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东风站在门口,有意侧过身,闪开出去的道路。
既然瞿东风顺顺当当地进来,瞿东山知道自己的卫队一定占了下风,暗自恨得牙根痒痒,表面不得不强挤出笑容:二弟陪罗小姐再坐坐,我先行告辞。
说罢,灰头土脸地从瞿东风让出的道路走出去。
大哥走后,瞿东风紧走两步,来到卿卿身边,道:没事吧?罗卿卿摇了摇头,靠在瞿东风身上:我……很难过。
瞿东风马上把崔炯明叫进来:去叫医官。
崔炯明离开后,瞿东风抄起卿卿面前的茶杯,一把砸向山壁,茶杯被摔得粉碎。
蒸腾在他胸头的怒意却丝毫没有减退,他知道他的这口恶气决非摔碎一只茶杯可以平息。
风……我……罗卿卿滚烫的脸颊在瞿东风身上轻轻摸搓着,他周身是汗,散发着火一样的气息,似乎顷刻之间就能把她燃烧成灰烬,她却象扑火的飞蛾一样,抑制不住疯狂的渴望,直想和他熔化在一起。
瞿东风把卿卿抱起来,放到床上。
大红的锦褥,如同一池吹皱的春水。
罗卿卿躺在床上,不停地吁吁娇喘。
桃花一样的红晕在她脸上一圈一圈的氤氲开。
她扭着纤长的脖颈,枕上戏水的鸳鸯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那半睁的眸子好象坠在春池里的星辰,灿灿的闪动着暧昧的光焰。
风……抱我……她嗫嚅着,殷殷的唇好似化成沁在酒里的熟樱桃。
空气也因着变得又醇又香起来。
本已满身是汗的瞿东风,看着这时候的卿卿,更觉着浑身燥热不堪起来。
他用手背揩了一把额头的汗,松开戎装领口的纽扣。
见到卿卿这个情形,他已揣测出七八分缘由。
一阵火热的感觉,陡然蒸腾起来,熬得他胸口发疼。
见卿卿脚上还蹬着高跟鞋,他站起身,想替她脱下来。
卿卿却扯住他的衣角:别……离开。
我不走。
乖,先放开,我帮你把鞋子脱了。
褪下卿卿脚上的鞋子,瞿东风的目光由不得落在卿卿的腿上。
她穿着长款薄纱旗袍,躺在床上,雪白的大腿便从旗袍的开衩里露了出来,桃红色的旗袍绣花衬得她白皙的肌肤几乎滋出诱人的蜜色来。
一刹那,一股强烈的力量几乎将他征服,他急忙把目光收回来。
强迫自己站在距离床半尺的地方,守着卿卿,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医官进来,检查了一番,向瞿东风报告道:从罗小姐的症状来看,是误食了魂魅散。
魂魅散?魂魅散就是一种春药。
人喝了以后会神志不清醒,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欲望。
直到得到满足为止。
不过,也可以服用解药,要昏睡四五个小时,等醒了以后就没事了。
瞿东风抿着嘴,沉默了片刻,道:把解药拿来。
医官把一瓶中药水送进来后,瞿东风遣退了所有人。
拧开解药的瓶盖,他半跪在床前,伸出一只胳膊,把卿卿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把药瓶送到她唇边。
刺鼻难闻的药味让罗卿卿皱起眉头,别过脸去。
瞿东风道:听话。
把药喝了就没事了。
可是,卿卿却扭过头,欠起身子来寻找他的嘴唇:我不要喝药,我要……药瓶在他手里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缘自心里一阵剧烈的颠簸。
卿……我不能趁你这时候……不能……他拿起药瓶,一仰脖,含了一大口药水在自己嘴里,然后,紧紧地热烈地吻住她,将药水一点一点哺进她喉咙里。
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到了早上还有点阴寒。
罗卿卿打了一个翻身,胳膊从被子里露出来,冷浸浸的空气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清醒过来,却不想起来。
昨晚好像一连做了几个好梦。
她闭上眼,想再沉浸一会儿。
这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走了进来。
卿卿,妈有件事要跟你说。
赵燕婉压低声音道。
罗卿卿披上衣服,坐起来,母亲的表情看起来心事重重。
妈决定去金陵。
罗卿卿瞪大眼睛,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您说什么?妈决定去金陵。
你爸爸前几天稍信来说,想让我过去。
我一直犹豫。
昨天出了那当子事儿……妈实在觉得不能再让你呆在平京了。
妈要是留在平京,终究是你的牵挂,所以妈决定跟你一起去金陵。
罗卿卿鼻子一酸,一把搂住赵燕婉的肩膀:妈,您终于肯回爸爸身边了。
赵燕婉苦笑了下:妈不是想回到你爸爸身边,妈都是为了你。
你这个身份,呆在平京,就象羊羔留在虎狼窝里。
这里不是你爸爸的地盘,妈更没能耐保护你。
只有尽快回金陵去,妈才能放心。
回金陵……妈打算什么时候走?明天。
明天!赵燕婉点头道:夜长梦多。
既然决定了就不能拖泥带水。
你爸爸的人会帮咱们秘密离开。
这事不能让瞿家知道。
你万不可告诉东风,知道吗?罗卿卿紧闭住嘴唇,点了点头。
赵燕婉看着卿卿的表情,嘴皮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过了半晌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母亲走后,罗卿卿把门窗关死,窗帘放下来。
房间里静的出奇,半天只有抖衣服的窸窣的声音。
她从衣柜里取出那件肥大的男装,是她刚来平京时穿的。
她低着头,把衣服叠起来,就看到衣领上落了两颗很大的泪珠子。
好像忽然跟过往种种撞了个满怀,心口疼得厉害。
她把衣服甩进皮箱,将皮箱推到床下。
拉开西面的窗帘,看着对面瞿东风书房的窗口,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走了出去。
瞿东风不在书房,罗卿卿找到个瞿东风屋里的下人,下人说参谋部公事繁忙,瞿东风这两天都不会回双溪别馆了。
没有心情回屋去换出门穿的华丽衣裳,罗卿卿径直朝大门口走去,脚步匆忙,又有些魂不守舍,在门口的地方,正跟一个进来的人撞在一起。
哗啦一声,端在来人手里的料器花掉在地上。
看到碎在脚边的料器葡萄,罗卿卿抬起头,看到赵京梅的姑妈,那个因着继承了点霜葡萄的绝活一辈子未嫁人的女子。
两厢都愕了一下。
罗卿卿歉然道:对不起,碰碎了你的料器花。
不妨事。
赵音萍的表情很淡,但并不冰冷,有一丝玉般的温润。
你怎么来这儿了?二太太想要盆点霜葡萄。
我就给她送来了。
这就是点霜葡萄。
罗卿卿蹲下身,拈起一颗葡萄粒子,果然挂着点点秋霜,拿到手里,冷丝丝的凄凉便渗到心里去,可惜,竟碎了……你可不可以也卖我一盆?我付你双倍价钱。
算这个的补偿。
小姐客气了。
今天手边只有这一盆,料器行里倒是还有存货。
好。
我这两天会去你料器行里取。
我还有事,就不相陪了。
罗卿卿走下台阶,身后赵音萍又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看到赵音萍眼神里闪闪烁烁,好像静水里忽然起了一阵微澜。
费了一点气力,赵音萍终于开口道:京梅她……身体很不好。
参谋长他最近很忙吗?这两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罗卿卿还是听出里面的意思,道:我会向参谋长转告。
华北军参谋部。
瞿东风对崔炯明道:听说最近平京城里头,吸大烟的少了,注射‘吗啡’的多了?是。
日本商人开设的那十家药房,明地里买药,暗地里销售吗啡,毒害不浅。
只是……瞿东风接道:只是有我大哥背后撑腰,没人敢管,是吧?崔炯明看着表情冰冷的瞿东风,暗自倒抽了口凉气,道:据说大少爷几乎把全部资本都投给了田中、川上那几个日本商人。
更重要的是,要动那几家药店,日本人一定会对参谋长怀恨在心。
瞿东风用一个悠闲的姿态靠到椅背上,看着墙上横幅中的无度不丈夫,道:恨我的人还少嘛。
我不在乎再多上个日本人。
我只在乎如何达成目的。
参谋长的意思是决定查封那十家药店?日本人销售吗啡,早有民怨。
先发动民众,示威游行,我们暗中支持。
大势所趋之下,自然就把那几家店给封了。
到时候,谁想拦也拦不住。
这时候,秘书进来报告说赵京梅到了。
赵京梅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灰紫色的锦匣。
她神情十分黯淡,眼皮略显红肿,虽然化了妆,还是掩饰不住苍白的脸色。
怎么,给我送礼? 瞿东风用一句玩笑话打破片刻的尴尬。
赵京梅把锦匣放到瞿东风面前,揭开盒盖,里面是一株点霜葡萄:本来是给昨天的生日舞会预备的,参谋长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送。
今天特地带来,算个临别纪念吧。
瞿东风听到赵京梅说出临别纪念,便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
是,崔副官都告诉我了。
瞿东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赵京梅:京梅,决定让你出国……赵京梅打断瞿东风:参谋长,您不用解释什么。
您有什么顾虑,我都知道。
瞿东风淡淡笑了一下:很好,跟聪明之人打交道,就是不用多费口舌。
再找不到多余的话题,赵京梅准备告辞离开。
瞿东风站起身,道:我送送你。
看着走到身边的瞿东风,赵京梅惨白的脸色稍稍有了一点血色,沉默着,跟瞿东风并肩走出去。
经过参谋部的院子,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
赵京梅便想起来,在很久以前的一个深春里,梧桐花开得好旺。
蓝天白云下,高大挺拔的树干上,挥洒着一大片一大片紫色的花穗。
那张扬恣意的气势把别的花树都比得没了底气。
就像睥睨一切的英雄。
那时候,也是这样子,跟瞿东风并肩走在梧桐树下。
记得瞿东风忽然停住步子,仰看着梧桐花,慨然一笑,随口吟诵出一句:时人不识凌云木,只待凌云始道高。
她知道这是一句古诗,说的是世上的人大都没有识别人才的能力,一直要等到良木已经高入云霄了,才承认它的伟岸。
她也能知道瞿东风在说他自己,也是说给她听,于是,她便说道:即便京梅现在只是一棵小树,却也有凌云的志向,愿意辅佐军长实现您的高远之志。
那时候,瞿东风回答说:我会记住你这句话。
往事骤然把内心拧了个死结,赵京梅觉着浑身一阵抽搐,她止住脚步,仰看着梧桐树,问道:参谋长,您还记着那句话吗?瞿东风并没有问是哪句话,只道:记得。
这一刻的心照不宣,让赵京梅心里升起一阵温暖的恍惚:其实,我是个痴心不改的人。
哪怕您只说一声对我还有一丝信任,我就会回到您身边,誓死效忠。
可是,为什么您对我……非要放逐到大洋彼岸才能放心?瞿东风看了赵京梅一眼,道:因为……你太象我。
我们都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为了得到,可以不择手段。
我从来不允许自己放弃,所以也从没教过你放弃。
我只知一味命令你完成任务,没有教导过你什么是善恶是非。
把一个聪明,不知善恶,不知放弃的女人留在身边,是件危险的事情。
你说对吗?彻骨的寒意冲得赵京梅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瞿东风的话就像一盏刺目的灯,将她的内心探照得一览无余。
她几乎恐惧地猜测是否瞿东风已经洞察出她的密谋。
定了定神,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瞿东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物,如果他已经知道她已决定效命瞿东山,今天她绝对不可能这样顺顺当当地走出参谋部。
双溪别馆的轿车开进参谋部大门。
车门打开,罗卿卿走出来。
夏日的清风吹过,走得匆忙,她忘了带发夹,只好不停地抬手把碎发捋到耳后。
她有些犹疑不定,没有立刻进到楼里面。
站在花坛边,用指尖轻轻侍弄着一株一串红。
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纯棉印花细布旗袍,很少有女子能把这样一件普通的旗袍穿得这样玲珑剔透。
也因着这身穿着,使她看起来好象一个极普通的平民女孩,因误入军事禁区而忐忑着不知所措。
站在瞿东风身边,赵京梅观察着远处的罗卿卿。
她不能不承认,那个女孩子真是很美。
她的美不仅来自她美好的脸蛋和身材,更因着那份率真任意。
时而骄傲如公主,时而普通的象个邻家女孩。
俯仰起落之间,就象小溪流过石滩,那么清澈活泼,那么自自然然。
而这一切,正是她早已丢失了的。
赵京梅道:罗小姐跟你我是完全不同的人。
是不是正因为这份不同,所以会让参谋长另眼看待?瞿东风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然后,穿过梧桐树,朝卿卿走过去。
赵京梅久久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没有感到浓浓绿意带给人的凉爽,只感到阴森森的嫉妒,在内心不可抑制地蔓延开去。
卿卿,你怎么来了?罗卿卿转过头,看着瞿东风走过来。
暑气蒸腾,阳光很烈,天空干净的一丝云影也没有。
他高大的身影走向她,虽然不能遮住太阳,却好像能为她撑起整片的天空。
越要离开,眷恋越是卷成漩涡,把人吞进去,折磨得七零八落。
怎么了,卿卿?这样看着我?她扭过脸,不想他发觉异样,只道:昨天……他贪看着她的娇羞,细长的眼角微眯起来,含着笑和坏意。
然后,低下头,在她耳畔谑气地说道:昨天你的样子真讨人喜欢。
她的脸越发的烫起来,瞪了他一眼:我来是跟你讲正经事的。
你若这么讨厌,我就走了。
嘴上虽嗔怪着,心里面却象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很久之后,终于进到燃着炭火的屋子,磨蹭着不愿离开。
他笑着赔罪,拉起她的手,走向汽车,道:先陪我去吃饭,咱们边吃边聊你的正经事儿,好不好?瞿东风给卿卿拉开车门。
罗卿卿站在车门口道:我想去你那座公馆,甘石榴胡同里的。
去那儿干什么?又不是饭店。
昨天没赶上给你庆生日。
今天想邀你补过一次。
你难道不记得,以前我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大多是在那儿一起吃长寿面。
当然记得。
瞿东风深深看了一眼卿卿,催促道:走吧。
说起长寿面,我更饥肠辘辘了。
从胡同口的杂货店里买了生面条,罗卿卿怕厨房里的佐料不够,又买了玉兰片,尤菜心,香菇,榨菜丁,油、盐、和胡椒粉。
随着她一味的挑拣,瓶瓶罐罐一大堆的零碎东西便都堆积到瞿东风的臂弯里。
罗卿卿穿得朴素,瞿东风也把戎装的上衣丢在了车里,上身只穿着件淡灰色的衬衣。
这种样子,使他们两个看上去只象一对市井人家的小夫妻,抑或是邻家暗地相好的小妹和大哥。
东西堆得太多,盛着胡椒的小瓷瓶从瞿东风的胳膊上滚落了下来。
听到响声,罗卿卿拾起胡椒瓶,这时才发现瞿东风拿了那么多东西。
忙伸手想帮他拿几件。
瞿东风却侧过身,嘴巴翕动了两下,磕了磕上下牙齿,调侃道:这里还能叼好几件儿呢。
罗卿卿扑哧笑起来,扬起手,在瞿东风的后背上轻轻打了一下。
小店的老板娘也掩嘴笑道:这姑娘可有福哦。
听到老板娘的笑赞,罗卿卿的心里却漾起一阵黯淡的惶惑。
走出小店,看到店门旁边的枣树下,蹲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正把碎砖烂瓦收集到一起,忙忙碌碌地过着家家。
两个人走过去,听到小女孩说:三哥哥,我生了一个孩子。
说着,忽然从裙子的兜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娃娃。
两个大人都笑起来。
瞿东风对卿卿道:记得不?小时候咱俩玩过家家,你问我小孩子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就去问父亲,结果让他给狠狠教训了一顿,说我学坏了。
罗卿卿被逗得笑出声,笑弯了腰,在一弯腰的瞬间,一股极苦的滋味猛然冲上喉咙。
想到明天的别离,回忆越是甜蜜,这时候就变得越发苦涩起来。
她害怕自己会哭出来,急走两步,走到瞿东风前面去,作出快乐的声调,对他说:待会儿我做好长寿面,你可不许说难吃。
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罗卿卿把精心做好的长寿面端到饭桌上。
自己却没有一点食欲,只是象征性地挑着几根面条,看着坐在对面的瞿东风,看他一连吃了两碗。
瞿东风把空碗朝桌上一撂,长长舒了口气。
靠在椅背上,看着卿卿,啧啧了两声,道:谁能想到我们天人一般的‘金陵公主’,竟是厨房里一把好手,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条。
罗卿卿一笑,道:这细细的长寿面,讲究的是细嚼慢咽。
谁又能想到,堂堂的‘平京太子’,吃起面来,竟是狼吞虎咽,斯文扫地呢。
瞿东风被逗得哈哈大笑,本来想接着卿卿的话再调侃几句,却看到卿卿垂下眼皮,喃喃道:可是,大多时候,我倒宁愿我们不是这样的身份。
瞿东风敛了笑容,深深凝看着卿卿,然后,张开手臂,对她道:过来。
她走过去,偎在他怀里。
他用下巴摸搓着她的头发,说道:有什么委屈,都说给我听好了。
他宠溺的怂恿,让她一阵忘情,几乎想把整颗心都坦然在他面前。
可是,她到底是压抑住这种冲动,因为,无论如何,不能为着自己一时的幸福,让妈妈断了跟爸爸重聚的决心。
然,另一种冲动,却因着悲伤,滚滚滔滔地在心里决了堤。
顷刻之间,所有的理智都淹没在情动的汪洋里。
春江潮水,沧海月明,在这一瞬间,让人甘心情愿地相信,在斗转星移之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童话,扣动着海誓山盟的弦歌。
风……她伏在他的肩头,拥抱住他,用花香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嚅嚅,为什么,昨天……你不……他吻着她的嘴唇稍稍滞了一下:那种事,该两情相悦……我不想你怪我。
其实,我不会怪你。
他在她背上轻轻抚摸着的手蓦地停住。
她绵绵软软的坚决将一股热烈的爱意,从他心底猛然地勾动上来。
四下静得出奇,似乎能听到窗外石榴花零落的声音。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偎贴在一起的胸前渗出细细密密的潮湿,分不清是谁的汗水。
急切的呼吸,均匀的融合。
情动就像酿熟的烈酒,再厚实的桶也封不住醉人的香醇,缱缱绻绻地弥漫出来。
她主动迎合着他的唇,任由他用舌尖撬开她的齿,肆意地掠夺着她的情爱。
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呼出的气息越发炙热,终于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向隔间的卧室。
她躺在他怀里,透过古式雕窗,看到中庭的风里,红艳艳的石榴花瓣,漫天漫地的飞舞着。
她笑了一下,心道:石榴花落了。
女孩也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