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生孤岛的少女13千绯抿了抿嘴。
姜远随着那风消失不见, 云破雾开,好像刚才的黑云闪电都只是人的幻觉。
要不是蛇蛟的尸体,恐怕众人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姜远知道她有一根神奇的项链, 但是这根项链到底是怎么用的, 能做些什么,姜远就不清楚了。
估计姜远背后那个神秘的贵人也是不知道的。
不然姜远应该说不出什么她是靠着项链的力量才会咒法一类的话。
世纪四行, 这个项链只能存取一下物品,就好像一个收集系统, 除了这个之外, 别的功能千绯还没有发现。
不过, 正因为对方不了解这根项链,才有了现在的疏忽。
蛇蛟已经死了,所以对方只是带走了还有用的姜远。
却把蛇蛟的尸体留在了这个地方。
他们丝毫不知道, 蛇蛟对于千绯来说,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因为蛇蛟的筋也是她要收集的物品之一。
此前忙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这个东西,现在姜远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千绯没有急着动作,而是先坐了下来, 握着玉石恢复体力,周围的同学们这才纷纷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
千绯没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的激战众人都看在眼里, 千绯也好,姜远也好,这两个人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了。
察觉到自己身上也同样落了数道视线,又见着千绯现在还在闭目养神, 没有关注这边,康思琪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希望再一次被打碎,她赶紧躲到人群当中,露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是康思琪心里面是十足埋怨的。
姜远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带走自己,现在受欺负的人不久变成自己一个人了么!光是想到这一点,康思琪眼睛就是一阵阵的发黑,她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会有多困难。
更何况……姜远要是不在,外出摸索查探的人不就变成自己一个人,要是遇到妖兽了,自己会不会……康思琪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
但是所有人都有默契地离她远远的,恨不得马上撇清关系,更别说上来安慰她了。
学校里面的辉煌,现在看不见一分一毫。
千绯恢复了一会儿,感觉有了一小半体力之后,才站起身来。
她走到蛇蛟旁边,就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之中,剥开蛇蛟皮肉,抽出了它的筋。
倒数第二颗珠子被点亮了。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颗珠子了。
.因为姜远的逃跑,还有之前展示出来的突然强了十倍的能力,让不少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陈千绯对付姜远姑且已经十分吃力了,要是自己一群人对上姜远,那还不是只有死没有生的事情?光是想到这一点,他们就觉得无比绝望。
但是,姜远不让自己等人好过,自己一群人,也绝对不会让姜远在意的人好过。
所以正如之前康思琪所想的那样,不少人对她的欺负开始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康思琪整日苦不堪言,精神的折磨再加上身体的劳累,时常让她坠入迷幻的感觉之中。
朦朦胧胧之间,此前梦里那个男人的身姿容貌愈发清晰,可是即便是她伸出手也碰不到那个男人。
姜远的脱逃让她彻底恨上了姜远,以前的浓情蜜意现在就好像是个笑话,午夜梦回之际,嘲笑着她识人不清。
康思琪更加疯狂,唯独脑袋里面偶尔一闪而过的那人能稍微安抚着她。
现如今姜远的事情过去几日了。
当时千绯和他对峙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不过姜远严重更多,就算是勉勉强强护住了要害,其他地方的伤口也道道深可见骨。
按理说,这样的伤口是要恢复很长一段时间的,可是随着荒漠渐渐逼近,她心里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背后那个神秘的贵人,肯定是要想尽办法让姜远恢复过来的。
毕竟,按照那个神秘人的实力来说,要杀掉自己夺取项链,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是利用了姜远的手来接近自己,想来其中是有什么猫腻的。
就算是拔苗助长,也必然要让姜远恢复。
一直到离开密林的最后一天,穿过层层树林已经隐约能够看见后面漫天的黄沙了。
千绯没急着让人进去,而是在密林旁边停留了一个晚上,养精蓄锐,准备好开启新地图。
谁也不知道会在荒漠里面发生什么事情。
她也难得的休息了一个晚上。
这还是进入岛屿之后第一次入眠。
身体实在是太久没有休息过,感觉肌肉和筋骨都已经到达了极限,要是按照这个状态下去,在荒漠指不准还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有六灵功傍身,千绯倒不是特别担心睡觉的安全问题。
哪怕是一丁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够警觉起来,更别说是人的脚步声。
这一觉睡得不深,梦境也有些光怪陆离。
看见空气浑浊沉闷,祭台高筑,妖兽成群,包围在四周蠢蠢欲动。
尔后又有什么人从祭台上面走下来,她垂着眼睛没去看,却听见个声音,宛若美酒佳酿,明明清冽,但那略微勾起的尾音似乎带着诱惑,又忍不住为之悸动。
那声音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千绯。
千绯。
低沉呢喃着,拨动着她的思绪。
等千绯醒过来的时候,那声音好似还留在脑海之中。
她兀自坐了一会儿,有些发呆,片刻后才缓缓站起来。
今日就要进入荒漠了。
她从山洞里面出来的时候,别人早就已经忙活起来了。
天色看起来很是奇怪,竟然是一片昏黄,仿佛仲夏傍晚,暴雨将至,莫名的烦闷笼在人的身上。
千绯忍不住皱起了眉,随便问了门口一个男生:我睡了多久?那男生诚惶诚恐说道:现在可能快要中午了。
中午。
千绯又看了一眼天空,没有一丁点阳光,就连云层都好像看不见,只有污浊浮于半空,将视野铺满,叫人看不穿后边万象。
她站了一会儿,才淡淡吩咐道:走吧。
管前面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总归是要前进了才能知道。
俗话说得好,该来的总是要来。
.荒漠实在是已经很近了,恐怕只走个一公里,就能彻底进入荒漠。
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中午的天空,随着他们一点点接近荒漠,却变得越来越浑浊黑暗,似乎墨蓝般的夜幕即将沉落下来。
地上的藤蔓根茎交错连接,黑暗越布越多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好像是长出了手脚,是不是拉扯一下他们的足跟,让他们行走变得跌跌撞撞起来。
枝叶胡乱竖起,投下的阴影有如张牙舞爪的鬼怪。
一公里。
按照正常人的速度来说,差不多也就是十分钟的样子。
但是现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条路就好像是走了一个小时,也还没有尽头。
路途也似乎一丁点都没有缩短。
背后有些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仿佛也察觉到了现在奇怪的事情。
怎么还有这么远?我们好像一直都在原地打转……又有个女孩咬着嘴唇,看看前面的千绯,又看看旁边的这棵树,仿佛有点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刚才就已经看过这棵树了……不,我看过好几次了,这棵树,上面长着一簇菌类。
她说着,还朝着那边指了一指,果然见着树干上有处湿漉漉的,仿佛有些腐烂,长出鲜艳的菌类。
众人都拿眼瞧着千绯,默不作声。
千绯自然也听见了那女孩的声音。
她忍不住从叠叠密林之后看着那已经染了黑雾的漠原,凝着目光,眉头微拢,脑袋里面飞快想着对策。
这里是有迷阵?还是说,本身就是一个幻境?不然为什么近在咫尺的目标为什么总也够不着。
俞青柳温和的声音也从背后传过来:千绯,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接着走下去?这样来回打转的话,什么都做不了,反而只是单纯在消耗他们的体力。
千绯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但是这时候,脖子上面的项链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发出一股灼热的触感来。
然后,此前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千绯,千绯。
那人温声轻轻唤着她。
声音的方向并非是正前方,反而像是身后某处。
千绯顿住脚,仔仔细细听着。
那声音携了花香与清风,柔软地送过来,依然念着她名字。
片刻后,她转过身,表情冷淡:往回走。
她的目标就好像一瞬间发生改变了一样,之前明明一心想着朝荒漠出发,但是现在,又开始朝着和荒漠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周围的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互相看了一样,跌跌撞撞地继续跟在她身后。
太阳的光辉彻底消失不见。
现在整个树林都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比平时的夜晚好像还要来的恐怖几分。
空气里面弥散着危险的影子。
千绯这一次的脚步没有一丁点停止和犹豫,全然跟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
背后众人见她现在面色严肃认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提心吊胆跟着一起。
就这样顺着路转了几番,眼前的景色一瞬间豁然开朗!这就是发生在一眨眼功夫的事情!不少人发出惊呼来,久久回不过神来!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树林里面打转,但是现在,密林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们脚下是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黄色,里面似乎渗透了红色还有黑色,叫人怪不舒服。
细细的沙粒绵延不断,似乎直通天边!而他们的面前,却是一座看起来极为宏伟的建筑。
丧生孤岛的少女14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竟然还会有这等精细的建筑!石阶雕柱俱是用汉白玉筑成,那上面似乎是白色的祭祀台,周围立着巨石,也不知道何处的火光,在祭祀台上闪烁着,光影摇曳,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竟然也能把上面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最让人惊讶的是,在石阶两边竟然还有弯曲的树木,似乎是在生长的过程之中受到了人工的压迫,全部朝着中间弯曲。
从石阶中端开始,树木越来越密,树荫也就越来越暗,到最后,一点点光亮都没办法透下来,更让人摸不清楚,树木的阴影之中到底是藏着什么东西。
这仿佛带着鲜活气息的树木,在荒漠之中,应该算得上是极难看见的东西了。
让人觉得,这个祭祀台就像是一个有些特殊的绿洲一样。
但是也正因如此,这个地方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阴森森的,好像还冒着寒气。
稍微靠近一点,就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他们隔了祭祀台最下面的台阶有一段距离,因为这东西所散发出来的让人不安的感觉,没人敢再靠近一点。
他们看着千绯,好像在等着千绯拿主意,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现在康思琪的表情。
康思琪总算是从浑浑噩噩之中恢复了过来,眼睛闪闪发光,一瞬间就好像是恢复了以前的清明,紧接着,露出一副迫切的样子来。
她伸着脖子,眼睛动也不动看着祭祀台树荫的地方。
就好像是看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喜欢的人,那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让她一颗心脏都好像是泡在蜜糖里面,从上面传来的一丁点风声,就能够让她兴奋到震颤。
千绯听到的声音也在这时候戛然而止,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上去。
祭祀台上面明显是有一些图腾的存在,她直觉地认为那些图腾应该适合现在她项链上面的图纹一直的。
但是现在,项链还有一颗珠子没有被点亮,她也不敢贸然走上这个地方。
她一只手稍微碰了碰项链,一瞬间,就好像是触电了一般,有股电流轻飘飘通过了手心的经络,注入身体之中。
然后,又有异样的感受传过来。
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了起来。
剧烈的震动让沙石不停滚动着,从脚边缓缓滑过去。
看起来有点像是地震,但是地震的振幅可能还要更加大一点,频率也相对会慢上一点。
不少人互相挤紧了身子,惊恐地左右转动着脑袋,似乎是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声:地震?只可惜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沙石扬起来,擦着脸上的皮肤飞过。
倘若现在光线充足的话,一定能够看见漫天的黄沙,仿佛是沙尘暴侵袭之后,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飞沙之中!又有声音响起来,极为低沉,随着地面震动的频率,好像在一点点朝着这边靠近过来。
云层低低压下,就要触碰到人的脑袋,此前见过的电闪雷鸣这时候再一次在云层之中翻滚起来,叫人心惊肉跳!血气弥漫。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如千军万马,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冲撞过来,所向披靡。
然后,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这次不仅仅是脚步的震动,一起传过来的,还有各种妖兽的声音,像是婴儿,像是狗,像是豚猪,又像是虎狼,一边咆哮着,一边飞快朝着这边冲过来。
这些妖兽之前都见过不少次了,可都是会吃人的东西,现在这般气势汹汹杀过来,陈千绯一个人哪儿抵挡得住!有人腿都要吓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千……他们张开嘴,想要喊喊千绯的名字,但是妖兽狂奔而至,压根就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对上那一双双贪婪且渴望着鲜血的眼睛,就没有人能够说出话来了。
现在只有两个人显得很奇怪。
就连原本没注意到这件事情的小年轻们,现在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讷讷的不说话。
陈千绯的反应几乎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但是康思琪就不一定了。
现在康思琪的眼睛,就好像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直直注视着那高高的祭台,不管是人还是妖兽,现在全部都变成了她的背景板。
她压根不会对这些背景板投过去一丁点关注。
她只想看着那个祭台罢了。
在今天之前,康思琪都十分畏惧妖兽。
遇到妖兽的时候,她经常连原本高贵淑雅的样子都忘记了,眼泪横流,身体也想要筛糠一般。
但是现在,康思琪所表现出来的淡定,让人怀疑他是否是被人夺舍了。
千绯则是朝着祭台走了过去。
妖兽杀到面前,像是百鬼夜行,密密包围着众人。
大概是觉得发现了可口的食物,现在不少东西明显快要按捺不住,鼻子喘着粗气。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面对面对峙上了,它们还是没有发动攻击。
它们就好像是在畏惧着祭台一般,现在离着一段距离,只是阴测测盯着被它们包围着的众人。
千绯……终于有人颤抖着喊出声来。
这会儿千绯已经走到了祭台前面,她踩在台阶上,并没有回答那个人,倒是另一道声音给出了回答。
现在她自身难保,你当真还以为,她还能帮得了你?那声音一群人再熟悉不过,可不就是之前,消失在飓风之中的姜远!有人发出短促的尖叫来,指着姜远,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竟然还活着!开口的那人正是胡雨溪。
这女孩看起来已经完全崩溃了,又哭又笑,原本美丽的脸完全扭曲了起来。
姜远垂着脑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笑容淡去的时候,凝成一声冷哼,紧接着,一道风刃旋转着刮过来,直直朝着胡雨溪的脖子绞过去。
胡雨溪的脖子像是一瞬间被人捏住,现在甚至于一个音符都发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那道气流斩断黄沙黑雾!她紧紧闭上眼睛。
但是风刃并没有袭击上胡雨溪的脖子。
好像受到了什么阻拦,然后破碎掉,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不过在刮过来的时候,还是让人皮肤上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再看向祭台那边,千绯就站在树荫之下,面对着这边,缓缓放下了手。
看样子刚才是她阻拦了姜远的攻击。
姜远也总算是缓缓把头抬了起来。
看清楚姜远的样子,众人又倒抽一口冷气。
以前那个英俊骄傲的少年,现在哪儿还看得见一丝影子!他脸上横卧着一道丑陋的疤痕,应该是前几天和千绯战斗的时候留下来的疤痕。
按理说那样深的伤口现在不应该已经恢复了的。
但是姜远脸上这道疤痕,现在连血痂都已经掉落,只剩下一条白色凸起的肉痕。
他戴着兜帽。
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一丝眼白都看不见。
这就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怖,像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手。
姜远的脸上还爬着黑色的纹路,给他的脸庞纹上了古怪渗人的花纹,上面时不时渗出些黑色的气体,飘散在空气之中。
他坐在其中一头妖兽之上。
姜远没有再去看这些可怜的同学们,只是死死盯着千绯。
他所有的怒火和怨气都是因为陈千绯而起,是陈千绯害他落到了现在这个天地,所以他疯狂的想要报复。
他一定要把陈千绯碎尸万段!姜远冷笑起来:陈千绯,这次,我要亲手宰了你。
我要让你知道,凌迟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
姜远的声音都变得浑浊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妖兽身上下了来。
黑色的兜帽笼罩着他的身体,像是暗夜里面的死神,他缓缓朝她逼近,因为他的动作,妖兽们再次躁动起来。
姜远以前笑起来好看,但是现在笑起来显得十分狰狞。
他从康思琪的面前走过,脚步顿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间,就若无其事继续往前面走去。
康思琪没有看他。
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僵硬地看着祭台,脸上浮现出来不正常的红晕。
姜远面对着千绯,喉咙里面发出咯咯的笑声:不把项链交给我也没关系,只要把你的头颅砍下来,那条项链迟早属于我!千绯往后面退了一步。
她能感觉出来,姜远现在强大了很多,和此前他俩交手的时候已经不是同一种状态了。
之前他们两个战斗的时候,千绯是拼尽了全力,姜远则是超越了极限,勉强和她打了个平手。
但是现在,千绯恐怕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
她朝祭台上方一步步后退着,汉白玉的台阶上滚动着隐隐约约的光芒。
一息后,她咬了咬牙,还不等对方动作,手上的符纸突然化作灰烬散开!接下来,腾腾云气弥漫开,只是一瞬间,她身边就站满了各种奇兽!姜远眯了眯眼睛。
朱雀,狴犴,白泽,英招……这些都是朱雀给她的。
还有凶兽穷奇,是她自己收服的。
仿佛是要保护主人一样,抵挡在千绯的面前,恶狠狠盯着步步紧逼的姜远。
因为这些巨兽的出现,原本跃动的妖魔们,渐渐平息下来,也露出一副谨慎的样子。
如果凭自己硬碰硬,肯定不会是姜远的对手,与其这样,还不如耗尽精力,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给亮出来,然后让他们成为战斗的成员。
姜远愣了一秒钟,立刻大声笑了起来!陈千绯,他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真后悔没有早些看清楚你,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说到这个地方,他的笑声骤然一收,又嗤了一声:你当真以为,现在你这些宠物,能护得住你?听到姜远这么说,穷奇突然发出一声嘶吼,似乎是对他说的话感到十分不服气。
穷奇的吼声让周围的妖兽更加惧怕。
姜远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站定在台阶面前。
他笑容看起来冷酷残忍:现在,游戏才叫真的开始了。
话音一落,他身子动了动,一瞬间掠到面前,有如鬼魅一般,这一瞬间,穷奇也转过了身来,朝着姜远咬下去!巨兽与人立刻缠斗在了一起。
丧生孤岛的少女15召唤一个朱雀就已经让千绯觉得有些难熬,更别说现在同一时间召唤出来所有的神兽。
剑影游走,在空气中擦出火光。
碰撞的声音声声迭起,携着飓风而至。
没过上一会儿功夫,她身子就摇摇欲坠,已经是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了。
她扶着旁边的的树干,勉力让自己支撑着。
玉石在不停给她身体提供着能量,但是玉石提供的力量远远没有消耗得多,千绯喉咙仿佛干涸,有火焰在身体里面灼烧,把她的力气燃烧殆尽。
项链上面还有一颗珠子没有点亮,就算是站上了祭祀台,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她在朦朦胧胧之中,环视着周围的妖兽——没有。
没有一个是她需要的。
这些东西在此前就已经和千绯战斗过了,需要的东西她都一一从它们身上剥取下来了。
那么现在,还缺少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巨大的压力让身体支撑不住,五脏六腑现在都好像快要衰竭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传来尖锐的痛苦。
最后,千绯把视线定格在了姜远的身上。
姜远就算是被包围在一群难缠的对手之中,看起来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丝毫没有狼狈的感觉。
脸上黑纹所吐露出来的黑气也愈发浓郁。
随着那颜色的加深,他的能力也在不停的增强,甚至还在战斗之余对千绯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弱小。
他毫不犹豫把匕首插进了朱雀的翅膀!朱雀的鸣叫似乎带了血,一时间有些凄厉。
姜远却没接着和这些东西玩下去,他身子闪了闪,轻飘飘到了千绯的面前。
姜远的手指现在看起来和禽类的爪子没什么两样,又细又尖,皮包着骨头,看起来又坚硬有力。
他没有直接把手抓入她的胸膛,而是朝着项链的方向袭过来。
也就是这时候,千绯一把扯下项链,口中飞快念过一句咒法,又喝了一声:破!姜远已经伸到面前的手突然皮肉绽开,血液挥洒出来!沾了血的项链好像一瞬间被激活了一般,强大的吸引力朝着姜远传过去,让姜远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拉扯进项链里面了。
但是被拉扯进去的却不是姜远这个人。
他脸上的黑纹消失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战斗的巨兽们。
最后一颗珠子亮了起来。
因为这些威慑力强大的东西消失了,让下面的妖兽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低吼着,眼睛闪闪发光,然后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
人群里面一片惨叫声。
众人尖叫着,想要往祭台的方向冲过来。
高高的祭祀台上,突然一道笔直的光芒一瞬间冲破云霄,将黑沉沉的云逼得退散,露出一小块湛蓝的天空!躁动的妖兽们因为这一道光亮而露出惊惧的模样,他们发出不甘的吼声,然后渐渐退到安全区后。
察觉到这一点的众人,也面对着妖兽,然后缓缓往祭台的方向后退。
康思琪还是一动不动。
飞沙走石也停止了下来,就连原本浑浊的空气,在这个时候,消散开来。
呼啸的风把所有的不详都给卷走。
世间还是浓墨般的一片,却稍微有了光亮。
康思琪痴迷地看着,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也确确实实,如她梦境之中那样,事情有条不紊地往后面发展着。
台阶处响起姜远不可置信的叫声,他整个人好像是被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甩开,从台阶处跌落下来。
他口中溢出黑色的血。
流火从台阶上面滚下,凝成一团团指路的灯火。
最末端那团火焰,却直直朝着越过雷池的妖兽流去,那只犀渠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变成点点火星子,消散在了空中。
其它妖兽更是退开一步,伏低了身子,露出恐惧而臣服的样子。
就连原本狂妄凶狠的穷奇,现在也是低下了头颅。
火光摇曳,却又莫名寒冷。
树荫被照亮,总算是能看清楚其中发生的事情。
片刻后,有人从黑暗之中缓缓走了下来。
玄色衣袍上的暗纹,因为火光的晃动,而流淌着光泽。
看起来华美艳丽,却又妖异冰冷。
眼尾处晕着深深色泽,看起来轮廓狭长飞扬,眸子淡淡一扫,碎星潋滟,本该是绝美之画作,却挟着凌人倨傲。
像是无形的手按住肩头,让人心中一阵震颤,忍不住想要屈服认输。
有软弱的人,现在已经手足着地,跪倒下去了。
康思琪无法想象出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张脸的俊美,甚至到了摄人心魄的地步。
她的心脏狂跳着,一下又一下,不知道该是狂喜,还是该痛哭。
她恨不得不顾一切冲到那人面前,向他倾诉着自己一腔热情。
但是很快,康思琪的目光冷了下来。
那人怀里还抱着个人。
陈千绯显然是完全脱力,现在看起来软绵绵的,已经昏睡了过去。
他打横抱着她,缓步走下。
康思琪咬着牙,心脏一阵一阵抽痛。
哪怕陈千绯欺辱自己,给自己难堪的时候,也不比现在难熬,她恨不能将她卸肉拆骨嚼碎了吃掉!等走到穷奇身边的时候,他才缓缓把人放了下来。
照顾好她。
他声音清淡,却有种不容置喙的魄力。
声线沉润,传入耳中,便被勾得心痒难耐。
穷奇挪了挪身子,让千绯能够靠得舒服。
这会儿众人表情不一,如康思琪一般沉醉的不乏人在,害怕的有,忐忑的也有,却唯独俞青柳看起来最为突兀。
仿佛无意识一般,露出排斥和抗拒表情来。
他似乎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男人,甚至想要除掉对方。
偏偏那人连一个视线都没有给他。
仿佛他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他终于走下了台阶。
.玉石还握在手上,千绯并没有昏迷太久。
玉石的力量似乎是被加强了一般,很快,她情况就好转起来,原本搅动着难受至极的内脏也渐渐放松了一点。
千绯动了动,穷奇也用脑袋顶了顶她。
她睁开眼睛。
现在天空已经不似刚才那般黑暗,仿佛透着血色,漫起红雾,看来叫人不安。
她记得力气被抽空的最后一秒,有人接住了她身子,然后对她轻声笑道:你总算来了。
些微热气落在脖颈上,皮肤有些酥麻。
也记得那人嗓音宛若珠玉,似郑重又似漫不经心。
且记着,我叫玖裳。
她头疼欲裂,眉心紧皱,问道:玖裳呢?穷奇身子让开了一点,让她能够看到下面万千光景。
妖兽之中隐隐约约站着个人,和姜远一样,也戴着兜帽,只是那兜帽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空空挺立,从里面弥漫出来一丝丝张牙舞爪的气雾。
想到原著里面的描述,千绯几乎一瞬间就判断了出来。
——那人该是姜远在世界里面遇到的贵人了。
原著是说:如烟如雾,看不真切,斗篷之下填充的全是团团黑气。
那东西见到玖裳,便偷偷退开一些。
庞大的妖兽挡着他,他能轻易从妖兽之中隐匿自己行踪。
能够把姜远的实力提升到这个程度的人,想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千绯冷眼看着下面。
她不担心。
玖裳那强大的感觉,让人生不出来一丁点担心。
果然,玖裳不过随随便便睨了一眼,便轻哼了一声:想跑?他似乎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宽大的袖子却微微漾起一点动静,轻轻晃了一下。
那人已经摔在了他的面前。
连带着一起摔过来的还有姜远。
姜远姿势看起来十分滑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实际上姜远现在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内脏破碎了,恐怕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他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血腥味一阵阵从喉咙处传过来,但是他一声也不敢吭。
仿佛发出一丁点声音来,自己就会化作灰烬消散了一般。
玖裳大人……旁边的人声音嘶哑,气音却又尖利,如石头硌在心上,怪不舒服。
他小心翼翼爬起来,手脚并拢跪在玖裳的面前,脑袋磕在地上。
姜远有些茫然。
在他看来强大到不可思议的贵人,点一点手指头,就能够让妖兽惨死的人。
现在竟然也会露出卑微可笑的样子来?为什么?他们难道不是最强悍的么?那人现在却顾不得姜远,只是恭声说道:玖裳大人终于苏醒,属下、属下实在是喜难自……他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颤,都后面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斗篷不停抖动着,可想现在下面的人正在发着抖。
那人刚才的话还没说完,现在却话锋一转,战战兢兢道:玖裳大人,您听属下解释,求您不要……偏偏玖裳并不是喜欢磨蹭的人,能立刻解决的事情,就不会拖到下一刻。
那人最后一个音节只刚刚发出来一半,就带着人一同消散干净。
姜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害怕。
他信赖的那个贵人,看起来强大到不可方物,但是实际上,也只是对于他和其他人来说,更加强大罢了……而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那人有如蝼蚁。
自己连蝼蚁都不算。
姜远顾不得身体的剧痛,快散架一般的感觉,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我……电光火石之间,有个想法从姜远脑袋里面一闪而过。
按照贵人的实力来说,摁死陈千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根本就没有必要绕个圈子找到自己……他自己是可以动手的。
但是他没有。
因为陈千绯身上,有他畏惧的东西。
那个东西,想来就是让玖裳苏醒过来的项链了。
仿佛是个禁咒,保护着陈千绯,也压制着他。
连他都害怕的事情,他却交给自己去完成……姜远获得的,只是回到现世而已,付出的,却是可能灰飞烟灭的代价。
这个买卖,实在是太不公平。
但是现在就算是想到这一点,也晚了。
他头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害怕,那不是以前面对陈千绯的时候的感受,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说不出话来,四肢也僵硬麻木。
玖裳略微带着点笑意,寒气袭人。
姜远还是没敢说出话来。
玖裳却只是垂首睨着他,并未动手。
森冷的视线流走在皮肤上,姜远连呼吸都不敢,心脏几乎破碎。
这人周身妖气弥漫,气势逼人。
若是他想,他能用最残忍的手段让自己死去。
姜远眼角挤出眼泪,怕得要死,恨不能一切重来。
玖裳却并未动手。
那方袍踞再次微微漾动,千绯甚至来不及反应,四周景致有如走马观花,瞬息万变,一双手揽着她,她已被那人拥在怀里。
她有些发怔。
玖裳似乎很喜欢她这样,唇边笑意细碎,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我陪你回去,这人送你,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姜远还在混沌之中。
不杀他?他昏昏然想着。
但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不,比不杀他还要更加可怕。
现在是由着陈千绯折磨自己,而这男人,将会陪在陈千绯的身边,随随便便束住他,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将会单方面成为陈千绯砧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