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微服

2025-04-03 14:28:39

皇帝御驾在辅都停留了十几天,直到诸事敲定,便准备回皇城。

回程沿路早已被亲军都尉府派兵封得严严实实,临行前一天,泓接连派出了三批前哨先行,在御驾二十里外依次接应。

容胤在里间,听着泓一一安排,突然间异想天开,等泓回来便和他商量,要两人明日骑马先走,留众人跟着帝王仪仗空行。

这样赶到皇城正好早了一天,神不知鬼不觉来个微服私访,两人可以一起去西三坊去给雷大壮点灯笼,顺路玩乐一番。

泓吓了一大跳,立时道:不行不行不行。

容胤就威胁他:等回了宫里,可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泓无比为难,道:陛下每次出巡,凡是碰过的东西,用过的饭食,去过的地方,御前影卫都不知道查了多少遍,摸了个清清楚楚,才敢呈上御览。

西三坊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怎么能让陛下犯险?容胤怒道:你到底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泓说:想。

容胤说:那就快想办法!泓默不作声,一样一样想了半天,还是没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为难道:光陛下在西三坊用的茶水点心,就有太多外人过手了。

要是从宫里带,还得安排人侍膳,那也……不算微服。

容胤便道:我不吃东西。

什么都不碰。

咱们提前安排好路线,只需让影卫把沿途几个地方查过就可以。

泓想了一下,觉得这样虽然有风险,却也还算稳妥,顿时高兴起来,微微笑道:要这样,可行。

容胤兴奋起来,连忙叫泓去安排,又令宫人去找平常衣服来。

两人又高兴又激动,商量了大半夜才睡。

他们带了十几位御前影卫,平平安安就回了皇城,果然比帝王銮驾要早一天。

两人入了城就直奔西三坊,现在正是中秋时分,临近佳节,坊里人来人往,临街的商铺都安排了人在外面大声吆喝招揽顾客,格外的喧嚣热闹。

容胤和泓换了一身平常装束,顺着人流就进了坊市。

泓怕被拥挤的人群挤散,不得已紧紧贴着容胤,低声说:主人身边,安排了八位影卫保护,亲军都尉府拨了一支兵马扎在西二坊,以焰火为号。

若有意外,可以立即调兵。

容胤听他换了称呼,心中不由一荡,轻声说:在外头不用持礼,叫我……他本来想让泓叫自己的名字,话到嘴边,却一下子闷住了。

他是个没名字的人。

以前的名字,穿越过来后就再没用过。

虽然还记得,念出来却无比陌生,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现在这个身体叫容胤。

可这两个字是国讳,他只在玉牒上见过,从没听人叫出来。

没人叫,就没有联系,这个名字也和他无关。

他大概是一个名叫陛下的人。

这名字不属于他,他却属于这个名字。

这些御前影卫,辉煌都城,锦衣玉食和森严保护,都是属于这个名字的。

也许,还有……泓。

容胤转瞬就把这个让他不愉快的念头抛出了脑海。

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先往茶楼去。

路上一起看了江湖人卖艺,听了桥边的口技,还看了猴子的杂耍表演。

容胤兴味盎然,连路人的衣裳神情都一一看过,路过商铺,就站在门口研究人家的门脸和布幌子。

他这样一停顿,商家自然上前招揽,他就全神贯注的听人家说,搞得泓在一旁紧张无比,生怕哪个人是乔装的刺客。

他们到了茶楼,堂倌认得泓是老主顾,当即上前殷勤招呼,把他们请上二楼。

茶楼的二楼很是敞亮,沿着栏杆设了一排的坐席,供客人们居高临下,边喝茶边听说书人讲书。

泓领着容胤落座,这位置显然特地布置过,离栏杆有些距离,是防着有人突然从栏杆攀上来袭击。

容胤落座后四面一看,见前后左右的几桌客人全是御前影卫,都打扮成了一副茶客模样,把自己和周围人隔绝开来。

这才几天功夫,从调兵防卫到前哨保护,泓能布置得如此妥贴周全,实在是了不起的手腕。

容胤忍不住多看了泓一眼,就在茶桌的遮掩下,悄悄握住了泓的手,一根一根捏他的手指。

泓拘谨的垂下了眼睛,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容胤就轻声问:不行吗?泓说:行。

他们手拉着手,听说书人绘声绘色,讲那些帝王将相的故事。

讲完故事满堂叫好,说书人就吹拉弹唱,又说了几个笑话暖场,然后请出歌女献艺。

整个茶楼一片喧嚣,堂上堂下各处哄闹,唯有他们这一块人人正襟危坐,肃静凝重,显得格外冷清萧条。

那跑堂的过来想要加水,却见这几桌客人个个如临大敌,不像来找乐子,倒像来会仇家,不由望而却步,十二万分的摸不着头脑。

待到说书人一节暂罢,大堂里鼓乐齐放,杂耍班子便登台开始表演。

很多人都是踩着时辰来只为了看这个,此时便一拥而入,将楼下挤了个水泄不通。

眼见着茶客越来越多,泓便低声对容胤说:人多了,主人移驾吧。

容胤微微一点头,众影卫便先行下楼,分把了各处,确定无事后,泓就护着容胤一路出去。

这间茶楼是西三坊最热闹的地方,他家各色点心堪称城中一绝,曲艺也精彩。

陛下好不容易来此一趟,什么也没吃到,还得被众影卫一路环护,人多就得离开。

泓满心的遗憾,低声道:没让主人尽兴,是属下无能。

容胤道:世上没有两头好,我不贪心。

你替我常来吧。

他们出得茶楼,就进了武馆。

包间已经被提前包下,里面桌椅都重新布置过。

堂倌送名牌来让客人下注,刚进了包间进被拦下了,手里的名牌被人接过,翻查后远远的让容胤看了一眼。

那堂倌被遮挡了视线,只见得屋子里六七个人,把名牌在里面传了一圈就递了出来,翻了雷大壮的名,押了笔不大不小的赌注。

这武馆里接待过的贵人也不少,倒是第一次见这么紧张肃静的,堂倌站在门口,只觉得无声无息的压迫感好像一堵墙缓缓平推下来,压得人身子都矮了一截。

他接过名牌,也不敢多说什么,当即溜之大吉,还不忘提醒其他几位堂倌不要进去打扰。

他们去得稍晚了些,已经过了开场。

那雷大壮正在擂台上四方礼敬。

泓是常来的,知道规则,便低声给容胤讲解:今日打的是开台,凡愿意上台的,都可以和雷大壮打,赢者今日赌注全拿走。

两人正说着,就见已经有人上台和雷大壮过招。

那人一看就差得远,雷大壮手下留情,和他过了几十招才放倒,没让人输得难看。

泓就低声对容胤说:我就喜欢他这点,赢而不骄,知道给人留余地。

转眼间雷大壮已经打过了两个人,等到第三个人上场,泓突然咦了一声,探身往台下看去,紧紧皱起眉。

容胤也跟着往下头看过去,但见上场的那个人其貌不扬,一脸的冷漠,雷大壮问他年龄名字也一概不回答,拱手施了礼,就拉开了架势要开场。

容胤见那人姿态挺拔,是影卫中见惯的模样,便问:这人是不是有功夫?泓嗯了一声,微微动怒,道:武者不涉江湖,给人留个混饭的余地,这是规矩。

这人是哪家的?他抬头问众影卫,众人看了看,却都不认识。

泓便扣了几颗花生在手里,冷眼看那人和雷大壮过招。

雷大壮果然不是那人对手,三五招之间,被人像逗小孩一样抓来抓去耍弄。

可他偏偏极之认真,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还是拉开了架势全力迎战。

那人好整以暇,以气冲穴,叫他自己连摔好几个跟头,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泓再也看不下去,就微微探身,想出手教训那个武者。

容胤便抬手相拦,轻声道:这是他的擂台,不要干涉。

等一会儿咱们给他点灯笼。

泓只得忍耐下来。

两人正观战,突然听得隔壁有人笑了一声,道:有意思。

确实是个有骨头的,擂主当得还算够格。

另一人相劝: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像样的热闹?真想看高手过招,咱们到西三坊去。

那边清净,东西也精致。

往来都是显贵朝臣,少爷你初来皇城,也该认认脸,将来也好支应。

叫阿松别打了,咱们走吧。

这武馆里包间互相隔绝,但围廊是互通的,仅用几盆花草拦了视线,为的是看客在围栏前观战时,彼此声息相闻,显得热闹。

想来是隔壁的客人站到了围栏前说话,把声音传了过来。

众影卫立时紧张,便又分出了两个人站到围廊下。

只听得隔壁突然一阵开门关门,又有一人走近,低声道:楼下有好几位武者在把守。

这武馆里,应该是有贵人来。

今日出来得仓促,咱们人手不够,先走吧。

那位少爷怒道:什么贵人?这天底下谁能贵得过我去?为什么要爷让路?你拿着我的令牌,到亲军都尉府调一支兵过来,把这家武馆封了,爷就不信连场擂台都看不成!亲军都尉府,是皇帝的亲兵。

这支军队驻扎皇城九门,除拱卫禁城外,也负责维护皇城的治安。

能任意调用亲军都尉府兵马的人在皇城中不过几位,泓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隔壁这位是谁,不由很是不安,向容胤看去。

容胤便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不要理睬这些小事。

我只能陪这一回,以后可得你自己来了。

泓突然难为情,垂下了眼睛,紧紧反握了皇帝的手。

只听得隔壁那人很是无奈,道:少爷才到了皇城十几天,就把各处翻腾得鸡飞狗跳,现在连人家好好的武馆都想封,也太过分了。

我们几个近侍自然听凭差遣,可连累得苦先生都得跟着到处跑,实在是不像话。

那位少爷嘿嘿一笑,道:苦先生成天打坐练功,也太辛苦啦。

出来跟咱们见识下花花世界,不是很好?等会去宜香楼,咱们给苦先生找个漂亮姑娘!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干哑至极的嗓音冷笑了一声。

那少爷似乎对苦先生颇为尊重,见他也表示了不满意,只得退让道:好啦,叫阿松把这位擂主打趴下,咱们就走。

那随从便吹了声口哨,给擂台上的武者发了个信号。

擂台上的武者得了指令,一改敷衍戏谑的态度,一拳直击雷大壮下腹。

武馆里众人齐齐的啊了一声,连泓都忍不住哎呀叫起来,道:这一拳可真不轻。

容胤也皱起了眉。

只见得雷大壮被这一拳打得在擂台上翻滚了两圈,挣挫了半天起不来。

那位武者一拱手就要下台,众人就不满哄闹起来。

大家都花了银子,本想看一场精彩的过招,想不到如此轻易就结束了,台上台下顿时一片谩骂,都在骂雷大壮草包。

一时间武馆里群情激愤,只听得一声锣响,便有庄家开始报数,数到十雷大壮要是放弃,这一局才算输。

只见得一字声出,雷大壮雄壮的身躯拼命挣扎,在众人的起哄和谩骂声中,终于无比艰难和痛苦的站了起来。

武馆里立即欢腾成一片。

阿松怔了怔,便挽了一只袖子,径直走到雷大壮面前,兜头又是一拳,正打在刚才的伤处。

雷大壮魁梧的身躯登时佝偻,阿松一放手,他一声未吭,像个破布袋子一样轰然倒地。

众人再次纷纷叫骂。

一声锣响净场,庄家重新又从一开始计数。

那雷大壮蜷缩在擂台上,撑了一下.身子没起来,先吐了一大滩血。

容胤顿时着急,忍不住起身站到围廊下探身去看。

泓便护着容胤,一起站到了围栏前。

见那雷大壮显然是伤得不轻,浑身上下全是淋漓血汗,一身贲张的肌肉都哆嗦着,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爬起来。

这一回,武馆里再没人起哄。

堂上堂下,几千人都把雷大壮的痛苦挣扎看在眼中。

阿松显然出乎意料,再次走到雷大壮身前,却犹豫着没有动手。

只见雷大壮满脸恳切,似乎在求他什么,阿松一点头答应,旋即再次出拳。

这一次他换了位置,打得也不算重,给雷大壮留了反击的余地,雷大壮便扑身而上,被阿松轻巧闪躲。

他左右开弓又是几拳打在雷大壮胸口,每一次落手都不太重,雷大壮勉力支撑,多少做出了反击的样子。

众人看了一会儿便明白,一定是雷大壮求了对方不要太快结束,哪怕挨打,也得叫台下众人看得痛快。

一时武馆里众看客又是叫好,又是叫骂,突然有人大喊一声,道:行了老雷!兄弟们看够本了!堂上堂下立时一片附和,过了一会儿,又有人不满反对。

阿松见差不多,便简简单单,只是一根手指,在雷大壮穴位上一点,雷大壮应声而倒。

净锣再敲,众人跟着庄家一同计数,那雷大壮嘴角喷着血沫子,在台上狼狈挣扎还是想站起来。

众人便加快了计数的速度,不再叫他打。

只听得当一声,庄家判输,泓看得又是生气难过又是难过,轻轻叹了口气。

容胤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安慰:他已经尽了责任,做得很好。

说话间,雷大壮已经被人扶了起来。

这局一败,他累计连差两分,就得把擂主让给下一位。

他不愿无声无息的狼狈下台,就叫人扶着,站在擂台上四面作礼,向众人拜别感谢。

大家心满意足,便也鼓掌捧场,泓和容胤也跟着拍了几下手,突然听隔壁那位少爷冷哼了一声,道:叫阿松打得满地找牙,还好意思作礼。

这回没脸当擂主了吧?这几句话一传过来,连容胤都不免微微动怒,便让泓快点灯笼。

泓抬手一示意,那边早派了影卫等着,只听得突然间鼓乐齐作,满楼惊动,一溜五个红彤彤的灯笼就从邻近包间里沿挂绳滑了出来。

灯笼一出,武馆里霎时沸腾。

五个灯笼便是五倍翻,雷大壮立时上位,重登擂主。

自开馆几十年来,还是头一回有人下这样大赌注,众人一时欢声雷动,连武馆的当家都惊动了,连忙带着众位武师和雷大壮登台拜谢,十几位堂倌鱼贯而出,捧了各色瓜果点心,楼上楼下的送到众人桌上。

这叫反台,是替雷大壮表达感谢。

泓又惊又喜,握紧了容胤手问:不是只准备了一个吗?容胤笑了笑,说:天道荡荡,一个怎么承得起?泓无比激动,转头又往楼下看,说:一会雷大壮该来了。

等到了那个屋子,里头又没人,他不知道得有多失望。

容胤就逗他,说:那你现在过去见他。

泓又紧张又激动,纠结好久道:不行,咱们还是在这边看着吧。

说话间雷大壮便已换了衣服,和武馆的当家一起往二楼上来。

众人欢声雷动,簇拥在后面一窝蜂的涌进了临近包间,想看看哪家客人这么阔绰。

只听得隔壁一阵纷杂脚步和喧嚣哄闹,他们这个包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领头那位是个黢黑枯瘦的老者,手下功夫不俗,门口两位影卫猝不及防,竟被他一举攻破了防线,几个人猛地冲了进来,旋即紧紧关上了门。

这几个人一进来,见到满屋子人,登时吓了一跳。

原来那挂灯笼的滑绳都是两个包间共用一个,影卫点了灯笼就走,众人见那个屋子空着,便以为是隔壁这一间,一起往这头挤过来。

隔壁的少爷和几位随从见着不好,便狼狈往这边躲。

他们听着这屋子寂静无声,还以为没人,哪想到一进来满满当当一屋子高阶武者,顿时紧张起来。

众影卫也无比戒备,当即拉开阵势,遮挡了闯入者的视线。

两派人马面面相觑,还是那位少爷率先明白过来,微躬身施了一礼,道:在下并无恶意,借宝地躲一躲外人。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在此?容胤和泓都站在围廊下,远远看着雷大壮上二楼,没有理睬。

影卫中便有一位出来,道:这里不方便,请几位另寻别处吧。

那位少爷微微一笑,一拢袖子显出了十足的儒雅风度,道:在下今日微服,名姓不方便上报。

来这里只为体察民情,略看看百姓疾苦。

麻烦行个方便,稍躲一阵子便走。

帝王御驾前,从来都是层层防卫,护得密不透风。

今日护驾的只有这么几个人,竟然还被人闯破防线,直接面了圣,众位影卫此刻无比紧张戒备,恨不得一刀捅死他,谁管这位大少爷来干什么?领头影卫连敷衍的心思都没有,面无表情,冷冷又重复了一遍:这里不方便,请另寻别处。

那位少爷碰了个钉子,一时下不来台,把脸一沉。

眼见着围栏处的两个人正看热闹也不理他,不免有些微怒。

他身后的随从当即上前,一抬手将袖中云纹团拱的玉佩亮了一亮,低声道:知道是谁家了吧?快去通报你家主人。

领头影卫扫了一眼,见是沅江云氏徽记,便知道这位是嫡系长孙云行之,跟着云安平一起奉诏来的,一点头道:知道了。

请出去吧。

沅江云氏是琉朝第一大家,名头一报出来,满皇城哪个比他更尊贵?云行之面带矜持,已做好了被人惶恐迎接的准备,不料这侍卫明明认得徽记,竟然还敢把他们往外头赶,也不赶紧叫主家来迎接,不由怔了怔,呆呆的问:不认识我?领头影卫满心的焦灼紧张,见他们还不走,无声无息的就亮了锋刃,威胁道:少爷何等尊贵,何必以身犯险?他一现了杀意,云行之身后的老者立即拦在了前头,一开口声音干哑,道:少爷回吧。

这位苦先生,是家里人特地安排来随身保护云行之的。

此时连他也表示了退意,云行之便知道这几个侍卫不好惹。

可他向来习惯了众人逢迎礼敬,何时被人如此当面羞辱过?这包间也不大,几句话里头听得清清楚楚,明知道他是谁,竟然还敢放纵下人无礼,云行之一时束手无措,又气又急,向身旁随从看去。

那随从便怒道:里头到底是何人?天子脚下,连点规矩都不懂吗?云行之说:对!泓正和皇帝看那雷大壮寻不着恩人,回到擂台上四方行拜礼,听见云行之还在门口闹腾,不由笑了一笑,转身绕出来,迎上云行之微微一躬,道:我家主人不见外客,今日确实是不方便。

云行之终于见里面出来了一个人,便把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问:不知贵姓?泓并不答,只向前逼了一步。

他面上温和,却现了一身的凛然锐气,苦先生站着不动与之相抗,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少爷回吧。

云行之知道苦先生从不虚言,他既然说叫回,就说明没把握护住自己。

一时又好奇又不甘心,只得道:既然同在皇城,就总有相见机会。

等下回见面,我等着兄台报上名来。

泓就微微一笑,说:下次一定。

云行之便在几位随从护卫下出了包间,刚迈出来就撞上门外的几位高阶武者,和屋里武者相应,早将他们合围。

他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竟然差点殒身于此,不由后怕,往身后包间看去。

只见门缝中影影绰绰,那位主人还站在护栏旁,连头都没回。

包间的门顷刻就关上了。

雷大壮见点灯笼那屋空无一人,知道还是上次暗暗支持他的那位,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在擂台上四方拜了又拜。

容胤和泓在二楼遥遥受了他的礼,两人相视一笑。

等到武馆里人散了,他们便在众影卫护卫下回宫。

这还是容胤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在外面游玩,虽然不能尽兴,也还是见了很多热闹。

到了晚上他心情愉快,把泓拉到身上亲了又亲,说:等下次秋狩,咱们还可以这样出来一次。

下次秋狩,就是三年后了。

三年之后还可以吗?泓并不回答,把脸埋进了皇帝的怀抱中,低声说:有一次就够了。

容胤把毯子拉上来,裹住了两人的身体说:这次难为你了。

下回提早准备,不用你再辛苦。

泓知道陛下理解错了意思,也不解释,只是舒展了腰身,让皇帝抚摸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