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一边洗衣服一边闲聊, 穆盼春手脚快, 没多大功夫,就把一堆脏衣服洗完了, 待她回头一瞧,见穆初夏大半天才搓起来四件衣服……她无奈地摇头叹气,认命地捡过脏衣服, 帮忙洗。
有大姐搭手, 穆初夏狠狠松了口气。
要命了,又要洗干净衣服, 又不能把它们弄坏, 还真是个考验她的技术活。
两姐妹洗完衣服, 稍微收拾了一下, 便有说有笑的回了家。
穆家正乱哄哄地收拾房间。
长辈们也考虑到了盼春的情况,穆庭棋找穆庭治商量了一下, 让穆福昆搬到上房去和穆福国住一屋,盼春则去住穆福昆的房间。
还别说,这方法比让盼春搬去和初夏一起住方便很多。
一家子人忙碌了大半天,才把房间收拾好。
中午吃完饭后, 张梅两口子就去了地里, 上工时,张梅又给穆初夏安排了活, 让她今儿下午舂些米出来。
如今这年月, 农村还没有脱壳机, 想要把谷子变成米, 就只能自己费力气去弄。
芭蕉村的村头有两个大大的石窿,这两石窿就是村里舂米用的工具。
穆初夏把家里收拾了一番,装了一袋子谷子就去了村头。
舂米是个力气活,小娃子一般是做不来的,可这活落到穆初夏手里,却是简单到了极致,至少她觉得舂米比洗衣服轻松。
穆初夏把谷子倒进石窿,然手拿着根大棒子,像打夯那样,举起棒子往石窿里捣。
没多大会儿功夫,糠和米就分了出来。
舂好米,穆初夏拿个袋子装好,准备拿回家让赵老太帮忙用簸箕给筛一下,把糠和大米分开。
这年头,糠是不能扔的,到了缺粮的时候,糠也能顶上一段时间。
穆初夏舂好米,回到家时就见张建军带着个陌生人进了穆家院子。
穆初夏知道这个人就是安排到大伯家里的知识青年,青年看上去十八九岁,长得细皮嫩肉,比村里大姑娘看着还要白,他个子挺高,但是整体看上去却不强壮,反倒有几分文弱。
穆初夏嫌弃的看了两眼,就把眼光撇开了:就这身板,行不行啊?如果到时候连双胞胎都干不过就好笑了。
初夏回来了,来来,表哥给你带了气水,快拿去喝!张建军几步跑过去,接过穆初夏肩膀上的袋子,从口袋里摸了一瓶汽水给穆初夏,然后麻溜的把一袋子米提进了初夏家。
穆初夏完全没和自家大表哥客气,小屁. 股挪到石阶上,抱着汽水咕噜噜就开喝。
对于即将入住穆大伯家的青年,穆初夏一点搭话的兴致的没有。
... 一来就抢大堂姐房间的人,她才难得搭理他。
青年也很局促,完全没有注意到穆初夏态度冷漠。
他抬眼不着痕迹的四处打望,看着几间简陋的房子,他眼光微暗,略微沮丧。
他是真没想到,会被安排到这么偏远的大山里来参加劳动。
初夏,去把你奶找回来,新同志来了,看看怎么安排!张建军把米放好后,从屋里走出来,对着坐在石阶上慢悠悠喝汽水的穆初夏道。
穆初夏淡淡的哦了一声,抱着汽水瓶,便往后山走了去。
她奶上午还在念叨着辣椒可以摘了,这会儿应该是在后山摘辣椒。
穆初夏离开后,张建军歉意地对新来的知青赔礼道:王新同志,你稍等一会儿,大伙都上地里去了,等这家老太太回来了,看怎么安排!没事,没事,你去忙,我等等就好,今儿麻烦你了!王新客气地道。
张建军:没事,不急这一会儿,等老太太回来了我再走!往后有啥困难,找先前接待你的大队长,他会为你解决!两人客气了几句,赵老太就随着穆初夏归来。
张建军把王新交给赵老太,逗了逗小表妹,便离开了。
王新是吧,真不好意思,家里比较乱,不过你放心,你那屋我们已经收拾出来了。
别见外,当在自己家就行!赵老太笑眯眯地招呼王新,暗地里却不着痕迹的多看了几眼。
不愧为亲祖孙,她和穆初夏一样,都看不上王新的体格。
都觉得这王新怕是吃不了苦,住在自家也不知道是好是歹,算了,就将就住着吧!实在不行就和张卫海说说,看能不能让他换个住处。
赵老太把王新领到新收拾出来的屋子:你先收拾一下,我就在院子,有啥事儿叫我行!嗳,往后就麻烦奶奶了!王新笑呵呵的,很有礼貌。
赵老太在家招待王新,穆初夏和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让她下午有空,把她刚舂好的米筛一下,然后便背着背篓上了山。
王新家远在首都,离S省很远很远,坐火车就坐了三天两夜。
响应伟人号召,下乡劳动,王新是抱着极大的热情参与的。
可在爬了近四个小时的山才到达目的地后,再大的热情都被抹灭掉了。
坐下来后,王新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往后所要面临的是什么。
看着头顶上用茅草夹盖的屋顶,城里来的青年顿时迷茫了。
他失落的叹了口气,起身打开背包,把从家里带来的日常用品放好,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粮票就出了屋。
赵老太这会儿正在屋里挑拣豆子,准备等穆初夏回来了,拿去邻居家磨出来,做成水豆腐。
家里来客人,头一天怎么着也要弄顿好的来招待。
王新从屋里出来后,端了根板凳坐到老太太身边,也帮着挑拣豆子。
赵老太:娃子今年多大了,家是哪的啊?看着帮忙挑豆子的王新,赵老太暗暗点了点头,是个眼尖的。
十九岁了,家在首都!王新理好低落的情绪后,整个人也鲜活了很多,开始和老太太闲聊起来。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来了这里,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得去,如今只能尽快适应农村生活。
而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就要先了解这里的人。
首都啊...挺远的!提到首都,赵老太就感慨万分。
几十年前,她就在首都生活过,许多人向往首都的繁华生活,可她却一点也不想,甚至对那里很抵触,毕竟曾在那个城市给别人当过丫鬟。
王新嘴巴会来事儿,没多大会就和赵老太熟络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挑完了一斤豆子,赵老太把挑好的豆子端进厨房,笑着对王新道:你去村面走走,熟悉熟悉路,咱村还是挺大的!好嘞!王新笑呵呵地道,随即从兜里把粮票拿出来:赵奶奶,我没带粮食来,这是十斤粮票,你收着,往后我就在奶奶家搭个伙吧!王新没想过自己开火,既然都住进了这户人家,那自然是跟这家人一起吃!行,往后我就多煮个人的饭!对了,晚上我让我家娃子带你去大队长那里,把分给你的粮食扛回来,村里知道你们要来,猜想可能没带粮食,给你们安排一个月的口粮,将就说吃,等过了秋收就好了!赵老太没和王新客气,笑呵呵的把粮票收了,连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
家里粮食不多,多个人多张嘴,就算村里分了粮食给他们,那也只是红薯。
下地干活,哪能只吃红薯,肯定要搀着些别的粮吃。
自家粮不多,多个人吃,还不定能不能撑到秋收呢!这年头,吃食比什么都重要,赵老太可不是那种打肿脸撑胖子的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知青们进了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拉去了地里。
如今是盛夏,地里活很多,锄草、施肥,翻红薯藤,下田去把稻子里长出的水稗草扯起来,杂七杂八,一大堆事儿。
张卫海体谅几个从城里来的娃子,怕他们没干习惯农活,一开始没给他们安排重活,只让几人和村里的女人孩子一起去翻红薯藤。
这活简单,只要把红薯藤翻一翻,别让它们的茎节扎进地里,然后把分枝掐断就行。
可就这么简单的活,也把几个知青累得头晕眼花,半天不到,就有人顶不住烈日,热得直接晕倒在了地里。
众村民很无力:......这不过才晒了半天就晕倒了,往后可怎么办哦!这体力,可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大伙叹气,找了个人把那晕倒的青年背回村休息,又弯下腰,顶着烈日继续干活。
农民就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不管是烈日当头,还是狂风爆雨,地里的活都不能落下。
知青们来的季节不对,如果是开春时来,还有几个月给他们适应农村生活,可这是盛夏,地里活特别多……繁重的农活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又一年秋收来临,今年风调雨顺,地里庄稼长势很好,是个丰收年。
秋收时,村里的大锅饭再次开了起来。
穆初夏扛着五袋玉米棒子,迈着腿飞快的行走在山上小路上。
这一幕,村民们已经见怪不见,他们倒是习惯了,可新来的几个知青却被大力士穆初夏给吓得差点栽倒在地。
来了芭蕉村一两个月,几个知青也都知道穆初夏力气很大,他们又不是瞎子,见天的瞅着个移动大背篓在跑,这么明显的事又怎么会看不见。
那时他们还围在一起,感慨农村娃子就是厉害,这么大背草都背得动。
可...那是草,草的重量怎么能和玉米比。
穆初夏扛着玉米路过王新身边时,直接把王新吓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初......初夏,放下,放下...我来背一袋子!王新被吓得心肝儿猛颤,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因为住在穆家,干活时都是跟着穆家一起干,因为离得近,他成了头一个被吓到的知青。
不用,就这么点,哪用得着你帮忙,你快去掰玉米,多掰些堆着,我可以少跑两趟,每次来你这里收玉米,都只有半背...穆初夏瞄了眼他脚边的半背篓玉米,有点嫌弃他掰玉米的速度太慢。
这新来的知青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会干活,都是大人了,掰玉米还掰不过穆福俊,太废了...你真扛着动,可别硬撑...王新担心得眉头都打结了,没办法,任谁看见一个小女孩,扛着两个大叉子...叉子上面堆了五个圆滚滚的袋子,都被会吓一跳!穆初夏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撇撇嘴,扛着玉米,抬脚就走。
懒得和和啰嗦…有这功夫在闲扯,还不如趁着这会儿太阳不大,多干些活,等太阳大了,就找个树荫休息。
瞅着一大堆移动袋子,王新觉得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这还是凡间吗?好吧,刚被惊吓了的王新同志转头立即又被吓到了,只见远处那个经常去穆家院子找穆初夏的袁姓青年,头顶上同样扛着三袋子玉米!王新:……大力士是这个村的特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