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松松软软,透着一股子香甜的奶味。
配着茶吃正好,一点也不腻。
这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吧。
安郡王三两口尝了一块,端起了茶盏。
边陲之地,不比京城繁华。
也只能想点办法给孩子甜甜嘴。
沈怀孝叹了一口气,到底委屈了他们。
小时候吃点苦头,对他们有好处。
这两孩子,就比别人家的看着聪明。
好好养着,父皇看见了也欢喜。
安郡王颇有深意的道。
沈怀孝心里明白,安郡王的意思,只怕是说皇上为了补偿,至少会给儿子一个不低的爵位。
那国公府,既然他沾不上,也很不必失落。
人这一辈子拼死拼活,可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吗儿子有爵位,还有什么可失落的。
他点点头,接受这份善意的提醒,麟儿那小子,年纪不大,主意不小。
不好管束呢。
小子嘛,皮点好。
安郡王应了一声,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完全是一副闲谈的架势。
沈怀孝沉吟了一瞬,主动道,我这边已经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要想把事查明白,就得往深了查……言下之意,就是怕这深水中藏着什么不能动的大鱼。
一旦牵扯进来,不好善后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天下太平了!安郡王没接沈怀孝的话,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沈怀孝就知道了安郡王的意思。
这是不主张自己查下去。
安郡王笑笑,看着沈怀孝道,有些事情,心里既然已经猜到了,那就根本不需要查下去。
证据什么的,都是扯淡。
凶手就在那,跑不了。
但那又能如何呢一样的动不了,投鼠忌器啊!沈怀孝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安郡王给沈怀孝倒了茶,轻声道,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棋子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
沈怀孝明白,安郡王的话是说,他们这些人早就被皇上摆在棋盘上了。
什么时候该有什么动作,那得看皇上的眼色行事。
谁敢擅动,谁就要有被替换的准备。
棋子就要有身为棋子的自觉。
沈怀孝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您说的是!他沉默了半晌,才又问道,殿下也甘心做一个棋子吗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若是对自己有利的话,适时的当一枚乖乖的受人摆布的棋子,又有何不可呢!安郡王轻笑一声,道。
沈怀孝眉梢一挑,心里不由的想起了这么一句话,‘能大能小是条龙,只大不小是条虫。
’能屈能伸,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他点点头,殿下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
安郡王把点心碟子往前推了推,打住话题,道,趁着新鲜,赶紧吃。
这点心,就吃这么一股子松软劲。
沈怀孝顺势拿起一块,再吃两块就收了吧。
晚上炖鱼,农家的做法,味道也很独特。
这天,能弄到鲜鱼也是难得。
安郡王感兴趣的递过话头。
别人送的礼,两篓子鲜鱼,个顶个的肥大。
凿冰捞的,也就吃个新鲜。
沈怀孝接过话头,两人说起了闲话。
***********************哑婆一边处理着手里的鱼,一边盯着大丫烧火,把柴架上就成了。
坐在灶前,也不冷。
你顺手把葱姜蒜都收拾出来。
大丫笑着应了一声,娘!这老些鱼,得二三两银子吧。
差不多!哑婆笑道,这天寒地冻的,搁在往年,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谁冒险弄这个啊!这可是要命的买卖。
主家老爷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了。
这老些东西,都是人家送的。
大丫眼里有些艳羡。
她低声道,听说这次是接夫人和哥儿姐儿走的。
娘,你说,咱们怎么办怎么办!她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
主家临走,少不得打赏一番。
有了银钱,屋子能翻修,还能置办个小铺面。
可这孤儿寡母的,没有人护着,手里即便有啥,也长久不了。
不过是耗子给猫攒食。
可要跟着主子,少不得要卖身为奴了,让后代子孙为奴为婢,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啊。
大丫用筷子的一端,刮着生姜上面的表皮。
灶糖的火映在少女的脸上,明明灭灭,就见她抿着嘴,看了哑婆一眼,主家住的可是王爷。
那才是真正的贵人。
娘,以我看,咱跟着主子走吧。
要不是主子慈悲,就这两天的天气,我跟弟弟非得冻死在咱家炕上不可。
马文昨儿还说,咱家的房子塌了一角。
这雪这么邪性,可见那两间草房是扛不住了。
就是翻修,今年也不成啊,地都冻实在了。
主家这一走,咱住哪啊!何况,我跟弟弟,就从来没吃的这么饱过。
能吃饱喝好,不受寒不挨冻,就是好日子了。
啥奴不奴的,活下去最要紧。
做奴才的未尝不体面。
壮哥从外面进来,笑嘻嘻的凑到灶糖口烤火,姐姐说什么呢。
你干什么去了。
外面怪冷的。
大丫把位置让给壮哥,道,别净淘气。
家里住着贵人,别冲撞了。
没有!壮哥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金元宝,娘,你瞧。
哑婆唬了一跳,面色大变,哪来的!这可是一两金子,相当于十两银子,够买她们娘三个的。
贵人赏的!壮哥有些自得,今儿我陪着哥儿姐儿在外面溜冰玩,贵人夸我伺候的好,赏了金子下来。
大丫看了哑婆一眼,娘!该下决心了。
哑婆咬咬牙,先做饭,晚上我去求求夫人。
跟着主家,好歹能庇护你们长大。
大丫应了一声,回过头拿了壮哥手里的金元宝,贴身收了起来,姐收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
****************************堂屋里,苏清河起身,将两个孩子沾着雪的外衣都给扒了,将两人塞到被子里,这么个天,冰天雪地的去溜冰,这不是作病吗!都是你爹惯得你。
说着,指挥石榴,这些脏衣服不忙收拾,先倒两碗滚热的姜汤来,去去寒。
石榴笑着应了,孩子嘛,多动动也没事。
在外面野的孩子多了去了,穷人家的孩子养的不那么讲究,反倒夭折的少,健壮的多。
沈菲琪嘻嘻笑,再过几天就得走,在路上可没家里暖和。
先适应适应呗。
沈飞麟纯粹是想出去看看,来了三年,对外面的世界还一无所知。
如今既然想好好的生活,就得赶紧融入环境才成。
这才有了两人跟卫所里的孩子溜冰的事。
苏清河给两人把了脉,确定无碍,才稍稍放了点心,看着他们喝了姜汤,又捂在热炕上,才道,路上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冻着谁,也不会让你们冻着。
前两天,她就让马六找人改造自家的马车了。
哪里就舍得他们在路上受苦。
沈怀孝从外面进来,笑道,可是玩野了。
受凉了不曾!他脱了大氅,站在火炉边去去身上的寒气,才绕过屏风,靠近孩子。
还好!苏清河瞪了两个孩子一眼,问道,这雪今儿算是小下来了。
各人身上的伤,也都愈合的差不多了。
没说什么时候走吗!家里这一摊子怎么安置。
没什么要收拾的,舍不得宅子的话,让人隔三差五的照看照看也就行了。
缺什么,到凉州再置办。
沈怀孝看着两个缩在被子里的小脑瓜子,声音不由的轻柔了起来。
破家值万贯!想必这个人是不懂这个道理了。
不过千里迢迢的,是能省就省的好。
她也没反对,只把日常用的都带走就是了。
反正衣服也没多少,加上两个孩子的,三五个箱子就装下了。
沈怀孝点点头,凉州虽然也地处边陲,但那里的气候条件比这里更严酷一些。
风沙极大,而且异族人多。
不过好在还算繁华,来往商旅不绝,南货北货,没有买不到的。
那里民风也较为开放,常有女子在外走动。
你想出去走走看看,也很方便。
苏清河摇摇头,只要安全,哪里都好。
至于逛街的事,还是免了。
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了也是徒惹是非。
娘,咱们带谁去,能带大丫她们吗沈菲琪仰起脑袋,问了一句。
身边没有可用的人,可不行。
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了,你别操心。
苏清河拍了女儿一下,让她安静的捂着。
我瞧着哑婆伺候的还行,她家的姑娘小子,暂时跟着琪儿和麟儿也成。
到了新地方,有熟悉的人在,免得他们不适应。
沈怀孝跟苏清河商量,看能不能买下来,要是伺候的好了,过上十几年,二十年的,放他们出去就成了。
苏清河点点头,我抽空跟哑婆谈谈再定。
路上没个人打理饭食,确实不行。
石榴干可不了厨房的活计。
沈怀孝看了看苏清河,见她面色虽红润,近看却显出几分憔悴来,就知道这是身体还没养好的症状,你的身体能扛得住吗苏清河一笑,一路都坐在马车上,没什么大碍。
沈怀孝叹了一声,两人虽时夫妻,但中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如今暂且顾不上这些,到了凉州,可得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