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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深藏

2025-04-03 14:36:22

二更时分,外头有人敲门,段岭正在照顾武独,推门出去,见一名清秀少年左手提着个食盒,右手拿着一包药,说:郑……郑大人着我、送送送、送来给您……你是……段岭诧异道。

鄙、鄙人……段、段梓风。

那少年与段岭差不多高,说,有事您请随时吩咐,我爹娘就在外头。

你就是天下第一摊的老板?段岭诧异道。

段梓风笑笑,有点拘束,点了点头,将食盒交给段岭,一时不知说什么,片刻后只是朝段岭一躬身,便紧张地走了。

段岭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是本家,先前他记得似乎在天下第一摊里见过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还以为那就是老板,没想到老板居然是个少年!这夜段岭先是叫武独起来,让他把粥喝了,再让他躺下,自己去煎药。

内服的、外敷的,段岭全部准备好后再叫武独起来服药,换药,擦拭伤口,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睡吧……武独有气无力地说,死不了的。

段岭坚持把武独照顾好后,才在他身边和衣而眠,倒头一睡,眼前漆黑,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哪怕明日天塌地陷,这榻上一双人相伴,也已了无遗憾。

但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就像郑彦所言一般,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

段岭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武独还睡着。

喂。

段岭摇了摇武独,武独含糊地应了声,段岭试他额头,烧已退了。

武独伸手过来抱段岭,段岭打了个呵欠,从他怀里溜了出去,准备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段岭出得院来,想起李衍秋睡另一间房,悄无声息的,不禁心中忐忑,过去推门,见李衍秋一身白衣,蹬了被子,躺在榻上。

四叔?段岭上前问道。

李衍秋半睡半醒,也应了一声,捞住段岭,让他躺到自己身边并肩而卧。

段岭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李衍秋有种担心。

段岭要试李衍秋的脉,却被李衍秋抓住手,按在被窝里。

不要诊脉了。

李衍秋简直无言以对,说,你都诊多少次了……四叔有这么病秧子么?段岭笑了起来,李衍秋也醒了,却不起床,只搂着段岭躺着。

刚回来也不多睡会儿。

李衍秋说,闲不住的命。

段岭便起来打水,伺候李衍秋洗漱。

李衍秋说:说来也奇怪,在宫内天天睡不安稳,外头粗茶淡饭的,反而睡得好了些。

段岭怀疑是不是平日里开的药有问题,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

李衍秋穿上粗布袍,一身帝王气却未有改变,坐在廊下发呆想事情。

段岭又去叫武独起来,给他擦身换药换衣服,突然听见院中有说话声。

今天来了个大个子,长得挺帅气精神,却一脸憨笑,朝李衍秋说:大哥,昨天的饭好吃吗?劳烦你们了。

李衍秋答道。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那大个子连连点头,又把另一个食盒打开,说,风风说又有两位爷来了,今天让我给大哥您加菜。

这又是谁?武独皱眉,小声道。

我记得他。

段岭小声说,天下第一摊的,老板的帮工。

大个子放下东西正要走时,段岭扶着武独出来,大个子便朝段岭嘿嘿地笑,居然是个傻子。

段岭朝他道谢,大个子连忙鞠躬,见武独脸色不大好看,便毛手毛脚地翻墙走了。

这人会走漏风声吗?段岭说。

李衍秋答道:他是段梓风的伴当,名唤阿衡,跟了有好些年了,不必担心他。

阿衡送来的午饭里有一只鸡、素八珍卷子、葱爆猪肝、一大盘炒菜心,段岭已有好久没吃上好吃的了,当即摆开筷子,与李衍秋对坐,开始吃午饭。

武独则捧了个碗,到廊下坐着吃。

来,正好你回来了。

李衍秋拈着酒杯,与段岭碰了杯,说,回来就不要走了,喝一杯。

段岭说:总算回来了。

李衍秋又朝武独遥遥举杯,武独身上带伤,段岭不让他喝酒,便拈着茶杯举了举。

武独受了伤,功力剩几成?李衍秋问。

不碍事。

武独答道,几天就好。

确实不碍事,不是因为武独随口说说,而是眼下也几乎没有敌手了。

李衍秋说:这段时间里,你俩就在这儿歇着吧,待郑彦查出虚实来,再一同露面。

四叔。

段岭放下杯,略有点不安地说,现在我要做什么?李衍秋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为什么外面没有黑甲军把守?段岭说,谢宥还不知道?太危险了。

因为我不想告诉他。

李衍秋说。

段岭没有打断他,知道李衍秋要告诉自己他的计划。

不告知谢宥,倒不是因为疑他,而是怕黑甲军调动被牧旷达察知,功亏一篑。

牧旷达与韩唯庸密谋,那年上京之变,害死你爹的罪名已几乎能被坐实。

但在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人参与,就非常可疑了。

李衍秋说,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对付牧旷达,正是因此。

现在韩滨与他勾结,只要拔了牧旷达,抄他的家,就必定会翻出他与合谋者的书信。

段岭明白了,书信一旦掌握在李家的手里,参与密谋的人必将坐立不安,假以时日,李家腾出手来,必将对付他。

所以韩滨除了造反或拥兵自立之外,再无别的办法。

而要把边防守将召回江州,直接杀掉,对这么一个镇守边疆的武将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实可以暗杀他。

段岭说,就像边令白一样。

边令白之死,已经令他非常警惕了。

李衍秋说,这厮正在培养死士,一旦刺杀不成功,将会非常麻烦。

段岭只得点头,李衍秋又说:韩滨今天下午就会抵达江州,入城奔丧。

届时,内阁与谢宥一定会极力反对,不会让他带兵进城。

但是,牧旷达必须让他进城。

否则他就没有与谢宥周旋的本钱了。

我让郑彦暗中观察。

李衍秋说,看看究竟都有谁在支持牧旷达,定是同党无疑。

然后呢?段岭又问,要怎么收拾?牧旷达已有那假货的证据。

李衍秋说,想除掉假货,趁着他登基前,是最好的办法。

这话让牧旷达来说,好过你来说,他那人心思慎密,定会给朝廷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但这样一来,江山就无人继承了。

段岭说。

皇后怀孕了。

李衍秋答道。

段岭心中一惊,是谁的?他差点就脱口而出,却意识到这话不能多问,及时刹住。

武独吃完了一碗饭,把饭碗随手搁在廊前地板上,转身进了房中,关上了门,识趣地不再多听。

待他解决掉假货后。

李衍秋又说,便可从乌洛侯穆身上留一条线索,乌洛侯穆答应做证,假太子一事,乃是当年赵奎与牧旷达串通,牧旷达收买了乌洛侯穆后,欺骗天下人的伎俩。

届时先将牧旷达、韩滨一起诱入宫中。

李衍秋随口道,趁这二人轻敌大意之际,让郑彦与武独联手,先杀韩滨,解其兵权,再召集群臣,宣判二人罪名。

段岭:……段岭十分惊讶,李衍秋居然要这么阴牧旷达一把,这正是牧旷达平时最喜欢做的嫁祸之道,没想到最后牧旷达反倒是为了一件自己并未做的事背了黑锅,实在是死得冤屈莫名。

等等。

段岭觉得这个计划实在太冒险了,但顺着李衍秋的思路推,又实在是非常正常的。

只要牧旷达与韩滨合谋控制了朝廷,必将掉以轻心,趁着他们成功的时候突然下手,胜算最高。

但牧相一定还有防备。

段岭说。

嗯。

李衍秋若有所思,点头道,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有什么防备?逼他朝蔡闫动手。

段岭答道,这点我觉得没问题,只是他把蔡闫扳下来后,一定还会找长聘的下落,还有昌流君。

这点不解决掉,他始终寝食难安。

李衍秋说:所以他会认为,长聘与昌流君落在了姚复的手上。

而姚复此来,正是调查他谋反之事,并希望尽快找到你,扶你上位去。

原来是这样……段岭说,那五姑知道吗?她与姚复都不知道。

李衍秋说,现在知道我还活着的,就只有你、我、武独、郑彦、乌洛侯穆。

连天下第一摊的老板,也不知道我是谁。

段岭震惊了,李衍秋的消息居然瞒得这么严!先前淮阴一见。

李衍秋说,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太子身份了,我告诉姚复夫妻俩的,则是我会尽快对付牧旷达,你五姑替我做了个假玉璜,来替掉我交给你的真玉璜。

只是他俩应当也没想到我会用这招。

若无意外,淮阴的人已经北上,往邺城报信去了,只是与你们不同路。

段岭说:也就是说,五姑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李衍秋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