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河觉得这一觉睡的极其舒服安稳,睁开眼睛,天光已经亮堂了。
她的身边松松散散放着一床摊开的被子,想必沈怀孝已经起了,还顺手把榻收拾利落了。
他这是不想人知道他们夫妻两人没有同床的事吧。
正好,她也不想平白惹人猜测。
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就马上起身,把床帐收拾的更像是夫妻同床的样子。
这才披了棉袄走出床帐。
拔步床,就是‘八步床’,走出床帐,也得走几步呢。
您起了!兰嬷嬷就守在外面,见到苏清河,脸上马上露出几分慈和的笑意。
睡的沉了!苏清河不好意思的笑笑,将军呢!琪儿和麟儿还没起吗。
将军带着哥儿姐儿去演武场了。
兰嬷嬷喊了红桃去收拾床榻,这才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苏清河。
苏清河的养母也是宫里的嬷嬷,哪里不知道这些规矩。
兰嬷嬷这是不赞成琪儿跟着习武吧。
她笑道,这两孩子是双胎,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小些,身子骨也弱。
我就盼着他们没病没灾,只要身子康健,别的暂时也就顾不得。
等琪儿再大些,教导规矩也来得及。
习武的事,是我的主意。
兰嬷嬷点点头,把要说的话咽下了,伺候苏清河梳洗。
让丫头们伺候就行了。
苏清河客气道。
无碍!兰嬷嬷没有叫人,这是老奴的本分。
苏清河就知道她这是有话要私底下说,也就由着她为自己宽了衣服,等坐进浴桶里,才道,嬷嬷有什么话就说吧。
夫人!老奴想着,是不是该多选些人上来,先观察着看看。
如今的人手,哪里能够。
京城哪家的夫人小姐身边没有二三十伺候的。
更何况您……您的身份,身边需要的人只怕更多。
兰嬷嬷叹道,老奴跟钟善是娘娘身边的旧人,可其他人毕竟出自王府啊!王府的人,自然心也是向着王府的。
而王府可不光是王爷的王府,还有京城的王妃呢。
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苏清河点点头,哥哥之前也说过,人手得咱们自己选,自己看。
凉州你熟悉,你看着办。
兰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不说别的,就这么点伺候的人,想把主子伺候舒服了,那简直是难为她。
苏清河梳洗完,选了玫红锦缎的棉袄,洒金的棉裙,头上只簪了两朵红梅,透着一股子别样的清丽。
这让刚进门的沈怀孝眼前一亮。
我也要簪花!沈菲琪头顶冒着热气,显然是活动量不小,热的出汗了。
苏清河赶紧迎过去,都进去洗洗,这一身汗!沈怀孝带着沈飞麟在外间的浴室,苏清河抱着闺女去了里间。
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早饭已经摆好了。
一开始,活动量不能太大。
苏清河给两个孩子盛了牛奶粥,叮嘱沈怀孝,他们年纪小,我怕会扛不住。
我心里有数!沈怀孝看了两个小的一眼,这些事你别管,他们交给我就好。
苏清河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她还真怕自己一时心软,对孩子的要求放松下来。
沈菲琪和沈飞麟这会子哪顾得上其他,夹了蒸饺,就往嘴里塞。
显然是饿了。
苏清河见两个孩子的饭量明显大了,也就放了心。
吃完饭,打发两个孩子去暖阁的炕上默书,沈怀孝才拿了个匣子出来,这是我这些年置办的产业和积蓄,你收着吧。
住着王爷的宅子,总不能日常开销也走王府的帐吧。
苏清河也没客气,点点头就收了。
两个孩子当爹的不养,难不成还指着别人。
她手里有安郡王给的银子,倒也不缺,但没有拒绝沈怀孝的道理。
我知道了!她把盒子收起来,刚才兰嬷嬷还说买人的事。
沈怀孝低声一叹,要说下人,当然是世仆更好用些。
但咱们的情况特殊,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苏清河点头,转移话题问道,你今儿出门吗。
马上要走,去营里。
沈怀孝站起身来,晚上回来吃饭。
送走沈怀孝,苏清河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二人都端坐着描红。
她也就没多管。
这点自制力,两人还都是有的。
而她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安郡王府。
……沈家送信的人一大早被沈将军身边的二管家打发走了,身边还跟着两个丫头。
至于沈将军有没有见这个送信的人,属下还没有打探出来。
想打探出来只怕也不容易。
白远低声道。
安郡王细心的擦拭着手里的剑,这么说,沈怀孝身边的篱笆扎得很牢。
是!白远道,在南苑也只带了沈大和沈三。
听说,在南苑收拾的书房,只是为了招待亲近的男客的。
并没有要常用的意思。
私密的物事都进了后宅。
安郡王眉头一舒,这就好!以后沈将军的事,就不用盯着了。
主子……白远不解的看向安郡王。
呵呵呵……安郡王一笑,只要他不瞒着清河,待清河以诚,别的也用不着我操心。
至于说怕沈家玩花样,那盯着沈怀孝也无用。
在沈家看来,沈怀孝这枚棋子已经废了。
真正机密的事,是不会让他参与的。
更何况,这里可不是京城,不是谁想蹦跶就能蹦跶起来的。
放宽心吧。
沈将军住在南苑,有利自然有弊。
咱们同样在他的眼皮底下。
白远提醒安郡王,那可是个精明人。
时间一长,咱们的底子只怕他也能摸得着了。
是不是得防备着点。
这世上没有谁是百分百可信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心隔肚皮’的话了!安郡王把剑收回剑鞘,时移世易,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适量的防备是有必要的,但更多的要给与信任。
一些机密事,可以让他参与!再怎么说,那也是本王的妹夫。
在一定程度上,利益是一致的。
白远一想,也就点点头。
京城,皇宫,乾元殿。
老四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明启帝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身体。
福顺亦步亦趋的跟着,应该到了!前两天得了凉州的消息,说是已经在收拾南苑了。
明启帝动作一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福顺低声道,三天以前收到的消息。
胡闹!明启帝皱眉道,他这跟宣告天下有什么不同。
只怕是担心将军府里不安全。
福顺又忐忑的为安郡王辩解了一声。
他这是想看朕对那孩子的维护能到什么程度!明启帝瞪了福顺一眼。
福顺低下头,这话他可不敢接。
越来越放肆了!明启帝喘了两口粗气,你说说,他这么大张旗鼓的,让朕怎么办!不护着行吗!不护着……明启帝的话没有说完,福顺就明白了皇上的顾虑。
这位小公主的出现,洗清了贤妃。
可同样坐实了皇贵妃的罪名。
在世人的眼里,自然是皇贵妃为了夺皇后宝座,陷害了贤妃。
拉下黄贵妃,就等于剑指宰相黄斌!那么,大千岁的处境就堪忧了!他们会坐以待毙吗!明启帝在大殿中来回徘徊,半晌才对暗处的人道,安排人过去,记住,只要护住那母子三人,就是大功一件。
暗影里传来一声没有丝毫感情的应答声。
明启帝这才舒了一口气。
诚亲王府。
此话当真!粟远淞惊怒的站起身来,带倒了身前的案几,上面的陈设碎了一地。
殿下,可有事!门外响起护卫的询问之声。
粟远淞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佛了佛身上撒上的茶叶沫,无事!传本王令,书房百步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是!门外的应答声干脆利落。
紧接着就是脚步声远去。
这是连守门的人也退远了。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粟远淞二十多岁,蓄起了短须。
脸上恢复了威严和沉稳。
丞相大人嘱咐小的,此事事关重大,得从长计议。
让您不可轻举妄动。
说话的是一个一脸病态的黄脸中年书生,他是黄丞相的首席幕僚,诸葛谋。
人称诸葛先生。
那么,这个消息已经确实了吗!粟远淞小声问道。
诸葛谋点点头,千真万确!据说这位公主已经被安郡王接到了身边。
原来如此!粟远淞坐下,沉吟道,本王就说嘛!他好端端的去辽东做什么,还说什么是属下的女眷。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诸葛谋面色一僵,说是属下的女眷也没错。
辅国公的那个小孙子,不知道王爷可有印象辅国公世子沈中玑的嫡幼子,本王知道。
前几年就盛传,这位是勋贵小辈之中难得的人才,后来娶了良国公府的那个……闹了好大的笑话!谁不说那是戴了顶好大的绿帽子。
听说,为了这个,跟府里闹得离了心。
两个国公府的事,本王焉能不知。
正是这位公子!诸葛谋小声道,据传来的消息看,沈怀孝在家里给他娶妻之前,就已经在辽东成亲了。
娶得是救命恩人的养女。
而这个养女,就是安郡王接回去的人。
这么巧!粟远淞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