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纪录片的事, 曾畅帮她把关系都讲通了, 她也方便, 打着为以后拓展业务的剪口。
她为了感谢,特意为节目组做了一个星期的义工,修图拍片。
罗文渊巴不得她帮忙,也不客气,可着劲的使唤她。
晚上结束已经有些晚了, 她买了一堆外卖, 带着直奔叶勋那里,叶勋比她回来的晚, 整个人看着有些怏怏的, 礼礼招呼他喝粥,叶勋对她狠不下心, 哄她:吃完快回去睡吧。
礼礼也累了,不和他犟嘴,窝在沙发上和他抱怨:我今天累惨了。
叶勋进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坐旁边替她捏脖子。
他知她托关系进节目组推荐宋岚做嘉宾,问:刚收工?礼礼顺势靠在他身上,靠了会儿问:你是不是?,没说完伸手摸了他额头,他有点低烧,他穿了件衬衫, 袖子卷在小臂上,身体温度明显比礼礼高。
礼礼心疼,但是装作淡定说:快吃吧, 等会儿吃药赶紧休息,吃完我下去把垃圾带下去。
家里的钟点工都辞职很久了,谁都没时间联系新的人。
叶勋俯身在抽屉里取了药,抿了两颗,礼礼一直陪着他。
她有些困了,但是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
叶勋问她:为什么这么犟?礼礼嫌弃说:吃你的,别打扰我。
晚上等她回去已经接近凌晨了,苏业铭还是没睡。
坐在客厅等着她。
见她回来问:你去哪了?他从来不管礼礼的行踪,礼礼诧异问:我刚下班。
苏业铭难得的生气问:你撒的什么谎?你趁早,和叶勋断了,我不知道你们联系多久了。
但是跳火坑这种事,我不可能让你连着跳两次。
礼礼心里暗骂苏昀这个大嘴巴。
嘴里还是撒谎说:什么火坑?你别听苏昀那个大嘴巴瞎说。
我们就是寻常朋友,遇见问候几句。
苏昀盯着她说:你从小到大就这样,撒谎的时候就爱花言巧语。
礼礼,我在和你认真说话。
也是警告。
礼礼知道混不过去了,老实坐在苏业铭旁边。
苏业铭比她看的通透,和她分析:叶圣钦的结局不过是判刑,这不是最难的地方。
最难的是,同洲面临高额罚款,倘若,有股东有异议,可以任意起诉叶圣钦,可分割同洲。
但凡股东撤资,损失不是三千万两千万,到时候叶勋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应付不了。
叶勋是能力不弱,但是,他没有三头六臂。
我们都非常欣赏他,这几个月的动乱,他都能镇得住同洲不乱,确实有本事。
可是做女婿,我不会考虑他的。
你明白吗?家长就是这样,护短到不讲理。
礼礼不强辩,乖顺说:我没有要和他同进退的意思,总归夫妻一场,他这个人不错,能帮他的我尽量,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苏业铭不信。
他这个女儿,主意太大了。
礼礼见他不吱声,失笑: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为了几米都辞职了。
怎么可能这时候迎着舆论顶风作案?苏业铭语重心长说:你不要和我急着辩解。
你这个孩子死心眼,只做你觉得对的事。
辗转迂回都要一定做成。
我不一定拦得住你。
但是你记住了,我不同意。
即便叶勋以后能力主同洲,翻身漂亮,但是他们父子这一身骂名背定了。
我不做卖女求荣的事。
不管谁家嫁女儿,都要讲究对方家庭的名望声誉。
礼礼无话辩驳,有些哀求的说:人总归比名声重要,人活着是为自己,不是为给别人看的。
叶勋没那么十恶不赦,叶圣钦的罪不至于株连,你们提起他不用这么深恶痛绝。
我知道分寸,要是我不知分寸,这时候早已经在媒体的新闻稿里了。
你放心。
苏业铭不知道怎么劝迷途的女儿,叹气说:你太年轻了,活在所有人的骂声和视线里,比你想象的要难的多。
这是他们叶家的事。
我不评价。
做家长,我只管好我的孩子。
礼礼收起情绪,老实说:同洲出事以后,我们两个就知道,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就当我再陪他一程吧。
苏业铭从来没见她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过话。
这么大,他都没舍得怎么训过她。
站起身骂了句:这叫什么破事。
早点去睡吧。
礼礼应了声,却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枯坐了半夜。
第二天是周一,大清早,各大门户网站首页推送新闻,同洲董事长叶圣钦,于周日晚,心肌梗塞发作,卒于周一凌晨两点四十分。
礼礼惊愕,来来回回的反复看这条新闻,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看了很久,但是不敢给叶勋打电话。
各大新闻像疯了一样,不停推送这条新闻。
寂静了这么久的同洲,像炸开一样,还在观望的股东,闻风顿时开始四散走动。
这场经济犯罪因为当事人的离世,因果转嫁,叶勋成了第一当事人。
叶勋接到消息是在后半夜,凌晨三点多。
等他到达医院时,叶圣钦已经离世。
他站在床前,看着他,不肯相信,所以也不肯掀开掩盖的白布。
明明一个星期以前还见着的人,怎么可能就没了。
他熬了一夜,在叶圣钦床前站到天明。
等宋岚来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情绪。
宋岚整个人有些奔溃,哭到一直抖。
叶勋全程半抱着她,之后送她回去嘱咐阿姨,务必寸步不离的看着宋岚。
他接下来要忙的事太多了,叶圣钦的后事,同洲的事,每一件都不能等,也不能和人商量。
他回了同洲,立刻下发消息,将二三线城市目前同洲手里有的项目全部着手出售。
同洲商城前期投资资金都在资金的30%左右,建成后开业,入住企业,后期支出靠物业管理费经营。
目前已经计划启动的同洲项目有33个。
他整合了这么久,目前控制资金流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出售手里的项目,以备股东出走后的困境。
叶圣钦的葬礼很简单,叶勋谁都没有通知,只有叶勋和宋岚两个人。
宋岚一直在哭。
她从来不过问关于同洲的事。
这次叶圣钦的事几乎让她熬不过去了。
叶勋一身萧肃,站在叶圣钦墓前,看着照片上的人。
他能理解叶圣钦的想法,却不认同。
同洲一直受市场选择,市场瞬息万变,不确定性太大了。
他想找条稳妥的路,可是方法不对。
他不是赌徒,不做这样的事。
但凡赌徒,输掉的永远是最重要的。
巧的是,那天宋岚的节目播出。
镜头前宋岚娓娓讲述每一件书画的渊源,她父亲的原作都非常珍贵,更别说孟澜山的山水画。
历史书画界的人,对她多是赞誉。
宋家几代传承,书画藏品丰富,宋岚给各大博物馆捐赠的藏品每一件都极其珍贵。
单论个人成就,她在工笔画方面的造诣,已经算是大家。
因着叶家的风波,尽管叶圣钦已经离世。
她依旧备受争议。
在叶勋的意料之中,证监会拟决定对同洲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同犯的两位股东处以30万罚款。
各大媒体对叶圣钦突然离世解读出上百种可能,对同洲以后的发展,没人看好。
按照叶勋目前的节奏,他还是力主同洲,但是股东目前的动向,他想保住同洲的核心业务,并不乐观。
他甚至宁愿精简砍了所有项目都不肯舍弃了同洲。
各大媒体不停的约他的访谈,他整整半个月,像台不停歇的机器一样,所有的状况已经全部摆到明面上了,股东抛售股份,有人在着手起诉……甚至有媒体断言,同洲目前的局面已是四面楚歌,即便叶勋想背水一战,但是东山再起已无可能……礼礼再见他,是在同洲的办公室,她专程是去找他的。
叶勋剪短了头发,眼神里都是刚毅,瘦的面目有些萧瑟。
见她进来,看了眼,继续回复邮件。
完了之后才招呼她:坐吧。
礼礼见他这样,心里叹息,他真的决定放弃了。
叶勋比她想的坦白,很平静的和她说:礼礼,我现在连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拿不出来了。
礼礼笑笑表示并不在意。
叶勋却说:这一身骂名,我洗不掉的。
同洲目前的局面,已经是强弩之末。
无未来可言。
礼礼不逼他,冷静说:我知道。
股东但凡撤资,你再有三头六臂也没用,有没有可能,找新的投资?叶勋摇头:我爸错在先,这个错,我要认,骂名也要认。
只要同洲在,我就能还回来。
所以同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卖。
苏礼礼其实无甚可说,只是担心他,所以来看看,他比她想的耐力要好得多。
短暂交流过后,她和他告别:那我先走了。
你忙吧。
叶勋俯身拥抱了下她,很短暂。
礼礼鼻酸,掩饰的笑笑,没说话。
好似所有人的前途明朗,未来可期,唯独他一个人,孑然一身。
无人扶持无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