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缩着肩膀,跺跺脚,低声问叔叔马六,主子总算想起咱们了,在将军府可闷死我了。
也不知道主子给咱们的是什么差事。
马六瞪了侄儿一眼,小点声,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话。
这里可不是辽东。
还不如辽东自在呢。
马文还有些少年心性。
在辽东他的小伙伴们多了去了,那里可是他的天下。
谁家的鸡多下个蛋他都能知道。
到了这里,连将军府的大门今儿还是头一次出。
还不闭嘴!马六瞪起了眼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南苑上下都是王府的人,别把人丢在外面。
马文这才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不一时,壮哥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马叔,文哥,快跟我进去。
马文一见是个熟人,马上笑道,是你小子啊!咱们这是去哪啊!壮哥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去演武场!主子正等着呢。
马六打量了一下一身短葛的壮哥,这是开始习武了吧!壮哥嘻嘻一笑,没答话也没否认。
马文眉头一挑,看不出来,这小子嘴还挺紧。
是个能跟在主子身边的料。
演武场。
沈怀孝让人把闺女送回院子,他正坐在一边给儿子揉腿。
刚开始锻炼,这腿上的肌肉这两天开始疼了起来。
正是最难熬的时候。
壮哥把人带到,就站在沈飞麟身后一言不发。
马六带着马文给主子见了礼。
起来吧!沈怀孝看了二人一眼,就道,今儿叫你们来,是麟儿想让你们到他身边伺候,你们怎么说马文一愣,少爷才多大!怎么!不愿意。
沈飞麟软糯的声音愣是透着一股子冷意。
不敢!马六低头道,只是不知道能为小主子做些什么。
你们都是爹爹的干才,总不会大材小用就是了。
沈飞麟的声音又柔和了下来,我身边缺一个管外事的人,还缺一个跑腿的。
这不算委屈你们吧。
马文脸上就一喜。
马六看了侄儿一眼,这小子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
少爷身边的管事,自然不是能说是委屈他们。
可一个奶娃娃能有多少外事。
不过对于侄子,他这个年纪若是给少爷跑腿,将来倒能成为少爷的心腹。
罢了,就当为了侄子吧。
小的听从少爷吩咐。
马六点头道。
让壮哥带你们回院子里用饭,早饭后我找你们说话。
沈飞麟顺手把人打发了。
沈怀孝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
马六也机灵,少爷让退下,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退下了。
沈怀孝揉了揉脑袋,还懂得恩威并施了!谁教你的。
爹爹啊!沈飞麟仰起头看着沈怀孝,昨儿沈二来,爹爹不就是这么对他的。
你赏了他,把将军府托付给他。
委以重任,这就是恩!之前把他晾在门房一个时辰,这就是威。
沈怀孝一愣,不由的朗声笑了起来。
直到回到院子还保持着好心情。
怎么了!苏清河见沈怀孝一脸的笑意,就好奇的问道。
沈怀孝就把儿子的话学了一遍,叹道,我的师傅就曾说过,世上有三种人,第一种不要教;第二种人,用言教;第三种人,要用棒教!他揉了揉儿子的头,咱们麟儿就是第一种人,不用教!都说处处留心皆学问,可不正应了这句话。
苏清河推他去浴室洗漱,又把儿子塞过去,儿子是不用教!我看,闺女得用棒教。
沈怀孝赶紧抱着儿子躲进浴室。
这是对闺女网开一面的事被发现了吧。
苏清河冷笑一声,看着坐在炕上,耷拉着脑袋的闺女,你也别想着怎么糊弄我,明儿,我跟着你一起练。
还就不信了!娘!沈菲琪伸出小手,勾了勾苏清河的衣袖,我真的走了半个时辰。
见苏清河眼睛瞪了起来,马上改口道,没有半个时辰也有一刻钟吧!这就砍掉一半了!苏清河不为所动,明儿我陪着你一起练,我看谁还能糊弄我。
除了第一次,身上汗湿了,其他时候,回来的时候还冷的搓手跺脚。
她有些无奈,自家闺女做戏的本事真是差到家了。
要是换做儿子,只怕没那么容易漏出马脚。
她这里故意高声说话,沈怀孝在里面自然听到了。
我就说让你别糊弄我娘!看,被发现了吧。
沈飞麟呵呵两声。
你娘也太较真了!沈怀孝赶紧把儿子在水里涮了一遍,自己也冲了一下,穿戴齐整的出来。
早饭丰盛,沈菲琪夹了蟹黄包,就吃了起来。
一点也没影响她的胃口。
沈飞麟摇摇头,这就是个吃货。
今儿还去军营吗!苏清河端了一碗牛肉羹递过去。
沈怀孝摇摇头,王爷让人传了话,今儿去王府,有事商量。
那晌午在家里用,还是……苏清河心里一动,问道。
不一定!沈怀孝看了苏清河一眼,要是有其他将领,估计得闹酒。
苏清河心里就明白了。
敢在王府闹酒,那必然是安郡王在军中的亲信。
如今让沈怀孝参加,就是有意把他拉近那个圈子。
她踟蹰的问道,不为难吧!不为难!沈怀孝摇摇头,他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有这两个孩子在,血脉就有了交错,摘不开,自然就得想办法融合。
郡王府。
安郡王用完饭漱了漱口,见白远脚步匆匆,就问道,怎么了!京城的信!白远把信奉上,王妃让人送来的。
安郡王接过来,怕是连王妃也沉不住气了。
他嘴角翘起,打开信纸,表面看,也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信,可这里面自有暗语。
看完信,安郡王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东宫!东宫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出什么事了吗。
白远问道。
王妃说东宫欲放人到清河身边。
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安郡王道,前天刚收到消息,太子下令一定要护住清河和孩子。
怎么王妃的信却是反而让人觉得东宫不怀好意呢。
是不是王妃弄错了!潜伏在身边,也是为了方便保护啊。
白远道。
不会!安郡王摇摇头,你别小看女人!女人的嗅觉往往比男人敏锐。
这么说,对东宫,还是得防着。
白远无所谓的道,反正咱们也没放心过,没多大差别。
我是在想,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东宫的态度变化这么大!有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安郡王低声沉吟。
属下马上吩咐人去打探。
白远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将军们该来了,咱们该起身去前院了。
安郡王站起身,让白远给他把披风系好,走吧!军中的事情,才是大事情。
他还真没多少时间琢磨东宫的心思。
京城,皇宫,乾元殿。
都露出头了吧!明启帝看着手里的折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阶下跪着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是!盯着就是了!明启帝点点头,又问,在辽东救走那个女刺客的人可查出了什么名堂!似乎跟二十年前的那拨人是一个来历。
黑衣人低声道。
终于不再藏着了!明启帝冷笑两声,朕的这些儿子,心思都不少,也都聪明。
可就是少了一份忍劲。
跟这位比起来……还差的太远啊!福顺恨不能把自己缩成球,这些话,他真心不想听。
明启帝瞥见福顺的德行,不由笑道,几十年了!还是这么不长进。
福顺干笑两声,腿瞬间就软了下来,主子!奴才胆小!求您别在奴才面前说这些话成吗!吓死本宝宝了。
二十年前的噩梦,他再也不愿意想起。
明启帝失笑,咱们主仆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二十年前,朕就不怕他,二十年后,朕乃九五之尊,他又能奈我何!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福顺早已经习惯了。
他淡定的去斟了茶,您说的是!时移世易,二十年,改变了太多东西。
京城安郡王府。
安郡王妃万淑惠翻看着手里的衣物,不确定的问,当真是乾元殿让人送过来的。
白嬷嬷道,错不了。
小太监是福顺公公收的小徒弟。
别人冒充不了。
这是何意!万淑慧皱眉。
皇上要赏,自然该放在明面上来。
这么悄悄打发太监送来,是什么意思。
她把视线放在那些衣物上,都是孩子穿的。
显然是给府里三个孩子的。
针线细密,里衬全都是细棉布,甚至全都是用手细细的揉过的,怕磨着孩子细嫩的皮肤。
宫里的绣娘这般用心吗!不会!肯定不会!皇上赏人的东西,自然都是富丽堂皇的。
而不是这般朴素……而实用!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拿起衣裳细细的看那针脚。
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眼熟。
她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连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她站起身,连声吩咐,把王爷每年生辰时宫里赏的衣服找出来!快!。