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025-04-03 15:33:48

廖祁生有了清醒的意识,阮软就没再去楼上看着他挂吊针。

她一晚上还是都在秦佳慧的房间里看书, 守在她旁边看着她药水的量。

阮宇写完作业了, 正在一边捧着平板玩游戏。

听着游戏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阮软忍了他一阵,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 上去一把夺过阮宇手里的平板,这次我一定拿走。

阮宇被她突然的行为弄得一闷,反应过来之后不高兴地冲她吼,你干什么呀?神经病!阮软把平板捧在手里,退出游戏界面, 抬眸扫阮宇一眼, 声音一惯轻软,你再骂一句试试。

阮宇却委屈得蓄了满眼的眼泪,哇一声哭出来, 一边抬胳膊擦眼泪一边继续冲她吼:你就是神经病!平板是我的,你凭什么抢?我玩游戏怎么了,我又没有影响学习,我作业做完了!秦佳慧手上挂着吊针不能动,看到阮宇这样还是很心疼, 软着声音跟阮软说:软软,别闹给小宇哭了。

我可以作证, 他确实没影响学习。

除了学习成绩,在您眼里其他都不重要吗?阮软没有把平板还给阮宇,她转头看向秦佳慧。

秦佳慧觉得眼前的阮软让她很陌生, 虽然两三个月前她就有阮软变了的感觉,但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阮软,不是以前的阮软了。

秦佳慧没有说话,阮宇还站在原地红着眼睛十分委屈地在哭。

阮软突然很想把自己心里埋着的话全部说出来,但是她做不到戾气和脾气很重的样子,也害怕自己说着说着会心软,又收了话说不下去,于是低下头来,抿两下嘴唇,阮宇,你别哭了,很烦。

阮宇才不听她的话,哭得更凶,上气不接下气。

阮软掀眼皮看他一眼,你除了会哭,你还会什么?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阮软总是说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能,讽刺他打击他。

阮宇很不高兴,猩红着眼睛冲她吼:我就是什么都不会,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我要你说!我管不着。

阮软闷着一口气,你是不指望我,你指望妈妈跟着你洗一辈子的衣服做一辈子的饭剪一辈子的指甲!语气不自觉重起来,缓口气,四年级了,自行车不会骑,饭碗不敢端,吃饭连筷子都不知道拿。

你不用冲我吼,你就是什么都不会,没人冤枉你,你别在这委屈巴巴的。

除了学习打游戏吃喝……你自己说你会什么?你指望妈妈养你一辈子?爸爸走后,我们家的天早就塌了!没人能养你一辈子!爸爸在也养不了你一辈子!阮宇眼睛越来越红,还是冲阮软吼,反正我没要你养!我当然不会养你,我自身都难保了。

阮软低声一句,直接看向他,我只想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小,什么都依赖妈妈,迟早你要栽跟头。

你算术学过吧,知道妈妈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要供我和你上学吃喝,能不能剩下来钱?你现在多少岁,妈妈多少岁,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妈妈都将近六十了!你以为她到时候会有积蓄给你买房,给你娶媳妇?她连给你带孩子都难!那时候,你有钱请月嫂请保姆吗?不对,你这个样子,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人家会说你妈宝男!阮宇其实听不太懂阮软说了什么,而她说的每一个字落在了秦佳慧的心上,分量很重,慢慢地压得秦佳慧喘不上气。

而阮软也没有就此住嘴,她看着阮宇猩红的眼睛,继续说:你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没能力负担起你的人生,也没能力给你找个有钱姐夫。

我们家成了这样,你谁都靠不上。

阮宇目光带着愤恼地盯着她,看她停下来,哽咽着还是吼:你说完了吗?!阮软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她从来都没情绪这么激动地跟人吵过架,虽然她现在激动起来的样子也不显得多咄咄逼人。

阮宇看她不再说话,摔门而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缩起来委屈地抹眼泪去了。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现在恨死他姐了。

阮软拿着平板在床前站了好一阵,没有再说什么,秦佳慧也不出声,脸色却极其难看。

阮软说了那么多话,在秦佳慧看来,并不是说给阮宇听的,而是说给她听的。

阮宇太小,根本听不懂,他现在脑子里能装下的事情不多,除了玩还是玩。

能老实把成绩搞好,又听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佳慧靠在床头,微微低着头,每一下呼吸都刻意压得很轻。

她不知道阮软这么几个月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接触了什么样的人,她只知道,阮软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要问妈妈的阮软了。

她知道了很多东西,明白了很多世俗的道理,甚至比她知道得还多。

她脑子里很乱,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

突然有一种感觉,阮软把她和阮宇当成了拖累。

阮软没有在房间里多呆,她自我反省了一下自己没压住的脾气,觉得这样对待阮宇把他逼哭的方式实在不好。

平缓了一阵情绪,她去书桌边放下平板,出去房间去找阮宇。

她知道阮宇不会一个人大晚上跑出去,但这个家不是他们自己的,也不好随便躲在哪里,当成自己家来想怎样就怎样。

她出去房间,把一楼全部找了一遍,没有发现阮宇的身影。

这时候金子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蹭到她旁边,好像知道她在找什么一样,领着她往楼上去。

一直把她领到三楼,在健身间的房门外停住步子,冲她一个劲地摇尾巴。

健身间的门没有关严实,敞开半人宽的门缝,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阮软没进去,屏住呼吸把耳朵往门缝里凑了凑,便听到了廖祁生在哄阮宇。

廖祁生是听到有人噔噔噔上楼的响动才出来的,本来他以为是阮软去楼上找他,意识到阮软不会在他没发信息的时候上去,就自己拿了吊瓶出来。

看到阮宇跑进三楼的身影,他又拿着吊瓶跟到了三楼。

进健身间,听到阮宇躲在跑步机旁边抽泣,他打开房间的灯,把吊瓶挂到多功能架子上,自己在仰卧起坐的垫子上坐下身来,用很轻柔的声音跟阮宇说:阮宇,过来。

别看阮宇年纪小小的,自尊心倒是很强,犟着不愿意动。

在廖祁生又叫了他两声之后,他才动身子,到廖祁生这边。

到他面前站着,抬胳膊擦一下眼睛,哽咽叫一声:廖叔叔。

廖祁生看他委屈得要命,当然好声好气问他:怎么了?阮宇吸吸鼻子,我就玩了会游戏,姐姐就发脾气骂我了,她从来没这样骂过我。

骂你什么?廖祁生以理性的方式继续问。

其实他不会哄人,更不会哄小孩。

在遇到阮软之前,他还非常抗拒和排斥家庭生活,从来没想过要正儿八经和谁谈恋爱,更没想过和谁走向婚姻。

他恐婚,排斥和婚姻有关的一切东西。

而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在阮宇那里听起来都是哄。

阮宇被他收买了以后,对他一直很亲近,所以很愿意回答他的话,骂我只会学习玩游戏,其他什么都不会。

廖祁生看着他:那你会别的吗?阮宇抿住唇,不愿意回答,然后声音哽咽颤抖起来,眼里眼泪一汪,可是妈妈都不让我做别的啊,她说我太小了,还不能做。

她怕我端饭的时候把碗砸了,怕接白开水的时候被烫着,我也害怕。

妈妈说了,等长大自然而然就会了。

廖祁生用没打吊针的手摸了摸阮宇的头,碗砸了,可以再买新的,被烫了,下次就小心。

一次不会,两次三次之后就会了,别总是害怕。

你也是男子汉了,这也怕那也怕,不勇敢。

叔叔小时候可没你这么幸福,什么都有人照顾。

没人管没人疼,很小的时候,自己跑出去几天都饿不死。

我十岁的时候,还一个人睡过公园的长椅,要是你,你敢吗?阮宇摇头,他不敢,可是他也疑惑:叔叔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出去睡公园的长椅?听到阮宇这么问,廖祁生的眸子暗了一下。

这个说起来就太长,小时候那些戳心的回忆他也不愿意拿出来跟谁说,更不会跟阮宇这种小孩儿说,所以他敷衍阮宇,体会人生,你能懂吗?阮宇还是摇头,不太懂。

这样。

廖祁生扯开话题,以后叔叔有空在家,就教你一些你不会的东西,但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

嗯,我答应。

阮宇使劲点一下头,对廖祁生信任至极。

廖祁生看着他的眼睛,学会一样,以后每天都要做,不能学会就丢。

还有,不要再惹你姐姐生气。

阮宇想了想,还是使劲点头,好!廖祁生对阮宇的态度很满意,刚要开口夸他,听到门板上有动静。

他转头去看,只见门缝间塞进来一根毛茸茸的金色大尾巴。

然后有脚步声,摇动的大尾巴跟了上去,之后就是蹑手蹑脚踩楼梯下楼的闷响声,声音越来越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杨~、厌世小白花、面带微笑春暖花开、池鱼si故渊シ几位宝贝的地雷,感谢大家对渣作者这渣渣水平写出的渣渣文的支持( ?(∞)? )我要尝试码个二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