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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重火境

2025-04-03 14:41:24

我蹙眉看了他几眼,恶人先告状:喂,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的啊。

一道碧光混杂着银光唰地一声在我眼前划过。

冰冷的剑锋就这么抵在了我的咽喉。

没经历过不知道。

给剑压着喉咙随时都可能被割了的感觉真是令人恐惧到了极点。

原来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的。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花遗剑用力一划的场面。

鲜血四溅,身首异处。

吞了吞口水,脸都白了。

林轩凤连忙站起身道:花大侠,别,他年纪小,不懂事。

他撒谎。

花遗剑冷冷地看着我。

剑锋尖锐,锋芒凛寒,眼尾处的蝴蝶刺青幽蓝似冰。

林轩凤试图走了两步。

剑抵得更紧了些。

硬物硌着我的喉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林轩凤立即停住了脚步:他从小没爹没娘,一直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会有这种坏习惯也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教好。

反正他对你也没有任何威胁,你就放了他。

他的双眼就一直盯着花遗剑的剑锋。

头上冒出了涔涔细汗。

花遗剑半晌不说话,隔了好一会,才将手收了回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直盯着客栈的床铺。

花遗剑道:我已经叫华月回去找薛红了。

说找到他的名字是林轩凤。

我守约,希望你们不要做出违约的事。

林轩凤一脸喜色:谢谢花大侠。

花遗剑冷哼一声,将剑装回去,转身离开了。

一阵风卷来,门轰然被关上。

哐。

发出一声巨响。

林轩凤走到我身边,轻声道:小凰,你没事吧?我茫然地摇摇头,一动不动。

林轩凤有些急了:你是怎么了,以前你从来都不会把难过憋在心里的。

拜托,我不耐烦地吼道,你能不能让我静一静!林轩凤怔了一怔,声音忽然变得极其低沉:我知道了。

语毕,开门走了出去。

长叹了一口气。

走过去将蜡烛吹灭了。

一片漆黑。

唯独被月光照耀着的铜镜仍在反射着淡黄色的昏光。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忽然怀念起了臭老妈给做的意大利通心粉,泡的热牛奶。

和老爸一起看足球赛时欢呼的情景。

把头捂在被子里,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次日清晨,客栈内寥寥无人。

我和林轩凤、花遗剑坐在了靠窗边的桌旁。

要了三只馒头,一笼灌汤包,一笼花卷儿,三碗稀饭。

拿竹箸夹了馒头,放在嘴里,食不知味。

花遗剑吃了一口包子,喝了些稀饭,细嚼慢咽。

林轩凤担心地看了我好几次,夹了一个花卷放在我的碗中,道:小凰,多吃点,你这几天都瘦了。

废话。

烹饪技术又不好,佐料不齐全,天天吃这些东西能不瘦么。

花遗剑头也没抬,继续啃着他的馒头。

面食撕裂时软软的声音在宁静的客栈里显得异常突兀。

咀嚼食物时,眼角的蝴蝶也跟着轻轻摆动。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看着他我就来气。

花遗剑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碗筷。

我们现在去重火境。

林轩凤道:为何要去重火境?我低声问:什么是重火境?花遗剑原本正从包裹里拿东西,听我这么一问,愣了似的看着我。

林轩凤道:重莲是重火宫的宫主。

我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花遗剑。

花遗剑道:你别弄错了,我们是去重火境附近,不是去找重莲。

也没人能找得到他。

说罢,他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张图纸。

原来他也有一份六美图。

他指了指图纸上的那个剪刀,又指了指那个圆形,道:我们现在就是去找这两个人,他们应该在燕镜岛。

林轩凤道:你怎么知道?花遗剑道:燕镜岛的两位岛主,崔燕,崔镜。

我不解地看着那张图。

崔燕,崔镜。

燕子,镜子。

……原来那个剪刀是燕子的尾巴,圆形是镜子。

花遗剑道:只是崔燕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恐怕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当别人的男宠。

而且我现在就破解出这两个。

菱形、星、鸟都没弄明白。

林轩凤默默点了点头。

端起稀饭,轻轻拨了拨,凉了一会儿,舀起一勺,靠在了我的唇边。

我浑身微微一震,道:你做甚么。

他理所当然地说:喂你。

花遗剑本来是在看图纸,此时都抬起头,略显惊愕地看着我们。

他一定是把我们当那种关系看了。

我拨开他的手:无聊,我自己有手。

勺中的稀饭泼到了他的手上。

他拿了一张手帕,轻轻擦拭了去。

手背上红了一块。

我有些愧疚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倒像是没怎么在意,把手拿出来放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假装委屈地说:你看,都红了。

笨笨。

他那个笨笨着实让我反胃了一下。

大哥,大清早的,你不要恶心我好不好。

花遗剑又一次抬起头看着我们。

林轩凤就像是没看到他的目光一样,柔声道:小凰终于恢复正常了。

温柔地说着这么奇怪的话。

估计这世界上除了林轩凤没第二人了。

我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严肃道:不正常的人是你。

好不好。

他柔柔一笑。

鸡皮疙瘩又一次全体起立,准备掉地。

花遗剑收起六美图,轻声道:赶快走吧。

从这里到重火境要好几个月。

好几个月。

我的模拟试卷……还有十多套都没动。

这几个月我可以做多少道题啊。

等我到的时候,高考都结束了。

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路上竟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发生。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来认亲。

看你的装束……你是不是‘蝴蝶公子’?啊,我知道你的,就是那个长了美人痣的美男子,林轩凤,对不对?花大侠,感谢你为民除害!诸如此类。

反正没人认我。

是谁写的武侠小说,行走一段路就要杀一段路,风风火火,来去匆匆。

宁静得简直诡异。

这是武林么。

凰羽刀都要生锈了。

直到抵达重火境,才遇到了些我所期待的事。

不是我惩恶除奸,是别人除我。

原来重火境的具体位置竟然是在登封县。

中岳外方山山脚。

地远偏僻,人烟稀少。

投宿了一家客栈,打算在那里住上一宿便去燕镜岛。

三更天。

我悄悄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经过林轩凤住的客房时,里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小心翼翼地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林轩凤睡得正熟,背对着门,长长的头发落在枕头上,一道月光洒来,雪白的亵服衬托着青丝,黝黑发亮。

忍不住笑了笑。

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走下楼,微弱的灯火轻轻摇晃。

掌柜的还在油灯旁算账。

见我来了,微微一惊,道:客官,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嘘了一声。

他会意地点点头,放低了声音:您是想要出去么?我说:是,你知道重火境在哪么。

掌柜的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您要去重火境?万万不可啊。

我说:为什么?我有急事。

他说:外方山附近都是重火境领域,出了客栈往北走就是了。

虽然重火宫平时安静得诡异,但是你要贸然闯入,是会出人命的!我笑:谢谢掌柜的。

我不会乱来的。

说罢就朝他挥挥手,跑了出去。

我也没这么傻,跑去送死。

怎么说都得把重火境的地理位置摸清楚,下次好来。

借着月光,我总算是看到了夜间高耸入云的外方山。

山上浓郁葱茏的松柏,巍然挺立,充满生机。

我飞速朝山脚跑去。

周围的小屋建筑慢慢稀少,直抵达了一个紫藤林。

一片雾绡烟縠。

估计这是一个迷阵,还不能随便乱闯。

白来了。

正打算往回走,突然听到树林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吓得动都不敢动。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支白光突飞而来!我原本想躲开,谁知那暗器却直击中了我的小腿。

我惨叫一声,立刻跪在地上。

渐渐的,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紫藤林里走了出来。

那人蓄着刚及背心的长发,一身青绿色衣裳,却看不大清楚面容。

来者何人。

声音冷得让人心寒。

我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闭上眼想了半晌才惨叫道:谁啊,无缘无故打伤人,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那人似乎不相信。

走近了些,才看清他的容貌。

面容清癯,唇红齿白,桃花脸,绿鬓朱颜柳叶眉。

好一个绝世美男子。

一时连我一个同性都不由得看痴了。

那男子一脸冷傲地说道:既然如此,我留你一条性命。

赶快离开此地。

真是时运不济。

我点点头,连忙站起身。

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因为腿受伤,回去的时候走路自然慢了许多。

所以看到了一棵树。

那树被紫藤缠绕着,形状怪异。

歪歪扭扭的,就像是被人刻意捏出来的一样。

我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靠进了去看。

那树竟刚好挡住了一条羊肠小道。

只是那条小路窄得简直不能过人。

若是一个魁梧彪悍的大汉来,肯定没法进去。

可是我刚好能挤进去。

嘿嘿,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绝世秘宝呢。

或者说什么仙女突然降临,传授我一套绝世武功,自此雄霸天下什么的。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可我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里面走去。

我一路往上爬,越走越艰辛。

那道路窄得简直没法装人。

可道路踩上去松松软软,定是有人刻意打理过的。

想来这密道是女子或是小孩弄的。

唯有侧身走。

走了一段,道路忽然又变宽敞了。

渐渐的,听到树叶擦动的沙沙声,还有水流的哗哗声。

一个小小凉亭,以及荷花池。

虽是晚上,月光却刚好将这里照得白亮。

荷花池上波光粼粼。

月影落下。

池子里映出一个圆盘型的银色倒影,碧绿浮萍在略微荡漾的水中轻轻摇摆。

大朵大朵的血色红莲绚烂绽放,染上了月色的白。

花瓣晶莹剔透,光华流转。

那凉亭中坐了四个女子,竟皆是国色天香。

莫非老天真让我遇到了仙女?站在凉亭中间的女子身着素蓝衣裳,一支金蝶发簪插在蓝色绸子绾成的发纂上。

不过是一名笄年少女。

她神采飞扬地对其中一名女子说道:水镜姐姐,我带了点吃的来。

被称为水镜的女子说道:先放在这里。

水镜看上去较为成熟。

只见身穿紫棠色丝绒衫,容貌端庄,略有巾帼之气。

她右边的那名女子却穿了一身火红色的衣裳,却看不到正面。

在这样的月光下,看上去竟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和花遗剑挺配。

水镜突然对她左边的女子道:海棠,你把东西都带来了么。

她身旁的女子转过脸来:带了。

海棠站起身,拿出了手中的包裹。

长发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来。

碧蓝色的耳坠子在月色下轻轻晃动,摩擦着那如凝脂般的皮肤。

玉手如青葱,纤腰婀娜若柳絮,脸颊小而圆润。

我这才被震住了。

方才便看到一名绝美男子,现在又让我遇上了这等姿色的佳丽。

可她的容貌岂是一个美字能形容的。

我完全陶醉在海棠的美貌中,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将我拉回了现实:你们把衣物放这里,几个先回去吧。

那几个女子一起站起身,道:是。

然后朝凉亭后走去。

只是听着那男子的声音,便让人引起无限遐思。

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我朝前走了一步,竟忘记去看海棠。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无比的力量将我拉了过去。

我一个趔趄,重重跌倒在了地上!痛啊。

这是第一反应。

我死了。

这是第二反应。

我痛苦地趴在地上,竟未留意到一个人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一双紫色的靴子。

上镶嵌秃鹫羽绒,银色凤凰刺绣。

光看就知道质地非凡。

有钱人。

我慢慢抬起头。

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正站在我的面前。

连忙站起身。

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那男子蒙着一层淡青色的面纱。

一双细长的眼睛,瞳孔竟是幽远的深紫色。

我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的双眸看。

媚眼如丝。

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一样,阵阵紧缩。

那眼睛明亮而研妩。

和他比起来,华月简直成了瞎子。

仅仅只是一双眼睛,就让人七魂六魄都散了去,倘若他再生得一副绝世容颜,怕是要祸国殃民了。

不过那不可能了。

隔着面纱,隐隐看到他满脸都长满了的奇怪图腾。

血红色,像是泼墨一般爬在他的脸上。

不管是什么人,长了这种东西都会奇丑无比。

一般这种人让别人看到了自己的容貌都不会留下活口。

我看我是凶多吉少。

你是怎么进来的?出奇的,他的声音温柔又清脆,不带一丝杀气。

这就是刚才我听到的那个声音。

原来他知道我一直在这里。

我心里已是万分紧张。

要不要把那个密道说出来。

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回答,眼睛却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似乎也被别人看习惯,也没说我无礼。

算了。

他轻轻说道,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都不会取你性命。

……就这么算了?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但是,要留下你的一双手和舌头,免得你泄露出去。

声音轻柔如水。

紫色眸子中没有一丝涟漪。

平淡得就好像说的是你要留下你的一根头发。

他慢慢朝我走了两步。

紫靴与地面摩擦出噌噌的声音。

一缕初秋睡莲清香就这么飘到了我的鼻口中,几乎让我迷失了神智。

吭的一声。

我腰间的凰羽刀就被他拔了出来。

我急道:你做什么,还给我。

他轻轻抚摸着那锋利的边缘:京师名铁匠韦一昴锻造的,是么。

我不知道,这是我朋友送我的。

你朋友待你真好。

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晚风鼓得他脸上的淡青面纱微微震颤。

纱边被扬起了一个角,几乎可以看到他颜色稍淡形状却极为好看的唇。

清远的目光从刀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细长的眼睛玲珑剔透。

眼角微微扬起。

让我想起了传说天山上的千年雪狐。

随时都可以将人的魂魄勾去。

他把刀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莫名地看着他。

他笑道:自己来。

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吧。

我反复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我自己割了舌头,砍了双手。

刚才片刻都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慢着,我砍不掉。

我发现自己的浑身都在微微哆嗦了。

他抬眼看着我。

我指了指那把刀:我用一只手砍掉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又用哪只手去砍?他轻轻一笑,道:好,那我帮你。

说完就伸出手来握住我的刀。

我惊愕地发现他细长的手上也长满了红色的花纹。

只是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得不大清楚。

我连忙抽回自己的刀。

他挑眉看着我。

我说:这位仁兄,你说了叫我自己来,现在又想反悔了?你若是能自己解决,还需要我来帮你么。

他将自己胸前的头发拨弄到了背后。

发丝松滑,取了双鬓的两绺系在脑后,额前落下了些许碎发。

这才发现他留了及腰的长发。

我若是能自己解决,还需要你来帮我么。

我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非常不好意思我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说:大哥,你这人说话不可以不讲理的。

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露出了极具阳光温暖的灿烂笑容:你明明叫我自己来,但是又要说你动手,这不是出尔反尔么。

他说:那你直接割喉自尽罢。

我说:我答应你砍掉自己的手和舌头,但是自尽我可不能答应你。

他说:那你想怎样。

我笑道:当然是放掉我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答应别人做事不超过一件。

等下次你抓到我的时候,你直接叫我自尽不就好了?他侧过脸,轻笑出声。

白玉般的鼻梁将轻纱高高拱起,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右耳上有两颗耳钉。

银色的莲花,花蕊是红玉石镶嵌的。

皎洁银葩。

花蕊散发着明红流光。

莲花花瓣闪烁着冰寒的芒彩。

你这人倒有点意思,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好,我放你走。

紫色的凝眸恍若柔风甘雨。

我一时激动得无以复加,欢呼道:大美人,你真好!结果身上两个地方同时开始剧痛起来。

一处是我的腿上。

我真是笨蛋,竟然忘掉了腿上受了伤。

一处是我的脸上。

他竟然甩了我一个耳光。

因为这一锅贴,我猛地摔在了地上。

因为摔跤,地上的碎石子又在我身上割裂了不知几个口子。

好烫。

我捂着自己的右脸,火辣辣的疼。

我勉强站起身,大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我叫你美人你居然打我!啪。

又是一锅贴。

我又一次重重跌在了地上。

这一次是左脸。

我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这两耳光简直扇得我头昏眼花,整个世界都变得摇摇欲坠。

我捂着自己的双颊,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泄气似的坐在地上,不知死活地说:真是变态,暴力狂。

喂,你要打继续打,打好了我再站起来。

他冷哼一声:你若是不胡说,我会打你么。

好了我不说你了。

你是丑八怪,可以了吧!我翻了他一个白眼。

随你怎么说。

这人的脑子莫非出问题了?我说他是美人,他就打我。

我说他变态暴力狂丑八怪,他就默认了。

我捂着自己的脸颊,埋下头去生怕他打我了:大哥,你听力是不是有问题?美人是赞美之词,你懂么。

说完这句话,久久都没人回答。

我小心地抬起头。

环顾四周。

这……人呢?走出那个洞天,才发现天都微亮了。

然后我就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客栈。

蹑手蹑脚地走上了楼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

吱嘎。

心都提起来了。

走进去。

轻轻将门关上。

呼……还好林轩凤没起来。

靠在门上,长叹一口气。

你去哪里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猛地抬起头。

林轩凤正坐在我的床上。

他是几时进来的……我一时给懵住了。

林轩凤站起身,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披着的。

看来他是刚起来就直接来这里找我了。

他走到我的身边道:你去哪里了,说啊。

谎话脱口而出:当然是茅厕啦。

林轩凤道:去茅厕?去茅厕用得着在被窝里放枕头来掩饰你在睡觉么。

我看了看自己的床。

这才想起来我走的时候把被子故意拢得高些,以防他来检查。

绞尽脑汁。

有了!嗯,其实刚才有个女飞贼跑过来要抢我的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呃,我怕把客栈给弄翻了,然后就把她打了出去。

还是点头。

可是她穷追不舍,我就拿出你送我的刀,和她搏斗了一场。

依然点头。

后来我胜利了,她跑掉了,可惜她戴着面纱,我什么都看不到。

否则我都报官了。

已经不说话了。

哎,我还夸她是美人来着,结果她还打我,你看我脸都红了。

一边说还一边把脸凑过去给他看。

一边一巴掌,痛死我了。

还丢暗器来杀我,我腿都受伤了。

看他老不说话,我也急了,埋下头去想啊想。

林轩凤冷笑道:编好了没有。

我随口答道:别吵,我还在编。

刚说完这句话,心中一个念头。

挂了。

我胆战心惊地抬起头。

那双平时柔媚的桃花眼此时看去是一片冰寒。

轩凤哥……我那个……声音都抖了。

可转念一想不对。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我爱去哪是我事,为何要与他汇报。

正准备反驳几句,他却忽然捧起了我的脸。

我吓得浑身都微颤了一下。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

我眨眨眼,完全不明所以。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我的脸颊,暖暖的。

真的红了,疼吗……我用力摇摇头。

这时候我要说疼,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不对,是已经做出什么事了。

他靠过来,一点一点吻着我的脸。

柔软的唇几乎要融到我仍在发烫的皮肤中去。

灼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擦着我脸颊。

晨曦的光华仿佛一瞬间凝聚在他的脸上,美人痣绛如枫红。

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

我会永远保护你。

软软的声音在我耳边悄然响起。

一时我竟忘了反抗。

因为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何处,我已忘却。

只是我知道自己一定到过那里。

青山如诗,溪水如画,两岸碧草绿,迎春花绽放。

溪水拍打着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哗哗作响。

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露了一个尾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头发长长的俊美少年站在岸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

翦水双瞳,笑若春风。

眉间的美人痣仿佛是一颗缀上去的宝石,明媚耀眼。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青山绿水间呼喊着--轩凤哥,轩凤哥!少年转过头,温柔地笑了: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渐渐的,近了。

走到他的身边,他的容貌却又变得有些模糊了。

只是那柔柔的声音依旧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你看,那里有几只青蛙。

青蛙有什么好看的?不,仔细看。

三只叠在一块儿的。

大青蛙背着小青蛙,小青蛙又背着小小青蛙……啊,真的呢,好好玩哦。

那只大青蛙就是师父,小青蛙就是我,小小青蛙会是谁呢。

轩凤哥你这笨蛋,你要当青蛙你当,我可不当。

少年微微一笑:所以,无论激流如何汹涌,我们都不会被拆开,会永远保护着彼此。

那个笑容就这么在我的脑海中定格了。

久久未散。

我用力将林轩凤推开,有些着急地说:你出去,你赶快出去。

林轩凤完全没弄清楚状况。

快啊,别待在这里了。

一边说一边将他推到了门外。

林轩凤道:等等,我先帮你把腿伤包扎了。

我一下将门关紧了。

竭力忍住小腿上的剧痛,倒在了床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刚才的记忆应该是林宇凰的。

为何他的记忆还会存在?如果他经过的事我都统统想起了,那我究竟是谁?身体是他的,还有了他的记忆。

我还是我自己么。

或许对我过去的回忆我全部都会忘掉,然后我整个人都会被吞噬了去。

那将会比死亡还要可怕。

那不是死,是消失。

凭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恐慌地抓住了被褥。

我一定要赶快找到《莲翼》。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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