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三宝,待会儿我给你哥打个电话,他在哪里?拿定主意之后,苟延生点点头,你马上帮我联系找到他,我来给他说,今个儿晚上咱们好好乐一乐。
二少,那两个丫头我看不像是我们丰州这边的,是不是打听一下情况,问问来头?一直站在最后那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夹克男子犹豫了一下才插言道。
用不着,见机行事就是了,我知道那两丫头是外地的,看样子弄不好是省城里来的,那又怎么样?来到这丰州地界就得听咱们的,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折腾不起多大风浪来!你没见那小子揽着一个?看那小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又能有多大的造化本事?顶多就是做生意挣了两个钱,认识了几个朋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上一次居然敢管起我的闲事儿来了,嘿嘿,还真把我给吓了一跳。
苟延生语带不屑,丰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真不怵谁,老爹在这块土地上深耕细作这么多年,哪行哪道没有几个过得硬的亲信熟人?当然自己也不至于不智到要去招惹地委行署那几位大佬,自己也没有那机会,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来丰州饭店吃饭,地委行署那边似乎接待都喜欢摆放到天河饭店那边。
而且夏力行、李志远、孙震以及王舟山等几个他都见过,他甚至还沾着老爹的光和李专员坐在一块儿吃了一顿饭。
那二少,我们还是先吃饭,我这就去联系我哥他们,这边咱们照旧,估计他们也是在吃饭,一时半刻还不会走,到时候咱们来瓮中捉鳖,演一出好戏怎么样?呵呵,二少,你可要亲自上阵啊。
白脸青年笑得说不出的猥琐,但看在苟延生眼里却是格外中意。
陆为民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已经被人盯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就有这么凑巧,童立柱会把饭局安排在丰州饭店,而且还这么巧就能遇上苟延生这帮人。
吃饭的气氛很轻松,童立柱倒是有些惋惜陆为民和苏燕青这对璧人。
在他看来苏燕青似乎才是陆为民最合适的对象,虽然这个甄妮小姐论容貌长相和风姿气度也挺有范儿,不过给童立柱的感觉却好像不是和陆为民的一路人似的。
苏燕青听说调到了省政府那边,很显然也是有些不一般的来头,如果陆为民和苏燕青相好,只怕陆为民日后的造化更不可限量。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是在童立柱心中转了一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找对象也就像是穿鞋一样,样式价格都不重要,关键在于要合脚,只有最适合你自己脚的鞋,才是最好的鞋。
高原一直不愿意说究竟是哪些人给他打了招呼,我们也不好去深问,所以这边线索也就算断了,那个打高原的人原本我们有一个怀疑对象,但是突然间有人反映说是水坎村那个脑袋有些问题的三莽子扔的石头打伤了高主任,而我们问了问那个三莽子,他也说就是他扔的石头,再多问几句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了,但我们估计这是有人怕我们继续深查下去,故意把这个三莽子给支出来承担责任,所以现在暂时没动了,我的想法是搁一搁,冷一冷,还得要查下去。
童立柱很健谈,他也知道陆为民一直对开发区有些放不下,只不过这却不是以陆为民本人意志为转移,事实上他这个开发区派出所长之所以能继续坐下去,也和马通才觉得这开发区的确离不得自己,全力出手帮忙周旋有关,否则县里早就把他给挪了个窝儿了。
所以这一次饭桌上他也就有意捡些开发区的事儿来聊,这样既可以不动声色的说明自己的工作情况,另一方面也投了陆为民的兴趣,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的把陆为民当成了领导,而摆谈中有意无意有了一点儿带工作汇报的性质,这一点甚至连陆为民自己也没有觉察到,只有徐兵和甄氏姐妹这几个外人略微听得出一点来。
童所,这事儿得放在心上,不能松劲儿,这一个头炮不打响,开发区日后麻烦会更多,日后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陆为民虽然不在开发区了,但是开发区也算是凝聚了他不少心血,眼看到一个呱呱落地的婴儿蹒跚学步,自己却不得不离开,他也很是有些遗憾,本想利用这南潭开发区来打造成一个样板,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要多饶舌几句。
他甚至能够预计到,如果历史没有改变,随着伟人南巡带来的狂飙在神州大地席卷而过,各地党委政府都要恍然大悟的开始将进一步改革开放推向深入,进一步确立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战略,到那个时候,南潭开发区这点先行优势究竟还能保持多久,真的就很难说了。
嗯,我也有这个感觉,但是现在我看包括马主任和高主任在内对这件事情也不是很上心,也许是他们其他工作太忙吧,现在开发区有点儿瞎忙的感觉,唯一一个可能规模比较大的项目也还是你原来在的时候来谈过的启天纸业,现在又在和县里谈,看样子县里是有意要把这个项目搁在开发区。
童立柱并不清楚这启天纸业的背景,但是他感觉连曹刚都对这个项目格外关注,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陆为民分管招商引资的时候却一直迟迟未能进入,拖到现在才又来谈。
哦?启天纸业项目又在谈了?陆为民略略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也就释然了,这启天纸业的确有很深的背景,安德健和沈子烈都走了,自己这块碍眼的绊脚石也被踢开了,能拖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人大那边有没有啥反映?人大那边?童立柱有些莫名其妙,这和人大有啥关系?这倒没听说。
陆为民略加思索,要么就是秦海基和曹刚想办法把林顺禄给摆平了,要么就是林顺禄在蓄势待发,寻找机会发难。
不过根据陆为民的判断,后者可能性不大,以秦海基和曹刚的老谋深算,明知道林顺禄很难在这个问题上妥协,除了想稳妥的办法来让林顺禄闭嘴外,着实找不出其他办法来,尤其是像林顺禄这种在仕途上已经没有多少想法的死硬角色。
林顺禄本人虽然没有啥念想了,并不代表他林家就没有人念想,林家还有不少子侄在南潭政府机关工作,林顺禄的儿子在检察院工作,女婿在白塔区塔头乡担任副书记,就凭这一点,他林顺禄表面底气可以做得很足,但是真要到了见真纲的时候,就未必有这样的骨气了。
他女婿想要到某乡当乡长,他儿子要想提拔一个检察院的中干,这里边弯弯绕的微妙多了去,他林顺禄固然是当着县委副书记兼人大主任,但是如果没有县委书记点头,他女婿想要从副科变成正科就永远是遥不可及。
哦,我就随便问问,听说启天纸业名声不太好,在洛门那边他们也有一个企业,污染相当严重,是洛江最大污染源,洛江下游老百姓一直有反映。
陆为民淡淡的道。
污染?为民,污染能算个啥事儿?哪个企业没污染?你觉得污染问题能左右领导的决定?童立柱也轻轻笑了笑,若有所思的道:你走了也是好事儿,现在这个开发区立起来了,压力也是越来越大,对于县里两位新任的主要领导来说,这就是一个尺度,安书记和沈县长搞起来的招牌,前期轰轰烈烈,效果明显,这棒交在他们手中了,就要看他们的了,尤其是安书记现在是地委领导,肯定也很关注南潭开发区的发展,如果就这么坐吃山空,怕是不好交待啊,所以马主任也很着急。
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童立柱说的这是大实话,自己走了未尝不是好事,招商引资是一个连贯性的活儿,你一季度招来了不少投资,那二季度呢?只能越来越多,不能越来越少,这增幅层层加码,那你怎么办?尤其是像南潭这样的内陆地区,能来投资基本上就是搁在篮子里就是菜,基本上没有你什么选择余地。
启天纸业项目如果不是污染程度太重,如果不是名声太差,如果不是自己这个有前世记忆的角色从中作梗,如果不是林顺禄是林家围子人,只怕早就顺利过关,至于说污染问题,拖一拖搁一搁,随便搞些花架子糊弄一下环保部门,主要领导再打个招呼,欺上瞒下的事儿太多了,大家伙儿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
算了算了,为民,快别提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了,今儿个也算是童所专门来为你饯个行,晚了点儿,但是心意却一样。
徐兵笑着端起酒杯,这样,这一杯我敬你们一家人,为民是我们这一届同学的楷模,也是我们学习榜样,欢迎日后多到我们南潭来做客,南潭也是为民老家,为民你也得多回来,好歹咱们也是一个战壕里共过事儿,有这层关系,那还不得要多走动?也算是一个缘分不是?日后保不准你回来当领导,也得要一帮人替你跑腿卖命不是?第一百章 骄横陆为民倒是觉得徐兵变化不小,也许是从刑警队到了派出所,尤其是这开发区派出所事情多,经常要配合管委会与当地村社干部和老百姓打交道,各种事情也见得多了,嘴才也逐渐操练出来,一改以往那种不太爱说话的性子。
甄婕和甄妮都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陆为民和徐兵干杯,只是端起了葡萄酒杯抿了一口,通化葡萄酒在这个时代还算是挺时髦,殷红的葡萄酒液在玻杯里显得格外耀目,而樱唇如火,相得益彰。
这顿饭吃得挺高兴,陆为民来到丰州人生地不熟,除了陪夏力行参加了几次饭局,那都是只有坐旁边副席的份儿,除此之外,的确还真没有两次像样的应酬。
张天豪倒是打过一次电话来邀约一起吃饭,虽说打着把雷达叫上一块儿,但是陆为民却知道张天豪是个颇有心计的厉害角色,除了雷达的特殊背景被他所看重外,另外也有自己作为夏力行秘书这个特殊身份,有想要交好自己的意图。
只不过雷达一直在北京没有回丰州,这顿饭也就暂时搁着。
吃完饭童立柱和徐兵就先行告辞了,童立柱和徐兵开来的警车就放在丰州饭店后院停车场,陆为民婉言谢绝了童立柱和徐兵的相送,这时候天时也还早,和甄婕甄妮两姊妹走一走,散散心,聊聊天,也挺不错。
陆为民琢磨着让甄婕甄妮就住天河酒店,那里的条件和丰州饭店差不多,但是环境没有丰州饭店这样地处闹市而显得有些嘈杂,而且临河的风景和空气也要好一些,从丰州饭店走到天河酒店也不过就是十来分钟路程,权当散散步了。
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门,迎面就碰见了一群人黑压压的从另一侧转了过来。
哟呵,真是巧啊,才吃了饭?酒足饭饱了?面带狰狞的白衣青年双手环抱,不无调侃味道的拦住了陆为民的去向:这会儿往哪里去啊?一起坐一坐怎么样?陆为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苟延生这帮人,略略吃了一惊,再看了看苟延生身后这五六个人的架势,就知道自己是早就被对方发现了,这会儿是专门来堵自己的,看样子苟延生也并不认识自己。
想想也是,自己会黎阳这边也不过一年多时间,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南潭,去黎阳的次数都不多,更不用说这个新成立的丰州了,调到丰州地委也不过两个星期,这丰州城里谁认识自己这个无名小卒?甄婕和甄妮都是吃了一惊,一看这一群挡路的人就不是什么善类,流里流气不说,而且那放肆的目光如毒蛇芯子一般在姐妹俩身上逡巡,说不出的恶心,尤其是当先这一人态度更是骄狂嚣张,看样子好像和大民似乎有什么过节。
一起坐一坐?我从不和不是朋友的人一起坐。
陆为民淡淡的道:苟二少,你想干什么?嗬嗬,这丰州城里认得我苟二少的人没有十万也有五万,认得我苟二少你还敢戏弄你苟二少,我看你他妈是真活得腻味了,居然打冒诈来吓唬我?妈的,招摇撞骗到你苟二少头上来了,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今天我看你往哪里跑!苟延生满脸狞笑,目光却瞥向了甄婕甄妮两姊妹,啧啧,还骗了两个无知女性!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臭,没漱口还是怎么?在那里胡说八道些啥,谁骗谁了?甄婕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见对方那灼灼目光在自己身上流淌,说不出的恶心,心想怎么这丰州城社会治安这么差,居然在酒店里也能碰上这种人。
别理他们,甄婕!苟延生,好狗不挡道,让开!陆为民还真觉得有些头疼,遇上这样一个无赖,这个年代你还真不好对付他,要说也就是一上不得台面的角色,仗着老爹权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可这种事情被你遇上了,却又让你想躲都躲不开。
小王八犊子,你他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对二少说这种话!苟延生背后两个家伙早已经按捺不住,就要扑上来,这两家伙也知道陆为民还是有两把力气,上一次就有人吃了亏,所以也是打定主意先扑上来把甄婕甄妮两姊妹给拿住,甭管是让陆为民投鼠忌器也好,还是占点手上便宜,都是最划算的。
陆为民一见情势不对,赶紧将甄婕甄妮拉到自己身后,厉声道:苟延生,你别不知好歹……不知好歹,今儿个你苟二少就要不知好歹一回,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能把你苟二少怎么着?苟延生满脸阴笑,一挥手,几个人就扑了上来,妈的,敢在我面前欺哄吓诈,你还嫩了一点,你也不问问,这丰州城里,你苟二少怕过谁来?陆为民没想到对方说动就动,几个人一下子就扑了上来,而且有两人分明就是针对甄婕甄妮,正打算拼死一搏,却听得后边脚步声响。
童立柱和徐兵已经从后边冲了上来,徐兵撩起脚就是一腿将一个已经扑到甄婕身边的家伙踹了一个大马趴,而童立柱更是拖住一个家伙的长头发顺势就是一带,那家伙就直接跌倒在了大厅里来了一个懒驴打滚,滚出几米开外。
为民,怎么回事儿?这帮家伙是干啥的?徐兵横眉冷对,他是警校毕业,别看块头不大,但是一拳一脚却是格外凌厉,而且也很有分寸,那家伙被他一脚踹在大腿上,顿时摔了一个筋斗,但是却没有具体伤,而被童立柱抓住头发那家伙更是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哎哟声连天,丑态百出。
苟延生没想到突然从后边钻出来两个人,一下子就把自己两个兄弟伙给丢翻在地,吃了一惊之后却是更高兴。
他也知道陆为民肯定不会是毫无来头的角色,能屡次三番在这丰州饭店里碰上,虽说以前从未见过这家伙,也不像是地区这些新来大佬们的子侄,但是估摸着对方还是家里边还是有点背景的小屁孩,或者是就在外地做生意挣了两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子弟。
本只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带着了俩脸盘子和身材都是超棒的靓妞,而且看那态度还挺亲密,今儿个下午在街上那俩丫头就把他勾得心火乱窜,结果没找着人,才想来丰州饭店看看能不能把范莲那丫头给找机会给作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这家伙,可以说是想睡觉就送上一枕头来。
只不过他苟延生就是再嚣张也不敢明火执仗的乱来,怎么设一个套子让这家伙也让他琢磨了好久,才算想出这么一招来,看看能不能让对方乖乖就范。
见自己两个兄弟伙在地上爬不起来,得到苟延生眼色的一个家伙早已经悄悄溜出了饭店,而苟延生也是阴笑着拍着手:行啊,不声不响就把我的两个人撂趴下了,我苟延生这辈子在丰州城里还算是第一次遇上敢这么嚣张的生猛角色呢,小子,今天今天你们把事儿给弄大了!正说间,从门厅外一窝蜂涌进来一大堆人,当先两人手持警棍和手铐,还有一人故意把腰间手枪亮了出来,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儿?!哟呵,地上这两个是怎么回事?赶快送医院,叫救护车!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伤了他们?武侠故事的桥段居然在这个时代还能出现,陆为民真算是服了苦心孤诣安排这一出的苟延生了,看见那两个家伙在地上打滚撒赖的为了对付自己挖空心思动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自己和他有那么大仇怨么?不就是扫了他一回兴头打了他一回脸么?居然还设计出这样一个套子来让自己钻。
如果不是童立柱和徐兵敢来先动手,只怕这个故意殴打他人的名头就得要栽在自己头上,而且还得让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自圆其说,便是现在童立柱和徐兵动了手,只怕最后证供也得一样往自己头上栽,弄不好自己就得要立马被丢尽拘留所里,说不定弄出一个自己是流氓寻衅滋事罪来也未可知,当然,前提得是自己无权无钱的小老百姓。
童立柱和徐兵都有些惊讶,这涌进来的几个人一看也知道是内伙子,这话语里边的味道却是不正,不问事情原委,也不看对方情况就直接定性对方受伤,安排叫救护车没问题,可是直接说谁在这里闹事,谁打伤了他们,这几句话里的奥妙他们这些搞这一行的一闻就能闻出不一样的味儿来。
这帮人拦路滋事,我们……徐兵上前正欲解释。
够了,情况我很清楚,不是他们拦路滋事,而是你们故意殴打他人!略带着酒气的当先一名警服男子粗野的将徐兵推开,给老子统统带回派出所去,敢在我地头上闹事儿,老子要叫你们好好清醒一下!把他们几个带上车!第一百零一章 胡作非为外边一辆闪着警灯的黎明越野吉普车嘎的一声刹在了门口,把他们几个带上车,回去好好审查一下!几个身着警服的男子一下子涌上来,推搡着护着甄婕甄妮两姊妹的陆为民和童立柱,而徐兵更是被另外两个只穿了警服却没有任何标记的男子紧紧夹住,似乎要防着徐兵反抗。
陆为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待遇了,虽然他也知道苟治良在丰州城里很有势力,但是像这种公然利用政法机关来随意抓捕他人,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苟治良的胆魄。
童立柱同样觉得很惊讶,陆为民作为夏力行的秘书,居然会被丰州当地公安机关以这样莫名其妙的手法来收拾,对他来说也是大开眼界。
在公安这个行道浸淫了这么多年,对方那一帮人用这样有些滑稽的手法来构陷陆为民和自己,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可笑了,难道说对方是不知道陆为民身份?可不知道陆为民身份怎么会径直针对陆为民?或者说真是色迷心窍了?陆为民的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姐姐的确很漂亮,但最难得的是两女谈吐举止以及说讲普通话的味道一下子就和丰州本地女孩子截然不同,加上两女的穿着打扮显得格外洋气,走到哪里都显得鹤立鸡群,只不过就因为这个因素就导致有人敢这样不计后果的来出此拙劣手段,是不是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点?如果真是这样,童立柱就不得不说这个丰州城的社会治安真的是太不堪了。
苟延生,你这样做是在为你爹招祸!陆为民冷冷的挡住了涌上来想要扭住自己的那名警察,微微歪头,目光依然盯着苟延生,一字一句的道:我真的为你这样盲目冲动感到不可理喻,究竟是你觉得你爹的权力就能在这丰州城里遮掩一切?还是你精虫上脑让你走火入魔?用这种手法来招惹我,你就不考虑后果么?被陆为民有些凶狠的目光一盯,苟延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被一条择人而噬的眼镜王蛇盯上了一般,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想要缩一下脖子躲避对方那充满了阴狠气息的目光,妈的,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屁孩,就算是他家里有点背景又能怎么样?苟延生给自己打气,只不过对方那几句话还是有如一层阴霾一般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呵呵,小子,你以为你苟二少是吓大的?你和你的人打伤了我的兄弟,这是事实?现在是法治社会,都得要依法办事,你犯了法那就得要付出代价,是不是,周哥?!苟延生嘴巴依然强硬,但是却在言语间不露声色的把问题转移到了这个出面来当枪的家伙身上来。
兴许是多喝了几杯酒,陆为民咬牙切齿的警告在那个当先男子有些被酒精麻醉的大脑里并没有引起多大重视,反而是苟延生一句周哥让他是百般兴奋,嘿嘿,小子,少在那里装神弄鬼,身份证给我拿出来!陆为民略微一愣怔,没想到这个醉醺醺的家伙并不笨,还知道先查身份证,先用这一条来占住理,我就是这本地人,没带身份证,她们俩是我朋友,也没有带身份证。
这年头身份证虽然早就办了,但是说实话使用的频率很低,不像十多年后办什么都得要身份证,离了身份证基本上就是寸步难行,甄婕和甄妮也都没有带身份证的习惯,也没想到就这么来一两天还得要带身份证。
见陆为民一愣神,当先那个警服男子已经阴笑起来,没带?没关系,那就跟我们回去,我们会好好帮你查一查,了解一下你的基本情况,我想我们有必要对你的身份情况作一个通盘了解,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漏掉一个坏人,我怎么越看你们几个越像上边正在通缉的逃犯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哥说得是啊,我两个兄弟也被他们打伤,这样凶悍,保不准就是什么抢劫杀人的惯犯,弄不好周哥你就得立大功了!苟延生和身后几个帮手也大笑起来,只要进了派出所,就有得这几个家伙好受,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好好戏耍一下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靓妞,让她们明白,在这丰州地盘上,只有跟着苟二少才稳当。
陆为民第一次感觉到通讯工具滞后带来的不方便,这种情况下,他既无法联系到张天豪,也无法向安德健报告,而这帮家伙显然是不可能让自己打电话,唯一希望就是童立柱和徐兵的身份,也幸亏两人赶来,否则自己真要和苟延生这帮人起了冲突,没准儿就直接被抓进派出所,甚至丢进看守所拘留所里也未可知。
周所长,我是南潭县公安局的,这是我的证件。
虽然不认识这位周廷国,但是童立柱也知道此人,昔日丰州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所长,现在城关派出所更名为西城派出所,据说这位周所长正在竞争丰州市公安局副局长一职,在丰州政法系统内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南潭县公安局的?周廷国一惊之后斜睨了童立柱一眼,接过工作证看了看,酒意顿时消了不少,但脸色却一下子阴了下来。
没想到会遇上两个内伙子,若是换了以往,毕竟是内部人员,他也就当个和事老算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苟延生费尽心思搞了这么一出戏来,如果自己扫了对方的兴头,只怕对方心里就会一百个不痛快,而且就现在这情形,只怕自己就是要去说和,苟延生也未必会买自己的帐,还会落个两头不讨好。
自己正处于关键时期,这半点闪失也来不得,若是被苟延生在决定自己命运的几个人面前下了烂药,只怕自己就要失去这个机会了。
南潭县公安局的又怎么样?他们打了苟延生的人是事实,现在只要扭住这一点,加上那一男两女有没有身份证,弄回派出所去审查一番,怎么说也说得过去,苟延生也不是针对这两个南潭公安局的,而是那一男两女,只要弄回派出所去,听凭苟延生他们一帮人得意一番,不超出原则底线,他周廷国都可以扛起来,至于这两位,大不了日后想办法来弥补一下就行了。
千般心思也不过就是一瞬间从周廷国心中掠过,他表情却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冷厉的道:对不起,内伙子也不能超出原则,这事儿咱们得公事公办,老兄,请跟我们回派出所,有什么话回派出所去再说。
童立柱心微微一沉,他知道这事儿恐怕有些麻烦了,都说天下公安是一家,一般说来只要不是超出原则的事情,内伙子出面多多少少也是要买帐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周廷国本来也是人精般的人物,今天却是半点情面不给,这也就意味着那几个人怕是大有来头。
要说对方大有来头童立柱也不是很怵,关键在于对方今天明显是设计好了,自己和徐兵就这么一动手,对方立即就满地乱滚,还有一个故意把鼻血都给弄了出来,这背后阴谋味道太浓了,大概也是准备设计对付陆为民,不巧自己二人给撞上了。
陆为民见此情形估计在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周围老百姓已经开始围了上来,这要是闹腾开来,无论最后结局如何,至少对己方都不利,自己不是像苟延生那样的二混子无赖,这要影响传出去,尤其是自己刚刚给夏力行当上秘书,就来这么一出,难免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流言飞语。
算了,童哥,我们跟他去。
陆为民略一思索就断然应承下来,目光却是冷冷的扫了这位周所长一眼,周所长,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本着公心仔细调查清楚,不要被一时的利欲冲昏了头脑,更不要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这个时候苟延生已经带着那几人走到了另一端,一辆黑色的本田思域开了过来,立即有人把副驾驶室门拉开,苟延生跳上车,一挥手:周哥,我们先到派出所去了。
有些酒意的男子摆摆手,示意跟自己来的一个警察和对方一道上车,这边扭过脸来:上车吧,有啥事儿到派出所里去说。
童立柱和陆为民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这种情形下再要反抗挣扎,没多大意思,倒是徐兵很有些不忿,狠狠的盯着几个虎视眈眈的内伙子。
上白下蓝的黎明警车把陆为民一行人拉回了西城派出所。
童立柱和徐兵被委屈坐了后边,而陆为民和甄婕甄妮则坐了中间那一排,一个警察想要挤到紧挨着甄婕那边去坐,但是在陆为民冷峻的目光下似乎觉得有些不合适,最后还是坐在了陆为民身旁。
下车的时候童立柱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他妈破天荒了,当了这么多年公安,还是第一次被人撵到后边去坐着,这丰州究竟是什么世道?!一帮王八犊子这样乱搞也没有人敢管?第一百零二章 漩涡周所,情况可能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应该是这边人先行挑衅,对方只是正当防卫……黑瘦精明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语气虽然谦恭,但是话语却是半句不让:这样主观定性恐怕不太合适……不太合适?周廷国原本已经消下去的火气又翻滚上来,我在场,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差错?这事儿就按照我说的去好好做一做材料,要把他们的行为坐实!算了,这事儿不用你来了,刘罡,王前勇,你们俩来把几个旁证材料取了,事情给我问清楚,证据给我取扎实!黑瘦男子不动声色的道:周所,这样做不太合适,今天我在带班,这事儿应当我来处理才对,你说你当时在场,我觉得你当时可能没看清楚情况,而且这个旁证材料也不应当只取这边的人,我想当时在酒店里也应该有其他人比如服务员看见,这样可以更客观的了解真实情况。
周廷国怒火中烧,双手叉腰,几乎要把唾沫星子溅在对方脸上,你带班?我是所长,这件事情由我来安排,交给刘罡他们这个组来处理,不用你操心!当然,周所,你是所长,你决定了我当然服从,但是我觉得你可能在处理这一类事情上不要感情用事,还是要慎重一些。
黑瘦男子摊摊手,语气却显得很沉稳,并没有因为对方态度的凶狠而退缩。
哼,用不着你来教我!周廷国没想到这位平时不怎么吭声说话的指导员居然敢这样顶撞自己,这让他愤怒之余也有一丝警惕,目光一扫站在一旁自己的心腹,刘罡,你带人把这几个人分别带到后边的询问室去,记住要分开来审查,距离远一点,这房子不太隔音,好好审一审,他们都没有身份证,认真审查,别让他们串供!对不起,周所长,我不知道你要审查我们什么?如果只是身份情况,我想我已经向刚才的警察同志介绍了情况,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可以为她们的身份提供担保,对于你所谓要分开审查,我拒绝!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陆为民语气沉稳强硬,我亲眼所见苟治良的儿子苟延生,也就是所谓的当事人,大摇大摆走进你的办公室,而他的几个帮凶也如此放肆的和派出所民警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我怀疑你们中间有不正当关系,所以如果你们要调查,我要求刚才前往出警的包括你在内的警察回避!否则我们拒绝你们的调查!陆为民义正词严的言语让周廷国颇感吃惊,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恐怕是真的遇上了烫手山芋了,对方敢直接点明叫响苟治良的名字,就表示对方是知道苟治良的身份的,非但丝毫不惧,而且还直指自己和苟延生有不正当往来,这种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求回避,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回避?你懂不懂要求回避的规矩?!周廷国有些色厉内荏的冷声道:在这里你只有服从的份儿,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当到派出所长这个位置的,我要求你们回避就需要你们的上级来决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只有服从的份儿?说这种话的人本身就是法盲!像你这种法盲还能当派出所长,要么你就是昧着良心有意如此,要么就真的是你们丰州市公安局党委选拔干部上出了严重问题!陆为民有意要拖一拖时间,所以有心要将对方激怒。
周廷国一怔之后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嚣张,到了自己派出所还是这样口出狂言,甚至比刚才在还要放肆,冲动之下,就真有点要给对方一点颜色。
刚踏前一步想要狠狠抽对方一记耳光,周廷国猛然间看到对方夷然不惧的申请和李应武嘴角边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陡然一悚,他也是老辣成精的角色了,先前不过是喝了一些酒加上被苟延生开出的条件所惑,便有些忘乎所以,但是这会儿看到李应武的诡异神色和对方的态度,立时意识到这件事情不那么单纯,尤其是当前这个家伙恐怕身份也不简单。
小子,你挺嚣张啊!王前勇,你把他带下去,好好审查一下他的身份,不管你是干啥的,都一样需要遵守法律!周廷国心念一转之后,不动声色的道。
话音未落,一个民警疾步跑了进来,来到周廷国耳边:周所,政委来了。
政委来了?!周廷国略感吃惊,据他所知政委胡报国是才从黎阳地区公安处过来到丰州地区公安处,然后下来挂职担任政委的,和苟书记没啥瓜葛才对,怎么也会为这件事情而来?他立即觉察到自己想偏了,莫不是政委是为眼前这几个家伙而来,难道是南潭那两个家伙找了人联系到政委了?来了就来了,我去看看。
周廷国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其他,胡报国才到丰州市公安局任职不到两个月,自己和他交道也不多,平时只觉得这位政委乐呵呵的,像个弥勒佛,还真有点政工干部的模样,在局里边的话语权甚至还有点不如其他几个副局长的模样,周廷国表面上还是挺尊重对方,但内心深处却没有把对方打上眼。
周廷国刚从小院子里出来,就看见胡报国已经从派出所大门外疾步进来,身后还跟着局纪委的副书记老赵。
政委!周廷国大大咧咧的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今晚上怎么有空来我们所看看?胡报国平素笑意盈面的表情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老周,你们今天扣了一个叫陆为民的人?陆为民?干啥的?周廷国并没有注意到胡报国脸色的变化,愣怔了一下回忆了刚才南潭那两个内伙子的工作证,一个姓童,一个姓徐,不是姓陆啊。
老周,你别管干啥的,我只问你,有没有这个人?胡报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政委,这么严肃干啥?陆为民,没听说啊。
周廷国打了个哈哈,转头向黑瘦男子:应武,咱们今天有没有挡获啥叫陆为民的人啊?有,就是周所你刚才带回来的那几个人中的那个年轻人,他就是陆为民!黑瘦男子已经跑了过来,敬了一个礼:政委!嗯,老周,怎么一回事儿?!胡报国声音顿时变得阴冷起来,目光却在院子里寻找,人在哪儿?是什么情况?周廷国心中咯噔一声,胡报国不是为了南潭两个内伙子来的,而是为了那个和苟二少不对路的年轻人来的?他心中顿时一凛,看样子今天这事儿恐怕有些麻烦。
政委,是这么一会事儿,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在丰州饭店门口寻衅滋事殴打他人,所以我们就立即出警,将嫌疑人和受害人一方都带了回来,还有两个伤者在医院,这两拨人刚带回来不久,事情还在调查之中。
周廷国也是个中老手,对于这种事情也并不怵,但心中却是暗自叫侥幸,现在还没有其他动作,若是胡报国在晚来一个小时,那就真不好说了。
是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当事人?胡报国负手走进院子,看着几个大摇大摆坐在对面会议室甚至把脚都搁在会议桌上的男子,目光如炬,这就是你在作的调查?周廷国一阵语塞,目光却是扫向刘罡和另外一名民警,还不去把他们带出去分开调查?!愣在那里干什么?!胡报国深深的看了周廷国一眼,这一眼看得周廷国心里有些发憷。
虽说这位政委来的时间不长,也没有见过他有什么动作,但是他毕竟是局党委副书记,是政委,他没有让自己上副局长这个位置的能耐,但是要给自己制造麻烦却是轻而易举,而且能从黎阳过来就到丰州市公安局担任政委,据说当时刚刚兼任地区公安处副处长的聂局长坚决反对,希望能从丰州市局几个副局长里提拔起来一名,但依然未能挡住这一任命,足见此人能耐的不一般。
行了,老周,你去把小陆请出来。
胡报国面无表情的道:我不知道事情经过是怎样,据说你在场,也还有丰州饭店其他一些人在场,这件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想你比我清除,是不是有人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究竟是哪一方在寻衅滋事,这件事情……胡报国话尚未说完,苟延生已经出现在门口,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一闪而逝,胡政委也在这里啊?小苟?!胡报国惊异之色也是从眼底一掠而过,他立时明白了其中原委,难怪张书记在给自己交待时显得那样有分寸,让自己妥善处置好这件事情,言语中虽然给自己了一个提醒,但是自己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家伙。
第一百零三章 碰撞嘿嘿,胡政委,不好意思,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怎么,是你熟人?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是苟延生也知道既然是胡报国出了面,自己心里那点花花肠子也只有收拾起来了,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帮人挺横啊,是不是有啥来头啊?他们打伤了我的几个朋友,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吧,周所,你说是不是?不管他是什么人,那也得讲法律不是?的确,什么人都需要讲法律,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两者不可偏废。
胡报国温和的笑了笑,显得很坦然,我相信这么多当事人,还有丰州饭店有几个服务员据说也在一旁看见了具体情况,究竟是寻衅滋事方被正当防卫,还是其他,抑或是故意设套陷害,这不难调查清楚,我相信我们丰州公安的侦察调查能力,小苟,你说是不是?苟延生被对方一阵不软不硬的话敲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阴狠的目光在胡报国脸上转了一圈,心里却是暗自发狠,这个从黎阳过来的政委听老聂说很不地道,别看貌似温驯和善,但是据说暗地里手腕很不简单,连老聂的脸面都不怎么买,纯粹他妈的就是张天豪的哈巴狗。
今儿个晚上当时的确有两个服务员在一旁看见了具体情形,其中一个就有范莲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真要去把这些人证拉过来调查,这事儿还得变成自己自讨没趣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想到这里,苟延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只怕就只能是到此为止了。
只不过他想不通这个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胡报国来亲自出面,看样子甚至不惜和自己撕破脸也要顶扛下去,这胡报国平时不怎么出声,他也打过两次交道,但此人一直不卑不亢,据说连聂明亮也对他不太感冒,在公安局里一直相当低调,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如此强硬的和自己过意不去?行啊,胡政委,这事儿既然是你出面了,我也就不计较了,不过……苟延生话锋一转,目光注视着正走过来的陆为民,脸色转阴:小子,算你行,把老胡都给搬出来了,不过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给我记住!哟呵,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吓唬我?我这人就是贱骨头,没人盯着我看着我,我还真是全身不舒服,只要行得正,怕什么?陆为民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了,苟延生那帮人相当精猾,尤其是苟延生本人,别看他表面上咋咋呼呼,像是鲁莽冲动之人,但是在具体事情上却是相当把细,给留给外边的印象截然两样:但我还得要提醒苟二少,二少这个词语是用在封建社会地主资产阶级家庭中,苟部长是咱们丰州地委领导,这个词语其实是一个贬义词,不知道你懂不懂这一点?如果不懂,最好加强一下自己的自身修养,别给苟部长丢脸!被陆为民这番话气得脸色一阵发青,苟延生有心想问这家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但是想一想还是忍了下去,经过今天这一次,他纵然是想要遮掩也不可能,要掏出这个家伙底来太简单了。
妈了个逼的,小子,别在那里逞口舌之利,甭管你是什么人,甭管你有啥背景有啥后台,丰州城这塘水还不是你能玩得起的!我们走!苟延生气哼哼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含笑不语的胡报国,心里窝火劲儿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今晚上必须得找两个妞儿来泻泻火,胡报国,你给我记住,这事儿永远没完!看见一群人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胡报国心中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展颜笑道:陆秘,我是胡报国,丰州市公安局政委,今天的事情的确不好意思……陆为民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今天这个结局已经让他很是松了一口气来了,否则就算是自己和甄氏姐妹能脱身,但是动了手打了苟延生那两个人的童立柱和徐兵却难免要牵扯一些麻烦,尤其是苟延生早就设计好了全套要来对付自己,却被童立柱和徐兵给撞破了,陆为民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私怨而牵连到别人。
苟治良在丰州先后担任了副县长、组织部长、副书记、县长再到县委书记,可以说在丰州的渗透力和影响力根深蒂固无人能及,即便是张天豪手腕不凡,但是要想在短时间内消除苟治良的影响也不现实,尤其是苟治良现在还是地委组织部长的情况,这种局面就显得更扑朔迷离。
胡政委,有劳您费心了,这件事情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有些情况真的让人觉得很吃惊,不过我还是要感谢胡政委还有李指导的帮助。
陆为民冷冷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有些讪讪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周廷国,这件事情我会当面和张书记道谢。
胡报国能够理解陆为民此时内心的不满和愤怒,但是对方也是一个相当理性的人物,情况他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可以想象得到以苟延生的骄横跋扈,又不认识陆为民,自然是嚣张无度,不过没有这桩事儿,自己也没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和张书记密切关系。
张书记没有直接给聂明亮打电话,而是直接交代自己来办这件事情,足见他对这件事情的看重。
要说陆为民虽然是夏书记的秘书,但是以张书记和夏书记的关系,好像不应当这么看重此事才对,让自己专门来跑这一趟,似乎有点过了。
胡报国知道领导们的心思不好琢磨,尤其是现在张书记虽然接任了丰州市委书记,却没有能够担任地委委员,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因素,也值得琢磨,所以还是那一句话,按照领导交办的意图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陆秘你太客气了,张书记接到电话非常生气,丰州社会治安的确有些问题,我们公安队伍也还存在诸多不足……胡报国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讨好眼前这个年轻人了,虽说张书记很重视此人,此人也是地委夏书记的秘书,但毕竟这样一个年轻人,再说深了就有些阿谀逢迎的味道了,放心,陆秘,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处理好。
陆为民笑了笑,这位胡政委也的确有些意思,事情已经到这份儿上了,但是面子话还是说得挺圆泛。
谢谢胡政委的关心了,如果没有其他……陆为民瞄了一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甄氏姐妹,而童立柱和徐兵也正在和那个黑瘦的指导员交谈着,唯有脸色阴晴不定的周廷国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请尽管给我打电话。
胡报国已经伸出手去牢牢握住了陆为民的手,满脸笑容。
一直到陆为民几人离开,胡报国脸色才骤然阴沉下来,老周,你是怎么一回事儿?居然捅这样大的篓子,你是觉得局里边这段时间太过于清静没事儿干了不是?听得对方言语毫不客气,周廷国也有些起火,但是对方是政委,是自己的领导,他也不好发作,皮笑肉不笑的道:政委,多大个事儿?那家伙牛皮哄哄的啥来头?你也看到了,他们是和小苟他们发生了冲突,我能不去么?何况是他们把小苟他们那边人打伤了,再怎么说……够了!老周,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胡报国没好气的打断对方话头子,他知道对方仗恃着和聂明亮关系不错,在市里边也有几个关系密切的领导,所以就有些放肆,对自己也是不阴不阳的态度,早就想找个由头收拾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次正好:苟延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你不清楚?苟部长是苟部长,苟延生是苟延生,你不要混为一谈,苟延生的行径苟部长知道么?我看知道了一样会要求严肃处理,你甭给我在这里说这些什么谁是受害者,糊弄糊弄外边人还行,蒙我,我告诉你,嫩了点儿!周廷国脸色一变,他没想到素来温和的胡报国突然就翻了脸,声色俱厉的批评自己起来,而且还是当着所里边这么多人的面,这才是给他几分颜色,他就要开染坊了,政委,这事儿都已经过了,我想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这不是让他们走了么?用不着上纲上线吧?怎么,是政委的熟人,还是又是哪位领导打招呼来着?胡报国也知道这周廷国也是一个老油子,典型属于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角色,现在老聂也有意要提拔他,所以就更是气粗嘴硬,不过今儿个得让他长个记性:周廷国,今天的事情我告诉你张书记很生气,刚才走那个年轻人在地委办工作,再说准确一点,是地委夏书记的秘书!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行为给丰州市公安局招惹了多大的麻烦?如果今天不是我来,还不知道你要把事情搞成什么样!这件事情你自己好生反省一下,要写一份书面检讨交给我,我也会把这个情况向聂处长汇报!第一百零四章 事必谋定而后动地委夏书记的秘书?!周廷国顿时有些脑筋短路,这怎么可能?地委夏书记的秘书苟延生他会不认识?如果认识,还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挑衅?政委,不可能吧,那家伙是地委夏书记的秘书?夏书记的秘书我见过,不是高秘书长么?思路飞旋,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周廷国一脸狐疑的瞅着胡报国,想要蒙我?我老周也不是不认识上边的人!你知道个屁!夏书记刚换了秘书,就是这位陆为民,如果不是他和张书记很熟悉先给张书记打了电话,一个电话直接打给夏书记,我看你怎么来收这个场!这件事情张书记还要听汇报,你给我好生反省,写出一篇认识深刻的检讨出来,争取对方不再追究这件事情!胡报国也懒得和这个家伙多说,如果不是李应武同意对方打电话给张书记,这事儿要是闹腾大了,还真是难以收场,还好这位陆秘书算是有些分寸,没有得理不饶人,否则弄得局面太僵,自己也难做人。
周廷国被胡报国的几句话给震懵了,张书记安排胡报国来的?!坏事儿了!周廷国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全身凉透,一颗心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向下坠去。
这怎么可能?苟延生不是说那小子是个抓拿骗吃的角色么?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夏书记秘书,而且还和张书记很熟?!苟延生就算是他再是牛皮哄哄,再是在这丰州城里横着走路,那也得看对象!现在丰州城不像一年前的丰州城,那会儿他爹是丰州县委书记,就是这丰州城里老大,一言九鼎,多大的事儿都可以摆平,可现在不一样了!丰州地委行署就坐落在这丰州市里,别说他爹现在没当丰州市委书记了,就算是他在,一样也得先看看地委行署那边几副头子脸色,更何况现在新任的张书记和苟书记之间关系不睦是尽人皆知的,如果真是张书记安排胡报国专门为这事儿而来,那今儿个自己这番抱粗腿可算是抱错了地方,弄不好自己要搞成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副局长怕也一下子就成了泡影。
想到这里周廷国顿时心急如焚,只是在胡报国面前又不能表露出来,表面上还是有些不能相信的脸色,但是口气已经软弱了许多:政委,这事儿真不能怨我,那苟延生来报案说他被别人拦路挑衅,还被打伤了人,我一时间也没有细察,就……不过好在您来得快,也没有什么后果,政委,您就多包涵一下,张书记那里帮忙美言解释几句。
哼,苟延生在丰州城里还能被人拦路挑衅打伤人?老周,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多喝了几口酒脑袋发懵了?胡报国毫不客气的道:算了,这事儿你自己写一个深刻检讨,我会向张书记作解释。
直到胡报国背影消失在派出所大门外,周廷国脸色都没有能恢复回来,这件事情可算是真的成了弄巧成拙了。
该死的李应武,居然敢背着自己让那个姓陆的打电话,想到这里周廷国阴寒的目光忍不住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对方,心中却又微微一凛。
对方似乎并不太惧怕自己,看起来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对方同意了姓陆的打了这个电话,事情还真有可能弄得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后不管苟延生怎么想要保自己,只怕自己最终都只有沦为替罪羊牺牲品,想到这里周廷国又稍稍舒了一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今天这件事情弄砸了,得马上向聂老板汇报一下,请他帮忙想办法圆转一下,尤其是在市委张书记那里,若是这个印象不扭转过来,副局长位置恐怕真的就与自己无缘了。
……离开了西城派出所,童立柱和徐兵便把陆为民三人送到了要去的天河宾馆,然后与陆为民三人道别。
对于二人来说,苟延生虽说在丰州是横着走路的角色,但和他们却扯不上多少关系,苟延生要对付的正主儿是陆为民,自己二人不过是适逢其会当了棋子儿,以二人的层次也暂时还不够资格掺和到这其中的恩怨关系里去,所以童立柱也显得很坦然。
不过童立柱也看得出来,陆为民似乎也并不太担心这件事情,想想也是,那位胡政委嘴里所说的张书记多半就是现任丰州市委书记张天豪,那也是个桀骜不驯的霸道角色,能让张天豪专门安排公安局政委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而且半点没给苟延生面子,足见陆为民这个地委书记秘书的分量。
一时的地位高低的不重要,关键在于你的分量够不够重,童立柱也是在公安行道上历练多年的人物,自然清楚这领导身边人的不一般,现在他再一次领略了陆为民能量的非比寻常。
原本陆为民打算为甄婕甄妮两姊妹要一间标间,自己还是回宿舍去住,但是甄氏姐妹都有些担心万一那苟延生一帮人如果循迹而至到了这天河饭店来找事儿,尤其是甄妮死活不愿意陆为民离开。
陆为民不得不答应留下来,于是便多开了一间房,两房紧邻,而且是选择了走廊最顶端紧邻的两间房防范于未然。
其实陆为民也知道苟延生不可能再来找麻烦,至少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如此,不知道自己身份他可以胆大妄为一回,真知道了自己身份,他再要乱来,那就不是冲动鲁莽,而是人头猪脑了。
苟延生人品性虽然很差,卑陋恶毒,也嚣张跋扈,但是却并不愚蠢,否则他也不会在发现自己踪迹之后设计这样一个套子来让自己钻,貌似冲动鲁莽的他却也隐藏着些许狡诈阴毒,比起秦磊这样角色来,委实要高明不少,这些官宦子弟在耍弄手段这一套路上似乎天生就有些专长。
大民,这个家伙你刚才说是丰州地委组织部长的儿子,一个组织部长的儿子就这么横行霸道,那地委书记的儿子不是杀人放火都无人敢过问?这丰州还有没有法律?天河饭店的位置比起丰州宾馆位置略偏一些,但是也算是在主城区内,标准间价格不菲,硬件设施只能说一般化,床柜和各种用具都显得有些陈旧,一台十四英寸的金星彩电就算是超规格配备了,这也是饭店标准最高的房间,坐在床上的甄婕盘着腿,头发放下来,显得柔媚可人,显然对刚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你和他有多大的怨仇么?怨仇?我刚来丰州,和他从来没有往来,也就是上一次还是在丰州饭店,他调戏今天我们在门厅碰见那个女孩子,被我制止,这不就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陆为民苦笑着摇摇头。
他靠坐在甄妮的床上,甄妮也蜷着身子,亲昵的依偎在陆为民身畔,柔情似水的双眸情意绵绵,看得陆为民心中也是一阵火热。
那上一次他就能忍下去?甄婕思路很敏捷,美眸里浮起一抹不解之色。
呵呵,你没听他说我吓唬他么?我那天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他自己心里有鬼没底儿,胆怯了,大概以为我是省里边来丰州这边考察干部的大人物随员,怕坏了他爹政治前途,这才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现在他爹位置坐稳,又了解了一下似乎没有我这样一个人物,觉得被我这无名小子给耍了一回,憋了一肚子气,这还不想方设法报复回来?陆为民手在甄妮柔软乌黑的发梢里揉弄着,手指慢慢下滑到对方耳垂处,细细把玩起来。
一阵若有若无的热意沿着耳垂向着少女全身流淌而去,甄妮忍不住扭动一下身躯,食髓知味,已经尝过情爱滋味的少女嗅着身旁情郎的男性气息,尤其是带着澎湃热力的身躯紧紧靠在自己胸前,仿佛那有力的心跳也能随着血脉的跳动传递到自己心间。
那大民这事儿会不会对你有影响?甄婕有些担心的道:组织部长大概就应该是管干部的吧?若是他回去向他那个老爹添油加醋的构陷你一番,岂不是对你日后的工作大有影响?陆为民笑了笑,很平静的摇摇头。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家伙不蠢,他爹苟治良更是在丰州政坛浸淫多年的不倒翁,岂是他三言两语能骗得到的?而且对自己儿子的品性表现怕是也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眼不见心不烦而已,苟延生真要去在他爸面前把这事儿抖落出来,只怕他爸只会好好收拾他一顿,还得要到夏书记面前去承认错误,苟延生本人也一样清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事儿给捂下来冷处理,等一段时间让它彻底淡化下去。
至于若日后能有机会拾掇我,他当然不会放过,就像我有机会也一样不会放过他一样,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也许这算是男人间的战斗。
第一百零五章 魔怔陆为民翘起的嘴角带起一丝有些奇诡的笑容,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如果苟延生对甄氏姐妹没有流露出那淫邪的神色他也许不会这样动怒,你苟延生嚣张没关系,毕竟自己还是一个小人物,还无力可以改变一切,但是你欺人到自己头上,而且是以这样一种炫耀的方式来找抽,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或许是经历了前世两场惨烈的感情巨变,让他在这一世里对想要觊觎他认为属于他的女性的其他异性有一种强烈的攻击欲望,想要将对方彻底撕得粉碎,姚平如此,陶泽锋如此,这个苟延生同样如此。
陆为民知晓自己现在的分量,拿古语来说位卑却权重,这个权重不是指自己有多大的权力,而是指自己处于这个称得上卑却相当敏感的位置上,而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句不经意的话语,或者说一个无意的暗示,都能在这丰州政坛上引起一连串的变化。
当然,现在陆为民也清楚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要想实现这种影响力,那就首先要成为夏力行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而要做到这一点,仅仅是耍些小聪明,出些小点子都还远远不够。
但是他自信只要自己继续在夏力行身畔呆下去,他便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会做到更好。
这也是为什么像高初已经升任地委副秘书长兼政研室主任,依然对这个位置恋栈不去的原因,正是这份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让人无法释手。
终究有一日苟延生会为他自己今天的举动后悔终生,陆为民脸上露出的决然中带着些许冷酷的表情似乎是在向房中的两姊妹做出某种宣示。
听得陆为民话语中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且流露出来的强烈自信和掌控语气更是让甄婕深思有一种莫名的恍惚。
眼前这个男子给她的感觉怎么越来越模糊不清,每一次相见,对方的表现总会给她带来一种全新的感受,眉宇间带着那种独有的成熟男人气息已经完全将这个年龄阶段男性的青涩生嫩一扫而空,让他举手投足竟然有一种牢牢吸引人心思的诡异魔力。
陆为民也注意到了甄婕的脸色变得有些奇异,目光似乎变得迷离恍惚起来,仿佛沉浸在了某种特有的氛围之中,一直到陆为民小心的挪动了一下甄妮几乎要挤进自己身体里的娇躯角度,甄婕才脸烫颊红的惊醒过来。
……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的甄婕有些睡不着,她感觉到旁边床上的妹妹也是如此,就像是再给自己某种暗示,所以甄婕一动不动的斜卧在床上假寐。
匀净的呼吸声使她看起来像是彻底熟睡了,室内显得有些干冷,十二月的丰州夜晚气温甚至可以达到两三度,安静的空间让任何一丝声响在这个深夜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甄婕感觉到旁边床上的妹妹悄悄起身了,似乎还在自己床边停留了一下,好像在察看自己是否睡着了,可能是在确定了自己的确睡着了之后,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小心扭开门锁,带上门出门去了。
甄婕不用猜也知道妹妹去哪里了。
甄妮和大民早就逾越了那一条界线,母亲和甄婕自己都早已知道,甄妮包里的避孕套足以说明一切,甄婕估计母亲也和父亲说过了,但父亲好像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现在随着社会对这一方面的日益开放,似乎对婚前的性行为显得越来越不在乎了。
想想前两年自己还在读大学期间对这种事情还噤若寒蝉,而现在却经常听到自己同寝室的同学之间或明或暗的说起和男朋友住在一起的事情,和自己特别要好的那个同学甚至还故意在自己面前谈起她和男友的生活,听得甄婕也是耳根发烧脸发烫,每一次都要去撕对方嘴才能让对方笑着住口。
甄婕对于校园里那些恩恩爱爱的情侣们不无羡慕,但是当感情真正落到自己头上时,她就会发现这些簇拥围绕在自己身畔的男子显得那样苍白浅薄。
正如那一晚陶泽锋诋毁陆为民所说的那样,不少人都是冲着自己的美貌或者是195厂副厂长女儿而来,或者就是两者因素皆有,她不像甄妮那样单纯,对在自己身畔出现的男性有着天生的警惕感和不信任感。
她也曾经和其中几个优秀者有过几段交往,但是毫无例外的都很快选择了分手,甚至连牵手拥抱这样原本是恋爱中最处级的阶段都未曾进入,便告失败,这让甄婕自己也曾经黯然神伤,但是若要自己放低要求去将就一段自己无法全身心投入的感情,甄婕宁肯选择单身。
所以她给家里和周围同学好友们的说法就是她没有在读研期间有处对象的打算,这甚至让一些好友很不理解。
或许是自己对心目中的恋人要求太高,或许是自己的条件太过苛刻,甄婕很难将那些在大学里未经过社会洗礼的同龄人打上眼,她更欣赏那种成熟稳重而又充满自信的比自己大上十岁八岁的男性,这种择偶标准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与众不同,一直到这个完全不同的陆为民的出现。
陆为民原来在甄婕心目中并没有什么特别,在她看来虽然陆为民和甄妮处对象未必是冲着自己家庭而来,但是甄妮的容貌却绝对是其中重要因素,当然,男孩子喜欢漂亮女孩子这也正常,如果再有一个比较满意的家世,自然再好不过。
而在她眼中陆为民的形象就显得有些单薄孱弱了,虽然他对甄妮的感情可能是真诚的,但是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是明显的,准确的说她不认为陆为民有多么优秀,也配不上甄妮。
作为甄妮的姐姐,甄婕并不怎么看好这段感情。
但是从父亲第一次出事那一日之后的陆为民的表现就彻底颠覆了甄婕对陆为民的观感。
从那一日开始的连续几天里陆为民的一举一动所表现出来的沉稳老练,以及还有那么一丝神秘感,彻底的折服了她,让她下意识的对陆为民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想要探究妹妹这个男友的内心世界和他的生活。
这一年里,陆为民回来的次数不算多,但是甄婕发现自己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每一次陆为民回来她发现自己好像比自己妹妹还要兴奋喜悦,她不得不把这种让她感到羞愧的情绪小心的隐藏起来。
而当陆为民在父亲再度出事之后表现出来的风范气度,简直让一直在甄婕心目中无可替代的父亲形象都为之黯然失色。
陆为民就像一个不知不觉闯入他心间的英雄一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将甄家从彻底沦落的边缘拯救回来,而那一晚出现在家门口的奔驰轿车和父亲气宇轩昂的出现在厂里人面前的形象使得原本想要打倒甄家再踩上一只脚的不少人都不得不收敛了这份心思。
后来姚家的出事一下子分散了195厂对甄家的关注力,使得甄家几个女人终于可以稍稍安稳的平静下来。
甄婕一直怀疑姚家出事是不是也有陆为民介入其中,出事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当甄家被推入风口浪尖矛头所向时,姚家毫无征兆的出事了,这简直就像是小说安排的桥段,一幕接一幕,但却如此真实。
她也旁敲侧击问过父亲,但是父亲却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这更增加了甄婕内心的怀疑。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甄婕对陆为民的观感,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一般对陆为民充满了某种崇拜感的英雄情结,就像球迷对球星的盲目追逐,炽热而非理性,这种感觉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又感到羞愧,但她却无法摆脱。
那是自己妹妹的男朋友,她不断的提醒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立即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反驳,自己不过是对他有些感到好奇而已,并没有其他,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牵强的反驳显得太过苍白无力,真的只是好奇么?如此单纯?可以欺骗别人,可能欺骗自己么?明知道没有结果,可甄婕又对自己的感情倾向无能为力。
那一日夜里亲临了陆为民和陶泽锋的舌战,她几乎是克制不住自己情绪跑出来安慰陆为民,当陆为民目光不经意掠过穿着睡衣的自己胸脯,有一种酥麻感顿时弥漫全身。
而更让她感到惊惶不安的是那一夜自己梦中和自己相依相偎轻怜蜜爱的对象竟然就是陆为民!第一百零六章 点滴这种复杂的心绪这一段时间都在缠绕着甄婕,让她困惑中而又彷徨,这甚至让她的学业都受到了影响,连导师都在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不得不加倍的努力试图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收效甚微。
甄婕觉得自己恐怕是真的陷入了传说中的单相思了,而单相思的对象居然是妹妹的男朋友!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而又无法接受,但却又如此真实的发生了。
一阵奇异的声浪把处于似睡非睡状态中的甄婕惊醒过来,心腔子猛然收紧,下意识的探寻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甄婕迅即醒悟过来,一种莫名的躁动顿时在身体内炸裂开来,沿着身体某一处弥漫到全身。
嗯嗯啊啊的呢喃声和喁喁细语声听起来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直到墙壁处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甄婕才从茫然懵懂中猛然醒悟过来这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就像是一条虫子突然钻进了自己身体内,在私密处悄悄的蠕动起来,让甄婕忍不住想要夹紧双腿,扭动一下身体,但是身体不动则已,一动则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那种躁动感就像传染病一样侵袭上身,让她的手指无意识的自己身体上摩挲起来。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这个深夜里显得越发清晰,甄婕甚至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妹妹那充满魔性的婉转娇吟声和偶尔一句浑厚的关怀声,那股声浪时高时低时轻时重,某个曾经映入眼帘的画面不断在甄婕脑海中浮现。
终于在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后慢慢归结于平静。
隔壁房间终于安静下来,甄婕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像是绷紧的弓弦慢慢放松下来,但是身体私处却是滑腻腻的异常难受。
我知道我姐喜欢你,你也早就对我姐有意思,要不你就过去……邻房二人软语温存间猛然出来这样一句话,让竖起耳朵倾听着一墙之隔的邻室甄婕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夹紧双腿,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门突然被推开来,那个只穿着一件体恤和短裤的雄壮男子就出现在了自己床前。
甄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尖叫出声,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紧裹住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满是爱怜表情的男子就这样紧挨着自己身体坐下,然后温柔却又坚定的掀开被子,身体却紧紧的贴了过来。
甄婕想要叫喊,想要挣扎,但是当对方吻住自己的樱唇,双手紧搂住自己的腰肢时,她发现自己轻而易举的就崩溃了,自己的身体出卖了自己,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她就沦为了对方的俘虏。
充满魔力的眼神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甄婕的心神,让对方吻上自己的嘴唇时,明知道对方是自己妹妹的男友,甄婕依然无法拒绝,全身颤栗,唯有闭上美眸任君采撷,火热舌尖撬开贝齿,初吻就如同阳光下的初雪,融化在无尽的热情爱意中。
甄婕完全迷失在了那醉人的热吻中,一直到那双有力的大手穿过了睡衣衣襟握住自己胸前那对翘乳,细细的摩挲着自己胸前腹下的肌肤,甚至一点一点探索着自己毕生未曾向人开放过的方寸禁地,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这个男人完全不设防了。
有力的揉搓就像是把甄婕置入波涛汹涌的浪峰,时而抛上云霄,时而坠入谷底,那无尽的快感伴随着睡裤和内裤的皮筋被一下子褪到了膝弯处才猛然警醒过来,但似乎此时已为时过晚。
伴随着咕吱一声剧痛从下体传来,一抹泪水从眼中溢出,但很快甄婕就再度陶醉在了身后男人宽厚火热的胸怀中。
当妹妹的身影出现在床头时,甄婕忍不住惊叫着想要挣扎摆脱背后的拥抱,躲开这羞煞人的情形,但身体却摆脱了不了背后那迷恋般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想要蜷缩入被窝,可是爱郎火热的怀抱却死死的搂住自己,两具躯体融为一体,竟然无法分开,一直到甄妮也跨上床来。
甄婕再也无法回避,捂住脸哭泣起来,猛然间面前一切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躺在床上甄婕只觉得心脏嘣嘣狂跳不休,睁开双眼,瞥了一眼隔壁床,甄妮的被子胡乱的摆在一旁,人影早就消失无踪。
刚才的梦境半真半假,让甄婕羞愧难当,自己怎么会作这样不要脸的梦?但湿漉漉的内裤裆部却又暴露了自己内心深处难以言喻的那份情欲。
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甄婕这才爬起身来,悄悄从包里拿出换洗内裤换下那条有些腻湿的内裤,这才重新躺下,迷迷糊糊的睡去,甄妮什么时候重新回到房中她都不知道。
看着甄妮神清气爽眉目如画的娇靥,甄婕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陶醉在爱情长河还是雨露滋润的缘故,总之那份娇媚气息即便是外人也能轻而易举感觉得到。
看见自己姐姐望过来的目光,甄妮有些心虚的脸一红,出去的时候是小心的观察到姐姐睡着了才起身的,回来时姐姐好像也是在熟睡状态,但是总觉得姐姐的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意。
……秘书的生活是没有自由的,甄婕甄妮离开时陆为民甚至没有来得及送一趟,好在两女也挺小心,几乎是赶上了丰州驶往昌州的第一趟车就走了。
收敛起满腹心思,陆为民知道自己怕是刚刚踏进丰州这个圈子里,就要被卷入一些他内心不愿意卷进的是非圈里去了。
有些事情的确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像明知道苟治良在丰州城里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得罪这样一个人无疑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但是自己却无可选择,苟延生的行径已经让自己无从选择,唯有奋力相争,至于说日后的结果,那就顾不得许多了。
高初走进陆为民办公室时,陆为民正在埋头细细雕琢安德健和高初交给他的任务,其实任务要说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始作俑者就是自己,京九线对丰州地区社会经济事业发展和贫困地区脱贫致富的推动效应分析,这是为丰州地委行署通过昌江省委省府向中央争取京九线过境的一个补充性的报告。
安德健把完善丰州地区争取京九线过境系列方案的这个补充报告撰写任务交给了高初,让高初与陆为民一道就这份报告进行细化,要求从丰州地区社会经济发展、打破封闭落后思想和解放剩余劳动力等几个方面来实现贫困地区脱贫致富来进行阐述分析。
高初则把这个任务初稿交给了陆为民,他也很想看看这个在安德健心目中颇为看重的角色,究竟有多少真材实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
陆为民是夏力行的专职秘书,照理说这种文字性材料是不宜交给对方的,但是高初却想试一试陆为民的水准,所以要求陆为民利用闲暇时间来好好考虑一下这篇文章,给了他一个星期时间。
怎么样,小陆?见高初进来,陆为民赶紧起身,替高初泡上一杯瓜片,这是高初的习惯。
差不多了,我正在最后一遍校稿,不过高秘,这篇文章抬头太大,我怕我把握不好,您又非要把这么大一件事儿交给我,我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所以只能按照我自己的一些想法来写,最后还得劳烦您来把脉把关,要说现在这丰州地区里,您才是最了解夏书记想法的。
陆为民不动声色的恭维了高初一句,高初也知道对方是讨好自己,不过这话他听着舒服。
自己跟了夏力行几年,对夏力行生活习惯、思想观念、想法意图称得上是了解得最为透彻了,这也是作为专职秘书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本事。
夏力行是一个做实事的人,最忌讳虚浮和表面功夫,这一点和新来的孙震有些相似,高初分析过,这大概也是两个人走得比较近的一个重要原因,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一点上行署专员李志远和夏力行有着隐晦但是却很深的差别。
唔,拿来我看看。
高初很自然的靠在沙发里,享受着陆为民递上来的瓜片,瓜片独有的香气让他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个陆为民的确也有他的一套,至少在这个用茶上是下了一番功夫,哪位领导喜欢喝什么茶,倒是侍候得周到细致。
人不管做那一行,那就得讲求悟性,缺乏悟性,你顶多做得一般性的好,要想真正做到最好,没有悟性就不行,而这个陆为民恰恰就不缺这一点悟性。
正看间,陆为民桌案上电话响起来,您好,齐书记您好,您稍等,我看看,嗯,下午夏书记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没有安排,对,三点到四点半,三点一刻挺合适,没问题,好,好,一定一定,您太客气了。
第一百零七章 微妙高初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材料,心里却有一些复杂的感觉。
看得出来陆为民很快就适应了他现在的位置,电话里应对谈吐有礼有节,既不是那种刻意讨好,也没有那种假意矜持,能让人感觉到礼貌却又不会觉得太过热情,这个度拿捏得相当好,拿行里话来说,这就要悟性。
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高初对有人代替自己位置是早有心理准备,毕竟政研室主任兼任地委书记专职秘书是不能长久也不合适的,但是真正当陆为民出现之后,高初又下意识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和反感情绪。
他知道自己这种情绪不合适,甚至可以归结为一种潜意识的嫉妒,嫉妒自己作为夏书记身边人那种特殊性被人取代,哪怕这种取代是必然。
他也小心的控制着自己情绪,但是在日常工作中也就难免有些流露出来,只不过非局内人觉察不到罢了。
高初不知道陆为民是否觉察到这一点,在指导陆为民如何处理日常事务时他只是点到即止,很多具体细微之处要陆为民自己在工作中好好琢磨体味,这看起来是锻炼陆为民,但只有高初自己内心深处知道自己还是有点着相,有些放不下。
但现在看起来自己那点小拿捏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陆为民的悟性超乎寻常,短短两三个星期里,陆为民已经很有点游刃有余的味道,从刚才对阜头县委书记齐重天的电话里就能品尝出一二。
高秘,阜头齐书记来的电话,他下午想要向夏书记汇报工作,正好下午夏书记四点半才有会……陆为民搁下电话走过来,小声道。
嗨,这事儿你斟酌着办就行,要说你的编制虽然在咱们政研室,但是按照安秘书长的安排,你得算是双重领导,日常业务工作归地委办管,该向潘主任汇报就得向潘主任汇报,至于说这边政研室的活儿,就看秘书长安排了,安排有才有,你的中心工作还是为夏书记服好务。
高初不太在意的摆摆手,不过在安排夏书记接见客人时要注意,除了各县县委书记、县长以及各大局行部委一把手要求见夏书记时,要及时向夏书记汇报,在一些敏感时段上更要把握好多请示多汇报这一条,多了解夏书记的意思,我说的是……谢谢高秘您的提点,我初来乍到,很多东西还不太清楚,还得请高秘您随时敲打我,免得我犯了错误都还不知道。
陆为民一脸诚挚笑容,看在高初心中也舒服了许多,这小子还算是懂事儿,不像是个白眼狼。
小陆,秘书这个工作看起来似乎就是为领导拎包通报这些琐碎而繁杂的工作,要做到这样的水准很简单,眼明手快就行,可以说绝大多数秘书也就只能停留在这个境界,顶多就是在这个境界上的高下,可你如果还想成为领导的好帮手好助手甚至好参谋,那仅靠眼明手快远远不够,悟性,学习和积累,分析和揣摩……讲到这里高初稍稍顿了一顿,尤其是揣摩领导就某项工作某个问题的看法是从什么角度和出发点来的,设身处地的领悟了解领导的观点思路,只有这样不断的学习积累,你才能提升自己。
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高初能说出这番话可谓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了。
这一段时间他也感觉到高初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复杂,他也大略能揣摩出有些东西来,所以只能以一种平常心态来应对,毕竟人的情绪需要一个调适过程,自己逐渐的剥夺了高初作为夏力行身边最亲近的这个角色地位,高初肯定需要一定时间来缓冲和适应,他也能理解,前世中当他从孙震身边离开时,不也一样有这样的失落感么?看起来现在高初正在慢慢渡过这个适应期,理性的分析和看待自己,开始真正进入副秘书长兼政研室主任这个角色了。
见陆为民满脸肃色的受教表情,高初笑了笑,是人物总还是有他不一样的地方,换了旁人早就诚惶诚恐,这家伙却能沉得住气。
提点一下对方很有必要,一方面是自己的责任,另一方面那就是把这个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固然好,纵然是无法完全控制,那也要最大程度的交好和巩固双方关系,这对日后自己的工作很有帮助。
毕竟自己身份变了,在夏书记身边时间不可避免的会减少,这种亲近度也自然而然会发生变化,也许夏书记会更重视自己,但是在亲密度上却会有一种逐渐衰减的过程,从私人感情逐渐向工作器重的角度上衍化,高初知道自己必须要理性的认识到这一点。
小陆,你过来一趟。
斜对面的办公室里传来夏力行的声音,陆为民赶紧站起身,瞅了一眼高初,高初也笑着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去吧,夏书记叫你,这东西我先拿过去看一看,有什么我会叫你。
看见陆为民身影消失在门后直往夏力行办公室里去了,高初有些唏嘘的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夏力行揉了揉太阳穴,将身体靠在椅子里,让自己有些发硬的颈部靠在椅子靠背上,摆在桌案上的一大堆文件这个时候显得这样涨眼。
他突然有一种想要一把把这些文件扫到地上的冲动,自己这是怎么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地委书记,怎么还越当越回去了?自己还是小觑了丰州地区这边的严峻局面,摆在面前的难题实在太多了,而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也是丝毫不减,照说原来黎阳十三个县市自己都能游刃有余,这分出去六个县市,剩下七个县市应该更轻松才对,可这种一加一减的算法却不能用在工作上。
不同的地方对工作就有不同的要求,省委把丰州地区专门单列出来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觉得原来丰州地区这几个县已经成为第二个昌西州,而原来黎阳地委都习惯于将好的一面展现给领导,而把不好的一面遮掩在身后,就是要把这不好的一面翻出来,要正视面对这个问题,就是下决心要解决这个地区的贫困问题。
昌西州的贫困问题是痼疾,省委省府不希望丰州地区塌陷成为第二个昌西州,但夏力行清楚,实际上比起昌西州来,丰州地区好不了多少,昌江省委省府之所以把丰州地区划出来,一方面是要让黎阳地区可以轻装前进,另一方面也就是下了决心来花大力气来解决丰州地区的经济发展问题。
省委主要领导和自己谈希望自己来丰州地区担任第一任书记时夏力行也有些吃惊,按照常理来说自己作为黎阳地委书记一般说来是不会到新分出来的这个地区担任一把手的,但是省委既然这样考虑自然有其道理,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接受了省委的这个安排。
接下来的几次谈话中,省委几位主要领导都和夏力行谈到了省里的一些想法和意图,夏力行这才意识到省委是希望利用丰州地区新成立,打破旧有的一些思想观念和人事格局,同时也可以在这个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农业地区放手试点,即便是结果不令人满意也不至于对全省格局造成太大影响。
打的是好主意,但是只有对丰州地区情况了如指掌的夏力行才知道要实现省里的目标,其中难度有多大。
要想不痛不痒的当个过渡书记很容易,面面俱到,搞上一年半载,各方面工作也都能拿出一点花哨的看点来,甚至说重点抓一两项领导喜欢爱看的工作,突一突,也能像模像样,搞这些表面功夫夏力行也不是不会,但是丰州地区这样六百多万人口的地区,不是光靠抓一两项工作就能发展起来,一俊遮百丑的法子行不通,省里把自己安在这个位置上,不管自己在这里搞多久,你都得对整个丰州地区负责!白手起家的工作不好搞,万事开头难,夏力行自认为自己算是有些韧劲儿耐性抗力的人了,但是这几个月来摆在面前的一大堆难题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疲倦了。
都觉得这个地委书记当起来格外风光,坐在台上发号司令,颐指气使的指手画脚一番,具体落实可以一挥手推到行署那边,但是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你才知道责任压力有多大,老百姓的观感也好,领导的印象也好,那都是要用实打实的数据来说话的,不是你光凭嘴皮子翻弄一阵就可以打发的。
在这一点上夏力行还是比较认可李志远,虽然在一些具体侧重上两人有些分歧,但是至少李志远这人还是想做一番事情,想要让丰州工作局面能够迅速打开,有这样一个共同点作为基础,夏力行觉得在一些具体工作上未尝不可以调整一下角度。
第一百零八章 要先行一步奥迪车缓缓的驶过了略略有些颠簸的街道,相较于黎阳的整洁干净,丰州城区更像是一个乡下破落户。
或许是丰州城区一下子涌入了不少人,原来丰州人觉得还算宽敞的顺昌路也变得有些狭窄起来,尤其是多了不少从这里出入化肥厂的车辆之后,这里就显得更加拥挤。
夏力行脑海里还在回忆着丰州的经济数据,从省里开会回来,这些数据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心里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不知道李志远作何感想,也许这位刚刚从省政府副秘书长下来的专员新鲜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就会被摆在面前的一个个严峻现实和残酷难题所折磨了。
对于这些数据夏力行并不陌生,作为前任黎阳地委书记,他对黎阳地区的工业经济情况了如指掌。
排除了北六县,原黎阳地区南七县像样的工业企业数都数得过来,其中主要集中在古庆县,古庆三大煤矿和两大磷矿企业就在现在的丰州具有一定规模工业企业里占去了大半,如果拨开古庆,那除了丰州的丰登酒厂和丰州化肥厂外,就要看目前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引进那几家企业发展情况如何了。
海华书记还是十来天就要来丰州调研了,这是当前的首要大事,为迎接海华书记的调研,丰州地委行署都动了起来,但是让夏力行一直放不下的并不是丰州孱弱的工业经济,也不是落后的基础设施,而是当田书记来之后,自己该如何向田书记汇报丰州地区下一步的发展思路,这是最关键的。
工业经济薄弱不可怕,这是历史造成的,基础设施落后也没什么,省里已经在开始帮助丰州进行道路改造建设和程控电话改造了,问题在于丰州地区你自己打算怎么干,这才是症结所在。
如果丰州地委自身都对丰州地区的发展思路没有一个完整成熟的规划思路,那么毫无疑问以自己这个丰州地委书记为首的丰州地委这班人就是不合格的。
正因为如此,丰州地委办的汇报材料已经几易其稿,但是夏力行都还是觉得不满意,总觉得还是欠缺一些什么,究竟欠缺什么夏力行几度都捕捉到了那么一丝灵感,但都转瞬即逝,未能想透彻。
老马,先不忙回地委,出去转转。
奥迪车在化肥厂老大楼面前原地掉头,车轮和地面由于转弯幅度略大发出有些刺耳的摩擦声,迅速沿着原路而出。
夏力行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陆为民手中拿着的那本《第三次浪潮》,微微一怔,这本书现在很受追捧,从陆为民手中那本书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不是一本新书,小陆,这本书让你很感兴趣?嗯,夏书记,我觉得很不错,看过两遍了,这两天没书看,就再翻翻。
坐在副驾上的陆为民侧着身子道。
国外都在预言世界将进入信息化浪潮时代,但是我们丰州却连最基本的工业化浪潮之风都还未曾沐浴到,小陆,你说是不是差距太大?夏力行笑了笑问道。
这么一段时间他也一直在观察着陆为民,燕青对这个家伙赞不绝口,安德健和孙震也对此人青眼有加,从那篇文章来看,这个年轻人的确有些才华,但是是否是可造之才还有待于观察。
这年头眼高手低的人不少,恃才傲物的人更多,夏力行很讨厌那种半罐水,但孙震说这个年轻人很能沉得下心,尤其是从南潭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被放逐到团委之后还能在乡下把工作做得扎实,这一点尤为让夏力行感到惊奇。
他很想考较一下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心性,从这两个星期的表现来看,孙震的看人眼光的确不错,此子的确具有一般年轻人少有的定性和心境,不卑不亢,沉稳有度,很有点养气于胸的城府。
夏书记,改革开放的前二十年我们国家耽搁了,这恰恰是目前已经踏入中等发达国家资本主义国家工业化最重要的黄金二十年,改革开放这十多年沿海地区经济起飞,但是我们内陆地区受思想观念和政策开放的制约,更多的是在按照国家计划经济模式在运行,而我们丰州却又是连计划经济模式的丁点儿雨露都未曾沐浴到旮旯,现在国家政策已经在调整,我们丰州要想指望国家或者省里边在工业化这一块来投入不太现实,要改变这个情况,怕是只有另辟蹊径了。
陆为民看到夏力行望过来的目光有些若有若无的笑意时,就知道今儿个怕算得上是一次不大不小的考较了。
前两天在向安德健汇报工作时,安德健就看似随意的问了问这一段时间的感受。
陆为民也如实的回答了自己这一段的表现和感觉,安德健又不经意的问了问给夏书记当秘书感觉有什么不一样,这倒是把陆为民给问得有些找不着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安德健似乎也不怎么在意陆为民的答案,只是在言语间鼓励他不要太拘谨,既要做好日常工作,但是也要有年轻人的朝气冲劲儿,敢于大胆发表自己的看法观点,最后丢下一句话,夏书记水平很高,需要的不是那种纯粹拎包的跟班,而喜欢能够有脑子有想法的秘书。
今天上午高初的话里是第二次提到了拎包这个词儿,言外之意也和安德健的语意近似,那就是夏力行的秘书要和其他普通秘书不一样,得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都谈到了这一点,又有了前世记忆,陆为民再不清楚其中的奥妙,那就真是和白痴无异了。
安德健是想要证明一些什么,孙震也要透露一些什么,而夏力行似乎却还在思索找寻什么,这都犹如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摸索碰撞。
那自己也许就该做些什么。
所以他大胆了一回。
说大胆,陆为民知道其实这算不上,这样的言论观点夏力行作为地委书记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他所欠缺的不过是一点说服他自己的勇气和决心罢了。
另辟蹊径?夏力行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却没有马上再问。
安德健说的没错,燕青也说的没错,这个年轻人的思路观点的确很宽阔也很敏锐,或许是在广州那边读大学和社会实践能够更直观的接受来自外面的思维和空气,有些东西的确不是长久处于内陆地区所能想得到的,连自己现在都似乎有些习惯于眼下这种沉闷的氛围了,这不好。
见夏力行没有再继续问,陆为民也知趣的没有把话题展开,过犹不及,这一点他很清楚。
奥迪缓缓的在丰江江堤上停下,很显然司机老马知道老板的习惯。
下去走走。
初冬的江堤上寒风凛冽,冷意逼人,老马赶紧将老板风衣拿下来,陆为民接过风衣替夏力行披上,夏力行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沿着江堤前行。
陆为民见老马没有跟上来,知道夏力行只需要自己一个作陪,这个司机也是挺有眼水,很知分寸。
蹊径?古语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夏力行微笑着看了陆为民一眼,小陆,我们丰州的情况却不是这样,我们现在没有桃李,蹊径就不会自己长出来,那你说怎么办?那就要靠我们的领导干部率先垂范,敢于开拓创新,去趟出来!陆为民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是相当清晰,只有大胆去趟,哪怕趟错了路,大不了倒回来重新再来,可你连趟的勇气都没有,那在你眼中四周就永远都是茅草一片,你想要等到人家帮你把蹊径趟出来,那等到那时候,蹊径倒是出来了,可好的桃李也早就被先行一步者摘走了,剩下的估计都是些歪瓜裂枣了。
被陆为民借着自己刚才话语里那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引申发挥开来,洋洋洒洒一番话如海阔天空,让夏力行心境顿时好了不少,虽说对方那番话里有些调侃的味道在里边,但是夏力行却知道对方所言不假。
要趟路也到找准方向,不是毫无头绪的乱趟,否则你就只能一次一次倒回来,不但毫无效果,自己会被荆棘割得全身是伤,而且还耽搁了时机。
夏力行既像是鼓励,又像是点拨,含笑望着陆为民,怎么样做到既要大胆趟路,又要尽量准确高效呢?陆为民心中一阵猛跳,绕是自己也算是有过前世记忆的人了,这样直接面对自己的大老板鼓励的眼神,给了这样一个展示机会,他也有些兴奋了。
夏书记,趟路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而是要有针对性更要有具体方略,针对性就是要结合本地实际情况和上边政策方向,而具体方略则是要根据现实工作中如何寻找到突破点,我是这样理解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到目标明确,有的放矢,也才能真正有所收获。
陆为民想了一想这才回答道。
第一百零九章 暗流涌动嗯,小陆,省委田书记马上要来丰州调研,地委办那份汇报材料你也看了,你觉得怎么样?夏力行目光一转,径直问到了关键处。
陆为民迟疑了一下,泛泛而谈当然没问题,不针对任何人,但是落实到具体问题上,他就需要好生斟酌一下言辞了。
这是地委办潘主任他们很花了一番心血拿出来的东西,要说没有点水准也不是事实,关键在于这篇文章能不能点透目前丰州地区的中心工作,这一点很重要。
省委主要领导来丰州调研考察,说穿了,就是要听你丰州地委行署根据丰州自身定位拿出来的下一步中心工作,再说直白一些,就是你下一步准备主要抓哪几项重点工作,这几项工作符合不符合省委对丰州的意图,省委主要领导认可不认可你丰州地委也就是你夏力行的本事能力,就要看你在下一步工作打算上的想法。
可以说这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决定了省委主要领导对你夏力行能力的判断。
十天后除了省委书记田海华要来丰州之外,省委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邵泾川、省委常委、秘书长陶汉也要一起跟随田海华调研,可以说这也算是一个规模超前的调研队伍,足见对丰州地区工作的重视。
正因为如此,夏力行才觉得这一次调研非比寻常,他觉得省委主要领导来丰州调研决不仅仅只是因为丰州是新建地区或者说是贫困地区这么简单,要说贫困,昌西州比丰州更贫困,要说新建地区,丰州只是从黎阳地区划分出来,格局变化也没有太大变化,为什么省委有这样高规格的考察调研队伍?为此夏力行也专门到省委去找了找要一起来调研的省委秘书长陶汉,了解省委这一次调研的意图。
陶汉是夏力行的老领导,夏力行在昆湖担任市委副书记时,陶汉还是昆湖市委书记,两人关系处得不错,后来夏力行到黎阳担任地委书记,陶汉便升任了省委秘书长,前年才正式进了常委,算是正式成为了省委领导,夏力行和陶汉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陶汉也没有拿捏什么,但是他说这一次调研主要是田书记提出来的,规格为什么这么高他也不好判断,但陶汉还是透露了一点,说田书记提到过丰州地区既然是新成立地区,又是有名的贫困地区,应该要放开思想,既然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那就应当大胆尝试闯一闯。
正是陶汉透露出来的这点意思才让夏力行这么久来一直纠结,地委办拿出来的东西虽然中规中矩面面俱到,但是他感觉这篇汇报材料很难让省委田书记满意,而且也不符合省委对丰州地区的期望。
陶汉把田书记的话语透露得有些语焉不详,但是闯一闯这个词儿他记得很清楚,只不过这个词儿颇让人费思量,这也许就是一个节点,跨出这一步,要么就是一片灿烂,要么就是一步踏空,南潭已经踏出去了,但那是低层面,而且无论是原来的黎阳还是现在的丰州都有意识的保持了低调,多做少说,而现在,省里似乎有点不满足于这个层面了。
所以他想考一考陆为民在这方面的敏锐性。
夏书记,我觉得省里可能有那么一些求变突破的意思。
陆为民言简意赅。
哦?说一说。
夏力行神色不动。
南潭建开发区实际上是一个风向标,但是省里同意了,事实上如果抛出这个风声,像昆湖、青溪以及桂平这些地方寻个县份搞,条件要成熟得多,但是省里没有吭声就踢回给了黎阳,同意搞,但却不张扬,我觉得这就是省里的一个态度,当然这可能与省里觉得南潭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县份分量无足轻重有关,但是也可以看出省里是想尝试的。
陆为民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娓娓道来。
反过来一想,咱们丰州何尝不是如此?相较于省里其他地市,丰州经济总量大概也就比昌西州高一点吧?而且是新成立的地区,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一切出于草创阶段,那么就算是我们有所突破有所出格,那也是情有可原,纠正就行了,不会引发多少关注,不知道夏书记您觉得省里会不会这样看待?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实际上就是希望我们能够放手去试一试,无论是姿态,还是实际运作,做肯定比不做好,而且我想省委田书记来这一趟,恐怕不仅仅是只想听一些老生常谈才对。
陆为民的最后一句话如闪电划破夜空一般一下子撕开了夏力行一直在苦苦思考的问题,是啊,田海华凭什么要来丰州看?而且是如此规格,难道就因为丰州初建?这很难说服人。
来也是一个姿态,一个促动!为什么让自己来丰州主政?难道只是想让自己在这里过渡一两年么?夏力行心里顿时敞亮起来,瞟了一眼面色温润甚至还有些腼腆味道的陆为民,夏力行不由得哑然失笑,难怪安德健在自己跟前大言不惭,说这个年轻人很有些不一样的思路,也难怪燕青在自己面前夸口,说陆为民如何如何不凡,现在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啊,这小伙子有两下子。
……陆为民默不作声的缩在角落里倾听着几位领导的讨论,默默的作着记录。
照按照常理书记办公会的会议记录应当由地委办副主任潘小方来负责,但是今天这个会议是一个临时性的会议,并非真正的书记办公会,而议题也并非提前设定好了的,而是副书记王舟山临时加入之后才延伸开来的。
看夏书记的意思也没有要将这个临时性的讨论确定书记办公会,虽然在事实上参加人员已经符合了书记办公会的规格,所以他也没有去通知潘主任,而是自己承担了这一临时书记员角色。
张天豪整天到我这里开哭穷,又和我说丰州市作为丰州地区的核心城市,城市道路建设是首要任务,是当前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打的不就是省里那笔资金?志远专员,前天我看他从你办公室出来,是不是也去找你夹磨去了?王舟山是陕西人,一口子秦腔,很有点抑扬顿挫的韵味,他是在昌江当兵,后来找了个昌江本地媳妇,就留在了昌江,在昌江也工作生活了二十年了,可这口秦腔却没多少变化。
那不是咋的?这家伙都说是豪爽性子,我看根本没那回事儿,那缠起人来比谁都厉害,你要不开口赶他走人,他就能在你办公室坐一下午!李志远一边摇头一边道:没见过当市委书记这样的。
嘿嘿,利益面前半点不退,那可是丰州市的习惯,老苟不也一样?为丰州市一个干部的人用问题还不是一样和我纠缠不休,张天豪也是这样,我说这还真是丰州风格啊。
孙震半开玩笑的揶揄着。
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还处于磨合期,孙震个性鲜明突出,而苟治良也不是善茬,又硬又滑,又是从丰州一步一个脚印成长起来的角色,地委里边不少人都在看着这两位的碰撞较量。
我看这也不是坏事儿,只要一心为公,没啥不能争的,民主集中制,先民主后集中,这对工作问题看法上的争论也算得上一种充分的民主吧,夏书记,您说是不是?李志远眉峰不动声色的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波澜不惊。
孙震也没有想到李志远这样敏感,自己不经意的开一句玩笑也能引起对方这样反应,这让他既有些好笑,又让他心里浮起一抹怒意。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他当然不会和对方较劲儿,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争锋较量从来就不在语言上,而要拿工作中实质东西来说话,孙震历来这样认为。
嗯,我赞同志远的观点,民主集中制,民主可以通过多种形式手段来体现,集中正是对民主的尊重和维护,这就需要我们在决策执行上加以贯彻保证,这也是我们党保持战斗力的关键。
夏力行像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似的,目光掠过在座众人呢,重新垂下眼睑,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文件上,自顾自的道。
张天豪就城市道路建设和市政设施建设这几项工作也向我和志远汇报过多次,但这笔资金只有这么多,该怎么用,我估计咱们地区机关各部门各人都在打这个小九九,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断言,无论怎么分配,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因为这和我们当前摆在面前所需要推开的工作量相比,差距太大,所需要的资金也是缺额巨大,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在座诸位都清楚。
第一百一十章 解决之道几个人都默默点点头。
几条连接丰州市和下辖各县的道路改造省里有明确规定,分三年改造建设,而丰古路的建设是首当其冲,这既是经济建设需要,也还带有一定政治意义,无论是夏力行还是李志远都对此没有异议。
剩下的建设资金分配就显得僧多粥少了,尤其是李志远有意要将部分资金优先用于地委行署各部委局行干部的住宅建设的意思一透露出来,立即就成了地委行署各局行部委干部们每天茶余饭后讨论的最佳谈资。
这固然让对来丰州工作干部的感到了一些希望,振奋了人心,但是这笔资金的使用同样也牵扯到其他几项工作的开展,比如丰州市政道路建设和横跨丰江的丰江大桥建设。
地委行署希望在市区道路和市政设施建设上由丰州市本级财政来承担更多一些,对这一点地委行署也研究过几次,基本上有了一个明确意见,但是这遭到了丰州市方面的坚决反对。
丰州市方面明确表示丰州市财政无力承担,并表示如果地委行署一定要硬性安排,那么市里边不得不考虑将原来的建设规划从三年延后到五年,并且不得不削减在教育和卫生上的投入,甚至关系原本不是很融洽的丰州市委市府几个主要领导在这一点上也异乎寻常的坚决一致。
在这个问题上地委行署和丰州市委市府已经进行了几番争论,丰州市委书记、市长张天豪甚至在某个私下场合下扬言,哪怕是丢了乌纱帽,也不能昧着良心为讨好地委行署而出卖丰州市的利益,据说这赢得了丰州市干部职工的一致好评,甚至有不少老干部明确表示如果谁要为了官帽子就附从地委行署的决定,那就是丰州市的叛徒。
正因为在这个问题上尖锐对立,这也使得才成立不久的丰州地委行署和丰州市委市府关系陡然紧张起来。
虽然只是临时性的探讨,但是谁都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避。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钱字,尤其是在涉及到两级党委政府的现实利益情况下。
作为一个新建地区,地委行署和丰州市之间的关系是有些微妙的,而这种微妙体现在诸多方面,一方面地区和市的利益冲突和纠葛,一方面则是地委行署和丰州市两级党政主官之间的关系,这里边还包括着前任领导和后任领导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复杂微妙程度便是个中人也未必能明白无误的把握了解。
夏书记,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还是需要实事求是的评估一下轻重缓急程度以及划分一下地区和丰州市之间的责权利,丰州地区不是省辖市,在包括城市道路建设的市政基础设施建设上的责任义务主体按照常理来说主要还是要归属于丰州市的,但是丰州地区初建,省里又的确拨付了一笔用于改造丰州道路建设的资金,难免让丰州市方面有些想法,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地委要有一个明确说法,不能老是这样和丰州市踢皮球,这不是解决之道,而且我个人认为丰州地区迟早也要改为省辖市,这是一个大趋势,如果我们丰州城市建设进度快了,经济发展速度快了,从地区变成省辖市这个过程和时间还有可能大幅度缩短。
孙震发言素不轻发,但是说出来的话都是有条不紊,有些分量。
所以我觉得张天豪提出来的要求地区在资金帮扶上予以支持也不无道理,也并非单纯的是为丰州市争取利益,再说难听一点,难道说丰州市就不属于丰州地区了?地委行署就在这丰州城里,丰州城区建设好了,也是对咱们丰州地区的一个肯定。
可是孙震同志,馍馍只有这么大一块,撒胡椒面的结果就是每一项工作都可能受到影响啊。
李志远似乎是沉思了一下这才接上话: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们丰州地委行署各局行部委的干部们大多来自外地,拖儿带女租房甚至是住在校舍里,丰州条件比起他们原来工作生活的要差许多,解决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我觉得在这一点上适当倾斜是必要的,至于说丰州城市建设,就像你说的,地区不是地级市,在市政建设这一块上,丰州市理应承担必要的义务和职责,天豪同志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一级党委政府主要领导,我相信他应该能够理解目前我们地委行署所处的困境。
专员的看法我不敢苟同,我并不反对加快我们干部职工的住房建设进度和力度,但是我认可要这样大规模的全面铺开显得有些不切实际,资金本来就很有限,全部投入也未必能一蹴而就,而丰州地区县市里的干部职工会怎么看?为了建干部职工宿舍,就可以挪用省里定向给丰州的市政道路建设资金?这些风言风语一旦传开来,会让我们的工作很被动,我们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陆为民知道今天这个短暂的讨论会又只能是一个无果而终的结局,除非夏力行直接拍板,但是很显然夏力行还没有如此打算,困扰着他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一点具体工作,孙震和李志远之间针锋相对时隐时现,作为地委书记要想巧妙的平衡好这一点,也需要高超的驾驭能力和领导艺术。
……哦?你是说可以尝试让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搬迁到丰州?安德健原本端起的茶盅停留在空中,顿了一顿,重新放了下来,似乎在评估陆为民的这个想法,凝神沉思了一阵之后,安德健才背负起手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抬起目光望着陆为民缓缓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件事情的?秘书长,也不是什么想到了,前两天我回宿舍,我邻居家是应陵长风厂的,正好说起要回老家去商量他们长风厂要整体搬迁的事儿,听说厂里工人们也在为长风厂搬迁到哪里争论,好像是说长风厂不太愿意搬迁到应陵县城,想要搬迁到城市里,我就在琢磨,咱们丰州不是新建么?怎么就不能搬到我们丰州呢?正好可以结合着咱们丰州城区的规划,相当于一张白纸上作画,多就多点,还能增添一点人气不是?好歹咱们丰州也是地区行署所在地了不是?虽说是军工企业和咱们地方上关系不深,但这些人来咱们丰州,总得要消耗,最起码增加了城市人口,咱们郊区菜蔬队的菜也能多卖点儿,还能卖个好价钱不是?陆为民半真半假的笑着道:秘书长,这事儿我也就是顺口一提,合适不合适,有没有可操作性,那我可不敢说,那得你们当领导的来分析判断。
不过我在想丰州县改市,城市人口这么少,城区里边破旧狭窄,市政建设相当滞后,咱们这么多干部的住宿用房不也还没着落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和人家军工大厂搭上线,没准儿人家能来落户,指缝里漏点出来,顺带着就帮咱们的房子和道路建设也给修了呢?就算是沾不了太多光,捞点小便宜那也是节省点儿算点儿不是?听得陆为民后边这一段有些儿戏的话语,安德健瞅了陆为民一眼,这小子是故意在打埋伏呢,半真半假,但这个点子却是跳出了窠臼,值得琢磨琢磨。
见安德健不再吭声,而是坐回在沙发里,陆为民也就知趣的悄悄离开。
陆为民的这一提点的确让安德健有些开窍的感觉。
刚才那个临时碰头会火药味儿已经隐隐起来了,在城市规划建设和优先考虑的问题上李志远和孙震尖锐对立,虽然夏力行一直没有明确态度,但是安德健却是知道夏力行是倾向于孙震的意见的。
只不过李志远的想法也有很深的民意基础,尤其是背后这一大帮来自黎阳和下边各县上来的干部们,都巴望着能够早一点从现在租住的房子里搬出来,李志远提出要优先保障将干部职工的住房问题解决,简直就成了他们的再生父母,谁敢提出反对意见,就是在和这好几百上千号的干部们作对,就算是夏力行也不得不掂量否决李志远意见带来的负面影响。
李志远的话也没错,要想撒胡椒面一样鱼和熊掌兼得不现实,只能明确优先由于某一方面,但是孙震的意见虽然有些拂逆民意,但是却占着正理。
这是省里用于解决丰州基础设施薄弱的改造资金,暂时挪用部分资金来为干部职工建房,等到日后地区财政好转来弥补,虽然不至于上升到违法乱纪的高度,但这的确违反了财经纪律,而且地区干部职工们固然欢欣鼓舞了,但是丰州市的干部职工呢,其他县怎么想?如果被人揪住了这个小辫子不放往省里边捅,丰州地委就要为此背书,而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需要丰州地委全会来决定,而作为地委书记首当其冲的难辞其咎。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试金石能坐在这些位置上的人物没有哪个是庸人,至少在利害得失上早已经把一切算计得清清楚楚了。
李志远不愧是省府办下来的高明角色,玩这一套也很厉害,先以进为退把自己观点阐明了,声势也出去了,你地委作出决定同意这么做,民心他收了,但是责任却得由地委来扛;如果地委否决了他的意见,他对下边也有交待,看看,我是这么建议的,但是被夏力行他们给否了,这干部职工们的怨气就得要撒在夏力行这帮人身上,其心可诛啊。
如果李志远本人是地委书记,只怕他就不会轻易做这样的表态了。
包括夏力行、孙震和自己在内都对李志远这一手心知肚明,王舟山夹在其中也是两难,明知道这有些违规,虽说能把干部职工们人心收买了,但负面效应一样很大。
在安德健看来这其实就是一个政治道德问题,李志远这么做,往深处说,那就是欠缺政治道德了。
夏力行也不是不想两全其美,但是丰州地区财政状况摆在面前,就那么一点涓涓细流,开源节流将会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丰州地区财政奉行不二的原则,你怎么来实现各方意图?话都能说得漂亮,但是落在实际上,那就得要有真东西摆出来,不是嘴皮子翻弄几下就能把钱给抖落出来,教师队伍要吃饭,干部职工奖金福利要兑现,这马上就是年关上了,夏力行和李志远都还得为今年这个年怎么过搜肠刮肚,作为一地的决策者,就不能不考虑深远周全一些。
但是今天陆为民这个点子却让安德健眼睛一亮。
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都要搬迁?!这两个厂的情况安德健虽然不算太清楚,但是都在这黎阳圈子里,这两个厂属于中央直管而且规模效益都还算不错这些情况他是知晓的,就像陆为民所说的,这两个厂如果真的能整体搬迁到丰州,占地面积不会小,工程建设量可想而知。
这丰州地委行署各局行部委要能挨着他们建设沾点光占点便宜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如果运作的好的话,甚至连城市市政基础配套设施的建设也能夹杂在其中,请这些中央军工大厂支持一把,不但可以帮助丰州城市建设加快进度,而且这节省下来的资金也决不是小数目。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丢脸,但是对于丰州地区这样一个新成立的贫困地区来说,压倒一切的问题是财政的现实困难,如果能够从引来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而从中获益,一切都可以是选项。
陆为民把这个想法扔给了安德健之后就不再多问了,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儿,很多事情只需要一个引子,领导们都是能盘算出利弊得失的精明人物,对于能招来两个国营大厂落户丰州会带来什么利弊自然会有他们的算盘。
陆为民怎么都没有想到安德健会这样快这样直白的就把自己给卖了。
原本他把这个想法半真半假的丢给安德健,就是不想掺和在这件事情中,在他看来,抛出一个点子一个路子就算达到目的,赢得安德健的认可和欣赏就算是成功,而这件事情说易行难,真要想打这主意,要做的工作实在太多了,而且成功率究竟有多大,谁也说不清,顶多也就是一个想法而已。
但是当他被叫到夏力行办公室看到孙震和安德健都在座,而几位领导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时,陆为民就知道自己大概又得卷进这桩事儿里脱不开身了。
呵呵,怎么,还有些不乐意?安德健打趣着陆为民,我这个秘书长安排不动你了?没,没,秘书长,那也就是我一个随便的想法,您可千万别觉得这事儿就是啥灵丹妙药……看见陆为民惶恐不安的样子,夏力行和孙震都哈哈大笑起来,小陆,怎么出了一个好点子还怕背责任,还是觉得怕领导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迁怒于你?孙震笑得很开心,看得出来他对陆为民印象相当好,你是不是也把我们这些人看得太逊了一点?点子不错,很有价值,至于说是不是具有可操作性,其中的利弊评估,那是地委行署有关部门的事情,和你有多大关系,你那么担心干啥?是啊,小陆,我平时觉得你挺胆大嘛,怎么这事儿就让你感到压力了?至于么?安德健也是一边摇头一边笑:看来我是高看你了啊。
不是,孙书记,秘书长,我和秘书长说了之后才觉得这事儿难度挺大,所以怕你们……陆为民没说下去。
怕我们忙乎半天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也没捞着?一脸淡然的孙震插话,难度小的事儿轮不到我们丰州,越是难度大,说明这事儿对我们丰州的利益越大,这是最简单的辩证法,我来考考你,你觉得如果我们丰州要争取这两个国营军工企业来我们丰州落户,优势有什么,劣势有哪些?现在我们首先需要做的工作有哪些,另外那我们又可以做哪些工作来强化我们优势弥补我们劣势?陆为民吃了一惊,孙震这话来得太突然了,虽说话语里说是要考自己,但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岂止是考一考这么简单,简直就是要马上启动这项工作的前奏了。
三个领导的目光都落在了陆为民身上,陆为民稳了稳心神,事实上这个问题他也早就琢磨过了,否则他也不敢在安德健面前漏这个须子,但眼下这副情形和只有安德健一个人在场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夏力行和孙震都是目光灼灼,显然就是要听听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从某种意义来说,这是一个验证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试金石。
前面那段时间自己也许在他们心目中印象不错,但是要想进一步加深,进一步巩固,那就需要不断的通过他们的考验关,今儿个就算是一个大考。
夏书记,孙书记,秘书长,像这件事情和一般的招商引资还有些不一样,像长风厂和北方厂这样的军工企业不像目前招商引资来的企业,主要都是以吸纳我们本地剩余劳动力为主,他们是有自己的职工,而且都是国营企业正式职工,这也就是说这些军工企业之所以要搬迁出来,其主要原因除了是需要适应不断变化的市场需要,比如解决交通成本、信息流通成本等因素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要解决他们的职工及其家属的日益增长的各种生活需要。
打开了话匣子,陆为民也就没打算收口了。
我了解了一下长风厂和北方厂之所以要搬迁的主要原因,就是两个,一个是企业发展需要,两家企业就目前情形来说效益都还不错,国家又有政策支持他们搬出来,这是其一,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老一辈的职工已经逐渐步入退休和即将退休阶段,他们需要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来安度晚年,而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条件改善,他们的家属子女在教育、医疗和就业问题以及诸如文化娱乐、婚姻等各方面也不满足于目前的现状,希望能够有一个更舒适方便的环境,正是这两个因素使得长风厂和北方厂目前开始考虑搬迁出来,而两个企业的搬迁,包括厂区和生活区的整体搬迁,我个人觉得应该带来相当大的机会。
机会?孙震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夏力行,接口道:你觉得国营企业搬迁过来是一个机会?孙书记,这只是我个人看法,这两家企业都是军工企业,我知道您的担心可能是害怕目前国营企业出现的困境开始显现,万一这些企业搬迁过来没多久就不景气了,会不会给我们丰州带来一些不利因素,但我个人觉得军工企业在目前我们国家经济体系中应该要属于特殊保证的,尤其是这两家企业规模都不小,它们的产品都还具有相当竞争力,而且据说两家企业也已经开始有开发民品的计划,以它们的科研实力,如果能够根据市场需求做出调整,我想应该还是很有前途的。
孙震不置可否的皱了皱眉头,除了这一点之外,这两家企业如果搬迁到我们丰州,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孙书记,好处是相对的,这些企业也不是傻子,它们也一样要评估到我们丰州的利弊,从我们丰州的角度来看,我觉得这两个企业如果过来,不说厂区占地,仅仅是数千工人连带着他们的家属子女可能就会超过万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需要建设数千套住宅来满足这些职工和家属的需要,这样大的生活区就涉及到规划和市政配套建设,而恰恰我们丰州是新建地区,丰州县改市,在土地资源上较为丰富,在规划上也称得上的白纸画图,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最大程度满足它们在规划建设上的需要,这一点是其他城市所难以具备的,而同样我们可以依托这两个军工大厂的建设来规划我们地区干部职工住房建设,这样不仅可以充分利用市政配套设施,也可以减轻我们在市政配套建设上的资金压力,可谓相得益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步步入眼陆为民这番话算得上是问题的核心。
丰州现在最为困难的就是财政资金问题,这几百干部职工的住房问题要建设起来不是单纯只修房子那么简单。
丰州老城区情况很不乐观,没有足够合适的地块提供,地委行署的确也在考虑将这些单位的住房建在老城区外区的区域,但是这就涉及到道路、管网以及必要的配套生活设施。
可以说这一笔开销也是相当惊人的,如果能够利用这两个军工企业生活区建设来实现共享,无疑可以极大地减少这笔开支,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享受这些国营大厂带来的优惠条件、比如供电、供气等等,对于这些军工大企业,从中央到省里都有一系列的优惠政策。
而且还有一个相当有利的因素就是可以利用这两个大型军工企业的迁建实现整个丰州城市中心按照地委行署的意图来进行转移,提升整个城市的形象,让丰州尽快实现从县城到城市的升级。
小陆,你说的都挺美好,但我最初所提到的几个问题,你还没有完整的回答呢。
孙震已经在内心认可了陆为民的观点,事实上他也一直在就如何和李志远的观点实现妥协而费神。
他得到一个较为可靠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夏力行在丰州担任地委书记可能只是一个过渡,很有可能会在省的第六届党代会之后和党的十四大之前回省里担任职务。
这也就意味着李志远很有可能要接任夏力行的地委书记职务,而自己何去何从虽然没有明说,但接任李志远行署专员的可能性也就相当大了,在这种情况下,与李志远把关系处得太僵不太合适。
孙震不是那种为了自己官位就可以放弃自己坚持的原则的人,但是他也承认李志远的观点中同样也包含有合理的一面,凝聚干部职工的力量,解决他们所最为关切的问题,本身也是地委行署的责任,在这一点上他力图找到了一个可以和李志远都认可的共识,但前期的沟通效果并不好。
现在看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提出的吸引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搬迁到丰州来应该是一个契机,借助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搬迁来实现双方意图的妥协,而且还可以很大程度上推动丰州城市化的进程,这对于丰州市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遇,相信张天豪也很乐意见到这个己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但前提是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能如丰州方面所愿搬迁到丰州。
孙书记,其实我都说了一些,我们现有的优势并不多,新建地区,土地资源较为丰富,可以最大程度满足企业搬迁需要,另外我们丰州临江,地势平坦,空气质量好,也是省里重要的农产品生产基地,这些勉强可以算是优势吧,但我们劣势就比较明显,新建地区基础设施很落后,无论是这些国营企业比较看重的交通条件和教育、医疗水平都难以和其他城市相比,当然这些都不是绝对的,我觉得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尽快了解这两个企业的想法,不仅仅是企业领导和它们上级主管部门的想法,也要了解这些职工和他们家属们的想法,只有了解了他们的想法,我们才能有针对性的开展工作。
陆为民觉得孙震提出来的这几个问题都有些超出了自己的范围,即便只是所谓的考一考,也显得有些出格了,这不是自己可以回答的问题,但处于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能不回答。
孙震把目光投向夏力行那边,微笑着道:力行书记,怎么样,看来德健同志为您推荐的秘书很有水准啊,我都有些羡慕了,搁在政研室都有些可惜了,我觉得到地委办更合适一些呢。
地委办和政研室在级别上相同,但是所需要涉及的工作却有差异,政研室主要是大政方针的调研,为领导提供决策依据,说难听一点更多的是属于纸上谈兵,而地委办则不一样,除了一样承担着为领导决策提供依据的职责外,更多的是具体的执行落实和督促,工作量和复杂程度都要大得多,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手中权力也就要大得多。
现在地委办主任依然是秘书长安德健亲自兼任,虽然安德健已经提出来是不是可以考虑提拔一名同志来担任地委办主任,但夏力行和孙震都没有就这个意见表态,事情也就这么拖下来了。
呵呵,孙书记,你这是在厚此薄彼啊,高初听到了心里怕就很不舒服呢。
安德健也笑了起来,不过小陆不仅仅是脑子思路开阔,点子多,在执行力上也不差,孙书记是不是也是看中了小陆这一点啊?听得两位领导都这般夸赞,陆为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告辞离开。
看到陆为民离开,孙震才点点头:力行书记,我看陆为民是个可造之材,放到地委办也好,政研室也好,都不是什么问题,就像刚才德健秘书长说的,这个年轻人很有点思想,而且难得的是务实的作风和执行力,这是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都不具备的。
老孙,这事儿先不说,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就是这两大军工企业我们是不是需要引来,一旦决定要引入,那么恐怕我们需要成立一个专门机构来开展前期工作,确保这项工作落实下来。
夏力行想了一想才又道:我个人认为如果能够引入这两个军工企业,对于我们丰州城市经济发展大有裨益,利远远大于弊,甚至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弊。
从夏力行办公室出来那一刻,陆为民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又算是成功了,这个建议成功的打动了三位大佬的心。
他没有想到孙震会对这个意见如此感兴趣,甚至超过了夏力行,照理说他作为分管党群的副书记是不应该如此急切的关心这方面工作才对,这让陆为民也有些意外。
看样子丰州地区的困难局面让几位大佬都对能立竿见影拿出一点像样成绩的东西十分急切,也许是省委书记即将到来的调研考察要让丰州地委对今后一段时间工作拿出一些有说服力的东西出来,老套路或者常规性的东西肯定是难以交票的,便是夏力行这样淡定的性子也有些急躁了。
生活还是那样的生活,工作还是那样的工作,当陆为民得到地委已经悄无声息的成立了以地委副书记王舟山为组长的联络协调工作小组时,陆为民显得很淡然。
这一次这个工作小组并没有如他担心的又把他给划了进去,虽然听说王舟山也有这个建议,但是很显然大家都觉得不太合适,毕竟自己刚刚担任夏力行的秘书,这样有忙忙慌慌的给调整到去专门作这项工作,怎么看都觉得像是离了什么人工作就无法开展的味道,这显然不合适。
据说这项工作也引起了李志远和张天豪的极大兴趣,行署副专员萧明瞻担任工作联络小组的副组长,丰州市委书记兼市长张天豪也成为工作小组成员。
不过陆为民很清楚,自己用这个建议再度在领导们那里赢得了份量颇重的一分,如果说原来是安德健对自己很看重,孙震对自己很看好,那么自己成功的在夏力行那里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另外一个在地委里有些话语权的副书记王舟山也对自己有了一个直观印象。
印象的累计叠加是一个从量变过程,而要从量变到质变就是一个长期而连贯的积淀,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做事,一点一滴的在领导心目中加深印象,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头。
省委书记田海华调研考察在即,地委依然专门成立了这样一个工作小组,足见对此事的看重,当然这也成为丰州地委可以拿出来的一项亮点工程,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是至少可以就这件事情争取省里支持,也能凸显丰州地委在这么短时间里还是有所作为的。
在这个问题上地委行署基本上统一了意见,一致认为如果能够将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把丰州确定为搬迁地,将极大的推动丰州从农业地区向工业城市的转变,就这个问题估计夏力行也还要向省委省府作汇报,争取省里边的支持。
不过在陆为民看来现在丰州地区这边最急迫要做的事情不是争取省里支持,而是要摸清楚两个军工企业的想法,了解他们对丰州的看法,并针对自身弱点进行一些弥补,就像孙震所说的,强化优势,弥补不足,力争让丰州在和其他可能存在的竞争城市比较中更具竞争力。
好在丰州这边对此项工作还算是很重视,前期工作已经开始启动起来,王舟山和萧明瞻都分别带队前往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进行了解,并邀请两家企业的主要领导来丰州考察座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潜流激荡看了看表,已经是五点半了,陆为民吸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言辞,这才向夏力行办公室走去。
丰州市委办主任冯可行打来电话邀约晚上一起吃饭,这是张天豪的安排,陆为民为此找理由推了几次,但再推下去也许就要得罪人了,可陆为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有些敏感,吃顿饭倒是简单,但是和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吃饭,却是相当关键。
在外人看来作为丰州市委书记张天豪邀约你一个地委政研室的副科长吃饭,那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就算你是地委书记夏力行的秘书,以张天豪的身份也一样是高抬自己了,但是很多东西却不能以表面的地位和身份来决定,很多人都深谙这一点。
作为地委夏书记的秘书,那封建时代有些刻毒的话来说,夏力行是丰州地区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土皇帝,自己就是土皇帝身边的近臣,甚至可以说是宦侍,宦侍的作用就在于他处于一个特殊的位置,可以在最敏感的时刻掌握最关键的信息,同时又可以在不经意间发挥出最微妙的作用,个中奥妙非精于此道者难以明悟。
张天豪虽然没有给领导当过秘书,但是却是在黎阳地委办当过副主任的人,他对于这一点清楚无比。
正因为如此陆为民一直对这个邀约有些抵触和戒惧,但是他知道既然踏入了这个圈子,很多事情也就由不得自己了。
小陆,有事儿?夏书记,今晚有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看见夏力行正在阅读报纸,陆为民脚步略略顿了一顿。
今晚没啥安排,你有事就去忙你的。
夏力行看了一眼陆为民点点头,他知道陆为民和他那个女朋友一直有来往,心里也在为自己外甥女惋惜,年轻人也别太老气横秋了,多些社交娱乐活动是好事,丰州这边条件差一些,文化娱乐生活缺乏,要学会自我调适。
嗯,晚上要和丰州市委张书记一起吃饭,拓达集团雷总和我是朋友,也和张书记比较熟,所以张书记早就说在一起吃顿饭,一直到今天……就这个事情向不向夏力行汇报陆为民也反复思考了许久,张天豪和夏力行关系不一般,他很清楚,但是张天豪和夏力行关系不一般并不代表自己这个专职秘书就可以和张天豪搅在一起了。
丰州城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哪里吃饭都能遇上熟人,尤其是官场上的人物,你没看见别人,别人早就看见你了,或许夏力行并不介意自己和张天豪在一起吃顿饭,但是落在其他人眼中而夏力行又不知晓的情况下,会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影响,实在是不好判断,所以最终陆为民还是决定哪怕是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还是主动报告一声。
呵呵,这事儿啊,去吧,天豪也和我说起过,没想到雷达和你还挺熟。
夏力行放下手中报纸,点点头,估计天豪还要问一问争取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到丰州落户的事宜,这个点子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想必也有一些好想法好主意,可以多给天豪出出主意。
陆为民没想到张天豪早就和夏力行说起过这层关系,心中也是一层白毛汗从脊梁上涌起,自己还是低估了张天豪和夏力行之间关系,也幸好自己专门来向夏力行汇报了这桩事儿,若是自己今儿个没有谨慎一下,说不准自己好不容易在夏力行心目中积累起来的印象就要打个折扣。
领导的心思你很难把握,作为他的身边人,若是被视为结交外藩,换了在封建时代那就是大罪,就算是这个时代,也不管张天豪和领导什么关系,这都是一个忌讳,既然是忌讳,那就得主动挑破,挑破了,忌讳也就不成其为忌讳了。
夏书记,这事儿我可不敢在张书记面前卖弄显摆,我也就只有出个主意的本事,要真让我去说具体怎么来操作运作,那就现摊漏黄了。
陆为民很自然的替夏力行的水杯注满水,重新搁在书桌上。
不要妄自菲薄,你人年轻,脑瓜子灵,人又肯学,又在岭南那边呆了几年,比起咱们这边的干部来,思维方式都不一样,老孙和老安都夸赞了你好几次了,俗话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你觉得你自己算不算愚者?大家在一起多交流多探讨,是好事,不要把张天豪就想得那么高?几年前他不也还在黎阳地委办厮混?夏力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气,谁也都是在工作和学习中不断成长起来的,关键在于自己要肯学肯钻,要学会积累和总结。
夏力行那一句几年前他不也还在黎阳地委办厮混映证了陆为民心中的想法,张天豪的确和老板关系不一般,能在外人用这种话评价,一方面说明自己正在逐渐走进领导,一方面也说明在领导心目中张天豪的亲密度和亲近感不一般。
从夏力行办公室出来之后,陆为民就有些心神不宁,冯可行说要来接自己,他还真有些承受不起,好歹冯可行也是丰州市委常委、市委办主任,应该也是张天豪的心腹人物,原来丰州县委办主任现在换位担任了宣传部长,冯可行也是才从政府办主任过来的,由此也可见张天豪的强势。
在电话里陆为民也和冯可行说自己过去,但是冯可行坚持要来接陆为民,这让陆为民也是无可奈何,最终还是没能犟过对方,只能乖乖同意。
冯可行是在化肥厂左侧的一条小巷边上接到陆为民的,这也是陆为民同意接他的先决条件。
这位夏书记的秘书看起来相当谨慎低调,和原来的高秘书长风格一脉相承,甚至更为低调,这大概也和对方太过年轻有关系。
不过冯可行倒是很欣赏对方的这份谨慎小心,他也是秘书出身,不过干秘书时间不长,但是对于秘书这个职业也是很有心得,也见过不少秘书开始装得挺像,要不了多久狐狸尾巴就露出来,更有一些秘书打着领导招牌在外边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形形色色。
他对陆为民的印象很不错,那一次吃饭时印象就很深,张书记说此子不等闲,其他几个人都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他却认定这个年轻人有一日要出人头地,但是这位出人头地的速度来得这样快,还是让他唏嘘感慨不已。
陆秘,走吧,张书记他们已经在等你了。
冯可行笑着丢了一包红塔山给陆为民。
谢谢了,冯主任,我不抽烟。
陆为民摆摆手,把烟顺手搁在了对方驾驶座上的仪表盘上。
嗨,不抽烟你得发烟啊,陆秘,我知道你们地委办有接待烟,拿着,到时候你顺一顺烟,也能拉近大家关系不是?冯可行瞥了一眼对方,这陆为民是不是也太小心谨慎了,一包烟难道也能烫手?呵呵,冯主任,不抽烟去散烟那就有些假了,还不如就挺着,久而久之大家熟悉了也就知道了。
陆为民不为所动,他倒不是怕这一包烟能有啥,这其实就是一个习惯,不抽烟你就别去发烟,免得人家以为你嫌别人的烟孬了,反而得罪人,就是不抽烟也不发烟,自然就习惯了。
也是。
冯可行点点头,承认陆为民所说在理,也就不勉强,半新旧的桑塔纳缓缓启动,上一次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张书记已经责令市里纪委和公安局纪委对西城派出所存在的问题进行严肃调查,那个所长也被暂时停职,要求写出书面检讨,公安这支队伍不好带,人多素质也参差不齐,的确需要好好整肃一下这支队伍的风气了,我也向张书记建议,公安队伍需要认认真真进行一次整风运动。
陆为民心中微动,那件事情之后,西城派出所那个所长托了不少人来找自己,希望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一次,陆为民一直没有松口。
他倒不是对那个所长有什么成见,但是像这种事情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换了一个无权无职的普通老百姓身上呢?只怕就要酿成一个惊天冤案了。
政法队伍是关系党委政府形象的一张颜面牌,可以说政法队伍形象好坏直接影响着老百姓对党委政府印象,如今全国上下都在建设法治社会,公安机关也应当依法履行职责,上一次的事情如果是公安机关依法履行职责调查,倒也没啥,但是如果公安机关作为国家公器沦为某些个人手中的玩偶,那就真的太危险了。
陆为民本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但是冯可行在话语里也有些解释和讨好的意味,如果自己不接这个话题,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好在这冯可行也是张天豪的心腹,和苟治良不是一路人,倒也无须担心其他,何况陆为民也估摸着自己如果被苟治良纳入了视线,只怕名字上也早就打了一个叉,也无须太过紧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政法口水深啊!是啊,丰州初建市,之前在依法治县这一项工作上,做得还很不够。
我们市的政法队伍干部素质距离地委行署和市委市府的要求差距还很大,上一次的事情就暴露出了我们市政法队伍存在不少问题,这也引起了市委市府的高度重视,市委市府也在认真考虑我们市里政法队伍的纪律作风问题,准备要在近期要对政法队伍的一些干部进行交流和调整。
冯可行的话让陆为民吃了一惊,但是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一个由头,陆为民不认为自己的影响力大到了因为这件事情就能让丰州市政法队伍进行整顿调整的地步,当然这有可能成为张天豪手中的一张牌,借这个机会正好打出来。
见陆为民不再做声,冯可行笑了笑,轻轻一踩油门,桑塔纳骤然加速。
饭局安排在天河饭店,这也是张天豪主政丰州之后的一个变化,以前苟治良担任丰州县委书记时,丰州县的接待一般都在丰州饭店,但是现在张天豪主政之后,小型饭局安排却逐渐向天河饭店转移,但是像各种会议一般还是安排在丰州饭店,毕竟那里在名义上仍然是属于丰州市政府的招待所。
从参加这一饭局的人数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比较私密的小型饭局,除了冯可行之外,参加人员另外还有两人,应该说都是熟人,一个是原来的副县长现在应该是丰州市委副书记谢传忠,这也是张天豪借这一次丰州县改市之后的一个人事动作,让谢传忠从副县长位置挪到了副书记位置上。
另一个则是原葵岭镇党委书记、现在的副市长龙飞,葵岭镇在引入拓达集团丰州水泥厂这一项目上工作做得相当扎实,深得投资方的好评,这也是这一次龙飞能够力压群雄跃升县改市之后的副市长的关键。
上一次雷达邀请吃饭时,也基本上是这几个人,只不过身份都已经发生了变迁,冯可行从县府办主任变成了市委办主任,并进了常委,谢传忠从副县长变成了市委分管经济的副书记,也算是迈进了一大步,而龙飞则更是来了一个飞跃,从一个乡镇党委书记进了市县政府班子。
陆为民注意到无论是谢传忠、冯可行还是龙飞,都有一个特定,那就是年龄都没有超过四十五,像龙飞更是只有四十岁不到,都属于正值壮年,精力充沛哪一类型,当然这可能也与张天豪本人年龄不算大有很大关系。
对不起,我来晚了。
陆为民注意到桌上还欠缺一个位置,只不过张天豪和冯可行都没说,陆为民也就不好多问,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陆为民抬起头来一看,一个短发的女子站在了门口,一边道歉一边笑着进来。
张书记,这位就是陆秘吧,早就听说张书记说你的大名了,可家里有点事儿,来晚了,实在抱歉。
走进来的女子一头短发,三十来岁,相貌很一般,但是骨子里却透露出一种凛凛英姿,铁锈红的风衣让她更显得干练精明,陆为民注意到这个女子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像一般女性喜欢佩戴的耳环、戒指、项链或者手链这一类东西,一样都没有,唯一的就是手腕上的一块手表,萧邦表,在这个时代,在丰州这个地方,手上能有一块萧邦表,足见此人的不凡。
为民,我还是叫你为民吧,这陆秘叫起来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丰州地区政法战线唯一的一位女干将,原来是黎阳地区公安处刑警大队政委上官浅雪,现在是咱们丰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张天豪笑着道:上官书记,迟到了,呆会儿可要罚酒三杯,就罚你和为民喝三杯!张书记,这可不够意思啊,几个大老爷们儿喝酒,我就迟来几分钟,还得要帮你们顶酒,你们不就是想要和陆秘多喝几杯么?用得着找这个借口?上官浅雪将风衣脱了下来,挂在旁边的衣帽钩上,一身乳白的羊毛衫,下边一条格子呢花裙,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肤色如雪,虽然容貌普通了一些,但是一白遮百丑,更何况上官浅雪容貌也不算差,只是不像给陆为民留下很深印象的那些个女孩子们那样出色罢了,但此女流露出来的英姿飒爽独有风姿,却不是其他女子所具备的。
呵呵,上官书记,这话可是打击了一大片啊,我先申明,我和陆秘是肯定要先喝三杯的,不需要谁来帮我顶,只不过我们大家伙儿都在等着你来好开船,你迟到了,刚才张书记还在说咱们市里政法队伍需要整肃风纪,你这个政法委书记率先吃饭迟到,不拿你来‘开刀’,你说拿谁来‘开刀’?接上话的是龙飞,这家伙精力充沛,酒量又好,见今天张天豪兴致正高,自然要迎合领导的意思。
哟呵,我这也是忙公事儿迟到几分钟而已,和政法队伍风纪存在的问题可沾不上边,龙市长,你可别随便把大帽子往我头上扣,别弄得领导们都认为咱们丰州政法队伍存在的问题都是我这个刚上任的政法委书记带来的,那可就真是活天冤枉了。
上官浅雪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张天豪和陆为民,笑吟吟的接上话:不过,张书记在这里,陆秘也不是外人,我们市里政法队伍的确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陆秘是上次那件事情的当事人,这件事情我作为政法委书记要作一个检讨,那一次发生的事情不管有什么其他理由,我们队伍素质亟待提高,一些领导干部在思想素质和业务水准上都难以适应我们丰州县改市和丰州地区成立带来的变化,在这一点上张书记都专门提了要求,就是准备要针对我们丰州市的政法干部队伍进行一次认真的清理整顿,对那些不符合现有岗位的干部该调离要调离,该换岗要换岗,对存在的问题也绝不姑息,一定要彻底扭转现在这种不良习气。
陆为民略感诧异,他没有想到这位上官书记居然如此严肃认真的和自己谈这件事情,甚至带有一点负荆请罪的味道在其中。
不错,那天那件事情自己的确很气愤,但是苟延生的臭名远扬,他的做派这丰州城里不知道的少之又少,而且他爹既是前任丰州县委书记,又是现任的地委组织部长,这样的身份使得他的确觉得自己可以耀武扬威为所欲为了,作为那一日西城派出所的行为肯定难以让人接受,但这也仅仅是西城派出所的事情,就算是再拔高一点,也就是丰州市公安局管理上有些问题,但怎么也轮不到堂堂一个丰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来给自己下话道歉,这不能不让陆为民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了。
上官书记言重了,政法队伍中个别害群之马不能说明什么,那天胡政委也亲自来了派出所,我倒是还要感谢胡政委,否则那天事情不知道还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也相信丰州市公安局能够处理好这一类的问题。
陆为民斟酌着言辞,他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看张天豪和上官浅雪以及冯可行那有些诡异的态度,陆为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成为了一支枪的感觉,莫非他们就想要利用自己那天所遭遇的事情成为他们某些动作的导火索?可用得着拿自己这桩事儿来当引线么?陆为民有些拿不准。
童立柱后边又来了自己这里一趟,也和自己谈起了这一次丰州成立地区之后政法队伍迎来的巨大调整,丰州市公安局无疑就是风暴中漩涡。
原本丰州县的政法队伍一直是苟治良掌握得最牢靠的队伍,张天豪在担任丰州县长期间,多次在不同场合批评丰州社会治安混乱,政法队伍风气不正,严重影响了丰州社会经济事业发展,也制约了丰州投资环境改善,也几度提出要整顿政法队伍作风。
但是政法这条线一直是苟治良的铁杆——担任丰州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的何重九掌控,张天豪的意图便从未能在政法这条线上得以真正贯彻过。
何重九这个从未在政法队伍里干过的角色,却能牢牢的把持着丰州县政法系统的人事调配权,除了有时任县委书记的苟治良的大力支持之外,其人也的确在玩弄权柄上很有一套。
丰州县政法系统几个主要领导都是紧随其脚步,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多年,连黎阳地区政法委曾经希望对丰州县的公安局长和检察院检察长进行交流任职,但是遭到了丰州县的坚决抵制,几次地区公安处想要对公安局长交流任职都未能如愿,而检察院情况也差不多,这也导致了外界称丰州县政法系统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顿饭不好吃在这一点上雷达也曾和陆为民提起过,说丰州水泥厂刚一开建就有社会上的痞子混子们想要来送沙石包土方,不断要求插手水泥厂的建设工程。
虽然丰州水泥厂明确这是丰州县的重点招商引资工程,张天豪三番五次在大会小会上打招呼,要求政法队伍为企业正常合法运行保驾护航,甚至直接点名道姓,但是这些人丝毫不惧,一样纠缠不休。
而且很显然这些人也是和政法队伍内部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甚至还有一些党政部门的领导和公安机关的领导干部来打招呼,冠冕堂皇的提出要适当照顾当地民众情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这些人以支持和关照,给一些工程给他们,这让雷达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在哪里似乎都摆脱不了这些处于黑白边缘地带的灰色势力影响。
窥一斑而知全豹,丰州社会治安状况由此可见,而丰州市的政法队伍中不少领导干部和这些社会上闲散人物牵缠不清也是一个相当关键的因素。
张天豪在接任丰州市委书记之后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有意识的对干部进行微调。
像何重九担任分管经济的副书记,而不再兼任政法委书记,而由黎阳地区公安处调来一个政法委书记,与此同时正好丰州市公安局政委出缺,张天豪否决了由丰州市公安局一位副局长晋升政委的意见,而是直接有丰州地区公安处下来一个和丰州这边没啥瓜葛的黎阳干部担任政委,这两个动作让人觉察到张天豪是有意识的再加强对丰州政法队伍的控制力,显然是有所针对。
政法队伍的素质决定着我们党委政府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我们丰州政法队伍的情况不容乐观,我这个政法委书记深感压力巨大,重症要用猛药治,我也像张书记和地委政法委周书记作了汇报,他也赞同我们丰州应该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来开展一次政法队伍大整训活动,主要是针对我们政法队伍存在的问题进行自我剖析,力争两到三年内让丰州政法队伍来一个大变样。
上官浅雪的话语里充满了金铁杀伐之意,让陆为民对这位女政法委书记的刚烈之气也刮目相看,看样子这位女政法委书记也是张天豪专门用来对付已经兼任地区公安处副处长的丰州市公安局局长聂明亮的一把利剑,一个是地区公安处副处长兼市公安局局长,一个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这两个人的角力实际也就隐隐透露出前任书记和现任书记之间的博弈。
这一顿饭吃得陆为民真还有些不踏实。
他有些担心被卷进这个漩涡里,倒不是怕什么,而是自己这个特殊的位置往往就意味着什么,即便是你什么也没做过,但你和张天豪他们走得更近乎,也许在一些人眼中就成了某种象征。
要从内心来说,陆为民对张天豪的印象要比苟治良要好得多,但是在政治层面上来说你却不能简单的以个人好恶来决定自己的行为,尤其是在自己处于这样特殊而尴尬的位置上,稍不注意就会给夏力行带来不利的影响。
夏力行和张天豪之间的关系也许很好,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似乎自己和张天豪走得近乎也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作为自己来说却不能不考虑更谨慎一些,像自己这样的秘书角色,最好的位置就是默不作声的龟缩一角悄悄的观察,一点一滴掌握在心里,也许有朝一日能用得上。
你想要真正发出自己的声音,那也得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和话语权再说,现在,自己还差得太远。
事实上张天豪和苟治良不对路是尽人皆知的,孙震在地委会议上提出按照惯例作为行署所在地的丰州市委书记应该考虑进入地委就遭到了组织部长苟治良的反对。
苟治良提出在目前中央提出要加快经济发展步伐,一切围绕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观点下,地委委员应该要优先考虑在经济发展上有所成就的市县书记,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应该要考虑古庆县委书记吉云坤,这个意见也得到了行署专员李志远和地委另一位副书记王舟山的赞同。
现在地委委员还是双数,也就是说还差一位地委委员才能符合单数的规则,但是这个地委委员究竟该从哪里产生,却一直没有明确。
在究竟谁该担任地委委员这个问题上,夏力行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张天豪固然和夏力行关系密切,但吉云坤也是在夏力行手上提拔起来的干部,当初在古庆县党政班子一门心思想要划归黎阳时,吉云坤也曾经很是出力,但是在夏力行出任丰州地区筹备领导小组组长之后,吉云坤就再也没有做声,只有萧明瞻依然态度明确希望划归黎阳,正是这样一种复杂微妙的情形下萧明瞻被升任丰州地区行署副专员,而吉云坤出任了古庆县委书记。
地委其他委员们意见都较为模糊,在没有得到夏力行确切态度之前,他们不会轻易表态,这也留给人无数遐想空间。
作为夏力行的专职秘书,陆为民自然清楚吉云坤与夏力行关系是否如外界传言所说的那样扑朔迷离,有的说吉云坤出任古庆县长时是时任黎阳地区行署专员尚权智和地委副书记唐文忠的努力,夏力行是顺水推舟而已;甚至还有人说吉云坤出任古庆县长是省里某位领导亲自打招呼,夏力行不得不遵照执行;也有人说吉云坤从博北县委副书记升任古庆县长是夏力行一力促成。
这其中大家关注的是吉云坤是否是夏力行所信任欣赏的角色,这也许就决定吉云坤和张天豪两人之间谁将出任地委委员。
咦,海鹏兄,你在这里干什么?略略有些酒意的陆为民接着上厕所的机会想要然冷风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今天这顿酒吃得可真有些出乎意料的热烈,无论是上官浅雪还是龙飞,酒量都不是一般化的凶猛,而且打着对上次那件事情道歉的名义,频频发起进攻,让陆为民也有些招架不住。
没想到一眼看见这位行迹有些鬼祟的家伙在这里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人,陆为民走过去好奇地问道:也在这里吃饭?找人?天河饭店位置比丰州饭店略偏,但是也算是丰州有些名气的饭店,主要也是承揽官方的一些接待,当然丰州城里年轻人婚宴也一般设在丰州饭店或者天河饭店,但一般城里私人请客是不会在这里来的。
没,没有,我就转转。
见到陆为民出现,张海鹏眼中闪过一抹嫉恨的神色,你又在这里来吃公家饭?你们政研室就这么骚包,天天大鱼大肉,也不怕纪委来查你们?海鹏兄哪儿的话,就几个熟人在一起聚一聚,哪有你说的那样大鱼大肉?陆为民也不介意,微笑着说:吃了饭没有,没吃一块儿……?张海鹏心里不舒坦的感觉更甚,冷冷的瞥了陆为民一眼,聚一聚?能在这天河饭店聚一聚的熟人可不简单啊,算了,我吃过了,在这里有点事儿,你还是去忙你的聚餐吧。
见对方似乎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陆为民也很知趣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这位邻居这一段时间怎么越来越不待见自己,几次在走廊楼道上碰见都要半带揶揄半带调侃的挖苦自己几句,弄得陆为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对方,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江冰绫,江冰绫也很敏感,但却只是一味道歉,也说不出缘由来。
陆为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冯可行坚持要把陆为民送到宿舍门口,陆为民推脱不得,只能让其送到丰州二中大门口,这才道别离去。
刚走到三楼楼梯,就听到啪啦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清脆的声音:海鹏,你这是干啥?好好的,又发什么疯了?我不是说过了么?今天晚上是局里边接待黎阳地区财政局的公务,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哼,你既不是局领导,又不是局办公室的,凭啥去搞接待?张海鹏的声音显得低沉而压抑,你数一数你在丰州来上班这几个月,那一周你在家里呆了个囫囵?不是接待,就是加班,你们财政局离了你江冰绫就不转了?明天全地区干部就发不出工资了?是不是觉得这边的工作特充实特带劲儿,如鱼得水,太滋润了?海鹏,你这是什么话?!女声显得又委屈又悲苦。
什么话,中国汉话,你听不懂?张海鹏声音变得有些尖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几个局领导一看都是那副德性,见不得漂亮女孩子,那个罗长庚,半驼背,一大把年龄了色迷迷的眼睛到处乱看,还有那个年轻一点的,叫啥来者,叫邓少海吧,带个酒瓶盖眼睛都遮掩不住那对色眼,我看到就想给他两下子!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啊?海鹏,你,你跟踪我?!清脆悦耳的声音因为激愤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张海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工作需要吃顿饭,你也跟踪我?怎么,心虚了?我关心你也错了?你心里没鬼怕啥?张海鹏似乎被对方有些激动的气势给一下子压住了,但很快就重新提高声调:我说错了么?原来是那个罗长庚,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邓少海,那个邓少海听说是才离了婚的,哼,我这双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别以为我啥都不知道!张海鹏,你在那里胡说些啥!邓局长是我的分管局领导,我和他接触完全是公事,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龌龊事儿,我不知道你的心怎么变得这样腌臜无聊,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整天呆在家里就胡思乱想,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江冰绫的声音也变得激扬起来。
陆为民站在三楼的楼道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房间斜着相对,看样子那两口子门也没关就吵架,这声音虽然刻意压抑,但是也是清晰入耳,还好,这边几间房拐了一个弯儿,那边又有一些杂物遮断,估计那边住的人都听不清楚,要不这江冰绫被自己丈夫泼污水,日后还怎么做人?哟呵,龌龊腌臜,不可理喻,你这时候才发现啊,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哼,我觉得也还为时不晚!张海鹏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恻恻,你要觉得我这个人现在没用了,趁早提出来,我不会去阻拦你寻找你的幸福!海鹏,你说什么话!女声一下子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哭音,你别听外边那些人胡嚼舌头,我对得起我自己,也对得起你,请你不要胡思乱想!哼,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只要自己行得正你还怕人说?心里没鬼,怕什么?你瞧你现在这副德行,酒醉醺醺的,有没有一个女人样?张海鹏的声音忽高忽低,我就不信领导安排你去陪吃陪喝你说要回家陪老公,他还能用枪逼着你去?你不去陪吃陪喝难道他还敢把你给开除了?海鹏,你要理解,我们丰州地区财政局才成立不久,很多事情都是从头开始做起,要和省财政厅和黎阳那边交割联络,你也知道我们财政局不像你们文化局那边,事情既多又杂,而且件件都是领导催着要办的,现在咱们局里学财会的人虽然不少,但是搞过预算具体业务的人却没两个,所以……得了,你不用在我面前显摆你在你们局里多么受宠得重用,我知道我现在在你心目中也就是一个没用的废人垃圾,但我是你老公,我只要求你下班之后能准点儿回家,咱们过咱们正常的家庭生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你们哪个局领导敢说这个要求也不行,那我明天就要去我问问他,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似乎被对方的话一下子又给刺激到了什么,张海鹏的态度一下子又变得暴烈起来。
陆为民能够理解张海鹏此时的心境。
看到自己妻子整天忙于公务,自己却成了一个闲人,这份落差带来的失落寂寥心绪不是哪个人都能平和应对的。
在天河饭店碰见张海鹏估计也就是张海鹏去跟踪自己妻子,地区财政局今天晚上也在天河饭店宴请黎阳地区财政局的对口接待,张天豪还带着谢传忠、冯可行、上官浅雪和龙飞过去专门敬了一圈酒,自己也是考虑身份不合适没有过去,倒是财政局局长罗长庚和副局长邓少海过来回敬了一圈,自己也没想到江冰绫也在那边,而张海鹏就是来跟踪江冰绫的。
海鹏,海鹏,你千万别这样做!江冰绫忍不住低泣了起来,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容易么?这丰州地区财政局里从黎阳那边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提拔了一级,像自己这样没有太过硬关系的干部唯有靠自身努力工作来赢得领导的认可,她自认为自己在才学能力上并不比那些科长们差,但是却不能不面对这个现实。
局里组建的时候除了从黎阳那边过来一批干部,还从丰州这边各县抽调上来的一人员,这些人都是各县财贸系统的业务骨干,大家都瞅着几个科室空缺的副科长职位,自己比起其他人没有背影没有关系,那就只能靠自身能力本事竞争。
可谁都知道光靠业务能力强是远远不够的,中国是人情社会,是面子社会,领导看重你,让你参加这种公务接待,其实也就是对你的一个全面了解的方式,也是拉近关系的最佳机会,你如果不去参加,一次可以,多两次拒绝,甭管你是什么原因,领导对你就会另眼相看,自己的努力也许就会付诸东流。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了,我看够了!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来,陆为民赶紧调整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表现出一副刚从楼下上来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海鹏,怎么了,这么晚还出去?哼!张海鹏冷冷的瞥了陆为民一眼,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陆为民挠挠头,他也不知道张海鹏对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成见,而且态度越来越冷,说话时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也许和对方心境有关。
上了楼,陆为民就隐隐听到那边传来阵阵低泣声,脚步也就禁不住一顿。
这种事情照说自己是不该去过问的,尤其是在张海鹏对自己成见日深的情况下,稍不注意就得要惹火烧身,就要把矛头指向自己,只不过陆为民觉得江冰绫这个比自己只大那么一两岁的女孩子实在也不容易,想要在一个单位赢得认可获得成功哪有那么容易?他很欣赏江冰绫这种性格的女孩子,相反像张海鹏这种外表相貌堂堂,但是却心眼儿狭窄的男人陆为民却有些看不上,自己不求上进整日混日子也就罢了,还见不得自己女人努力拼搏,这样的男人值得一个女孩子托付终身么?陆为民真有些为江冰绫找这样一个马屎皮面光里面一包糠的角色感到可惜。
一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陆为民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看,看样子这张海鹏甩门而出一下子也不会回来,就丢下女孩子一个人在家里,自己也得要避避嫌才对,但江冰绫一直对自己不错,尤其是在长风机器厂要搬迁的事情上,陆为民也通过江冰绫了解了不少长风厂的民意情况。
江冰绫的父亲是原来长风厂党办副主任,对长风厂的情况相当熟悉,虽然江冰绫并不知道陆为民了解这些情况干什么,但还是很为陆为民提供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比如长风厂的厂长和副省长董昭阳同是在三十八军当兵时一个团的战友,厂党委书记是青溪人,和副书记王舟山都是青溪堰湾县人,这些情况对于丰州方面前期和长风厂打交道也很有帮助。
在门口犹豫良久,陆为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不为其他,就凭两人是相处得不错的邻居,他也该去看看关心一下。
邻居的门半掩着,露出足以让一个人进出的大缝。
比起陆为民那间杂物室来,江冰绫两口子住的这件办公室改造的宿舍要大不少,一道深色布帘将这个办公室隔成了两段,外间就成了饭厅和客厅,一台十四英寸的电视摆放在靠墙的木条桌上,有些老旧的沙发估计是从二手家具市场买回来的,让陆为民有些惊讶的是紧挨着电视机旁还有一个竹筒,里边装着一束插花。
这年头插花在昌州这样的大都市里也不多见,至少普通市民们都还没有学会这种略略有些奢侈的消费,这花也不是什么什么特别的花种,就是初开的腊梅,这在丰州这边很常见,但是用这种很富有工艺气息的日式层生竹筒往桌上一放,顿时就让本来有些简朴的房间里多了几分活泼清新的气息。
床上枕头和被子叠在一起,女人匍匐在上边哀哀的哭泣,乳黄色的羊毛衫和下身职业西裤包裹出优美的背部臀部曲线,背上乳罩带子隐约可见,一截白腻的肌肤因为女孩子匍匐在被子上身体姿势的缘故,从羊毛衫和西裤上沿之间挣扎露出来,身体随着轻轻抽泣而耸动,很有一点让人口干舌燥的怜惜感觉。
陆为民站在布帘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一想,他又蹑手蹑脚的退出到门口,这才轻轻敲了敲门道:江姐,你没事儿吧?啊?小陆?没事儿,我没事儿!女孩显然吃了一惊,赶紧回答道:没事儿,真没事儿。
陆为民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话。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江冰绫已经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强作笑颜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陆为民面色诚挚的摇摇头,江姐,我在楼道里都听见了,上来正好碰着海鹏怒冲冲的出去了,你也别太伤心,可能是海鹏心情不好,说话就有些不太注意了,我估计待会儿他冷静下来就会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庆听得陆为民在楼道里听见了二人的争吵,江冰绫脸色一黯,有些羞恼,又有些伤心,面对这个邻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一阵才低垂着头幽幽的道:小陆,我没事儿,习惯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都听见了,就这么一点事儿,弄得没脸没皮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小陆,你说我该怎么办?看见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又开始眼泪涟涟,陆为民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才算在斜放在墙角的书架上找到纸卷筒,扯下一段纸卷,递给对方,江姐,爱之深,恨之切,这话大概就是海鹏内心现在的想法吧,恨这个字改成妒更准确,其实他也并不相信他自己所说那些事儿,只不过他想用这些言语来刺激和伤害你,引起你的注意,其实那也在伤害他自己,只不过一时间他没有意识到而已。
抽泣中的江冰绫有些讶异的抬起目光,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神色温和淡然的男孩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就这样倚在墙边上,静静的陪着自己,宽慰自己。
她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似乎还小一点的男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深刻犀利的话语来,把男女之间感情和争吵剖析得这样细致入微,简直就像是一个在感情上浸淫多年的沧桑浪子,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小陆,不是那么简单,我和海鹏自打来了丰州就有些磕磕绊绊,我知道他很爱我,他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做过家务,可能为我学做饭菜,洗衣服,可是他是大男人啊,我不求他能出人头地,可也不能这样一辈子窝在家里只做家务就过了吧?江冰绫拭去泪痕,淡淡的道:他在单位上和领导同事处不好,他看不惯那些领导同事的做派,觉得自己是重点大学大学生,自己也放不下那张脸去迎合领导,可现在世道就是这样,你有本事得让领导信任认可才行,你再有本事也得有其他人帮衬你才行,你这样自命清高,鹤立鸡群,其结果就是自绝于单位,最终成为不受欢迎的人,被孤立,人都是社会化动物,当你被周围人所抛弃的时候,你就无法生存下去了。
江冰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能在对方面前敞开心扉,释放一切,和张海鹏讲过的话,甚至有些怕伤害海鹏自尊而不敢深言的话就能在这个人面前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不知不觉中,她发现眼前这个男子竟然是一个可以倾听自己内心烦恼和苦闷,甚至还能为自己解惑释忧的男人。
江姐,人生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可能海鹏在大学里学习很顺心,但进入社会工作之后发现和自己的期望有落差,所以情绪受到了影响,我想这有一个调整适应期,你可以多给他一些鼓励,也许他有些不太适应怎么来处理和领导同事的关系,你要支持他,给他一些建议,甚至帮他创造一些机会,只要能成功的迈出第一步,以后就会变得顺利起来。
陆为民发现自己很适合当心理调节师,循循善诱,耐心鼓舞,温情抚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才华。
小陆,你以为我没有试过么?他瞧不起单位领导和同事,觉得他们是乡巴佬,整日里为了蝇头小利斤斤计较,我还请我们局里领导出面帮忙牵线搭桥,改善他和单位领导关系,可是在饭桌上他还是那副德性,你让我还要怎么做?江冰绫眼中又浮起泪水,他觉得在丰州很不顺气,想要调回黎阳去,可调回黎阳有这么简单?也许他能找到关系调回去,可我呢?我该怎么办?陆为民张了张嘴,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江冰绫为张海鹏的确也做了不少努力,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张海鹏的性子,只怕对自己妻子这样的举动更是有莫名的反感,他可以为妻子作很多事情,但是却绝不愿意在别的男人面前让自己妻子去和颜悦色的讨好别人,这种心态很微妙,非个中人难以体会得到,而江冰绫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海鹏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在大学里他既大方爽朗又喜欢参加各种活动,可是一分配到黎阳就不太满意,到了丰州这边他就更不顺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拖累了他,让他才会变成这样,现在他根本不相信我,还跟踪我,你叫我怎么办?就像他说的那样每天准时上下班,哪里都不能去?江冰绫自我解嘲的一笑,叹了一口气,脸上悲苦绝望的表情更甚,小陆,谢谢你了,我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
陆为民挠了挠脑袋,觉得自己也许该给对方一些另外的建议,他的确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背负了太多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女孩子被压垮。
江姐,我觉得你不妨稍稍冷处理一下这件事情,保持一种乐观的心态,人生一辈子还很长,就像一场大戏,还有无数精彩美丽的戏幕等着我们,就算是有些小小的不如意,你只要能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所有不如意都会过去,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你真的和海鹏不合适无法在一起走下去了,大家也可以在一种平和的状态下分手,没有必要太过于折磨压抑自己的情绪。
江冰绫讶然的扬起眉毛,这个大男孩给自己的惊讶实在太多了一点,这番话更像是一个长辈过来人在给遇到挫折和不顺的晚辈以教诲和点拨,如一抹暖流缓缓淌入自己的心间,让烦躁苦闷的心田得到了滋润慰藉,长期以来如一块沉甸甸巨石压在心间,这一刻似乎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谢谢你了,小陆,我会记住你的话。
这两句话语出至诚,看见对方晶莹温润的眼瞳里浮动着的某种莫名的幽幽光泽,陆为民心旌也禁不住猛然跳动,扼制住一些不切实际的躁动,赶紧点点头,没事儿,江姐,那你休息吧,我过去了。
……紧跟着夏力行下了楼,陆为民才知道夏力行是临时决定要去古庆看看。
丰州现在还没有手机这玩意儿,陆为民不得不找了个办公室赶紧给古庆县委办打了一个电话。
县委书记吉云坤不在,县委办接电话的人听说地委书记夏力行要马上过来,立时就急了,在没有手机的时代,要找到外出的县委书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好在从丰州到古庆还有六十来公里,至少也得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陆为民只有让对方赶紧去通知吉书记和戚县长,至于说能不能通知到那就不好说了。
蜂窝移动通信系统已经在昌州正式开通了,虽然使用户数还很有限,但是用户们对新生事物爆发出来的空前热情还是让省邮电局的那些个领导们始料未及。
随着丰州这边的程控电话改造开始全面实施,昆湖、青溪、桂平三市的程控电话改造实施也进入了倒计时。
按照省邮电管理局的计划,本来是想要将丰州和昆湖、青溪、桂平三市一起列入第二批程控电话改造项目,但是由于丰州成立地区提前了三个多月,昌江省委省府也要求对丰州的事情要特事特办,也使得省邮电管理局不得不提前启动了丰州地区的程控电话系统改造工程,比起昆湖、青溪和桂平来也提前了三个月启动。
伴随着丰州程控电话系统改造推进,无线寻呼系统也同步推进,也就是说在1992年6月前丰州程控电话系统改造完毕之后,包揽丰州全地区六县一市的无线寻呼网络也要实现基本覆盖,除了一些山区乡镇的偏僻地域外,整个丰州地区都可以实现无线寻呼的自由联系。
而随着丰州程控电话系统二期改造推进,丰州的蜂窝移动通信系统建设也将迅速铺开,也就是说按照省邮电管理局的构想,丰州地区将在92年年底实现移动电话的正式开通,力争在93年实现丰州六县一市区域的全覆盖,这比起像昆湖、青溪和桂平三个经济较发达的城市来都要先行一步,也算是省里对丰州的特殊政策扶持。
夏书记,听说昌州那边都开始用大哥大了,啥时候咱们丰州也用上这玩意儿就方便了,省得陆秘跑上跑下,这下边领导要不在县里,也还不好找人。
马志勇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是给夏力行多年开车的老人了,虽然才不到四十岁,但是从在昆湖就开始给夏力行开车。
这一开就是十年,家也安在昆湖还能跟随着夏力行从昆湖到黎阳再到丰州,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工作关系,而是有着很深厚的私人感情在里边了,陆为民对这位在外人面前言语很少,但是却能在夏力行面前话语不少的司机很尊重,而马志勇也一样和陆为民很投缘,这种情形让夏力行也很高兴。
快了,省里边对通讯基础设施的规划有一个初步意见,那就是要优先考虑贫困地区,这是一个好现象,不能让穷困地区越穷困,发达地区越发达,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不符合我们党提出的共同富裕这个目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格局夏力行很喜欢这种只有三个人随意闲聊的宽松空间。
马志勇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了,品行口风都毋庸置疑,而陆为民也正在融入这个特殊的氛围,原来高初也是这样,之前地委办也曾经考虑了一个人跟自己,但是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氛围,所以他才不得已重新让高初又跟了自己一段时间,但这个陆为民又让他重新找到了那种感觉,在某种程度下这种私下的闲聊也是对自己繁忙工作之余一个解压释放方式,而且很有效,至少对自己是如此。
夏书记,这大概就是效率兼顾公平的一种体现吧?陆为民笑吟吟的接上话,我觉得对于贫困地区的扶贫关键还是在帮扶方式,那种给钱给物的方式看起来固然光鲜,但是却是治标不治本,甚至会让贫困地区产生依赖性,对于贫困地区自身的造血功能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而真正要让贫困地区脱贫致富,精神面貌改造、基础设施改善、项目扶持缺一不可,这才能真正让这些地区走上自我良性循环发展。
夏力行不为人知动了动眉毛,精神面貌改造这句话深合他意,他这段时间也走了一些县市,也调研了几个单位,给他最深刻的感受还是精神面貌落后,思想观念保守,坐等看的心态尤为明显。
如果说原来黎阳地区北六县那便是小富即安的心态占据着统治地位,那么这边南七县就是安贫乐道自得其乐而不思求变的心态的极致发挥,甚至进入了一种攀比谁更差的病态心理了。
孙震在调研了几个县市之后也和自己交换了意见,在这一点上两人观点一致。
小陆说得好啊,贫困地区的改变关键还是在精神面貌和思想观念的改变,尤其是领导干部的精神面貌和思想观念,而恰恰在这一点上我们很多领导干部都没有意识到。
夏力行点点头,我们丰州这边这种现象尤为严重。
这话陆为民就不好附和了,作为丰州地区地委书记,夏力行当然有资格这么说,他一个秘书就不能对此观点置评了。
夏书记,道路交通设施和通讯基础设施的改造也就是省里边对我们丰州地区这个贫困地区的一个试点行为,这两项工程应该能够为我们丰州社会经济事业发展起到强大的造血功能。
陆为民委婉的岔开话题。
基础设施改善当然是好事,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领导干部的思想观念也要跟上才行,否则你就是让我们丰州各县都贯通高速路,县县都通大哥大也是那么一回事,根本性内生性的问题解决不了,一切都是空谈。
夏力行摇摇头,看着汽车驶出丰州城区向东北驶去,夏力行注意力落在了沿线道路的改造上。
丰古路的改造已经启动,三级公路改造成为二级公路不是简单的路面改造,这还涉及到路基的拓宽,丰州段的路基要从八点五米拓宽到十二米,而古庆段部分路段也要从七点五米拓宽到十米,这个工程量不小,而且按照要求,这条公路路面是要以沥青路面为主,少数路段则用标准水泥路面,预计要到92年10月国庆节也就是丰州地区成立一周年时全面竣工通车。
有省里资金保障,加上前期筹备小组一成立就在为丰古路的建设做准备,丰古路的改建进度还是相当快的,这才正式全面启动建设不到一个月,工地上已经有了热火朝天的气象,沿线都有不少工程机械和拖拉机,还有大量的民工在工地上忙乎着。
由于道路是分段改造,路上车虽然不算多,但依然经常堵车,奥迪行驶得很慢,时停时走,进入古庆段就更慢。
道路进入古庆境内之后山势起伏开始变得大起来,但是这一段还属于大淮山脉余脉,地质状况也还和丰州其他几个县市相似,而古庆县城就正好处于大淮山脉和北边的黎山山脉交汇处的一个冲积扇上。
马师,这样走,恐怕得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吧?前世中陆为民作为秘书陪孙震有机会跑古庆这边时丰古路已经竣工了,而现在还处于改建初期,陆为民目光也在窗外流淌。
算不错了,这样一段一段修,至少也可以维持正常通车,好在古庆和丰州的联系历来不算多,车流量不大,我都听见不少司机说,就目前的路况也能满足需要,地区里边要修应该先考虑把丰双路或者丰大路这才最紧要。
马志勇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右后座的老板,笑着道:那边车流量可要比这丰古路大多了。
哦,有这个说法?呵呵,丰古路现在看起来车流量不大,那是因为丰州以前不是地区行政中心,现在丰州成立地区而古庆又属于丰州,日后联系就会很快密切起来,这两地之间车流量也会大幅度增加。
陆为民含笑解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些人说就算是丰州成立了地区,但是古庆那边主要还是和黎阳那边联系往来更多,丰州这边基本上和古庆没啥经济联系,原来古庆女人都不愿意嫁到丰州这边来呢,倒是不少丰州女子嫁到古庆和北六县那边去。
马志勇在老板和陆为民面前也没有啥忌讳,想到啥说啥,要想让古庆那边的人对丰州这边服气,那咱们丰州这边也得拿出一点像样的模样来才行,现在这丰州虽然现在也是市了,可说实话这城市建设比起古庆县城来都要差不少呢。
马志勇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无论是夏力行还是陆为民都默默点头,认同这一点。
话粗理不糙,古庆县凭啥对你丰州服气?论总体经济实力,论城市建设情况,论老百姓富裕程度,你丰州都无法和古庆相比,就是城镇人口比例古庆也要比丰州高得多,北部山区里边几大国有煤矿、磷矿,加上古庆特有的烟叶种植业,使得古庆的确可以傲视丰州而丝毫不怵。
丰州唯一占优的就是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黎阳地区商贸集散地自古以来就有北黎南丰只说,尤其是在清末民初丰州更成为整个黎阳地区的水陆集散码头,但是随着解放后北部六县的矿产资源得到开发,北部六县经济发展速度迅速将南七县甩在了身后。
改革开放这十来年里,北部六县经济发展速度也远超南七县,尤其是财政收入距离拉得更大,无论是北部哪一个县的财政收入都可以抵得上南部除古庆之外的三四个县财政收入,主要依靠农业的南七县也陷入了越穷越落后,越落后越穷的境地,无论是道路基础设施建设还是工业投入,都远无法和北六县相比,这也使得南北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这也使得古庆这个在地理上大部分行政区域属于南边,但是在经济联系上与北边的密切程度却又远超南边的县份成为一个夹心饼干和争论焦点。
在黎阳地区的领导干部里,南北之争也历来是焦点,以至于昌江省委省府不得不在黎阳地区干部任用上考虑得更周全一些,像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两个党政主要领导一般都考虑从省里下派或者从外地交流去任职,从夏力行前任开始就开始坚持这个原则,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缓解了原黎阳地区党政班子不团结的痼疾,但是在副职和县一级党政班子里,这种情况依然较为突出。
南北地域特点差异和经济上的差距造成了黎阳地区最终现在一分为二,但是古庆作为争执的焦点却被划给了丰州,这也算是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隐患或者说导火索。
像原古庆县委书记萧明瞻就是古庆土生土长本地人,一直在古庆成长起来,在古庆担任县委书记时颇有威信,但升任丰州地区行署副专员之后却在行署里边有些形单影只的味道,这在整个丰州地委和行署大院里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现在从县长升任县委书记的吉云坤却是阜头县人,如果不是从工作就一直在古庆,加之其岳父也是原来古庆县人大副主任,估计吉云坤想要在古庆成长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即便离开了古庆到了丰州,萧明瞻在古庆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这也使得吉云坤在古庆的工作受到了不少影响,都说萧明瞻最初的希望是担任丰州地委委员兼古庆县委书记,但是未能如愿,所以就故意在古庆留下了不少绊子,让吉云坤工作受到很大掣肘。
各种各样的风声也通过不同渠道以各种不同版本传到了地委行署里边,但是当事人们却都很默契的对这种传言置若罔闻。
这里边的弯弯绕陆为民也是到了地委里边耳濡目染渐渐明白来的,这丰州地区一成立却也有一批北六县的干部不可避免的过来,而黎阳地区那边留下来的一样也有南七县成长起来的干部,现在就真还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如何破除这种干部地域观念也是地委一个很棘手的难题。
第一百一十九章 领导艺术小陆,志勇的话虽说有些伤自尊,但是却也是事实,你觉得呢?夏力行笑着问自己的秘书。
嘿嘿,夏书记,知耻而后勇,咱们丰州这边几个县很有点被人家黎阳那边给踢出来的味道,俗话说,不蒸馒头蒸(争)口气,北六县看不上咱们南七县,难道咱们自己还能看不上自己?我觉得这对于咱们丰州各县也是一个鞭策,如果憋着这股子劲儿用在工作上,也算是一件好事,就要看能不能把这股子气用好了。
陆为民腆着脸微笑道:其实北六县有北六县的强项,南七县也有南七县的优势,这些都只能说明一时,关键在于能不能抓住时机,迎头赶上,尤其是像丰州这样的地理位置,是完全有能力发展起来,丝毫不亚于黎阳那边的。
呵呵,小陆,有点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啊,现在丰州地区条件比起黎阳那边来的确有较大差距,我们要正视这个差距,这个差距也不是短时间内一下自己就能弥补的,省里给了我们有些扶持和优惠政策,这是一方面,关键还是要看我们自身的努力。
夏力行喝了一口茶,将保温杯放好,你说得对,我们丰州就是要有这股不服输的劲头,我们本来就是全省数一数二的贫困地区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敢尝试的?难道说尝试失败了,还能让我们变得更差损失更大不成?陆为民听出夏力行话语中隐藏的含义,地委在就是否该去牵线搭桥引入两家军工企业还是有些不同意见,虽然地委最终统一了意见,但是担心这些国营军工大厂搬迁来之后一旦效益不好,会不会给本来底子就薄的丰州带来更大压力也是一个问题,但包括夏力行、孙震和王舟山甚至李志远都认为这是杞人忧天。
但不容否认的这两家企业如果真的要搬迁到丰州,估计会提出很多十分苛刻的条件,比如土地、教育、医疗这些方面都会给丰州方面带来很大压力。
从王舟山前期和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接触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企业对丰州都不是很感冒,要想进一步吸引对方,估计还得要有大量工作要落实。
奥迪车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驶入了古庆县城。
陆为民这还是第一次来古庆县,前世中来古庆县的次数不少,都是陪着孙震来。
按照孙震的风格,在县委县府院子里座谈听汇报时间不多,而是跑乡下和企业次数比较多,而且孙震也喜欢让古庆县委县府领导就在现场一边看一遍谈,顺便也就算是听取了工作汇报了。
这种方式最初很让下边各县不适应,但是孙震却很坚持,即便是的确有重要工作需要安排,开会时间也很短,一般不超过一个小时,巨大多数务虚的会都是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之间就解决问题。
久而久之下边人反倒是习惯了孙震这种风格,那种喜欢长篇大论作报告,翻来覆去扎牛皮牛皮扎的风格就让下边人有些不习惯了,这给丰州干部们也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即便是孙震在调回团省委担任书记之后,丰州这边都还有些怀念他这种调研和开会风格。
比起丰州来,古庆县的城市无论从建筑物层次还是街道宽窄、市政环境绿化都要高出一筹,除了在绕城而过的公路上灰尘显得稍微大一些外,在城区内各主要街道绿化都搞得很不错,而在城市规划建设上,古庆县也和黎阳六县情况相似,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但是却要充分体现这座城市不一样的风格。
灰白色建筑物居多的街道加上街道两旁的榕树覆地,让整个古庆县城呈现出一种绿意扑面的清新气息,即便是在冬日里也能从那一抹暖阳中感受到生机,第一印象就让陆为民十分舒服,虽然这座县城曾经无比渴望从丰州怀抱里挣扎出来而投入黎阳。
奥迪车在古庆县委县府大院内停下时,一群人已经簇拥过来。
夏力行轻车简从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在这一点上夏力行和孙震有些类似,当然李志远下县调研则喜欢把局行部委的一把手们带着,在他看来,这样的调研大概更有效率。
陆为民没有看见吉云坤,而只是看到了古庆县长宋明德和几位副书记。
马志勇很好的控制了距离,避免了直接停在人群面前,陆为民以无比迅捷的速度没等车停稳就跳下车,抢在宋明德想来开车门之前拉开了后车门。
这也是一门学问,既避免了县委书记县长来替地委书记开车门,这显得有些过了,或者有些领导喜欢这个做派,但至少夏力行不喜欢这样,最好的办法就是适当保持距离,而秘书这个时候的动作要显得敏捷而又不慌乱,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成自己下车,替领导开车门,然后不动声色的把自己位置挪到后边。
夏书记,吉书记下乡去了,到北边几个乡镇,半个小时之前才联系上,估计还要半小时才能回得来。
宋明德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迎上来。
嗯,没事儿,老宋,你就陪我转一转,你们古庆城市规划建设搞得不错,丰州应该来学一学,上我车吧。
夏力行做事也是绝不拖泥带水,不假思索的道:你让其他人先回去吧,不用这样兴师动众,我就是来看一看。
好,好。
宋明德喜出望外,没想到今儿个能有这样机会和地委书记同乘一辆车,还要陪着地委书记跑这一趟,往日里这种机会基本上都是被吉云坤包揽把持,根本没自己这个县长的份儿,顶多也就是打补丁的角色。
夏力行和前来迎接的县领导们一一握手打招呼,礼节到,然后宋明德出面表示由他陪夏书记现在城里转一圈回来,请大家在会议室里稍候。
从宋明德一上奥迪车开始,陆为民就保持着沉默,这种场合没有他插话的余地,而夏力行和宋明德也谈得很深,有些话题在陆为民看来甚至超过了自己想象,这让陆为民有些讶异。
原来在他心目中吉云坤是颇受夏力行看重的人物,这个宋明德却显得不怎么起眼,但是今儿个听夏力行和宋明德在车上的一边看一边谈,宋明德的水平才有机会崭露。
奥迪车按照宋明德的指引,沿着古庆红光大道转了一大圈,在红光矿山机械厂大门上略作停留,但是没有停车,然后又去看了看古庆到黎阳的道路状况,这才返回了县委县府大院。
夏力行和宋明德在黎古路口下车,陆为民很知趣的远远站在一旁,两位领导谈了约十分钟,这才重新上车。
回到县委县府大院时吉云坤已经在门口迎候了。
陆为民恍然大悟,领导的艺术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县委书记临时不在,让宋明德这个县长代表县委县府汇报工作情况无疑不合适,但是这样坐等更不妥当,这样叫上宋明德陪同一起溜一圈看看古庆情况,听听宋明德的个人汇报,既拉近了与宋明德之间的个人关系,又能从另一个角度听取宋明德的观点看法,让宋明德也亲近度上升不少,同时又回避了吉云坤晚回来的尴尬。
陆为民心中也是暗自感叹,这一手就能让人好好琢磨良久,自己要从这些领导们身上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哪怕自己曾经有这前世记忆和经历,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依然有不少东西可供好生体味琢磨的。
让丰州方面期盼已久却又忐忑不安的省委主要领导考察调研终于来了,所有人几乎都在以各种心情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这实际上也算是丰州地委行署在年前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把这事儿结束了,也就该收拾收拾说过年的事情了。
省委书记田海华的视察调研来得很不是时候,整个丰州地区这几天里都是淫雨霏霏,阴冷湿润的天气让人心情很不舒服,陆为民不知道这会不会也影响到省委领导们视察时的观感和心情,但是从这几日里夏力行陪同田海华一行人的考察调研情形来看,情况尚属正常,这也意味着省委领导对丰州的具体情况和困难是有着较为直观和深刻的了解的。
在天河宾馆召开的工作汇报会上,夏力行代表丰州地委、行署以及人大、政协工作委员会所作的工作汇报也毫不避讳的把丰州地区目前工作中存在的困难和干部队伍思想中存在的问题和盘托出,这看起来有些自曝家丑的味道,但是夏力行最后说的几句话却颇是发人深省。
知耻后勇,负重前行,有压力才有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换思想就换人,这是夏力行在最后向省委主要领导表态时语意铿锵说出的几句话,不但让省委主要领导,也让在座的一帮地委行署领导和各县县委书记、县长都颇为震动。
第一百二十章 人脉的积累太客气了,陆秘,领导知道又要骂我了。
邵泾川的秘书魏行侠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把陆为民请进寝室,你们夏书记是知道邵书记和陶秘书长的脾气的,还来这一套,这不是为难我们下边人么?陆为民和魏行侠算是见过几次面了,为了迎接这一次省委书记田海华的考察调研,夏力行分别带着孙震、王舟山、安德健、高初以及陆为民跑了两次昌州,也和李志远专门去了一次昌州,主要就是要了解确定田书记一行这一次来丰州调研考察的目的意义。
陆为民也知道这是一个机遇,所以每一次去省里都是很积极的主动和省里有关对口部门接触,像省委书记田海华的秘书唐风,副书记邵泾川的秘书魏行侠,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综调一处等处室的有关领导,力求尽快熟悉日后这些需要经常接触的对口单位负责人和有关工作人员。
在这方面安德健倒是给了陆为民不少指点,像这临近年边上了,带些丰州这边的土特产,既有了情意,融洽了关系,又不违反规定,这也算是一个融入体系的过程。
陆为民发现安德健对于省委办公厅这边的情况很熟悉,尤其是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奚一帆和安德健很亲热,而且那种亲热绝对不是表面意义上的客套,那种自然随意流露出来的亲密,只有你仔细观察才能觉察得到,这让陆为民对安德健的深藏不露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作为邵副书记的专职秘书,魏行侠挂着秘书一处的副处长,实际工作却主要是为邵泾川服务,陆为民跟着领导去昌州也和魏行侠联系过两次,还算谈得来。
魏行侠这名字取得颇为豪气,很有点燕赵男儿的雄姿,但本人却是一个皮肤白皙个头也不高的眼镜男,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说话温和友善,很有点人缘。
呵呵,安秘书长专门打招呼,就是说既要体现我们丰州人民的一番心意,又不能违背原则,几包野生的竹荪和干笋,还有就是咱们大淮山出产的原生态羊肚菌和葛粉,不值两个钱,但是胜在纯天然无污染。
陆为民摊了摊手,笑着道:魏处如果连这点心意都不让我们表达,我们也能难以向丰州六百多万老百姓交待啊。
得,陆秘,你这是太客气了,还是你们安秘书长更是能理解咱们下边人的难处啊,来,来坐,领导们在谈话,咱们哥俩没事儿也唠嗑唠嗑。
魏行侠一口东北话听起来也有些变味,他是昌江人,但是父亲在东北当兵二十年,找了东北媳妇,所以读书时代一直在东北长大,后来一家人跟随父亲转业回了昌江,这口东北口音也再也改不了,虽然在昌江也工作生活了十几年了,但仍然未能学会正宗的昌江话。
省委书记和地委书记谈话这是每一次考察调研的必修科目,而且一般说来都是最后的压轴戏,当然在此之前,省委主要领导也会根据工作需要考量,也要和行署专员谈话,至于其他领导也会根据情况来确定,但无论如何像跟随省委书记而来的一位副书记和一位常委也会参予这项工作中来。
魏处,你这一口东北话口音可是太特殊了,回昌江这么久了也没改过来?陆为民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魏行侠递过来的茶杯,笑着道:嫂子也是东北人?嗨,你还真别说,我说咋我这口音就改不过来呢?除了母亲影响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我找了个东北媳妇儿,不是地道东北人,也是从东北搬迁过来的,这种生活环境下来,你在单位上改一点,在家里就得要退化回去,连带着我儿子也变得一口东北和昌江口音混合语言了,在学校里人家都以为他是外地来插班的。
别看魏行侠文质彬彬,可说话也还挺风趣大方。
昌州说北方话的人不少,其实这是好事儿啊,日后普及普通话也是一个必然趋势,省得那时候再来改。
陆为民笑着道:我女朋友也是将北方话的,不过我可没受她影响。
哦?陆秘对象是哪儿的?魏行侠有些惊诧,丰州这边说北方话的人可很少见,没啥大型国有企业,而且商业氛围也很薄弱,自己老板也在说丰州需要着力发展工商业,否则这座城市难以发展起来。
魏处,你也别陆秘陆秘的,直接叫我为民好了,我家是195厂的,女朋友在195厂财务处上班。
陆为民笑笑。
呵呵,行,我就叫你为民,你也别叫我魏处,叫我魏哥侠哥都行。
你们这是两地分居啊,为民,这可够辛苦的,对了,你家是195厂的,怎么会分配到丰州这边来?你们这要调到一起可有些困难啊。
魏行侠颇感吃惊,他知道陆为民是岭南大学毕业的,要说也算是重点大学,怎么家在195厂,却分配到了丰州这旮旯地区来?我母亲是南潭人,我的户口也在南潭,魏处您是知道这大学毕业分配原则的,所以我就回南潭了,前两个月才调到地委给夏书记当秘书。
陆为民随口笑着回答道:谁说不是呢,我女朋友也是怨声载道,没准儿哪天就要和说拜拜了。
呵呵,为民你这话就是笑话了,昌州看似很远,对于一般人来说自然是难事儿,对于你来说不算难吧?只不过你现在的位置特殊,这就要得看机会了。
对这个话题魏行侠倒不好多说,以陆为民现在的位置,自然是不可能有机会调回昌州去的,但也有一条例外。
夏力行已经在黎阳担任了三年多地委书记,现在又在丰州担任地委书记,要说在外人眼中这从黎阳到丰州,一样是担任地委书记,似乎有点贬谪的味道,但是魏行侠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奥妙。
省委主要领导对夏力行的为人行事和能力作风都很看好,据说甚至某位中组部领导也曾经对夏力行有过不错的评价,之所以省委让他从黎阳地委书记到丰州这个旮旯贫困地区担任地委书记,当然有其理由。
估摸着夏力行在丰州担任地委书记的时间不会太长,而且肯定会有一个上升空间,这也是魏行侠在工作中从自己老板和省委田书记只言片语流露出来的信息揣摩出来的,虽然未必准确,但是魏行侠估摸着也八九不离十。
不过魏行侠对陆为民很有好感,所以这话里也就透露出那么一丝半缕,至于说陆为民能不能领会理解到,那就要看陆为民的悟性了。
没事儿,魏哥,我有这个心理准备,不是说一入此门,便身不由己么?陆为民有些俏皮的自我解嘲道:我和女朋友也说了,趁着年轻多学点多干点,免得日后来后悔,她还是比较赞同我的观点。
嗯,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咱们干秘书的,本来就是劳碌命,由不得自己,但能在领导身边工作也算是一个缘分造化不是?能学到悟到不少东西,日后也能受益一辈子。
魏行侠眼中掠过一丝赞许,这陆为民相当会说话,难怪这么年轻就能被夏力行选做秘书,听说还干过南潭那个开发区的管委会副主任,看样子也当得起这个人物。
魏哥说得对,在领导身边学到悟到的东西绝对是一笔宝贵财富,够我们受用一辈子,我在夏书记身边虽然只有一个月时间,但已经让我受益匪浅。
陆为民这番话倒不是谀辞,夏力行为人行事很有值得学习之处,在某些方面他有和孙震近似之处,但是孙震相比之下个性更为突出一些,而夏力行言谈做事时那种淳和中正之气,无一不体现出一个久经宦海上位者的泱泱气度,这一点或许和他长期担任主要领导有关,但是也绝不是一般领导所能养蕴而成的。
二人正说笑间,笃笃敲门声响起,魏行侠起身开门,哟,高秘,请进,快请进。
小陆也在魏处这儿?高初一眼看见满脸含笑的陆为民,稍稍愣怔了一下,这小子倒是挺灵动啊,啥时候和魏行侠也能搅得这么近乎了?嗯,高秘,夏书记那边儿让我九点半过去,也还有一个多小时,正好魏处也没出去,我就来陪魏处聊聊天。
陆为民不动声色的接上话。
呵呵,怎么,高秘有安排?魏行侠也笑了起来,我和为民都没啥事儿,就在这里瞎掰,高秘有啥安排,我们听从安排。
魏处说哪里去了,李专员和孙书记、王书记陪着邵书记在品茶呢,安秘书长陪着陶秘书长去夜游枇杷山了,当年陶秘书长在丰州可是当过多年的知青,对枇杷山很有感情,这回有时间也想去看看,晚上夜游大概更有不一样的感觉吧。
高初微笑着道:我就担心领导们都有安排了,几位兄弟却还没安排好,所以过来看看。
没事儿,咱也不敢走远,怕领导召唤,就呆在房间里稳当。
魏行侠挺理解高初,干这一行的,啥都得关照到,心眼儿小的人没准儿一个不小心就得得罪了,日后补上都是个疤。
当陆为民陪着高初离开魏行侠的房间时,已经是九点半了,很显然省委田书记和夏力行谈得很投机,超出了原定的一个半小时,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信号,一直到十点钟夏力行才红光满面的从田书记房间里出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看夏力行心情的确很好。
虽然他是硬着头皮自曝家丑,这甚至和当初地委办为他草拟的汇报材料有相当大的出入,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关坦露了存在的问题,尤其是干部思想观念和素质作风方面存在的诸多问题,他甚至也做好了接受田书记语重心长教诲的思想准备。
但是没想到田书记对自己的这番观点很是赞许,认为找准了丰州存在的问题核心,不在于自然条件差,也不在于基础设施薄弱,关键还是在干部队伍的思想观念和素质作风。
田书记尤其欣赏自己提出的知耻后勇负重前行这个提法,认为丰州就是需要有这样的信念才能真正实现丰州面貌的改变,对不换思想就换人这个意见也给予了高度肯定,这也就意味着省委对自己的观点看法是持支持态度的,这犹如吃了一枚定心丸。
想到这里夏力行忍不住瞥了一眼依然沉静如水坐在前面副驾上的陆为民。
地委办的那篇汇报材料他自己也亲自审视修改了几遍,但始终不太满意,一直到他得到燕青电话里启发,鬼使神差的把这篇文章丢给陆为民让他来润润色。
没想到陆为民这小子就敢大刀阔斧的把这篇文章给来了一次大修,但是却恰到好处的挠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这篇文章他没有再交给地委办,而是直接用在了汇报中。
而知耻后勇,负重前行以及不换思想就换人这几句相当精辟的言语更成为了通篇文章中画龙点睛之笔,连陶汉秘书长都指示让省委办公厅要把这篇文章拿回去好好借鉴一下。
真是有些可惜了,夏力行还真有些为苏燕青感到惋惜,这样优秀一个年轻人却有了对象,夏力行发现自己也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味道,配燕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这年头要找如此优秀的年轻人还真不容易,若是陆为民这小子和他那个对象分手就好了。
想到这里夏力行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堂堂一个地委书记,居然会为这种事情操心,还有这样无聊的想法。
省委田书记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比较认可的,对自己提出的几个想法也很支持,京九铁路过境的事情有了田书记的支持把握性也就要大许多,当然夏力行也知道尚权智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围绕这过境线路的选择这年前年后还得有一番龙争虎斗,但夏力行知道说服了田书记认同铁路大动脉对贫困地区造血功能的重要性这一观点,自己已经占据了先手,只要继续深耕细耘,最终的结果肯定会对丰州有利。
而在两个国营军工大厂的搬迁问题上田书记和邵书记都表明了不偏不倚的态度,同时也提醒自己要慎重考虑这种军工企业搬迁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倾向于赞同。
这是一个好现象,省里主要领导一般说来是不会就这些具体问题表态的,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很难得了。
有了这一点底气,今后在和两家军工厂谈判时可操作余地也要大得多,看起来黎阳方面对这一点还并不太敏感,甚至有点不太积极的态度,对于丰州来说这倒是一个机会。
事实上夏力行也清楚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的搬迁消息并非这一段时间才传出来,至少在一年前就已经有这个风声,当时自己在担任黎阳地委书记时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么重要和紧迫,当然那时候或许也和黎阳市的条件不一样有一定关系,但夏力行还是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认识有些偏差,这两个军工大厂一旦落户黎阳或者丰州,都会对本地社会经济事业的发展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而对于丰州尤甚,所以这一局不容有失。
好在这件事情交给王舟山牵头在联络协调,夏力行还算是比较放心,现在更得到了省里边的支持,那就更把稳。
只不过在条件上丰州方面怕是要做出一些比较大的让步,但正如陆为民所说,看一件事情宜看长远发展,何况就目前来说丰州县改市之后土地资源恰恰是最为丰足的,省里对丰州成立地区,丰州县改市也在土地指标上也是给予了较大的政策支持,所以在这一点上夏力行心中还是有些把握的。
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两家企业提出的诸如教育、医疗、就业条件方面的要求,以丰州目前的条件来说,连夏力行自己都难以觉得满意,而要在这些方面有大改观,一是在时间上显然有些太过急迫,二是需要真金白银的巨大投入,但这个问题恰恰是两家军工大厂干部职工们最为关注的核心问题。
夏力行的思维又回转了来,李志远和王舟山都不是还赞同自己在汇报会上所用的言辞,这一点上估计地位委员们不少都有同感,但是夏力行认为这一点上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如果丰州地区的领导干部们都抱着这种心思,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这样走下去,丰州就可能永远都在全省末尾两位徘徊,根本不可能有真正跨越式发展的可能。
这跨越式发展一词儿也是陆为民在汇报材料中的用词造句,这一类的话语在文章里不少,不能不说很精辟,想到这里夏力行又禁不住有想要叹气的感觉。
这小子的脑瓜子不用说了,这文字功底也和一般的秘书大不一样,不仅仅是能揣摩自己意图能信手拈来写出花团锦绣一篇漂亮文章那么简单,理论新颖,立意高远,而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一种澎湃向上的激情,对于一个新成立地区的工作汇报来说,工作激情就是一种态度,而在文章里某些用词造句很有一点天外神笔的点睛味道,一下子就能让通篇文章增色不少。
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而燕青有那么对他有感觉,却无法走到一块儿,这不能不说太遗憾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就像妻子所说,现在一切都还在未定之数,谁又能说得清楚以后的情形会怎么发展,年轻人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至少燕青现在依然和这个家伙保持着很密切的电话联系。
陆为民当然不知道坐在自己身后的老板会有这样的想法,如夏力行所知道的那样,苏燕青和他的确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
调到省外事办之后苏燕青和他之间仍然保持着每周都有那么一两个电话联系的频率,苏燕青会把她工作中的烦心事儿在电话里和他聊一聊,而陆为民也会把自己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和苏燕青探讨探讨,这种煲电话粥几乎成了两人乐此不疲的一种精神享受。
此时的陆为民还在琢磨着高初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
虽然高初隐藏得很好,但是陆为民还是觉察到了一丝半缕的异样,尤其是高初有意无意的谈到了夏书记在汇报时偏离了地委办撰写的汇报材料,说潘主任对此很惶恐,陆为民就意识到高初是有些怀疑自己为夏书记的这份稿子作了文章了。
他没有接这个话题,即便是高初对这一点很怀疑,但是也不可能当面来询问自己,更不可能去问夏书记,所以这个秘密就让它一直保下去吧。
陆为民不想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纠葛中去,他也知道夏力行在汇报材料采用了自己的一些观点和用词造句肯定会在地委行署和下边县市里引起一些震荡,但是从夏书记的表现看来,省委主要领导对夏书记的汇报是持认可态度,甚至可能是十分高看,否则省委办公厅不会专门要求把这篇汇报材料带走,这是魏行侠透露给陆为民的信息。
自己和高初的关系在发生一种奇妙的嬗变,从最初的关照提点,到逐步开始有所警惕,或许连高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有些嫉妒混杂防范的情绪正在占据上风,陆为民有这个思想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种局面来得如此之快。
那种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团结奋进的场面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像地委这样的机关大院里,就像有句话说得好,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难免有争斗,官场也一样,如同地委办副主任潘小方和高初之间的那种微妙竞争或者斗争关系一样,现在高初似乎也逐渐把自己也列入了需要严加防范的对象了。
很多事情的确是身不由己,踏入这个圈子,你就得有这种心理准备,而现在自己就不得不提前做好可能发生的种种,但归根结底,关键还是在于夏力行对自己的观感态度。
就目前来说,能决定自己命运只有他,只要他对自己的印象上佳,其他一切无足挂齿,就算是高初也一样改变不了,如果说他认为他自己可以改变,那只能说他太高看他自己,而太小看领到的心思和目力了。
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