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进了御书房,太后宫里的女官便追了过来,问皇帝如何行赏。
托盘里放了两柄玉如意,他想要哪位作皇后,就赐龙凤呈祥。
贵妃赐榴花结子。
容胤微一沉吟,道:宫里没什么好玉,配不上二女灵秀。
改赐一斛明珠吧。
赐一斛珠是用典,意喻辞让。
那女官见陡生了这么大变故,吓得变了脸色,慌忙回广慈宫禀告。
她刚退,容胤便传了侍墨参政来,叫即刻拟旨通传各部,令云行之署理中军,掌定国将军印。
他急召东宫掌殿来,交待了几句话,又紧抓了泓的手臂,压着声音急切叮嘱:你快去!带人封了内廷,别叫里头传信出去,再往九门加兵,派人盯着云氏动向,若云安平往沅江送信,城外十里,立即剿杀送信人,快去!这是要切断云氏的信息通道,叫他们来不及商量对策,只能老实接旨。
泓知道事关重大,当即清点御前影卫,依次布置,又从都尉府调兵,外松内紧,守住了皇城九门。
这是踩着时间比谁反应快,他捏了一把冷汗四处奔波,终于赶在云氏接到圣旨前,把禁宫和皇城九门把守得密不透风。
事发突然,他急调了所有御前影卫,此时皇帝身边无人守护,他心里担忧,一得抽身就急忙回御书房。
他抄了近道,从宫人通行的密林中一路疾行,远远的见到兰台宫飞挑的屋檐才放慢了脚步。
他一心忙着调兵安置,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余暇,把此事慢慢想了想。
那一丝喜悦,如糖如蜜,缓缓自心底泛了起来,甜得惊心动魄。
到这个时候,他要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意,那也太……辜负陛下的承担了。
宫中用如意暗指良缘缔结,这十几年来,陛下只赐过一个人。
泓微微翘起了唇角。
还是……有点高兴的。
他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怯,越接近御书房,脚步越慢。
在真正盛大的幸福面前,最勇敢的人也最懦弱。
他一步一步接近幸福的最中央,满心的紧张易惊,像只警惕的小兽,悄无声息的进了书房。
容胤刚发了几道密旨给军中心腹,叫他们在云行之掌印前做好准备。
中军大营是帝王的枕下刀兵,禁宫若有变,就指望他们第一时间奔赴救驾。
那定国将军的位置,本应由他绝对信任的人来担当,他扫清了重重阻碍,是为了再过几年把泓推上去。
结果眼下他既要反悔退婚,又要稳住云氏,只得把后背展露出来,让云行之拿了中军兵权,以示诚意。
他眼光向来长远,事有过手,必谋划好三步之外。
可天子退婚,虚悬中宫,此事闻所未闻,他仓促间狼狈应对,只把眼前敷衍了过去,将来怎么办,自己也很茫然。
正自苦苦思忖,突然见泓悄悄进来,他便含笑招呼,问:都办完了?泓小小的嗯了一声,低垂着眼睛,走到皇帝身前。
他已经半年多没见陛下,此时心跳如鼓,情思难抑,突然间一冲动,扳了皇帝的肩膀就往嘴巴上亲。
两人双唇仅隔了一线,他又畏怯起来,擦着容胤的脸颊而过,最后低头把这个吻亲在了皇帝的衣领上。
那衣领上被亲过的地方就留了一点酥痒。
一点点入骨入心。
容胤被他撩得快要爆炸,恨不得就地把泓衣服扒下来。
偏偏这个时候宫里人来人往,正是御书房最忙的时候。
他一手抚着衣领,一手汗津津的紧握着泓的手,两人脸上不露什么,暗地里都在手上使劲,十指相扣,狠狠交缠。
过了好半天,泓低声说:去……一独亭。
一独亭建在大湖上,有长桥贴水而建,直通湖心,素来人鸟俱绝,容胤想要清净时,就往那里去。
他留了随侍宫人在湖边等待,和泓一前一后,走过狭窄的长桥进了独柱亭。
亭内有一桌一凳,容胤靠着石桌坐下,泓便扒着容胤的胳膊半跪下来,先羞赧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岸边随侍虽多,却无人往这边张望,就借着身形遮挡,滚进了容胤怀中。
他浑身颤抖,在容胤怀抱里胡蹭一气,又仰起脸来,要皇帝亲他。
容胤热烈贪婪的压下来,把他狠狠往自己怀里按,两个人紧紧相贴,心脏剧烈的互相撞击,彼此痛恨似的往一起亲热。
喘息间泓紧搂了容胤的脖颈,痴痴的问:陛下,不立皇后了吗?容胤含着泓的耳垂咂了咂,回答说:不立。
以后也没有了。
两人一个短暂的对视,泓又问:是为了我吗?容胤说:是为了我自己。
我的身体和感情没办法分开。
泓没等来预料的答案,不由呆了呆。
可是陛下这句话里却藏了更深重的情意,不立后的理由比单纯顾念自己还叫人心里踏实。
他细细一想,觉得自己也是如此,登时情热,呜呜咽咽像只护食的小老虎,紧紧扒住了容胤,咬着他衣服不放,含含糊糊说:我——我——我不想把陛下让给别人。
容胤说:我知道。
他得寸进尺,又说:我不想离开陛下——容胤说:好。
我不想晚上再被人拦在外头。
容胤说:上次是我疏忽,以后不会了。
我想和陛下出宫去坊里玩。
这个要求有点难度。
容胤想了想,说:要等机会。
下次秋狩的时候咱们去。
泓高兴了,钻到皇帝怀里又是一阵乱拱,仰着头一脸沉醉,去啃容胤的喉结。
他意犹未尽的亲热了一会儿,觉得陛下的心意实在沉重可信,便退开了一小段距离,忍不住就把心底最在乎的那件事问了出来,盯着容胤眼睛说:陛下,泓是谁?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便是以为自己是别人的替身。
容胤慌了,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想,连忙道:泓是你。
只有第一次不是……那以后的,都是你。
第一次是谁,这事却不好解释。
容胤绞尽脑汁,半真半假的道:我那时候做了个长梦,梦里有个人叫泓。
等醒来看见你,梦就忘了。
泓勉强满意,趴在容胤怀里半天不出声。
容胤就紧抱着他,把手指从袖口探进去摸他的肌肤,郑重其事道:当皇帝,有很多的不得已。
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你要信我。
泓点点头说:我信的。
他想了想,紧抓着皇帝的手说:别哄我。
别骗我。
别瞒我。
容胤道:好。
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就埋了头,和泓耳鬓厮磨,火热的亲在一块。
他们一起在小亭子里待到日头半落,才手拉手回暖宁殿。
吃完饭洗漱过,寝殿里遣退了宫人,泓就滚到了容胤身上,解了衣衫在皇帝胸膛上乱摸。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陛下属于他的时刻,此时急得眼角泛红,抓着容胤的手往后背上拉,要他也抚摸自己。
容胤就紧紧搂了他,一边情难自禁地抚弄,一边勉强挣扎,道:现在不行……还有事。
他边说,便拿毯子把泓裹起来,按在身边不让动。
泓不高兴了,问:什么事?容胤说:是东宫。
我辞婚,总得有个理由,叫太子出面来挡一挡。
泓闷闷的说:我挡得住。
不需要小殿下庇护。
容胤笑了,道:你怎么挡得住?涵明有母家,又有外祖母家,皇城一半的家族都在背后撑着他,你——他说了一半,顿了顿,想到泓真正是无依无靠一个人。
大教习不谙世事,就知道训斥他没出息。
也不管他在干些什么。
后位虚悬,泓就成了众矢之的,将来不知道多少非议压力要他扛。
他若这样和自己见外,现在还好,将来苦楚就没处诉说了。
念头一转便道:一人之力总有不及。
太子遇事要家族出面,你也一样。
咱俩在一起,以后东宫也是你的家人了。
这种事就得全家抱成团一起上。
等孩子再大些,他们的武课还要你教导。
当年大教习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教他们。
泓呆呆的想了想,乖乖的答应了。
容胤便伸了一只手在毯子里摸他。
泓安静了一会儿,又不耐烦起来,搂着容胤胳膊,难耐的蹭来蹭去,在他肩膀上咬了无数个牙印。
到了夜深,东宫果然闹起来。
两位皇子自小一块在外祖母家长大,感情亲厚,回了宫也还住在一起。
云婉今日入宫请安,就有人私底下和两位皇子说,新皇后将来有了嫡子,他们就有性命之忧。
小皇子立时大哭,太子年纪大一些,却知道这种话竟然有人敢传,背后一定有父皇授意。
不立新后对他是好事,太子当即拿着鸡毛当令箭,大大的吵闹开来,拎着把剑要自刎谢罪。
消息传到暖宁殿,容胤连忙过去安抚,一时间阖宫惊动。
等到了第二日,圣上因太子辞婚的消息,已经传得满朝皆知。
这一下惊变,打得云安平彻底摸不着头脑。
婉娘在深宫传不出消息,另一头拔擢云行之作定国将军的旨意已经通报了各部。
云氏父子无可奈何,权衡利弊后决定先叫云行之回来接旨掌印。
容胤等到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才放开宫禁。
云婉这才递出消息来。
可她也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云安平便叫她在宫里多留一阵子观望。
容胤一手毁约,一手又给了足够的诚意弥补,此时便束手等云氏出招。
云安平摸不透皇帝到底是什么打算,只得按兵不动观望风向,一边往太子母家和太后那里打听。
这时候就显出后宫无人的弊端来,帝王若有个宠妃服侍,枕边稍微探探口风,也能把圣上的心思揣摩出一二。
想来想去现在能够得上的只有那位一等御前影卫,云行之便心急火燎的往紫阳殿递信要泓出来见面。
泓和皇帝正情浓,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得了信满心的不情愿,磨磨蹭蹭的又拖延了几天,才趁着陛下例朝的时候出宫和云行之见了一面。
两人约在一处幽静的会馆,一碰头云行之就单刀直入,抓了泓衣袖说:小哥这回千万要救我。
泓说:你已经执掌大印,位列国字将军,这是好事,我有什么可救?云行之委屈至极,道:这算什么好事?这是把我架火上烤!你看看满朝大将军,能晋封国字的,哪个不是打拼了二三十年,战功累累才得荣耀?我连冠礼还没行过!咱们俩历遍中军大营,那么多将领允诺将来尽力提携,结果我当时满口感谢,一转身成了人家顶头上司,这不是当面打脸吗?你说这定国将军我做不做得?现在别说去雁北赴任,我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这是拔擢我呢还是诚心捧杀我?泓听了也提他为难,便劝慰道:陛下也是一片好意,只是仓促间无暇多考虑。
你先安心接了大印,以后可以慢慢再看。
云行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攀住道:就是这句话!你既然知道圣意,就给我个准信,这事到底因何而起?我姐生而贤淑,家里一直以国母相待,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天?现在她在宫里进退两难,我又小脑袋戴了顶大帽子,你要知道怎么回事,就千万救我一救。
泓有些不自在,拿了场面话敷衍,道:东宫还小,陛下不得不有所顾及。
云行之急得直跺脚,怒道:别拿这种话糊弄我!册立中宫关乎国家社稷,陛下突然翻盘,必是因着大事。
多少家族都在等着定下中宫后晋封承恩女官,我家不能承恩,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到底是婉娘触犯了天颜,还是陛下对云氏起了戒心,你多少给我透一点。
泓很是窘迫,垂了眼睛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云行之一见便知道泓肯定通晓内情。
两人相交已久,他早把泓的性子摸得透透的,知道旁敲侧击,威逼利诱都不管用,就拉了凳子近到身前,一脸的恳切,道:后宫位份关乎家族福祉,陛下.身边要有个宠爱的妃子,前朝内廷都跟着受益。
眼下后宫无人,出点什么事情,大家只好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摸不透圣意就容易自危,几大世家一抱团,陛下也不好控御。
你要知道内情,哪怕稍微吐露几个字,替大家体察圣意去了猜疑,也是为陛下尽忠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泓的神色,委婉的提醒泓在宫里的身份。
这话透彻体贴,说得泓心中一震,猛地意识到宫中没有后妃,这下传圣意,上陈臣情的职责就必须由自己来担当,否则陛下根基不稳。
此念一出,他便正色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得圣谕,我不敢说。
但是云氏想要个什么样的章程,我可以居中斡旋,代为传达。
云行之一呆,说:这个我做不了主。
得先问家里人。
泓点了点头,道:我只知道陛下虽然辞婚,对云氏却是倚仗的,不然也不会竭力弥补。
定国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位置,你心里清楚。
家里是什么意思,你不妨和我说,得机会我就帮你探探陛下的意思。
云行之听他口气如此笃定,倒怔了半天,将信将疑,问:你说的可有准?泓淡淡道:除了我,宫里也没有近身服侍御前的人了,你不信也得信。
这话是实情。
云行之点头应下,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见到了散朝时间,泓便告辞回宫。
他走侧门入宫,刚过了仁泽门就被宫人拦下,要带他去广慈宫。
泓以为是陛下派人来叫,也没放在心上,便跟着那两位宫人进了内廷。
待那西侧道甬门突然在身后合拢,两排宫人欺身跟了上来他才惊觉,发现自己退路已封。
他脚步一迟疑,领路宫人便转过来笑笑说:太后亲自召见,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大人不要辜负圣恩。
泓心中一寒,见着内廷的宫人和女官已经把自己包围,畏惧就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内廷里的规矩他是领教过的,承恩后记档,他就要受内廷辖制。
如今太后掌着六宫大权,懿旨亲召,根本就没有抗拒的余地。
他硬着头皮,跟宫人进了广慈宫的配殿,一抬头先见到司礼官一脸漠然,服侍在太后身边。
他头皮发麻,当即拜倒行了大礼,伏地上不出声。
太后五十多岁的年纪,慈眉善目,言语间透着温和,先把泓打量了一会儿,说:这模样可一点儿都没变。
她像是和身后服侍的云婉聊天,又像是说给泓听,道:这都是皇帝当年干下的糊涂事。
静怡怕惹麻烦,一心想斩草除根,还是哀家见孩子可怜,硬给留了下来。
当年就见着这孩子有福气,现在看果然是个有大福气的。
云婉便躬身而答:这是蒙了太后恩典,得结一份善缘。
太后嗯了一声,对泓道:中宫未立,皇帝也不想坏了规矩。
你身为男子,没有怀胎得孕之忧,也省了册封位份的麻烦,在婉儿入宫前能有雨露,也是圣上体贴皇后的一番心意。
这一点,皇帝不说,你自己心里要清楚。
泓低头应了,太后又道:哀家年纪大了,宫里的事一向懒得管,由着皇帝胡闹。
不过胡闹也得有个分寸。
圣上国事繁忙,一时想不周全,你服侍御前,却不能不劝诫。
侍奉皇帝是个辛苦的差事,你想长长久久的干下去,脚底下就得好好扎根。
如今你荣辱盛衰全在皇帝一念之间,纵使热闹,又能拿什么来托付终生?哀家怜你孤苦,给你找棵大树依靠,等将来婉娘入主中宫,你的功劳,她不会忘记的。
她言下之意,便是要泓劝说皇帝立后。
泓低了头不吭声,太后就看出他的桀骜来,把脸一翻,厉色道:圣眷虽浓,你也要掂量下自己的斤两!不懂规矩,哀家就亲自来教!司礼官带下去,赐浴兰汤,洗干净了再来回话!她话音一落,司礼官就向前迈了一步,示意两侧宫人近前压制。
众人刚碰上泓的手臂,只听得锵地一声,寒光一闪,泓竟然把腰间佩剑拔了出来,剑尖微颤,在身前划了道优美的青弧,冷冷道:别碰我。
御驾前不得见兵刃。
他一身御前影卫服色,常年在宫中行走,太后也没想过提防。
这一下杀意毕现,吓得人皆变色,立时团团护住了太后。
泓逼退了众宫人,便反握了短剑,在腰上一错一脱,将刀鞘卸了下来。
他挺起身子,换成了武者的单膝跪礼,挽了个杀气凛冽的剑花,立即归剑入鞘,横剑在身前,那剑柄上金灿灿的皇家徽记就在虎口边闪耀。
他环视一周,沉声道:臣乃天子刀兵,皇朝护火人。
帝王威仪,不容进犯。
陛下钦赐佩剑,特赦御前血光。
有敢犯颜辱臣者,杀无赦。
这话里饱含威胁,太后一辈子金尊玉贵,何尝被人如此顶撞过?登时把脸一沉,就要召唤宫外侍卫。
众女官都吓得花容失色,无人敢出声,正自僵持间,突然一位宫人贴墙溜进来,在太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太后蓦地一震,不由变了脸色。
她也曾经独掌大权,谈笑间控御江山,不是大事,断不会如此动容。
云婉察言观色,立即出声打圆场,道:泓大人言重了。
赐浴兰汤是宫里承恩后的例赏,大人虽为男子,礼不可废。
要是大人有顾虑,就由婉儿来侍浴如何?她一边说,一边款款走到泓身前,含着一点笑意,伸手要扶泓起身。
泓瞥了太后一眼,见她一脸冰寒,把脸转过去了和那位宫人说着什么,不再往这边看,便就坡下驴,重新行了大礼,恭恭敬敬和云婉一起退了出来。
沐浴的地方就在配殿后面,宫人早已准备妥当,在浴池里撒满了花瓣。
那浴汤色作乳白,异香扑鼻,是用名贵香料浸泡而成。
他满肚子怒气,也不脱衣服,噗通一下跳进去,在里面泡了两下就算完,沾了一身的花瓣,出来换衣服就走。
他一出浴室,打头就迎上云婉,正带了宫人在外面等他。
泓隐忍着怒气全在心里,冷着脸和她擦身而过,云婉便在身后叫他:泓大人。
泓站住了脚,转过头等她说话。
云婉便俯身一礼,抬起头来却忘了要说什么,光看着泓发愣。
愣了好半天才低声道:家里严格教导,母仪天下该有着什么样的仪范和胸襟,婉儿全都牢记于心,不敢有丝毫差错。
想不到第一次面圣就被遣退,也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
大人服侍御前,若有机会,能不能安排一次御前陈情?婉儿不敢分了大人恩宠,只是家族荣辱归于一身,不得不再争取一回。
她姿态摆得够低,道理也正当,泓挑不出毛病来,心中却无比的暴躁,也不吭声,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他怒气冲冲,出了广慈宫就直奔御书房。
内廷里见不得人的招数多的是,第一次承恩后,他就曾被人以教导规矩的借口,狠狠的整治了一回,搞得他现在一进了内廷就害怕。
当时年少不懂事,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太傻了太傻了!白练了一身武功,居然任人欺辱,一点都不知道反抗!除了陛下,就不应该让任何人碰他!他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太后的气,憋了一肚子火,回兰台宫找皇帝。
一踏上殿阶就觉出不对,御书房里格外的紧张森严,随侍宫人战战兢兢一点儿声响都不敢出,无比的寂静沉重。
他不知不觉屏住气息,放轻了脚步。
进了屋子见一位十几岁的少年一脸惊惧,两股战战,趴伏在御驾前。
少年显然是跪了有些时候了,已经汗透重衣,面孔青白。
泓见了一怔,认得是太后母家的长孙。
太后母家人丁稀薄,第三代就这么一个孙子,素来爱护得如珠如玉,很少出门。
他不便露面,就一侧身躲在了屏风后面。
容胤本来是一脸的冷峻,见泓回来了,立时换了副温和面孔,和颜悦色的对少年道:起来吧,几年不见,你长这么大了。
朕国事繁忙,难免有疏忽,你不要见外,没事常来坐坐。
那少年被急召入宫,大礼拜见圣上,一个头磕下去,皇帝就没叫起,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
帝王脸色一沉,寻常臣子都惊怕,何况他一个稚嫩少年?这会吓得魂飞天外,汗流浃背瘫在地上,半天不能应答。
容胤便叫宫人扶他退下,温言道:去向太后请个安吧。
你一入宫,她就惦记着呢。
他等着少年刚走,就出声招呼泓,道:过来。
泓满腔的怒气早化为乌有,听见陛下召唤,就低眉顺眼的走了过去,紧挨着容胤坐下。
容胤揽了他肩膀,先在脖颈间闻了一闻,笑道:去了一趟太后宫里,没吃着亏,倒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回来。
泓脸红了红,说:臣鲁莽,在宫里顶撞了太后。
容胤嘿地笑了一声,道:你是御前影卫,要保护主君,更要保护主君心爱的人,这是你的职责,知道吗?泓红着脸说:知道了。
容胤忍不住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人皆有重。
我最喜欢你这点,自己知道看重自己。
泓得了夸奖,又高兴又害羞,就往皇帝的身边依偎。
容胤用力的又闻了两下,说:香香的。
泓不好意思了,小声说:给妃子用的。
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容胤听了却魄荡魂摇,一时间心魂俱醉。
他搂了泓在怀里,贴着耳朵问:给妃子用的,为什么你用上了?这一下问得泓面红过耳,埋了头不吭声。
容胤又问:你是不是我的妃子?他连问好几遍,泓也不吭声,慢慢往后挪着要躲。
容胤扳着肩膀不让他跑,一个劲的问:是不是?是不是?泓顶不住了,只得说:是。
容胤悄声笑道:是什么?泓连续几次想要走都被容胤抓回来,被逼着一定要说。
他羞耻得在容胤怀里缩成一团,埋着头小声说:是陛下的妃子。
容胤忍不住笑出声来,见泓羞窘得全身都红彤彤的,就把他按在榻上乱亲,紧搂着说:不是妃子。
是我的良人。
他顿了顿,又说:我也作你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