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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逼反

2025-04-03 13:49:02

流民像蝗虫一般席卷着河东全境,连接三年的大旱,境内早就易子而食。

妇孺们因各种缘由死去,尸体被敲骨吸髓,成了活人果腹的口粮。

渐渐的,老弱被吃尽,剩下的全是百里挑一的精壮。

虽因缺乏食物而显得瘦弱,战斗力却非卫所的兵丁可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聪明些的人拉起了杆子,成为了叛军,弱肉强食。

周遭几郡陈兵于边界,奋力抵抗着。

然而几十万大军驻扎,对当地的农民是惨无人道的摧残。

匪过如梳、官过如篦。

大量的百姓因被叛军与军队连接的劫掠而饿死,以至于但凡平头正脸的女人都无人肯买,除非……买来吃。

不愿乖乖等死的人,又形成了一股股的流寇。

前线应接不暇。

河东属中原要地,越过直隶,便是京师。

叛军做梦都想往京中劫掠,直隶苦不堪言。

终于,叛军冲破了边境防线,在直隶与孔彰狭路相逢。

孔彰部还是阿速卫的编制,尽管阿速卫实际上已易主,但以孔彰在西姜王庭的受宠程度,一千人的编制得以留存。

几个边陲的卫所,是陈朝为数不多的精锐。

西姜单于伊德尔又野心勃勃,孔彰耳濡目染,练兵极有章法。

孔彰能在西姜王庭横着走,靠的从来不仅仅是脸。

平原上的阵法,只有有限的几种。

孔彰选择了悍将最喜欢的锥形阵。

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似一把尖刀,割裂了叛军松散的阵型。

两翼的接触面远远多于推平的方阵。

如此强行突破,非勇悍无比的将领和精锐无法使用。

在此时,重骑兵何其凶残!数以万计的叛军在孔彰的铁骑下被屠杀、被践踏。

一触即溃的叛军发足狂奔逃命,然而混乱的战场,一盘散沙只会是彼此踩踏的结局。

叛军头领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亲信,骑马撤退!重骑兵有重骑兵的优势,轻骑兵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叛军的骑兵灵巧的逃跑时,孔彰没办法追。

孔彰部就如一阵飓风,把叛军刮的死伤惨重。

遍地残骸的战场上,不知有多少死于孔彰的军队,有多少是死于逃亡时的踩踏。

总之,猖狂一时的叛军,暂时后退蛰伏了。

被端悫圈养在公主府的小白脸,初战告捷!京城一片哗然。

天朝上国的梦做的太久,西姜单于伊德尔孙子也装的太久,朝中的重臣们对异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甚至当时端悫要嫁孔彰,圣上都嫌他生的过分像胡人,不肯应允。

还是晋王想拉拢孔家,方说服了父皇。

可以说孔彰若不姓孔,也遇不上这份倒霉。

便是如此,朝中王公也只当他空生了一张脸,并不放在心上。

这便是新旧势力之不同。

陆观颐只消提重骑兵三个字,窦向东与管平波立刻心生警觉,而陈朝的王公们天天看着孔彰在眼前晃,都想不起重骑兵到底代表着什么。

被叛军搞的焦头烂额的朝廷,忽闻大捷,欢喜之余又生出了许多别样心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圣上亦既是喜悦,又是担忧。

孔彰如此战斗力,又与西姜单于亲密,恐难有忠心。

一面下令将陆氏诰命封至正一品,封赏无数;一面暗中调度,秘密监视陆氏祖孙。

朝中隐约有了命孔彰班师回朝的声音,然而叛军岂是一次就可解决的?圣上心如明镜,知道以河东郡的模样,若想平叛,唯有屠杀。

人死的差不多了,重新迁徙别处的无业流民种地,方可保几地太平。

故喝止了朝中杂音,装出一副溺爱孩子的好岳父模样。

同时,孔彰捷报越多,晋王声势就越盛。

太子恨的咬牙切齿,偏自家没有个这般妹夫,奈何不得。

朝中那起子中伤孔彰的人,很有些是太子的党羽。

太子也不由庆幸孔彰为异族,虽然圣上面上不说,心里到底有怀疑。

此刻需用他平叛,自是千好万好。

待到叛军荡平,再下黑话,一准能折掉晋王的臂膀。

朝中心思各异,对前线孔彰的支援倒是挺齐心。

河东太近,叛军在直隶被拦截,真是险些打到了家门口。

然而物资过了蠹虫的手,哪有不刮层油的?怕晋王恼怒,不肯怠慢孔彰,就问下面多要。

地方官掘地三尺的收军饷,当然十分辛劳,茶钱酒钱少不得捞上两个。

压力层层向下,倒霉的自然是百姓。

北方糜烂,南方赋税愈重。

首先崩溃的是中南地区最为富庶的鄂州郡。

今年老天赏脸,风调雨顺。

眼看着熬过了青黄不接,到了五月。

玉米的丰收近在眼前,蛮横的税官却如恶鬼降临。

佃农自不消说,富农、小地主亦只得含泪拿着即将丰收的田地作抵押,问豪强借贷,以交税款。

一郡钱粮供不起贵人挥霍,榨干鄂州后,苍梧紧跟着陷入了绝境。

月朗星稀的夜,管大伯带着妻儿与老母,狼狈的在山间奔逃。

此刻夜里的豺狼虎豹,都比要账的来的温情。

去岁冬天,管钊与管平波冲突受伤,借了高利贷医治。

不识字的管奶奶心疼孙子,也不看契,胡乱按了手印,至此管家永无宁日。

一大家子没日没夜的劳作,对佃农也毫不留情。

最后把管平波父亲留下的房子与田土全卖了,才将将凑足钱赶紧还了账。

还没缓过气,朝廷税官又至。

早被高利贷犁过一回的管家,哪里还凑的出半个钱?刘大户洋洋得意的叫他们拿土地抵押,才被高利贷坑过的管家如何不知抵押早晚会变成贱卖?利滚利下,卖尽了家人,也未必还得起。

曾经冷眼看着管平波挣扎的族人,再一次的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指责管大伯坑害侄女,实属报应。

没有人伸出援手,就似当日他们指着管平波道,伯父嫁侄女天经地义一样。

乡间总是有各种道德,各种借口,置身事外。

管家曾经,也是阔过的。

不然送不起孩子读书。

一百亩良田,兄弟各占五十。

五十亩,站在田埂上望去,好大一片。

管平波,着实,也算地主出身。

管大伯是勤劳的,便是管奶奶,手上也没闲过一日。

纺纱织布打络子纳鞋底,劈柴烧火煮饭喂猪,五十多岁的人,所有家务不肯假手他人。

想着她老婆子把家务做了,儿媳就可专心伺候地里的菜,儿子就可把力气花在庄稼上。

慢慢的攒出管钊兄弟的聘礼,等孙媳妇进门,她就带带重孙子享享福。

就算在日见沉重的苛捐杂税里,朴实的愿望也没被消磨了掉一点点。

然而两次借贷,就让管家数代积累一扫而空。

五十亩田,可产粮一百石。

按照稻谷的市价,约值一百两银钱。

可青苗连地一起压出去,就只值五十两,七折八折,到手的不过四十两出头。

二十两的税,管家想只压一部分,刘大户却不同意。

事到如今,不是傻子都知道,刘大户想谋夺管家的肥田。

也是到此时,他们醒过神来,第一次高利贷,放债的分明与刘大户勾结,才轻易的夺去了管平波家的五十亩。

走投无路了!管大伯一咬牙,税不交了!把银子分别放在自己与两个儿子身上,带着女眷,连夜出逃。

他们奔向了巴州城,在天亮时,跳上了一艘小船,投去了窦家。

然而管平波不在家。

管大伯傻傻的看着门房,良久,噗通一声跪下,不住的磕头:太爷!求你通传一声,求你告诉奶奶,当日是我禽兽,是我不要脸。

说着往自己脸上啪啪的扇着巴掌,我知道错了!如今一家子没了活路,还求奶奶开恩!做牛做马都愿意,只求活命!门房忙不迭的避开,又去扶管大伯,急道:奶奶当真不在家,她去了石竹,还没回来哩!大伯休急,我进去告诉老太太一声,也是一样的。

你等等。

门房不敢惹窦向东心尖上的管平波,略略安抚住管家人,一溜烟的跑进去报信了。

管钊想起往日仇怨,心一寸寸的变凉。

可他们除了投管平波,再无它路。

肖金桃接到信,冷笑:当日既做绝,今日何必来求?宝珠妈笑劝道:管奶奶素来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叫的响,哪里又真小气了?二老爷那般待她,她照例让张和泰带了小姐的画像回来与二太太瞧。

还仿着小姐的语气同二太太讨赏。

只怕对着娘家,也是一样的。

肖金桃想起管平波写的那封赖皮信,就喷笑出声。

分明是她自己想吃泡螺,竟推到甘临身上。

甘临一个奶娃娃,吃什么泡螺?她还没长牙呢!肖金桃想要死死拢住管平波,就不好做的太过。

唤了人来,吩咐道:出去把那不要脸的老狗打一顿,随便那处腾出个屋子扔进去。

一日按着人头给些口粮,别饿死就行。

他们倘或觉得日子苦,自己做工做活,都别理会。

日后平波回来,她愿意好生养,随她;愿意报仇也随她。

平波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她家的事,我们少插手。

家丁应声而去,喊了几个人出门把管大伯并管钊兄弟打个鼻青脸肿,撵到城中窦家的一间临街的旧屋,便撒手不管了。

管家生了个好闺女,于绝境中找出一线生机。

然而还有千千万万的农民,没有前路。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

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唐朝聂夷中的《伤田家》,道尽了百姓心酸。

整个洞庭流域的百姓开始混乱、逃亡。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疾驰入京,圣上打开一看,上面分明写道:鄂州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