这七十万,不必闽地出,难道人人都可做海贸的?不是这样吧?这么多商家,从中择三四家也就差不离了,难不成什么小猫小狗的都要掺一脚?不成,我们只要大商家。

徐少东问,那这几家如何选,想来江姑娘你心中有数了。

江行云唇角噙了一抹笑,道,就像茶啊盐的,得有票才能做生意,我寻思着,闽地海贸也一样,我们可以发海票,价高者得。

徐少东拱手,笑道,江姑娘,我真服了。

这也是没法子。

江行云道,你们徐家财力雄厚,这些小事,只是顺便与少东你说一说罢了。

我与少东商量的另有要事。

江姑娘请讲。

如果这都不算要事,那江行云说的要事……江行云笑,是这样,海贸的事,你知道的比我清楚。

以后海贸进行,短不了银钱出入,而且,定是大笔银钱出入。

也不能总是各抬各的银箱子过来算帐,要是用银票结算,比银箱子可方便的说。

这闽地银庄也有几家,听说你们是各做各的生意,若你们各家银票能够通兑,岂不更方便?徐少东听到用银票结算的话,已是激动的脸上一片潮红,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一颤,直待江行云说完,徐少东方道,这里头有个缘故,倒并不是说同行是冤家,只是,如我们晋商、徽州的徽商、吴地的吴商,所开的银号,都是比较有把握的。

客人在我们银号里存了银子,我们一定兑得出来。

像有些小商家,也去开银号……怎么说呢,良莠不齐啊。

良莠不齐倒也不是大事,但还有一样,各银号开的银票不一样,认各家银票,自有秘法,这是各家不传之秘,也是各家的根本。

所以,银号之间的银票不能通兑。

你们有你们的顾虑。

江行云道,再有就是,这银票是你们各家发行的,就怕不是所有人都肯守银号一行的规矩。

是啊。

徐少东道。

我这里有一事要托于你与徽商银号的黄少掌柜。

江行云道,待海贸的事定下来,闽地就会海票一事招商,我想着,来的人定不会少。

海票是价高者得,来竟价的商贾,实力如何,我怕没时间一一核对,所以,这事要托给你们两家。

他们有无竟价资格,你们帮我审核,如何?徐少东大喜过望,起身抱拳,我得多谢江姑娘给我这机会。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话还没说完。

江行云笑,伸手示意徐少东坐下,徐少东想着自己较江行云年长五六岁,却不及人家一个姑娘老练,不由脸上一热。

其实,徐少东委实是个稳当人,不然家里不能这么放心他来闽地负责这一摊事务。

主要是,江行云的提议太诱人了。

他们帮着审核,这就预示着大笔的生意啊!徐少东笑,江姑娘只管吩咐。

到时我会给你们一个标准,过了这个标准的,再让他参加海票竟价。

但有一样,你们既然审核过,我就认为他们有财力拿出银子来。

竟价结束,三天就得把银子交上来。

若有远道商贾,未带足现银,你们银号同他们商量,是借是贷还是怎么样,我不管,反正三天我得见着银子。

徐少东起身一揖,我得再谢江姑娘你一遭,将这天大好处让给我等银号。

江行云摆摆手,礼尚往来,少东你多有助我之处,但有这等事情,我自然会记着你。

何况,你要在闽地赌上一赌,再怎么,我也不好让少东你赌输的。

江行云说着一笑,徐少东也笑了。

江行云提前知会徐少东,就是让银号预备好银子。

徐少东也就闽地海港建设提了不少意见,江行云也知徐少东的好意,皆用心听了。

及至告辞,徐少东轻与江行云道,其实,江姑娘既有此高招,何必还要重新做海港预算……户部,毕竟是东宫的地盘,先时的预算是户部出的,闽地重做预算,再递到帝都,岂不是打户部的脸。

怕是,东宫的面子也不大好看的。

江行云不以为意的笑笑,少东你如今主持徐家在吴闽的生意,你家里不少族人定觉着徐家在吴闽的生意是少东你的地盘儿。

其实,徐家的还是徐家的。

一家一国,皆同此理。

徐少东给江行云说的……徐少东笑,小小徐家,不值一提。

圣人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比拟虽恰当,但如何相同?小鲜烹不好,不过扔了重烹,国家不同哪。

不同吗?江行云似笑非笑,前朝没烹好,故而让咱们太|祖皇帝做了江山。

如此看来,也没什么不同。

徐少东不敢与江行云进行此危险话题,急急告辞。

第二日,江行云设宴招待徐黄二位银号少东家。

中元节前,江行云带着徐黄二人去海上见段四海。

徐少东与黄少柜掌认识,但不大熟。

徐少东自觉自家同江行云交情不浅,却未料到徽商黄家也与江行云有这般交情。

徐黄二人各带两位护卫,倒是江行云身畔只一位青衫中年男子相伴。

黄少掌柜单名一个悦字,同过来接他们的海盗头领相谈甚欢。

黄悦指着海盗头领姜福田介绍给江行云徐少东认识,姜福田望着江行云脸上半张油彩面具道,唉哟,姑娘怎么同我们大哥一样,喜欢带面具。

江行云道,我倒不喜欢带这东西,只是听闻段头领素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我要不带一个,岂不吃亏。

姜福田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怪道你们闽地派你来,我还说呢,妇人能谈啥事啊!原来姑娘这般好口才!江行云一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一言不发的望着姜福田,徐黄二人皆不敢说话,姜福田自己笑了一阵,没人应声,自己给江行云一双黑黢黢的眼珠子盯的有些笑不下去了,面儿上不觉尴尬,勉强笑两声,哈哈哈,我老姜是个粗人,说话实诚,姑娘你可别恼啊!江行云望姜福田一时,道,你是军中出来的吧?此话一出,徐黄皆色变,姜福田嘿嘿笑两声,姑娘抬举我老姜了!江行云的眼睛落在姜福田一双手上,虽然你在海上也有些年头,但我知道,你是军中出来的。

你不是寻常的兵士,你在军中的时间超过十年。

姜福田戒备的望向江行云,江行云冷冷道,我家父祖两代皆是军中大将,你这样的兵士,我见得多。

老实给我坐着,不必试探我,我不是来跟你谈的,也不要给我机会让我伤着你。

不然,我问候问候令尊令堂,怕你脸上挂不住!出去!江行云一声断喝,黄悦连忙将姜福田拉走了。

姜福田一路到了外头才同黄悦道,我的妈呀,呛死老子了,怎么来的是这么个泼辣货!黄悦说他,你可知足吧我的姜老兄。

将姜福田拉远,同姜福田讲理去了,黄悦道,姜兄你真行,跟人家姑娘拌嘴,拌赢了你可老有面子了。

做生意的人,口才都好。

姜福田给黄悦掖揄的脸上挂不住,道,我这就随口说两句,这丫头忒不给老子面子。

靖江王也得给江姑娘面子,你可比靖江王更有面子?黄悦问。

姜福田一噎,黄悦笑,大事要紧大事大紧。

姜福田再三道,太泼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